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战役:研究现状、历史回顾与时代启示
2023-01-08杨满康
杨满康
(中共雅安市委党校,四川雅安 625000)
一、问题提出
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上发表的重要讲话中强调:“长征永远在路上。一个不记得来路的民族,是没有出路的民族。不论我们的事业发展到哪一步,不论我们取得了多大成就,我们都要大力弘扬伟大长征精神,在新的长征路上继续奋勇前进。”[1]红军长征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光辉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丰富的文化内涵对于全面开启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征程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近年来关于红军长征的研究呈现出以下特点与趋势:一是四向拓展,成果不断丰富。研究领域从红军长征史料的整理编撰、回忆汇编等方面,拓展到关于红军长征的历史地位和时代价值、长征精神与红色文化资源开发利用等多个领域,视角不再局限于史料的整理而更具时代特征。例如,部分学者将长征文化的研究开发与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等课题相结合,现实导向更加明晰,成果形式从历史资料收集汇编扩展到学术理论研究、专题课程研发和文学艺术作品创作等各种形态,为进一步深刻理解把握、传承弘扬长征文化奠定了更充盈的文献基础。二是研究对象逐渐下沉到具体地域,各个地方结合本地特色,深耕现实土壤,整理、研究与挖掘本地的长征资源和长征文化,选题聚焦性明显加强,本土化趋势明显。
当前尽管全国范围内对于长征文化的各类研究资料存量丰富,但仍有待深入和拓展。尤其是对于长征历史的研究,主要以各级党史部门为主,社会力量相对薄弱,参与力度有限。在研究成果上以通讯文稿、文件资料和少量的专著、调研报告为主,呈现出部门与区域之间各自为政、碎片分割的局限,尚停留在地方史志研究的范畴,缺乏大历史观下系统、深入和全面的研究。同时,研究视角主要集中在某些单个的重大事件、重要会议和重要人物,缺乏系统思维而孤立看待问题,对于相关的战略决策、思政宣传、群众工作等细节却还关注不够、挖掘不深。另外在具体的研究成果上,或停留在某个历史细节的还原追溯,对于其产生的历史意义与时代价值等方面的内容还缺乏较为深入、系统和准确的总结分析,缺乏现实性与时代性;或又偏离史实而主观臆造、夸大,导致研究成果的专业性、理论性与权威性不足,存在基本史实描述不准确、研究视野狭窄局限等质量不高与数量不多的问题,从而导致在后续的开发使用过程中宣教效果不佳,难以发挥出应有的政治、社会、文化、经济乃至生态效应。
在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列举了血战湘江、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鏖战独树镇、勇克包座、转战乌蒙山共8个红军长征中的重要战役战斗。[2]其中,“强渡大渡河”和“飞夺泸定桥”不仅发生的时间与地点接近,而且目标也一致,在逻辑联系上最为紧密。因此,本文将通过对中央红军“飞越大渡河”这一历史事件的分析,回顾历史汲取奋进营养,并结合石棉县与泸定县两地的实地调研,针对当地长征文化资源的开发利用现状提出思考与建议。
二、研究现状
遵义会议之后在毛泽东等党和红军领导人的正确指挥下,中央红军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先后演绎了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和彝海结盟等传奇佳话,顺利转战至大渡河畔。面对国民党蒋介石的“大渡河会战”阴谋,为实现飞越天堑大渡河北上会师红四方面军的战略目标,毛泽东等领导人审势度时、科学决策,制定并实施了佯攻富林、抢占安顺、两岸分兵等一系列战略决策,最终以“强渡大渡河”和“飞夺泸定桥”为关键性的节点突破,胜利打破国民党的军事包围,避免了重蹈72年前石达开兵败大渡河的历史覆辙,以超人的智慧与非凡的勇气创造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中的又一伟大奇迹。
聂荣臻元帅曾在其回忆录里这样总结道:“这次胜利,是几个部队自觉地互相在战术上的密切配合、执行统一战役计划取得的结果。如果没有五团远离主力去吸引敌人对安顺场的注意力,一团在安顺场能否夺到那条小船渡河成功,还是一个疑问,固然夺到那条小船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如果不是一师渡江,与二师四团夹江而上,飞夺泸定桥是否能够那样及时得手,也更难预料”。[3]因此,对于“强渡大渡河”和“飞夺泸定桥”的研究不应简单将其看作两个彼此相互独立的事件,而应从重大战略决策制定与执行的角度出发,梳理清楚两者之间的内在关系。
目前,对于“强渡大渡河”和“飞夺泸定桥”的研究已取得丰硕成果,写出了许多生动感人的英雄故事,但研究视角主要还是集中在个体精神与意志层面,而对领导层面的战略决策与部署关注不多,甚至还出现了一些有违史实的讹传,存在感性探讨过多而理性研究不足的局限,以至于一些历史虚无主义者提出了所谓“昼夜奔袭二百四十里之绝无可能”、“红军买路通过”以及“川军故意放水”等荒谬观点,甚至称“强渡大渡河”和“飞夺泸定桥”实际并不存在而只是为了满足宣传需要的“虚构故事”。例如,英籍作家张戎与乔·哈利戴在《毛泽东:鲜为人知的故事》一书中便认为“飞夺泸定桥”是“纯系虚构”,而李爱德、马普安写的《两个人的长征》一书更是恶劣,故意将红军抹黑编造为“逼老百姓带路,当人肉盾牌”的邪恶形象。[4]
究其根本,以上谬论之所以会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缺乏大历史观而割断了历史发展的内在联系,没有系统、深刻地把握历史发展的连续性与逻辑性。而实际上,无论是“强渡大渡河”还是“飞夺泸定桥”都并不是单纯的敌我双方意志较量的结果,而是暗含了双方在战略智慧与战术决策方面的对决与角力。应秉持联系的观点,紧扣历史发展的规律,将其与中央红军在巧渡金沙江进入四川之后所面临的革命形势以及在会理、礼州等地所做出的重大战略决策联系起来,从红军“为什么要过大渡河”的原因背景出发才能更好地理解红军是“怎样渡过大渡河”以及最终“能够渡过大渡河”的历史必然。
因此,按照中央红军为什么要过大渡河、怎样过大渡河的逻辑思路,本文的研究立足于电报、日记、回忆与采访等各种资料,以红军长征重大战略决策研究为线索和抓手,将“强渡大渡河”与“飞夺泸定桥”视为红军“飞越大渡河”这一历史事件在不同阶段的不同发展形态而非完全独立的两个历史概念,对泸沽分兵、佯攻富林、夜袭安顺和两岸分兵等历史事件及其相互之间逻辑关系进行分析,旨在以科学的论证说明“强渡大渡河”与“飞夺泸定桥”的胜利乃是红军的精神意志与战略智慧均高敌一筹的必然结果。
三、历史回顾
大渡河古称“沫水”,为岷江最大支流,中游泸定至石棉段蜿蜒于群山之间,地形险峻而流水湍急。清同治二年(1863年)5月,太平天国石达开率部转战至紫打地(今安顺场)之后,恰逢河水上涨,先后组织多次渡河均未成功而最终兵败被俘,留下了英雄末路的历史悲剧。
1935年5月初中央红军巧渡金沙江进入四川境内后,12日在会理郊区召开会议,决定按照遵义会议制定的行动方针,部队应继续北上尽快与红四方面军取得会合,争取在川西北地区建立新的根据地,因此飞越天堑大渡河也就成为了唯一选择。[5]之后中共中央又在礼州召开会议,决定放弃对西昌的围攻而取道彝区,由刘伯承、聂荣臻率领先遣队迅速抢占大渡河沿线渡口。
20日红军先遣队到达泸沽得知敌人将汉源富林作为防御重点后,于是决定兵分两路而正式拉开了抢渡大渡河的序幕。其中由刘伯承、聂荣臻率主力走敌人防御薄弱的彝区崎岖小道,向纳耳坝、安顺场一线的渡口挺进;另一路由左权、刘亚楼率领二师五团沿宁雅正道向汉源大树堡方向进击,以佯攻形式吸引、牵制富林一带的敌人主力。与此同时,蒋介石则阴谋策划、调集国民党中央军及川军各部,企图以“南追北堵”之方式将中央红军封锁于金沙江以北、大渡河以南、雅砻江以东地区而以重兵“围剿聚歼”,急令川军刘文辉、杨森等部进入大渡河沿线构筑碉堡等防御工事,严密布防。
战略问题实际就是研究全局性与规律性的东西,“马克思主义者看问题,不但要看到部分,而且要看到全体。”[6]因此从战略学角度来看,中央红军突破天堑大渡河实际是由佯攻富林、轻取擦罗、夜袭安顺、强渡大渡河、安顺决策分兵、右路包抄策应、左路飞奔疾进和勇夺泸定桥这样8个重要决策与行动构成的一个完整体系,而非只是“渡河”和“夺桥”这样两个局部性的战术行为,其背后包含了丰富的斗争智慧与深邃的战略思想。
(一)佯攻富林
左权、刘亚楼率队从泸沽出发之后,于23日抵达大渡河边的大树堡。作为河防前哨,大树堡与富林隔河相望,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下午在夺取了大树堡之后,红军便一面开始构筑工事,收集渡船和架桥所需的材料,砍竹扎筏、集木造船,同时又广泛动员民工、船工参加造船扎筏,营造渡河声势。北岸的守敌以为红军主力到了,急忙给蒋介石、刘文辉发去急电,请求增援。蒋、刘果然上当,迅速命令各部人马向富林、大树堡地区靠拢集结,企图在此与红军主力决战。
“佯攻富林”以“偏师东进”成功吸引与转移了敌人的注意和战略重心,以灵活机动的战术使得敌军放松了对于安顺场到泸定桥沿线的防守,从而为中央红军主力在安顺场的行动既争取了时间也创造了空间。在战略全局上,“佯攻富林”也就成为了红军成功飞越大渡河的“先手棋”而盘活了全局、赢得了先机。
(二)轻取擦罗
23日晚刘伯承、聂荣臻率部通过彝区之后到达石棉县筲箕湾宿营,24日凌晨出发,于午时到达擦罗老街。到达擦罗后,由于当地民团误把中央红军当成国民党中央军,在招待宴会上向红军透露了纳耳坝已被先期到达的川军焚烧的消息。此外,当时在擦罗还设有军粮转运所,存有大米24万斤。先遣队在袭击了军粮所、留足所需之后,便将剩余的大米全部分给了当地贫苦的彝汉群众。[7]
夺取擦罗虽看似不起眼却不仅为红军提供了充足的粮食补给,而且还获取了重要情报,避免了与先期到达纳耳坝的川军主力遭遇,为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指明了正确方向。而通过分粮给当地百姓,在政治宣传层面也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为后续大部队的顺利通过创造了良好环境。
(三)夜袭安顺场
在红军到来之前,安顺场渡口的守敌不仅收缴了南岸的船只和粮食,还强迫当地老百姓搬家,在街上堆起柴草,准备在24日纵火烧街。恰好这天,安顺场当地的恶霸地主赖执中从西昌地区阻击红军败逃而回,由于安顺场街上的房屋多是他的家产,因此拒不受命。最终川军团长余味儒决定暂不动手,但同时要求赖执中保证只要红军一逼近就放火,因而留下了一只船在南岸待红军到来时烧街后渡河逃往北岸。
当24日午夜孙继先率领一营隐蔽进至安顺场中心地带时,防守的川军毫无防备,都还待在屋内打麻将、唱戏,双方交火后赖执中从梦中惊醒慌忙出逃。之后二连沿河搜索,在一条小河岔口附近发现了一只船正向对岸逃跑,由于离岸不远,河边水浅,战士们纷纷跳到水里,奋不顾身向船冲去,夺得了仅有的一只渡船。[8]
由于川军对中央红军渡河方向的误判,所以当红军到达安顺场一带时虽有敌军驻防但防备松懈,加之红军行军神速,敌人在安顺场大渡河北岸的防御工事体系尚未构筑完备,从而为红军的强渡提供了有利条件。并且红军还夺得了一只木船,使得强渡大渡河从战略设想变成了现实可能。
(四)强渡大渡河
在红军占领安顺场之后,由于夜黑河急,于是决定休整一晚、明早强渡。为做好准备,萧华连夜带领工作人员踏着雨后泥泞,走家串户,进行宣传。当地民众因长期受到川军的盘剥压迫,加之这次川军要烧房子,一经动员就有船工报名自愿帮助红军摆渡。
25日清晨,孙继先选出17名战士组成了突击队,于上午9时左右在火力掩护下开始强渡。经过数小时激战之后,除4名战士受伤外,红军在零死亡的情况下顺利控制了北岸的敌军阵地。之后在沿河追击溃兵的过程中,又在下游获得了两只渡船。之后当地77名船工分成小组,采取人歇船不停的方式,从早到晚轮班交替、开船摆渡。
强渡大渡河是红军长征中一次事关生死存亡的命运之战,中央红军以出其不意的战略行动彻底打乱了国民党军的防守布置,在国民党视为“铁桶”的大渡河天堑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为中央红军跳出国民党包围迅速北上打开了一条通往胜利的通途,一举掌握了渡河北上的主动权。
(五)安顺决策分兵
26日上午,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到达安顺场后随即召开军事会议,在得知由于无法在河上架设浮桥,部队渡河往返一次需一个小时的时间,要使几万红军顺利过河大约要花费一个月时间的情况之后,为避免停滞时间过长而被敌人分割围攻,于是中央决定兵分两路沿河两岸而上奔袭泸定桥。
具体部署:红一军团一师和干部团组成右路纵队,沿大渡河东岸北上泸定桥以牵制川军主力,配合左路纵队夺取泸定桥,刘伯承为司令员、聂荣臻为政治委员。由林彪带领红一军团二师和红五军团组成左路纵队前锋沿着大渡河西岸北上,限3日内赶到,其余部队随左纵队跟进。[9]
在安顺场兵分两路、夹河而上的这一决策在“强渡大渡河”和“飞夺泸定桥”之间犹如“棋眼”一般而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以“双保险”的巧妙战术安排充分彰显了毛泽东的战略智慧与定力。因此,“飞夺泸定桥”表面看似是对于“强渡大渡河不成功”的一种“临机弥补”,而实际上或许是早已存在的“预先备份”。
(六)右纵队包抄策应
27日凌晨,右路纵队行至上干池时与敌溃兵遭遇将其击溃后,经过干谷地、豹子顶、花生棚子等地,在庙儿岗与川军前哨阻击部队遭遇,黄昏时分红二团乘夜幕发起进攻将其击溃。同时,干部团在安顺场渡过河之后沿河而下接替了红一团的防务,负责牵制、阻击下游川军的增援。28日从挖角坝出发后沿途又多次击溃敌人阻击,29日清晨到达海子山发起进攻,双方激战至下午敌人撤逃。
右路纵队在向泸定桥挺进的过程中,不仅牵制了川军主力3个多团的兵力,减轻了左路纵队红四团前进的压力,起到了战术策应的作用,而且以熟悉四川地方民情的刘伯承、聂荣臻为指挥,配以人员素质高、战斗力强的干部团,实际还承载了毛泽东“如若万一不能会合便在川西独自搞个局面”的战略考量与“最坏打算”,[10]在战略安排上有效规避了石达开全军覆没的失败风险。
(七)左纵队飞奔疾进
27日清晨左路纵队先头部队红四团沿大渡河西岸出发,中午到菩萨岗脚下与敌遭遇,将其击溃后当晚在石棉县的什月坪宿营,距离目的地泸定桥还有240里。28日清晨,红四团从什月坪出发后还没走多远又接到命令,要求提前一天在29日拂晓前赶到泸定桥完成夺桥任务。
红四团赶到猛虎岗山脚后,以大雾为掩护,悄摸上去突然发起攻击,一举占领猛虎岗阵地。敌人在溃逃之后红军乘胜猛追,一路沿着崎岖的山间泥泞小路,摸黑冒雨、打着火把前进,利用俘虏的川军士兵谎报部队番号,骗过河右岸的川军守敌,昼夜兼程,终于在29日拂晓时分走完了240里到达泸定桥,并迅速消灭了桥头西岸的守军。
“飞夺泸定桥”成功的关键不仅在于“夺”,还有之前的“飞”,二者缺一不可。其中,飞奔是勇夺的基础,没有飞奔的壮举,就没有勇夺的胜利。因此,“飞夺泸定桥”虽夺在泸定,但却始飞于石棉,尤其是石棉的“什月坪”在某种意义上完全可以被看作是红军日行240里“飞夺泸定桥”的“起飞地”。
(八)勇夺泸定桥
29日下午,廖大珠等22名勇士组成突击队,一手持枪,一手抓着铁索,奋不顾身、穿过火海,顺利夺下泸定桥之后又趁势占领了泸定县城,最终以“飞夺泸定桥”的胜利为“飞越大渡河”的成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在此次战斗中,红军战士伤亡仅3人,而守敌残部则翻越二郎山向天全方向逃窜。与此同时,右路纵队在突破敌军层层封锁之后于当晚到达泸定桥。虽已深夜但刘伯承却激动不已,不愿休息而非要去看桥。于是杨成武提着马灯,陪着刘伯承和聂荣臻连夜观看了铁索桥。[11]
随后,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和中央红军大部队相继渡过天险大渡河,从而胜利粉碎了蒋介石“南攻北堵”的“大渡河会战”阴谋,将国民党军追兵彻底甩在了身后,为中央红军北上赢得了宝贵时间。之后党中央又在泸定召开会议,作出了走雪山草地一线北上以及“陈云出川”的决定。[12]
四、时代启示
红军“飞越大渡河”取得大渡河战役的胜利是精神意志与战略智慧、决策制定与战术执行完美融合的光辉典范,是我们奋进新征程的宝贵精神财富。
(一)历史意义
从佯攻富林到勇夺泸定桥,在“飞越大渡河”期间党和红军的一系列战略决策与战术行动可谓环环相扣、前后贯通、一气呵成,不仅书写了众多感人肺腑的动人故事,而且还为我们留下了丰富而深刻的思想智慧,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
一是充分彰显了毛泽东等党和红军领导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伟大战略,证明了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的正确与英明。遵义会议之后在毛泽东的指挥下,中央红军重拾灵活机动的作战方略而逐渐扭转了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以来的不利局面。但由于在川滇黔边地区长时间、大范围“飘忽不定”地穿插迂回,长期行军不得休整而减员严重,加之战略意图多变不明,一直没有确定前进方向与立足点而“绕路转圈”,使得红军指战员在生理和心理上的疲劳感不断加剧,导致一部分人产生了埋怨、牢骚和不理解的情绪,甚至对毛泽东的军事指挥产生了怀疑。其中,林彪就提出要避免走“弓背路”而取捷径,进而要求更换领导人,解除毛泽东的指挥权。[13]面对又一次的危机波澜,会理会议虽对林彪的反机动作战思想进行了批评与纠正,但应该说直到大渡河战役的成功才最终以军事行动上的胜利有效地回击与消除了队伍中先前存在的质疑,极大地提升与振奋了全军将士的士气,以实际行动维护了遵义会议之后中央所形成的新的领导格局,对于巩固毛泽东的军事领导地位、提升党内威望起到了重要作用。
二是用实际行动诠释了“用一切努力,不顾一切困难,取得与四方面军直接会合”的伟大宣言,[14]在走向胜利的征途上再次创造了新的光辉业绩。中央红军在突破大渡河天堑之后不仅在战术层面上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的封锁包围而又一次使革命事业转危为安,同时也在战略上为党和红军的生存与发展赢得了广袤的转圜空间,解决了中央红军长期流动转战、无后方依托的问题而坚定了北上重新建立稳固根据地的战略方针。之后中央红军一路北上突破天全、芦山等地,最终在宝兴翻越夹金山后在多省交界、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川西北地区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而创造了中国革命发展的崭新局面。因此,纵观全局,“飞越大渡河”不仅是中央红军与红四方面军在会师前最后一次规模较大而具有重要意义的生死战役,同时也打响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发展重心向南向北转移的关键一战,因而具有历史转折性的作用,是遵义会议后毛泽东工农武装割据思想在党内重新确立的重要体现。
三是广大红军将士在崇高的革命理想与无比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指引下,创造了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伟大壮举。广大红军指战员凭借超人的意志和钢铁般的毅力冲破了各路敌人的重重围堵,克服了各种极端险恶的自然环境,纠正了党内错误思想路线,又一次书写了世界军事史与人类挑战极限的奇迹。红军“飞越大渡河”的胜利,不仅谱写了“孤舟劈波行、精神聚人心”、“红军胜利场、翼王悲剧地”和“日行二百四十里、铁索寒江飞夺桥”的人间奇迹,以激流勇进敢为人先、坚定信仰跟党走和不怕艰难险阻、敢于牺牲的勇士精神极大地丰富了长征文化的内涵,而且以英明的决策、集体的智慧和团结协作、纪律严明的优良作风使中国工农红军避免了72年前太平军石达开兵败紫打地的历史覆辙,以勇气与智慧汇聚成了特点鲜明的“大渡河精神”,留下了丰富而宝贵的历史经验与精神财富。因此,“大渡河精神”的丰富内涵不仅是对中华民族优秀传统和中国共产党优良作风的集中彰显,同时也昭示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革命走向胜利的历史必然和成功密码,是中国共产党百年精神谱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二)时代价值
从佯攻富林到勇夺泸定桥,在大渡河战役期间党和红军的系列决策与行动环环相扣,体现了中国工农红军的坚强意志力和强大战斗力,同时也是对于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人所具有的非凡战略智慧与高超斗争艺术的重要体现,是新时代走好长征路的重要营养剂。
1、坚定理想方向,做永葆党的先进性的实践者
在几乎相同时节与地域,面对敌我力量悬殊的相同绝境,太平天国石达开兵败被俘,而中国工农红军却奇迹飞越。这其中的原因令人深思,而首先最根本的就是领导阶级的不同。在革命性质上,太平天国运动依然属于旧时农民起义的历史范畴,难以克服、解决农民阶级固有的局限性问题,尤其缺乏远大目标、崇高理想与坚强领导。与“天京事变”之后石达开率军出走、偏安一隅不同,由先进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武装起来的中国共产党和中国工农红军有着为国为民的远大理想,在长征途中始终把人民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把解决自身的生存危机同实现民族和国家救亡图存的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从而与以往的任何团体和军队在本质上都有着根本性的区别,中国共产党的先进领导为中国工农红军注入了强大的生命力和战斗力,是二万五千里长征取得胜利的首要保证。因此,在新时代对于长征精神的弘扬,首先必须要做到坚持党的领导不动摇,坚定共产主义的远大理想,以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为目标指引,永葆党的先进性与纯净性。
2、坚持实事求是,做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攻坚者
面对敌人的围追堵截与重重封锁,中央红军先是兵分两路,派一支部队伪装成主力在汉源夺取大树堡之后以佯攻的形式摆出了夺取富林渡河的态势,从而成功吸引了敌人的防守注意,为另一路红军抢占安顺场创造了有利时机。在夺取安顺场之后,由于国民党军实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将船只等物资搜走,在渡河艰难的情况下,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领导人赶到安顺场听取汇报后,准确研判,及时调整作战方案,审时度势,果断作出兵分两路、夹河而上互为策应夺取泸定桥的英明决策。之后由于敌情的变化,又再次临机决策,命令红四团务必提前一天夺取泸定桥,又一次以决策智慧赢得了战场主动。因此,在新时代面对突发多变的国内外形势,必须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方法指导,才能在不断变化而又扑朔迷离的形势中始终抓住问题关键,果断决策,以灵活多变的战略战术有效应对各种复杂情况。
3、弘扬优良作风,做敢于斗争牺牲的奋斗者
在从强渡大渡河到飞夺泸定桥的过程中,广大红军战士凭着对中国共产党的无限忠诚与中国革命成功的必胜信心,听从命令、服从大局,发扬英勇善战、敢于牺牲、善于斗争的大无畏革命主义英雄精神,在困难面前不低头、不屈服,一面与时间赛跑,一面同敌人斗争,以顽强的意志和必胜的决心又一次实现了在逆境中的绝处逢生。在强渡大渡河的过程中,17名突击队员在激流里奋勇直前、敢打敢拼,书写了孤叶扁舟渡天堑的壮丽史诗;在飞夺泸定桥的过程中,左右两路团结协作,一路抢关夺隘,在荆棘险途中狂飙突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创造了日行240里的人间奇迹;在夺取泸定桥的过程中,22名突击队员在铁索上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毫不畏惧、勇往直前,一鼓作气顺利打开了中央红军北上的胜利通道。因此,在新时代面对物质生活条件极大丰富而潜在的各种风险与诱惑,优良作风不可丢、思想建设不能松,必须抖擞精神,提升政治素质与纪律意识,不怕吃苦、敢于担当,强化风险理念与红线意识,在忧患中保持清醒,在实践中增强斗争本领。
4、紧紧依靠群众,做以人民为中心的服务者
与太平天国石达开的“流民式”无后方转战不同,在二万五千里的漫漫征途中,中国工农红军始终保持与人民群众风雨同舟、血脉相通、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以严格的纪律、优良的作风赢得了沿途百姓的广泛支持,以深厚的军民鱼水情构筑了牢不可破的后方支援,成为了红军长征胜利的根本保证。在突破国民党大渡河防线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采取平等团结的民族政策,正确处理好与这一地区少数民族的关系,最终顺利通过民族地区。之后在汉源大树堡则动员起当地民工为红军造船扎筏、修筑工事,为佯攻富林大造声势。进入石棉后先是在擦罗开仓放粮、解救百姓;后在安顺场政工干部冒雨夜访当地群众,不仅动员来77名船工掌舵划船,为红军胜利强渡大渡河立下不朽功勋,而且还以酒肉款待当地老者宋大顺,请其讲述石达开失败之历史,虚心求教于人民群众。而在红军飞夺泸定桥的过程中,在当地农民苏光先和杨篾匠的帮助下,左路先遣队迅速攻占菩萨岗;后续部队到达海尔洼时,当地百姓则感于红军的优良作风与诚挚宣传,主动开市迎红军。因此,在新时代面临脱离群众的危险,必须牢固树立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的理念,自觉植根于人民,尊重群众、信任群众、联系群众、宣传群众、团结群众、依靠群众,力戒形式主义与官僚主义。
(三)传承与弘扬
80多年来经过人们持续的回忆与深入研究,长征不仅在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记忆中刻下了深刻烙印,而且还融入了血脉基因的传承。在实地调研红军取得大渡河战役胜利的历史中,我们深深认识到,在新时代,对于长征文化基本史实的研究与精神内涵的提炼两者缺一不可,尤其不能脱离客观史实而进行所谓的“内涵提炼”或“精神建构”。以石棉与泸定两地为例,通过调研发现存在的问题:一是两地对于长征文化的研究开发无论是在实物展陈还是在文字讲解方面都存在同质化的现象,本土资源挖掘不深,地方特色不明显;二是硬件设施提升快而软件开发滞后,重形式而轻内容。主要还是偏重于馆陈内部的设计建造与实物展陈等物质层面,缺乏高质量的特色精品文创成果作为支撑,在现场讲解或文字说明部分存在表述不当、脱离史实的现象,史事阐述浮于表面而思想引领的作用不强。因此,在新时代随着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和对于美好生活需要的不断提升,对于像红军大渡河战役辉煌胜利这样的长征文化的传承与弘扬必须要回归到“以史载道”的研究路径上来,以研究促开发才能更具教育性与持续性,富有说服力与感染力。
1、统筹力量,提升硬件配置,推动长征文化资源从地方本体保护向区域一体联动开发转变
一是要以四川长征干部学院的建设为契机,整合各方力量,加强协调联动,通过在全省范围内开展长征文物的调查、征集、梳理、甄别与评估,全面、系统地掌握全省长征文化资源的数量和保存状况,分级、分类建立专门的长征文化数据库。二是加大资金支持,提升展陈水平。做好遗址的保护维修与展陈改造,完善配套的交通住宿与会议接待等基础设施建设,加快推进网络信息基础工程的建设开发,全面提升长征文化数字化保护与线上展陈的能力。三是以《四川省红色资源保护传承条例》等为参照,加紧出台相关的配套规章制度,完善体制机制。加快长征革命遗址保护与开发规划的编制,以多规合一的方式带动资源整合,明确各级政府与相关部门的职责权限。建立合理的利益共享分配机制,探索多元协作参与的有效途径,充分调动各方的参与积极性。
2、深化研究,强化软件支撑,推动长征文化资源从抢救性保护向持续性开发转变
一是以党史部门、党校(干部学院)、高校和学会等研究机构为依托与阵地,以课题研究项目为抓手,系统开展长征文献档案、口述资料的收集整理,成立权威性的长征历史研教机构,为长征文化的挖掘和传播提供专业化的基地平台和各类人才支撑。二是结合乡村振兴等战略布局,深化“红+绿”的产业融合交叉,以学术研究推动本土特色品牌的打造树立。通过精品红色教育党课的注入将“旧”的长征文化资源盘活为“新”的先进文化供给,充分发挥好长征文化的“教材”与“营养剂”作用,以精神洗礼、思想启发为目标,革新以观光娱乐为主的传统产业结构模式,全面提升红色旅游的质量与价值。三是创新形式,拓宽宣传渠道。以挖掘还原长征革命文物背后所承载的人物故事为主线,采取学术研究、理论研讨、课程开发和文艺创作与表演等方式,着重提升红色教育的仪式感、体验感与参与感。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与生态等多种视角出发,结合时代特点赋予长征文化以全新的、多元的社会功能与价值,通过线上网络传播与线下实践参与等各种渠道满足不同群体的个性化多元需求。
五、结语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长征走的是高山峻岭,渡的是大河险滩,过的是草地荒原,但每一个行程、每次突围,每一次战斗都是从战略全局出发,既赢得了战争胜利,也赢得了战略主动。这既是一种精神,也是一种智慧”。[15]其中,红军“飞越大渡河”的胜利便是精神意志与战略智慧、决策制定与战术执行完美融合的光辉典范,启示我们:在新的征程上,必须要在思想上勇立于时代潮头,坚定理想方向,永葆党的先进性;在决策上紧扣时代特点,坚持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在作风上保持优良传统,紧紧依靠群众,始终以人民为中心;在方法上科学谋划布局,敢于斗争牺牲,善于把握主动。同时,长征文化不仅包括了战斗遗址、行军路线、文物遗迹、口号标语等各种实物载体,还蕴含了中国共产党为国为民、追求真理的崇高理想,独立自主、实事求是的创新思想,忠诚团结、敢于斗争的优良作风,艰苦奋斗、不怕牺牲的精神品质。因此,在新时代对于长征文化的传承与弘扬必须坚持物质与精神并重,回归史实研究本源,紧贴时代主流,摒弃功利浮躁,深入挖掘开发,聚焦地方特色,实现创新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