英国体育参与农村发展的历史经验及启示

蒋明朗

（咸阳师范学院 体育学院，陕西 咸阳 712000）

英国是世界上最早开始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国家，也是最早实现现代化的国家之一。在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程中，英国在农业生产技术、耕作方法和组织形式上发生了巨大变革，使农业生产率较快地提高到一个能够推动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的水平[1]11-12。在英国近代农业发展过程中，体育是影响力较为明显的外在因素之一。近代英国发展了足球、赛马、高尔夫等以草地为平台的体育运动，实现了从本土化到全世界推广的发展目标[2]。这些体育运动的推广为英国拓展了草坪、草种、赛马以及相关产业的市场空间，为英国农业发展创造了新的发展机遇。同时，各类场地设施的建设及高水平比赛的举办，不仅仅改变了英国乡村地区的发展环境，也带来了大量的人口、物流和资金流，给英国农村经济起到了巨大的带动作用[3]。

三农问题是我国政府一直以来密切关注的问题，如何解决农村农民农业问题，是稳定社会、经济增长的重中之重[4]。随着中国城市化的发展，农业和农村经济在国民经济中所占比重持续降低。同时我国农业生产效率较低，农村整体经济环境较差和农民收入较低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城乡间的不均衡发展，依然是制约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症结所在[5]。农业农村现代化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在农村工作中的战略部署，厘清其科学内涵是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实现乡村全面振兴的前置条件[6]。如何解决好城市化和工业化发展过程中的三农问题，始终是今后中国社会发展的关键问题。笔者分析英国体育发展对农村地区的影响及社会学原因，以探求其对中国体育与农村经济融合发展的启示。

1 英国体育参与农业发展的积极影响

现代生物学认为，人体早期的发育需要松软的草地和充裕的阳光，在类似于稀树草原的环境中人类会自发地产生愉悦感。其原因很可能在于人类在几百万年稀树草原环境生活中形成了与环境相适应的生物学特征[7]。因此，构建类似于稀树草原的环境成为英国农村建设和体育发展融合的理论基础。事实上，城市化和工业化是现代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人口的集中为科技文化发展提供了可能，但是人口大量集中在城市，必然带来各种社会问题[8]，比如污染问题。为了应对城市化和工业化带来的污染问题，提升大众生活品质，有效利用农村土地资源，英国积极发展农村体育，发展草坪运动文化。

1.1 英国体育参与农业发展，提升了农业利润率

近代以来，英国逐渐建立了以市场经济为主导的产业模式。出于对利润的追求，英国农业不断追求更具经济附加值的产品，而体育的发展恰好为农业领域创造了草坪、赛马等需求量巨大而且可以持续发展的高利润产品。

与传统种植业相比，现代体育直接参与国际化竞争，国际市场规模巨大，蕴含着无限的发展潜力。尤其是随着体育项目国际化和职业化的发展，足球草坪作为世界第一运动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产品，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都参与到世界杯等国际足球体系当中，而其中最基本的条件就是修建符合国际足联要求的体育场和运动草坪。为达到电视转播和保护运动员健康的要求，运动草坪涉及的技术含量越来越高，其市场价值也在不断攀升[9]。据统计，近年来全球足球产业规模已经超过5 000亿美元，在举办国际性足球比赛时，必须按照国际足球组织的技术标准铺设草皮，事实上很多国家根本没有掌握相关的技术，不得不进口草坪、草种等。作为现代足球的发源国英国，在100 多年的足球发展中坚持使用草坪，储备了大量的技术人才，因此成为国际足球产业发展的最大获益者。

1.2 英国体育参与农业发展，优化了农村环境

英国在农村地区大量修建高尔夫球场、赛马场等体育设施的同时，进一步优化了农村地区的居住环境和人文环境。英国农村地理环境多样，河流、沼泽、荒山、沙丘、丘陵等自然条件并不适合耕种或者放牧，将其改造成现代化的运动场地无疑是良策。精心设计的赛马场或高尔夫球场，将各类建筑、湖泊、草地、树林和沙丘等有机组合，建成优质的体育公园。同时大力发展体育旅游。利用各类体育赛事吸引了世界上最优秀的球员参赛，带动了世界各地的球迷到乡村观赛。球迷见证了很多历史上著名的时刻和奇迹，增强了赛场的人文气息和文化韵味[10]。

配套设施建设也充分优化了英国农村的发展环境。借助先进的管理水平，英国在网球、赛马、赛车和高尔夫等领域拥有大量具有世界级声誉的体育赛事。为了举办这些高质量的体育赛事，英国将赛场所在地改造成为极富经济活力的特色小镇，比如纽马基特（赛马）。每年围绕赛马比赛组织赛马拍卖、寄养和训练等相关活动，为英国农村地区创造了大量的就业岗位和丰厚的经济效益。各类赛场也会对普通游客开放，组织各类业余赛事以满足普通游客骑马、打球等方面的兴趣，不仅仅使农村地区保持了旺盛而持续的经济活力，同时有效提升了当地的生活环境和居住品质。很多赛场已经发展成为世界知名的度假胜地，比如圣安德鲁斯、纽马基特等。由于游客在休闲放松的同时还可以欣赏世界上最著名比赛和表演，这些地区每年都会吸引数以百万计的游客。

1.3 英国体育参与农业发展，提升了农村人口的整体素质

城市化进程中，城市工商业创造了远比传统农业更多的高薪岗位，吸引了大量农村地区的劳动力向城市转移，大量劳动力的流失必然导致农村地区经济的衰退[8]。但是英国在农村地区发展赛马、高尔夫等体育运动，同样为农村创造了不少高薪岗位，留住了大批高素质的人口。以赛马业为例，英国60座赛马场每年饲养赛马超过20 万匹，举办上万场赛马比赛，同时为世界各地的马主提供寄养和训练服务，形成了庞大的产业链。赛马的饲养、训练、比赛和医疗保障等环节，不仅需要大量的牧场工作人员，还需要生物工程、赛事运营、宣传推广等方面的专业人才。为保持运动草坪良好的品相和质量，大量相关学科的研究者参与其中。这都为乡村地区留住了大批科技人才，为农业其他领域的发展奠定了智力基础。

2 英国体育参与农业发展的方式

2.1 创造高利润农产品

近代以来，英国发展了以足球、网球、板球、高尔夫、赛马等为代表的体育项目群。这些项目都是以草坪为基础，造就了巨大的草坪市场。这些项目依托草地平台，即使后来很多国家发展出可以替代草坪的其他运动平台，但是英国一直坚持在草地上举办各类体育文化运动，成为世界体育发展中的独特现象[11]。

经过上百年的努力，草坪项目不仅爱好者众多，同时拥有遍布英国全境的各类草坪球场。据世界著名高尔夫组织R&A 统计，截至2021 年，英国本土拥有3 100多座高尔夫球场，每一块高尔夫球场的面积在50～300公顷之间，仅仅高尔夫运动就创造了庞大的草坪需求。在英国，无论是用来举办职业赛事的专业体育场，还是用于青少年练习的社区、学校的足球场，加起来形成的草地面积，绝对是天文数字。要维持这些比赛场地的正常运行，每年都会消耗大量的草坪和草种，为农业创造了草种、草坪以及后期维护等方面的稳定市场[12]。而网球、赛马、橄榄球等同样在草地上进行，运动草坪市场为英国农业创造了新的品种，改变了传统种植业的产品结构。

英国一方面将这些草坪运动推广到全世界，一方面将草坪产业的市场拓展到全世界。作为这些运动的发起国，英国对国际足联等国际体育组织具有重要的影响力，掌握着草坪等场地标准的制定权。运动草坪不同于一般的草坪，不仅要经受风吹、日晒、雨淋等自然环境的考验，还要承受高强度的践踏和飞铲等人为的破坏，其水分、致密度、光滑度、弹性等都需要保持稳定的状态，才能形成稳定的比赛平台，对运动员起到良好的保护作用。随着电视转播的不断发展，运动草坪不仅要适应高强度比赛的需求，还要在不同气候条件下保持良好的品相，因此运动草坪不同于普通草坪，有严格的技术标准，并需要定期维护、修补和更换。英国几乎囊括了所有运动草坪的专利，并在国际草坪市场占据了大量市场份额，运动草坪业成为英国农业发展中最稳定的经济支撑[13]。

英国还培育了世界上昂贵的农产品——纯血马。依托遗传学和严格的管理制度，英国从17世纪开始建立赛马繁殖的家族谱系记录，对优秀赛马的母系、父系记录明确，从根本上保障了赛马的血统。依托几百年的严格管理，英国培育了赛马界最具影响力的英国纯血马，遗传特征稳定，品质优良。目前，世界赛马比赛中短距离比赛的世界纪录全部是由英国纯血马创造，英国纯血马已经成为世界赛马业最具影响力的品牌产品。英国每年出口近万匹赛马，部分赛马身价高达数千万英镑，为英国创造着数亿英镑的外汇收入，维持着国内庞大的英国赛马运动赛事体系[14]，由此带来的马匹销售、拍卖、训练和配种等服务成为英国农业的重要组成部分。

2.2 修建体育比赛场地

现代体育不仅仅为英国农业创造了草坪、赛马等产业，同时在农村地区修建了大量高标准的运动场地。其中温布尔登网球场、圣安德鲁斯高尔夫球场等已经成为所在项目领域中最具影响力的世界级赛场。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场地并没有占用大量农田和牧场，更多是利用农田和牧场之间夹杂的荒地改造而成。著名的纽马基特赛马场曾被称为纽马基特荒原，原为牧场旁边的贫瘠荒地，随后被改造成为著名的赛马场，也是英国皇家赛马会所在地。同样的，很多高尔夫球场是由不宜耕作的荒地改造而来。高尔夫球场内部的水坑、沙地和果岭就是对原有地形的适度改造之后留下的痕迹。高尔夫球场分类中的林克斯（links）球场是由耕地与沙滩之间不宜耕作的荒地改造而来，links 的原意就是沙滩与耕地之间的连接地带。此外，一些废弃的矿坑和工程等也都被改造成为高尔夫球场、赛车场等。著名的银石赛道就是由废弃的二战时期军用机场改造而成，1950 年在此举办了世界上第一届F1汽车赛，此后成为赛车界享有盛誉的赛车场。

2.3 举办大量的农村比赛

依托农村的各类球场，英国举办了很多世界级体育比赛。比如高尔夫球界的莱德杯、英国公开赛，赛马界的叶森德比大赛、英国皇家赛马等，都是世界顶级的比赛。英国在举办体育比赛过程中，除了少数赛事集中在一个固定的赛场之外，还将莱德杯、英国公开赛等赛事在各个球场之间轮流举行，有效地提升了球场的影响力和使用效率。

作为世界上最早发展体育产业的国家，英国将很多赛事运作成为世界顶级赛事。不管是高尔夫还是赛马、马拉松、网球、足球，英国每年都会举办大量的世界级赛事。即使很多赛场地处农村，但悠久的历史和良好的办赛条件、完善的组织形式同样吸引了世界顶级选手赴英国参赛，因此很多赛事成为世界同类赛事中的顶级赛事，比如赛马的叶森德比公开赛、高尔夫球的英国公开赛、网球的温布尔登公开赛等。

比赛的时长多为数天甚至一周。比如每年6 月阿斯科特皇家赛马会比赛为期5 天，每天有6 场比赛，聚集了全球顶级的赛马与骑手，每年可以吸引约30 万名观赛者，为当地创造了商机。为了吸引大批观众到乡村去观看比赛，英国完善了通往赛场的交通设施，包括拓宽公路和开通火车等。同时，完善了赛场周边地区的其他配套设施，如酒店、加油站、医院等，很多大型赛马场和高尔夫球场所在地具有接待数万游客的能力。因常年举办比赛带来的知名度和完善的配套设施，英国许多赛马场和高尔夫球场所在地都成为著名的度假胜地和商务中心[14]。

3 英国体育参与农业发展对中国的启示

3.1 培育高附加值的新型农产品

农业是国家发展的根本。长期以来，我国农业坚持以粮为本，将更多精力放在稻谷、小麦等粮食作物上，这种做法的出发点是保障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15]。在保障粮食安全的同时，我国农业急需寻找附加值更高、发展前景更广阔且稳定的农产品。

英国体育以赛马、运动草坪为突破口，为农业领域培养了潜力无限且前景广阔的分支产品。值得注意的是，英国以体育产业为突破口，比如以赛马和运动草坪等高端产品带来的利润维持粮食等基础农产品价格的稳定，这种做法在保障农业适度利润空间的同时又维护了社会的稳定。这种发展思路对于中国农业发展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中国同样面临着解决社会成员“如何吃好，如何玩好”的问题，这为农业的发展提供了空间和机遇。尤其是新时代关于生态文明发展理念的提出，寻求高附加值的农产品成为时代之需。中国城市发展需要大量的苗木、草坪等农产品，这应该成为中国农业发展的重要突破口，尤其是高品质的绿色农产品会成为中国农业发展的潜在市场。但是如何将这些绿色农产品转化为具体的市场份额还需要调研、培育和运营，尤其是如何将其拓展到世界市场，依靠世界市场养活中国农民，将是中国今后发展的关键。

3.2 提高农业的科技含量

现代农业已经演变为技术和资金密集型产业。英国依托足球、高尔夫、赛马等体育项目发展了世界瞩目的体育赛事群，创造了巨大的利润空间。这种发展体育的做法，尤其是对土壤、气候、草种、化肥、生物工程等多学科的融合和突破，实质上是培育高水平的草坪，发展高科技的农产品。英国赛马和高尔夫等行业维持世界顶级水平的背后，实际上是英国发达的农业科技。这些项目作为世界上最挣钱的体育项目，其利润不仅仅流向农场主和俱乐部的所有者，同时流向了相关基础研究领域。为保障体育场地的品质，英国农业科技人员同样在草种筛选、草坪培育、管理等方面进行了大量研究，这些研究成果成为英国农业可持续发展的关键。

我国是农业大国，农业人口众多，不仅仅拥有大量的耕地，还有大量草地，且大部分草地属于自然草地，经过改良的牧场占比很小。农业不仅仅需要保障必要的耕地数量和粮食产量，同样面临着有效提升农业经济效益的问题。与英国相比，中国农业科技的渗透程度还存在较大差距。例如在草业领域，价格较高的运动草坪和优质牧草的草种大部分依赖进口。目前，中国不仅仅需要对全国的土壤、气候、降雨等影响农业的基本信息进行收集和整理，同时需要为农村地区解决更为便捷的信息通道和打开通往世界的窗口。比如中国马匹的数量远远多于英国，也有一定数量的赛马比赛等，但是马业的整体效益和赛马运动的影响力远远落后于英国等发达国家。合理利用草原等资源，科学引导科技力量投入到草业、马业等领域，是中国农业未来发展急需突破的问题。

3.3 优化农村的发展环境

英国利用高尔夫球场、赛马场等体育设施改善了英国农村的发展环境和景观特色。这种改造不仅提升了土地的利用价值，还对原有的耕地和牧场产生了巨大联动效应。各类赛场不仅仅是比赛场地，其配套资源也可以为周边的牧场和农场提供服务。因比赛而带来的人口流动和影响力成为宣传其他产品的重要凭借。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举办期间，当地的草莓成为最受欢迎的农产品之一。因此，体育赛事的举办，尤其是世界级赛事的举办，使英国很多相关产业的经济效益得以大幅度提升。

中国农村面积广大，经济差异较大，受制于农业经济的发展水平，很多地区还存在大量的废弃土地和荒地，尤其是农村地区曾开办过工矿业，导致部分地区土壤被污染，无法继续耕种[16]。利用这些废弃的土地，不仅仅需要资金，更需要合理的规划。尤其是以种植业为主的农业框架不利于农业利润的提升，如何在保障耕地数量和粮食产量的基础上拓展农业农村的经济效益将成为农村发展的关键。我国农村地区同样孕育着丰富的体育资源。内蒙古地区的那达慕、新疆地区的叼羊、东北地区的滑雪等，都是当地可以利用和开发的资源。但是要将其办成稳定发展的赛事群或者旅游基地，不仅仅需要完善赛事制度，更需要从服务业标准、人口素质、交通设施等方面加以完善。

4 结语

英国体育发展不仅仅局限于体育本身，同时积极将体育发展与农业科技、生态建设、区域经济等有效衔接起来，这种做法对于中国乡村振兴的发展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对正处于城市化和工业化进程中的中国来说，农村的发展同样需要得到体育界的重视。利用好乡村地理环境优势，在乡村打造特色鲜明的体育中心或者体育运动公园，举办各种规格的体育赛事，对于乡村产业结构的迭代升级、乡村发展环境的改善、科技农业的传播与推广有重要的推动作用，可以为中国的城乡均衡发展提供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