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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康镜像理论视域下小人物的重塑
——以电影《八佰》为例

2022-12-29赵学敏

西部广播电视 2022年7期
关键词:八百壮士八佰苏州河

赵学敏

(作者单位:河北师范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管虎执导的电影《八佰》,由历史真实事件改编,主要向观众讲述了被围困在四行仓库的战士们英勇抗战的故事。影片以淞沪会战为背景,谢晋元率领的部队留守在苏州河以北的四行仓库,他们对外宣称有800名战士,实则只有400余人。为了赢得国际舆论的支持,战士们四天四夜坚守阵地,与日军展开激战并最终取得胜利。电影将视角聚焦于普通士兵,以及河对岸租界中的百姓对抗战态度的转变上,彰显了战士们的爱国主义精神。

1 “他者”镜像下的自我确立

在拉康镜像理论的第一阶段——前语言阶段,婴儿一般在6到18个月,通过镜子看到自己的形象时会发出笑声。而当婴儿看到母亲所扮演的对应角色时,在“他者”所提供的形象的基础上形成了自己形象的认识。虽然此时婴儿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协调能力,但他也可以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对自己的定义和理解都来自“他者”的影响。拉康认为,自我是与影像联系在一起的,这就使得自我在认识世界时会朝着虚假的方向发展。人认识自己是通过虚幻的、不存在的东西,主体与世界的这种关系被称为“想象界”。因为是以主体从外界获得的一种形象为基础的,自我的形成始于异化和对自我影像迷恋的瞬间。而语言的诞生则意味着主体与世界的关系将以能指和所指这一任意系统为中介,也就是说将通过语言出现象征的世界[1]。随着语言进入主体,主体和其他一切都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使人们在社会的约束下离最初的自我越来越远。

拉康认为主体是不存在的、虚无的,自我的建立依赖于镜像中的他者。影片中,故事情节层层递进,每个人物的情感转变和思想转变都是故事情节的推动力。导演管虎将影片聚焦于小人物,先使这些人物贴近老百姓的认知,再叙述他们是如何随着同胞的牺牲产生蜕变,于平凡中发现人性的闪光点。无论是小人物逆境中的成长,还是租界区人们意识的觉醒,都是在“他者”的影响下不断认识自我。端午、老铁、小湖北等人物,从最初对死亡的恐惧到最后的英勇抗争,都是在“他者”的影响下确立了自我形象。影片开始,端午只是想来看看上海到底什么样,他以为自己只是来清理战场的,没想过杀人,一心只想回到家乡,继续过着小农的安稳生活。但在影片最后,他主动加入战斗,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完成升旗仪式。端午从开始的胆怯到后来的英勇抗战,这样的转变都是在看到战士们积极保卫祖国之后实现的,在“他者”的影响下确立自我,完成自我认同。

而当端午在夜晚通过下水道逃跑时,恰巧遇到了通过下水道进入四行仓库偷袭的日军,他为了保命没有选择通知仓库内的守军。他一直游到河中央,才想起表弟小湖北还待在仓库营房里,于是大声呼喊,提醒守军有日军偷袭。苏州河两岸,鼓声阵阵,租界那边亮起探照灯,光束像舞台表演时的灯光一样。聚集在四行仓库的战士们攻击日军,而在苏州河另一边的普通百姓,如教授、艺术家、小商人,甚至是女歌手都在为之欢呼。这是一场上演着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表演,人们揪着心看到关键的地方,就会为英雄喝彩。而一直游到河对面的端午看到了胜利的场面,听到了欢呼的声音。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河对岸的士兵身上,没有人会对一个逃兵报以怜悯的目光。已经到达“逃生之门”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急切地想要回到四行仓库,因为那里有英雄,会得到大家的关注。他的眼睛散发出光芒,毅然转过身向四行仓库游回去。就是从这一刻起,他的思想发生了质的变化,他被战士们的行为所感染,在“他者”的影响下建构了自我,所以他决定返回仓库,与“八百壮士”并肩作战。

返回战地后,端午很快就证明了自我的转变。当两个逃兵在为谁要出去修防御工事争论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这个时候的他就在告别之前的形象,慢慢地改变对战争的态度。直到影片最后,端午自告奋勇地加入了升旗预备队,看到战士们一个个为了保护国旗而倒下后,他拿着枪冲了出去,向盘旋在空中的敌军战机开枪。胜利之后,他兴奋地大喊大叫,此时他正在为战争的胜利而自豪,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了枪。这时的他已经完全被仓库里的战士所同化,从而适应了炮火连天的世界。

在影片中完成自我蜕变的不止他一个。端午的堂弟小湖北来到上海后,和端午一样向往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并为自己是明朝朱元璋的第18代传人而深感自豪。而代表团副团长谢晋元的提问:“你知道明朝是怎么灭亡的吗?”让他惭愧地低下了头。每天在河对岸租界上演的京剧是小湖北最喜欢的节目,骑着马、用枪横扫千军是他的梦想。在小湖北的幻想中,端午变成了赵子龙,在长坂坡骑着白马英勇抗战。事实上,白马是中华民族希望的象征,是那些抗击侵略者、保卫祖国的战士不屈不挠的精神。最后,端午护旗捐躯的行为让小湖北将理想与现实联系在一起,在“他者”的无形影响下决定与侵略者抗争到底,毅然加入最后的战斗。

作为文职人员的“老算盘”,由于惦念家中的良田与未婚妻屡次出逃,最后终于偷渡到租界区,却发现与热情支援抗战的群众格格不入,如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在目睹了“八百壮士”过桥时的悲壮与惨烈后,他的内心终于被唤醒,加入救助的人流之中。“老算盘”最终用行动救赎了自我,他的选择让受众看到了昏睡中人性的觉醒。此外,老铁从刚开始的不敢开枪,遇到战斗就会躲在麻袋下面,到最后为掩护大部队永远留在了仓库顶楼。在这一场战役中,他们都找到了自身的价值。在影片中,所有人都在改变和成长,他们身上所展现的不仅是朴素的人性,更是在战火中被激发出来的民族认同,他们渺小而真实地活着,最终救赎了自己,也成为国家的希望。

与对面战火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州河南岸租界区的灯红酒绿,人们打麻将、喝咖啡,歌舞升平。唤醒租界区普通百姓的是陈树生等一批身绑炸药包的人,他们高喊自己的名字纵身一跃,英勇牺牲。陈树生等人的行为不仅唤醒了四行仓库的战士们,更是唤醒了对岸的国人们,租界区的人们作为“看客”目睹了这一英勇行为后,经受了一次灵魂的洗礼。这种力量感染了他们,激发了他们的爱国情怀,这一过程是作为“他者”的“八百壮士”对租界区人们的“自我”的建构。租界区人们的态度发生了转变,有了接下来支援、帮助甚至投身对岸战斗的举动,他们对待战火的态度在潜移默化地转变着,每个人都在见证着属于“八百壮士”的光辉历史。

对“我”的界定和理解全部来自“他者”的映像[2]。无论是作战时的“八百壮士”,贪生怕死的小人物,还是河对岸租界区的“看客”们,都是在“他者”的影响下唤醒了自己的爱国情怀,从而投身到抗战中。特别是当国旗在四行仓库上空飘扬时,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这就是振兴中华民族的信念。它所释放出的凝聚力是坚不可摧的,将观看的人们与四行仓库的守军紧密联系在一起,那染红的国旗更像民族自强的灵魂,巍然屹立。

2 “凝视”下的自我转变

拉康认为,眼睛是一种欲望器官,因此我们可以从观看行为中获得快感。“凝视”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观看”,它承载并投射着我们自己的欲望,使我们在某种程度上逃离了社会秩序下的符号世界,进入了想象的关系之中[3]。这种想象不是指一种满足的需求,而是指一种未实现的愿望。影片以一条河流为分界线,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横跨在两岸之间,将双方分割成两个世界。河的北岸是“地狱”,血流成河,炮火连天;河的南岸是“天堂”,歌声和舞蹈都很欢快流畅。两侧的主体相互凝视,既是观看的主体,也是被观看的客体。

北岸生死一线的战士透过望远镜窥视对岸的繁华世界,仓库里“小湖北”等小人物观看对岸景象时的目光,是他们对和平、人人安居乐业的渴望。在对面相对和平的世界里,人们也作为“看客”窥视着大火肆虐的四行仓库。南岸陌生的霓虹灯下,也有一些人时刻关注着战场。比如,对家人不管不顾却整天拿着望远镜盯着对岸的实时情况的张教授,记者、戏班、歌女、卖报者,还有趴在河岸边作为“看客”的普通市民。比起身处炮火连天的北岸士兵的偷窥,租界区的“看客”显得光明正大。

他们揪着心凝视着四行仓库的一举一动,在一次次看到战士们战胜日军后会燃放烟花庆祝,他们在观看的过程中产生了身份的认同感。在影片最后的升格画面中,北岸的战士冲桥阶段,一边是整齐列队、冒死冲桥的战士们,一边是在呐喊声中冲过封锁护栏的人群,两岸的同胞彻底团结在一起。隔着栅栏的南岸市民看着从对岸冲刺过来的战士,一双双手冲破铁丝网,伸向我们的民族同胞,同时戏班子也给战士们击鼓打气,表明他们在凝视的同时也在渴望战争的结束,期盼和平早日到来。

拉康提出,凝视能够成功地制造一种混淆自我与他人、真实与虚构的状态,充分地唤起一种心理认同机制[4]。作为凝视主体的南岸“看客”们,被一个个“陈树生”捆上炸药包以血肉之身摧毁日军防线的不畏精神所感化,继而对为国捐躯的“八百壮士”产生深深的认同。因此,在不断地凝视下,苏州河两岸的人们逐渐意识到没有所谓的界限,更别说所谓的观众和演员,他们有着相同的血液和命运。在影片中,黑帮兄弟和赌场的刀子杀敌过桥,将通信线路送到四行仓库,杨惠敏渡河送旗,赌场老板拿出吗啡送到前线支援,愤愤不平的教授拿起枪向敌人开了几枪。在看到国旗的起起落落和战士的站起与倒下后,南岸的“看客”们不再只是猎奇地凝视,这时流淌着中华儿女血液的民族灵魂被唤醒,他们对同胞、对国家、对民族产生深深的认同感。“八百壮士”升起的不仅是国旗,更是坚定不移的民族信仰,是国家的希望和人民抗战必胜的决心,他们的无畏战斗和英勇牺牲激发了苏州河对岸人民群众的热血,最后促使他们由“看客”变成了“八百壮士”的 一员。

“八佰”其实不仅仅是“八百壮士”,更是向我们传达向死而生的“八佰”精神,是抗日战争中无数英雄的缩影,他们用热血守护着国家。战士们坚守四天四夜,用他们绝不屈服的行动唤醒国人的民族意识,唤醒中华民族的希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没有一个中国人置身事外。战士们越挫越勇,视死如归,英勇奋战,让世人见证了中华民族大无畏的抗战决心。租界区的人们虽然会求得暂时的安稳,但他们也可以置生死于不顾,送电话线、送药品、送旗帜,为战士们摇旗呐喊助威。两岸人民齐心协力,共同抗战,保卫祖国。

站在河对面的百姓,坐在荧幕前的观众,共同目睹战士们在仓库战斗,凝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银幕与镜子同构,拉康镜像阶段中的“凝视”,不仅指出影片中人物的自我同一性,也指银幕前的观众在观看影片时对电影人物角色的认同[5]。观众在屏幕外观看苏州河两岸的人们,苏州河南岸的百姓在观看北岸的“八百壮士”。在这种嵌套的结构中,他们经历了内在的转变,并从感性中获得了认同。在面对敌人的围攻时,一名士兵大喊“娘,孩子不孝”,然后悲怆一跳,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样的画面不计其数,他们也有父母、妻子、孩子,但在民族大义面前毅然挺身而出,让观众泪流满面。当屏幕前的观众看到战士们对民族精神的那份守望时,内心自然受到巨大触动,备受震撼和鼓舞。制作水准如此之高的《八佰》,为我们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场视觉盛宴,更是一次对民族精神的唤醒和振奋。

3 结语

电影《八佰》不仅带来视觉上的震撼,而且引发了观众的思考,使观众产生强烈的认同感。片中这些社会底层的小人物被“他者”所唤醒,战士们的英勇不仅增强了他们的民族信念,同时也唤醒了对岸租界区的国人们,使他们的抗日意识逐渐高涨;作为银幕前的观众也久久沉浸在人体炸弹所带来的震撼中,被战士们的家国情怀所感动。“八百壮士”用自己的行动点燃民族的战斗精神,拼死坚守的真正意义是保卫祖国,唤醒河对岸人们的家国大义[6]。同时,影片也告诉每一位观众都要永远铭记历史,热爱这个历经磨难而依然自强不息的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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