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马史诗》中的“诗性知识”及意义
2023-01-03林蔚轩王艺欣
林蔚轩 王艺欣
内容摘要:诗性知识,即以艺术形式展现的对经验领域的认识成果。维柯在《新科学》中认为《荷马史诗》中记载着当时真实的历史状况,这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首先,它是对希腊人早期历史的记载,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社会阶级间的斗争概貌。其次,它是当时有关仪式的百科全书,对于婚姻制度及墓葬制度等重要社会风俗也有大量的记载。最后,《荷马史诗》对技艺与器物的详细描写从另一个层面证明了维柯的观点。对《荷马史诗》的研究有助于拓宽我们对文学教育空间的理解。
关键词:荷马史诗 《新科学》 维柯 诗性智慧 诗性知识
意大利语中Sapienza即可被译为智慧,也可被译为知识。因此,维柯在《新科学》中提出的“Della Sapienza Poetica”可被译为“诗性智慧”,这也是在国内广为流传的译法,也可被译为“诗性知识”,即“以艺术形式展现的对经验领域的认识成果”[1]78。维柯强调神话与诗歌在古希腊社会的致知功用及其史料价值,其研究对于辨清诗歌在原始社会中之起源与功用,拓宽文学研究之边界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作为“部落百科全书”的《荷马史诗》
维柯认为最早的历史学家以诗人的身份出现,认为《伊利亚特》所记载的特洛伊围城战真实存在于人类历史当中,这无疑与当时的大部分学者为敌,因为在维柯的年代,大部分学者都认为《荷马史诗》是纯虚构的产物。但真理往往站在少数人的一边。1870年至1873年,从小酷爱《荷马史诗》的德国考古学家海因里希·谢里曼(Heinrich Schliemann)在小亚西北达达尼尔海峡的希沙里克山丘进行考古挖掘,发现了大量的城墙遗址以及金银器皿,证实了特洛伊城之真实性。此后,谢里曼对于发掘古希腊遗迹的狂热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将目光瞄准到希腊盟主阿伽门农的领地——多金的迈锡尼。1876年,谢里曼再接再厉,从迈锡尼遗址的狮子门处进行挖掘,很快发现了5座竖井墓(即所谓的墓圈A)的墓葬圈以及大量的金银宝藏,证明“多金的迈锡尼”并非虚言。谢里曼有关特洛伊和迈锡尼的考古震惊了整个学术界。继此之后,本来只存在于希腊神话中的古城陆续出现在世人眼中,如赫拉克里特执行十二伟业之出发地梯林斯于1885年被谢里曼及其助手所发掘。《伊利亚特》中涅斯托尔的领地,“多沙的派罗斯”于1913被美国考古学家卡尔·布勒根与库鲁尼奥特斯所发现。在俄狄浦斯及阿基琉斯的英雄传说中均有出现的忒拜城遗址也于1963年被考古学家所挖掘。爱琴考古的成果以铁一般的事实向世人展示,以《荷马史诗》为代表的古希腊神话并非纯虚构的产物,它展示了一段久已逝去的历史。
维柯不仅将特洛伊战争视为真实存在的史前史,他还从史诗中洞悉了荷马时代贵族与奴隶斗争的整体态势。维柯意识到贵族与奴隶之斗争是贯穿古代社会发展的一条主线,诸如城市的出现,土地法的提出皆为两大阶级斗争下的成果。这种斗争在《荷马史诗》中亦有所反映。《荷马史诗》中的英雄都是贵族。如维柯多次指出阿基琉斯曾埋怨阿伽门农对待自己像对待平民一样无礼,反应阿基琉斯不愿与平民为伍的贵族意识。[2]1236除此之外,《伊利亚特》中还有一位来自下层人民的战士塞尔西特斯,史诗故意将其描写的面目可憎,他对阿伽门农的指责并非无理取闹,却遭到奥德修斯的痛打。[3]31这一切都反映了平民与贵族之斗争在《荷马史诗》中仍然存在。另一方面,史诗所描写的贵族在面对争端时经常表现的蛮横无理,如阿伽门农仅因女奴被赎便强夺了阿基琉斯的女奴作为补偿,直接导致了联军最强的战士愤而出走。维柯认为这种狂暴的性格并非某个英雄所特有,而是诗人对于所有贵族性格的概括。他指出:“阿喀琉斯原是《伊利亚特》这部史诗的主角,希腊人把英雄所有的一切勇敢属性以及这些属性所产生的一切情感和习俗,例如暴躁,拘泥繁文细节,易恼怒,顽强到底不饶人,狂暴,凭武力僭夺一切权力。这些特征都归到阿喀琉斯一人身上。”[4]1146因此,阿基琉斯狂暴易怒的性格并非单指某人,而是荷马时代贵族之共性。奴隶们要与之争夺权力,必须付出血与泪的代价。
此外,《荷馬史诗》有关远古器物及其使用之描写也逐渐为考古学所证实。如《伊利亚特》描写大埃阿斯使用一面特殊的盾牌:“铜面下压着七层牛皮,图基俄斯艰工锤制的精品,在家乡呼莱,图基俄斯,皮匠中的俊杰,精制了这块闪亮的盾牌,用割自强健公牛的七层牛皮,顶着第八层青铜,锤打得服服帖帖。”[5]144-145考古发现,这种七层牛皮重盾确实应用于迈锡尼时代的早期。杰弗里·柯克在The Homeric Poems as History一书中将《荷马史诗》中出现的迈锡尼时代的物品清单罗列如下:“金属护胫甲、投掷的矛、镶银柳丁的剑、埃阿斯使用的大盾牌、野猪牙头盔、涅斯托尔的金鸽杯、银制的有轮的工具箱和阿基琉斯的盾牌。”[6]65杰弗里还表示史诗所描述的宫殿也带有浓厚的迈锡尼时代的印记。在《伊利亚特》中,战车虽有出现,但多用作英雄之代步工具。除“车战者涅斯托尔”外,其余英雄在乘车抵达战场后多会下车进行徒步作战。荷马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视作是不了解战车用途的诗人。“然而,梯林斯下城出土的彩陶残片显示武士们携带着圆盾牌并持两根投掷的矛乘坐在战车里。这些持矛者正被战车运送着,其方式恰如《伊利亚特》惯常描述。”[7]65-66
总之,自特洛伊古城重见天日后,《荷马史诗》的历史价值也越发为学林所重视。笔者相信,随着考古学的进步,《荷马史诗》所展现的世界将会被更进一步地印证。《荷马史诗》作为一份弥足珍贵的历史文献,已经成为学术界的共识。
二.习俗的宝库
维柯重视人类习俗的研究,并将习俗理解为受自然理性灌注生命的法律。所谓自然理性,就是人在未受训练情况下自发诞生的理性思维。合理的习俗,如婚姻制度,墓葬制度诞生于自然理性,而法律及制度则从习俗中蜕变而来而成的。故维柯认为:“‘神意对制定法律这种人类的必需不曾作过安排,在没有字母的情况之下,让各民族在野蛮时代先是根据习俗创建起来,到后来变成文明了,再凭成文法的法律条款去治理国家!”[8]836因此,习俗对于人类文明的建立是不可或缺的,而诗人恰恰是相关习俗及法律的创建和传播主体,如埃及、斯巴达、古罗马在最初的律法及规定中都带有诗歌的痕迹。[9]968
《荷马史诗》对于各种习俗也有大量详细的描写,维柯认为“他(笔者按:指荷马)的两部史诗作为古希腊习俗两大宝库而受到高度珍视。”[10]1162仪式是原始习俗中的核心部分。据《荷马史诗中的仪式:以献祭、奠酒和净罪为中心》一文所统计,“《伊利亚特》中直接或间接涉及仪式的描写不下七十处,《奥德赛》则有近九十处。”[11]7除却《伊利亚特》第五卷、第十七卷外,两部史诗的每一章节均会涉及到仪式,对于仪式之描写占据了巨大的篇幅。且《荷马史诗》中收录了种类繁多的仪式,包括鸟占、净身、献祭、盟誓、祈祷、墓葬等应有尽有,可说是一部仪式大全。当然,仪式并非习俗之全部,后者还包括礼仪、程序等部分。《荷马史诗》对此也有大量的展示。如哈弗洛克(Havelock)和约翰·曼(John Man)便指出,仅在《伊利亚特》第一章中便设计到“掠夺物的分配、冒亵神灵的实质、权威的象征与维持、司令官做决定的方式、诸侯王应有的行为。宗教如何融入到社会结构当中。众神各自的性格、功能、祭祀地点、祭仪、祭品”[12]216等议题。
在众多仪式中,维柯最为重视与宗教、婚姻及埋葬死者相关的习俗。据其所诠,“我们观察到一切民族,无论是野蛮的还是文明的,尽管是各自分别创建起来的,彼此在时间和空间上都隔得很远,却都保持住下列三种习俗:(1)它们都有某种宗教;(2)都举行隆重的结婚仪式;(3)都埋葬死者。无论哪一个民族,不管多么粗野,在任何人类活动之中没有哪一种比起宗教、结婚和埋葬还更精细,更隆重。”[13]894-895维柯笃信三大制度是一切民族所共有的文明火种,一切民政制度正是以三大制度作为始基而展开。《荷马史诗》对于三大习俗都有重要的展现。在宗教上,除却上文所提到的各种宗教祭仪之详细描写外,《荷马史诗》还全面展示了古希腊神话的庞大体系:十二主神基本在史诗中悉数登场,其性格、立场、权限以及传说均有提及。希罗多德对此有高度的评价,认为“荷马和赫西俄德最早撰写诸神的谱系,并且给诸神取了绰号,他们还给诸神分配了各自的指责,职业,并且描述了它们的外形。”[14]135-136
《荷马史诗》对于婚姻制度及墓葬制度也有详细的阐扬。无论《伊利亚特》还是《奥德赛》对于婚姻都持正面的维护态度。如前所述,《伊利亚特》源自于特洛伊王子帕里斯掳走了斯巴达的王后海伦,破坏了墨奈劳斯与海伦的婚姻生活。在特洛伊战争中,帕里斯身受毒箭,神谕指示只有被他抛弃的前妻俄诺涅才能救他一命。帕里斯虽苦苦哀求,却无法让俄诺涅回心转意,终于因自己抛弃前妻、抢夺海伦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特洛伊也因帕里斯的罪行惨遭屠戮,墨奈劳斯与海伦在《奥德赛》中则重归于好。奥德修斯与妻子的悲欢离合也是《奥德赛》的主线,前者即使面对女仙卡吕普索的诱惑也未曾动心,最后在一系列冒险后荣归故里,杀死一众蛮狠无礼的求婚人,维护了他与佩涅罗佩之间的婚姻。尽管《荷马史诗》有着极为丰富的内涵,对于帕里斯和求婚人的行为亦存在种种的理解,但从情节设计而言,诗人对于婚姻无疑是持肯定和维护态度的,而那些破坏婚姻的无礼之徒则遭到惨痛的惩罚。
在墓葬制度上面,《伊利亚特》花费整整一卷的篇幅详细地刻画了帕特洛克洛斯的葬礼。首先,全军恸哭帕特洛克罗斯的逝世。其次,军队上山砍伐木材,修建一座高大的坟冢。随后,众人割下发咎绺,与油、蜂蜜、牛脂等祭品一道铺满帕特洛克罗斯。再者,火化英雄的躯体。最后,举办运动会纪念帕特洛克罗斯。《伊利亚特》以清晰的笔调将整个墓葬仪式展示的详尽无遗,任何有兴趣了解古希腊墓葬制度的读者都可从中获益。此外,《荷马史诗》对于墓葬制度之影响并不仅仅局限于对其过程的描述。据《几何陶时代的希腊》一书所述,迈锡尼时代的古墓很少发现有贡品,且多采用集体多人葬,他们对死者骸骨的处理颇为不净。但是在“公元前750年后,希腊本土很多废弃的迈锡尼古墓的墓室和墓道中出现新供品,显示荷马的《伊利亚特》在该时期从爱奥尼亚传播到希腊本土后,引发了当地人‘对迈锡尼先辈的新的敬意。”[15]转而言之,《荷马史诗》唤起了古希腊人对于古昔英雄之崇拜,并爱屋及乌地延伸到迈锡尼的古墓,由此促进墓葬制度之流行。
总而言之,《荷马史诗》中大量记述着有关古希腊的仪式和风俗,在习俗的推广乃至民政制度的建立上起到了积极的作用,维柯认为《荷马史诗》是“部落自然法的宝库”这一判断是符合客观现实的。
三.技藝的传授者
除却对古希腊的历史及习俗有所涉及之外,《荷马史诗》对于手工技艺也有大量的记述,历史与习俗易于融入文学的叙述中,成为其中的审美因素。当奥德修斯准备从卡鲁普索的宫房动身返家,四周却没有航行的舟船。仅靠女神提供的斧斤,钻子及布料,奥德修斯便在短时间内制作了一艘帆船,史诗以相当大的篇幅讲述了这一过程:“他总共放倒二十棵船木,用铜斧剔削干净,娴熟地劈出平面,摆正,按照粉线的指定。其时,丰美的女神卡鲁普索折返,带给他一把钻子,后者用它在条片上钻出孔眼,互相搭连,用木钉和栓子将它们拼接在一起,宽度有如一条底面开阔的货船,一位技艺高超的木工的手艺,奥德修斯为自己造船,铺连出如此规模的宽底。接着,他竖起桅杆,安置配套的端桁,做好舵桨,用以控掌筏船的航行,周边全都围起柳枝,做毕。其时,丰美的女神卡鲁普索送来制帆的布匹,奥德修斯动手制作,凭靠技艺,安上缭索、帆索和升降索,全部到位,最后动用杠杆,将船身推入闪亮的海里”[16]20。
诗人的描述不仅细致无遗,且要点突出,将整个制作帆船的过程清晰无误地展现了出来。又如在伊萨卡,奥德修斯围绕一颗橄榄树建造了自己的睡房。橄榄树在睡房中犹如一根立柱,而宫床则以橄榄树干作为底基修筑而成。史诗对于奥德修斯修筑睡房和木床的过程也给予了详尽的展示:“庭院里有一颗遒劲、茁壮的橄榄树,叶片修长,繁茂,树干宛如一根立柱,围绕它我营造自己的睡房,直到完工,搭连紧排的石块筑墙,仔细铺设屋顶,安上坚实、密合的门户。我砍去叶片修长的橄榄树上的枝节,修正树干,始于底座,削平,用一把青铜的手斧,动作内行、娴熟,紧扣笔直的粉线,做好床的立柱,然后动用钻器,打出孔眼全部。从那儿开始,我忙到完工,造出那张床铺,镶之以黄金、白银和象牙,穿上牛皮绷紧,省调闪烁紫色的光弧。”[17]26-27无论是建造帆船还是修葺木床,诗人描述不仅细致无遗,且要点突出,就如技术手册般周密。除却木工制作之外,诗人对于其他技艺的言说也同样详尽无遗,包括如何锻造金器,[18]148如何砍伐木材等。[19]231甚至一个弯弓搭箭的动作也可以用近二十行的诗句剖析其要领,[20]72其描述之细密让人叹为观止。除此之外,诗人还提出了不少更有效地使用器具的经验之谈。如长久不用之木弓,史诗便谈到可以用油脂涂抹弓身,辅之以柴火的烘暖,可以有效地坚韧弓杆的质地,增强其弹性。[21]24
要将诗人对匠艺的叙述从故事中完全分离出来是一件异常困难的事情,因为有关匠艺的叙述在许多时候已经通过比喻的形式熔铸于故事当中,难分彼此。《荷马史诗》中的工匠之喻可概分为以下三个特点:一、《荷马史诗》的工匠之喻涉及全面,包括皮匠、织工、船匠等应有尽有,且在比喻中对技艺的描写也详尽无遗,兹以船匠之喻为例进行说明:
帕特洛克罗斯接着回敬,投掷铜枪,出手的兵器没有空飞白跑,扎捣贴卷的横膈膜,缠托心脏的动跳。他随即倒下,似一颗橡树或白杨倾倒,或像一株参天的巨松,耸立山坳,被工匠砍落,用锋快的斧斤,备作造船的木料。[22]92
这样,达奈人退兵回缩,喧杂之声不停地升腾,车马的喧嚣,伴随抢手的镇镇呼吼。像一对骡子,奋力向前行走,沿着去的山路下挪腿步,拉拽一根梁才或巨大的船木,汗水掺和劳役的辛苦,疲搅着它们的心胸;[23]131
像一条紧绷的粉线,划过造船的木块,捏在一位有经验的木工手里,得益于雅典娜的启示,此人精熟行道的细微;就像这样,接战的双方进退相持,势均力敌。[24]64
首个比喻以萨尔裴冬遭帕特洛克罗斯击杀比喻船木为船工所伐,第二个比喻以达奈兵勇搬运帕特洛克罗斯之遗体比喻船工搬运船木,第三个比喻以达奈人及特洛伊人战况之胶着比喻粉线之紧绷,三个比喻分别将木工从砍伐、运输到修葺木块的整个过程展现出来。二、《荷马史诗》常以器物作为叙述的语词,或是以器物比拟英雄的行为、品格或状态渲染,用于表征诸如勇气、荣誉等较为抽象的精神价值。[25]102-111如诗人以斧斤之喻形容赫克托尔顽强抗争、坚忍不拔的钢铁之心[26]65,后又以斧斤之喻刻画西蒙埃希俄斯[27]85、萨尔佩冬[28]92等英雄的陨落,以大树倾倒渲染英雄的就义。三、诗人并不限于单独刻画某个工匠之喻,而是将比喻融汇在一起,构筑成一组气势宏大的意象群。萨尔佩冬牺牲后,希腊人和特洛伊人围绕宙斯之子的尸体展开了激烈地争抢:“宛如有人伐木幽深的山谷,斧斤砍出轰响的声音,老远即可听清,战场上滚动沉闷的轰响,发自广袤的大地,来自护身的革片、青铜的盾牌和厚实的牛皮,承受战剑和双刃枪矛的捣击”(伊利亚特16.633-637)。联系上文提及以巨木倾倒比拟英雄陨落的斧斤之喻,此处诗人不仅将枪盾交击之声比喻为伐木声,还暗示无数如萨尔佩冬般强健的战士正在这场战斗中无情地死去,每一下伐木的敲响都意味着某位战勇的牺牲,战场之惨烈在这个比喻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总之,诗人力图将对技艺的阐扬贯穿于史诗的叙事和比拟,说明诗人自觉意识到诗歌之教学功效,这是在以诗歌作为知识传播载体的口传文化所独有的文学现象,并深远地影响了后世柏拉图的哲学叙述。[29]132
纵观上述,《荷马史诗》如部落百科全书般有意识地记载古希腊前古典时代的方方面面。维柯所说的“荷马是异教历史的记录者”以及“《荷马史诗》是习俗的宝库”这两大论断并非虚妄之言。除此之外,《荷马史诗》自觉对种种手工技艺进行详细的描述,更注重知识的传承而非审美的愉悦,这些都印证了维柯之观点——诗歌在当时并不仅是娱情遣兴的审美对象,还承担着藏往知来的功用。当然,强调史诗的致知功能并非要否定诗歌在当时的娱乐功能。娱乐与教化绝非势不两立的关系,两者有时候甚至可以互相促进,这是值得注意的。不少学者对文学的教育作用局限于意识形态、伦理规范、为人处世等的教育意义。但文学的教化不应局限于人生的原则,还可包括诸如仪式、礼仪、技艺等具体的知识。对《荷马史诗》的研究有助于拓宽我们对文学教育空间的理解。
参考文献
[1]林蔚轩:《“诗性智慧”或“诗性知识”?——论“Della Sapienza Poetica”的跨语际转换》,《文艺理论研究》2021年第四期,第78页。
[2][4][8][9][10][13]Vico,Giambattista.La Scienza Nuova:Le Tre Edizioni Del 1725,1730 E1744. Bompiani:Il Pensiero Occidental,2012,p.1236,p.1146,p.836,p.968,p.1162,p.894-895.
[3][6][19][20][21][22][23][24][25][26][27][29][30][31]David B. 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1, p.31, pp.144-145,pp.26-27,pp.188-189, pp.148, p.231, p.72, p.24, p.92, p.131, p.64, p.65, p.85, p.92.
[4]Vico,Giambattista.LaScienza Nuova: Le Tre Edizioni Del 1725, 1730 E 1744. Bompiani: Il Pensiero Occidental, 2012, p.1146.
[5]David B. 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1, p.144-145.
[6]王以欣:《神話与历史》,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65页,第65-66页。
[7]王以欣:《神话与历史》,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65-66页。
[8]Vico, Giambattista. La Scienza Nuova: Le Tre Edizioni Del 1725, 1730 E 1744. Bompiani: Il Pensiero Occidental, 2012, p.836.
[9]Vico,Giambattista.LaScienza Nuova: Le Tre Edizioni Del 1725, 1730 E 1744. Bompiani: Il Pensiero Occidental, 2012, p.968.
[10]Vico, Giambattista. La Scienza Nuova: Le Tre Edizioni Del 1725, 1730 E 1744. Bompiani: Il Pensiero Occidental, 2012, p.1162.
[11]纪盛.《荷马史诗中的仪式:以献祭、奠酒和净罪为中心》,上海社会科学院2015年5月,第7页。
[12]Man, John. Alpha Beta : How 26 Letters Shaped the Western World. Hoboken: John Wiley & Sons, Inc Press, 2000. p.216.
[13]Vico, Giambattista. La Scienza Nuova: Le Tre Edizioni Del 1725, 1730 E 1744. Bompiani: Il Pensiero Occidental, 2012, p.894-895.
[14][古希腊]希罗多德:《历史:希腊波斯战争史》,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年,第135-136页。
[15]王以欣:《神话与历史》,商务印书馆2006年版,第20页。
[16]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3, pp.26-27.
[17]David B.Munro,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4, p.188-189.
[18]David B.Munro,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2, p.148.
[19]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2, p.231.
[20]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1, p.72.
[21]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3, p.24.
[22]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2, p.92.
[23]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2, p.131.
[24]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2, p.64.
[25]林蔚軒,闫月珍:《<荷马史诗>中的器物叙述》,《暨南学报》2019年第2期,第102-111页。
[26]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1, p.65.
[27]David B. Munro,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1, p.85.
[28]David B.Munro, Thomas W. Allen: Homeri Opera,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 1920, vol.2, p.92.
[29]周飞:《柏拉图诗学思想中的技艺概念》,《社会科学论坛》2021年第6期,第13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