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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的科学研究方法论探赜*
——基于对《〈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的文本解读

2022-12-17丁冬雨孙迪亮

西藏发展论坛 2022年1期
关键词:序言政治经济学研究成果

丁冬雨 孙迪亮

早在1859年出版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就回顾了自身近十五年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历程,并在其中向人们展现了自身的科学智慧,即科学研究政治经济学的方法论。而由于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提供的“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1]691因此,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研究中所坚持的科学研究方法论——研究动因的生成、研究基础的具备、研究任务的建立、研究态度的秉承、研究成果的运用,为我党以及各类专家学者的科学研究活动提供了有效借鉴。它将有助于党的各级决策者、各类专家学者切实做到研究有法、“研”之有效。故此,对《〈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科学研究的方法论深入探赜,极具价值与意义。

一、研究动因:“弄清问题”

马克思在文本中指出,“我们的主要目的——自己弄清问题”[2]593。因而在马克思看来,研究者必须以解决问题作为自身的研究动机,必须以寻求问题的答案作为自身开展研究活动的根本决定因素。早在《序言》发表的前两年,马克思在致恩格斯的信中便显露出这一思想。他指出,其废寝忘食地总结自身的经济学研究成果,“为的是在洪水之前至少把一些基本问题搞清楚。”[3]140随后,其在《序言》中指出,其研究经济问题的最初动因,是为了弄清楚《莱茵报》时期对物质利益问题发表意见的“难事”。详悉来看,马克思当时遇到的“难事”有:其一,对省议会关于林木“盗窃”法案的辩论发表意见。马克思指出,捡拾枯枝与盗窃林木是本质相异的两种行为,如果省议会制定的法律将贫民捡拾枯枝的行为定义为“盗窃”,“那么法律就是撒谎”[4]244。其二,对地产析分问题的分析。19世纪初期,普鲁士出台了《公有地分割敕令》等资产阶级性质的土地分配法令,藉以摆脱普法战争失败的阴霾。但由于容克实力过于强大,这些法令均以维护容克的经济利益与政治地位为要义。故而,马克思后来评价道,“地块随它的领主而个性化……有…它的政治地位等等。”[5]363。即应将普鲁士当局对种植者贫困状况的不作为,归咎于普鲁士封建专制制度。其四,关于自由贸易与关税保护之间的辩论。1815年,英国封建贵族强行通过了“谷物法”。“谷物法”的实施,极大地限制了英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于是在英国形成了以大工厂主为主体的反谷物法(关税保护)同盟。马克思在后来的《保护关税制度和自由贸易》对此评价道,立法机关在制定出台关税保护制度的同时,也造就了与这一制度紧密相关的集团,“并且对这些集团承担了责任”[6]348。面对现实难事,受黑格尔法哲学思想影响的马克思深陷思想囹圄难以自拔。一方面,黑格尔认为,“法的……确定的地位和出发点是意志”[7]10。而通过对“现实问题”的分析,马克思发现法律建基于统治阶级利益之上。另一方面,黑格尔认为,“国家的力量在于它的普遍的最终目的和个人的特殊利益的统一”[8]7。而马克思通过摩塞尔记者事件发现,国家是统治阶级利益的代表与辩护者。为弄清一系列困扰自己的问题,马克思于1843年展开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他发现,法律关系以及国家形式、内容有着现实的物质基础即市民社会,“而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求”[3]591。由此,马克思转向了政治经济学研究,顺利找到了化解自身难题的路径。这一过程,即是马克思以弄清问题为研究动因,不断解决问题、深入研究的过程。

此外,马克思在《序言》中对“原稿”写作、出版情况的叙述,也充分展现了其从事科学研究的动因在于弄清问题的思想主张。1845年恩格斯移居布鲁塞尔后,马恩两人萌生了深入研究唯物史观原理的动因,以期待与德国哲学意识形态作个“了断”。为清算错误的德国意识形态,以及进一步加强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马恩于1845年开始合著《德意志意识形态》“原稿”,系统深刻地阐明与研究唯物史观思想。在“原稿”中,马克思针对青年黑格尔派的唯心史观批判道,人类社会及其历史的前提不是随意提出的,人们正是利用现实的前提,去创造自身社会及其历史。同时,马克思针对费尔巴哈机械唯物主义思想批判道,费尔巴哈应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6]528。正是在对青年黑格尔派与费尔巴哈哲学思想的批判中,马克思系统的唯物史观思想体系得以形成。“原稿”完成后,马克思与恩格斯开始为其出版寻找路径。但由于政府检查机关的阻截,以及出版商对马克思所批判流派权威的尊重,“原稿”迟迟不能复印。而马克思认为,能否复印出版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满足了自身的研究动因或目的——弄清问题,“原稿”就可以留给老鼠的牙齿去批判了。综上,马克思与恩格斯写作《形态》并在其中深入研究唯物史观思想的动因,在于运用科学的唯物史观与德国的意识形态作出“了断”,其从正面反映了马克思从事科学研究的动因在于弄清问题。而马克思对于“原稿”的出版态度,则从侧面说明了马克思从事科学研究的动因与目的仅在于弄清问题。

二、研究基础:善于计划、“识”“实”皆备

回顾马克思、恩格斯的研究历程发现,两人均主张在科学研究中应具备相应的研究基础——善于计划、“识”“实”皆备。详悉来看,研究基础之一——善于计划是指,研究者本人首先应在研究前做好相应的研究计划。如1882年,恩格斯在致卡尔·考茨基的信中指出,送瓦尔特来伦敦之前,最好让其“确定明确的研究计划——至少是大致的”[9]352,以便研究者本人及协助者便利行事。马克思在《序言》中同样主张,在从事科学研究时应善于计划、谋而后动。通过他在《序言》开篇的叙述可知,其在考察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之前专门制定了相应的研究计划:其一,马克思计划按照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的顺序写作六个分册。其二,马克思计划用5-6个印张的篇幅完成“资本”第一分册。其三,马克思计划在第一分册中写作资本一般、资本的竞争、信用、股份资本四个篇目。其四,马克思计划在“资本一般”这一章节写作资本的生产过程、流通过程、两者的统一等内容。后因环境有变,马克思在1862年给库格曼的信中指出,其计划将《政治经济学批判》的下一分册命名为《资本论》。作为一项新的科学研究事项,马克思在研究前同样制定了相应的研究计划。1866年,马克思在致库格曼的信中再次指出,他计划将尚未发表的“资本一般”章节的三部分内容加以详实完善,从而写作完成《资本论》的三卷内容。综上,马克思善于在科学研究前做好相应的计划工作,从而凭借这一“基础”在科学研究道路上径情直行。

基于对《序言》文本的解读,研究者应具备的“识”的研究基础是指,研究者在从事科学研究前,应具有用以科学研究的知识储备。这一观点,在《序言》中有两处体现。第一,马克思在叙说自身反对法兰西思潮时,曾侧面强调了进行科学研究应具备知识基础的重要性。受法兰西空想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德国哲学家赫斯在担任《莱茵报》编辑期间,先后在这一刊物上发表具有法兰西思潮色彩的哲学共产主义文章。马克思对其这些“微弱哲学色彩的回声”[3]591表示强烈反对。与此同时,由于《莱茵报》“向公众不加粉饰地介绍了共产主义”[5]292,故而招致了普鲁士官报《奥格斯堡报》的斥责。对此,马克思写作《共产主义和奥格斯堡“总汇报”》作为回应。在回应中,马克思不同意《奥格斯堡报》“在自己一个不知名的熟人那里找到了共产主义思想的‘现实性’”[5]295的做法,因为其不过是法兰西空想社会主义的再次实践而已。马克思计划将共产主义事业的发展希望寄托于对共产主义的科学理论论证方面,希冀通过用理论武装人们头脑的方式,推动共产主义事业的发展。而欲对共产主义进行科学的理论论证,必须首先对当时风靡德国的空想社会主义思想作出科学评判。但“在善良的‘前进’愿望大大超过实际知识的当时”[3]588,马克思觉得自身的知识储备还不足以对法兰西思潮内容本身妄加评判,于是其从社会舞台退回书房,去学习自身所需的理论知识。第二,马克思对自身重新研究资产阶级社会原因的叙说,也反映出研究者在从事科学研究时应具备相应的知识基础。1850年,马克思在重返经济学研究工作岗位以后指出,由于发现不列颠博物馆中存有许多政治经济学史资料,其决定从头开始,对资产阶级社会的新发展阶段进行新的研究。由此可知,博物馆中史料的发现既是马克思进行重新研究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也是其进行重新研究的重要知识基础。

基于对《序言》文本的解读,研究者应具备的“实”的研究基础是指,研究者在从事科学研究以前,应认真把握自身所要研究问题的实际细节。1850年,马克思来到了英国伦敦,在这里他发现了一些可用于自身经济学研究的新材料,于是其计划利用这些新材料重新进行经济学研究工作。但是,马克思的这一工作时时间断,因为出于谋生的迫切需要,马克思一直在为美国《纽约每日论坛》报刊撰稿,由此挤占了马克思的部分经济学研究工作时间。马克思在阐述自身为美国报刊撰稿时指出,由于自己的投稿大多是关于英国和大陆经济事件的论文,所以他“不得不去熟悉政治经济学这门科学本身范围以外的实际的细节”[3]594。如为给《纽约每日论坛报》供稿,马克思对英国及欧洲大陆的金融问题、经济危机问题,以及英法两国的粮价、霍乱、罢工等问题的现实细节进行了细致把握。最终,马克思不仅为《纽约每日论坛报》提供了许多颇有见地的稿件,而且实现了对欧洲经济金融问题的深入研究,为其后期写作各类经济学手稿以及《资本论》奠定了相应的理论与材料基础。

三、研究任务:应具有可达成性

马克思主张研究任务应具有可达成性。即人们计划提出某项任务时,应首先充分了解解决这一任务的物质条件是否已经具备,或正在生成,以确保自身提出的任务可解、有解。通过阅读《序言》可知,在巴黎与布鲁塞尔的政治经济学研究活动中,马克思开始注重对社会现实关系的考察。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马克思发现了同人们物质生产能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生产关系。立足于生产关系,马克思发现了生产关系总和即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关系。通过对社会基本矛盾的考察,马克思得出了社会基本矛盾运动推动社会变革的结论。由此,马克思提出了“两个绝不会”的论断。马克思认为:其一,在原有社会生产力充分发挥殆尽之前,社会形态难以实现变革。其二,在新社会生产关系赖以存在的物质条件成熟以前,社会生产关系也难以实现变革。据此,马克思得出,只有在解决任务的相应条件业已具备或至少正在生成时,任务本身才会生成,“所以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3]592,即可达成的任务。

通过对《序言》文本的解读发现,马克思在确立自身研究任务时,同样遵循着这一原则。马克思运用历史眼光,看到了人类社会依次经历了亚细亚的、古代的、封建的与现代资产阶级的不同类型的社会形态。同时基于历史思维的运用,马克思计划提出论证资本主义发展趋势的研究任务。为确定这一研究任务是否具有可达成性,马克思对当时的资本主义社会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考察。他发现:其一,资产阶级社会内部存有对抗性的关系。在资本逻辑下,资本家阶级竭尽所能地攫取剩余价值,最终导致“劳资”对立。生产力越发展,生产的社会化程度越高,资本逻辑将欲强化,“劳资”对抗将欲强烈。当这种对抗性发展到一定程度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必将被推翻。其二,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力创造着灭亡自身的物质条件。马克思看到,资产阶级在过去百年间所形成的物质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3]36。资本主义这些又大又多的生产力,创造出了大量的物质产品。随着物质产品的不断积累,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的物质生存基础也不断在原有旧社会中孕育、发展、成熟。当资本主义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新的生产关系将取代资本主义现有的生产关系。由此,劳资对抗矛盾也将随之解决。这一过程,即是资本主义社会逐步走向灭亡、必然灭亡的过程。综上,这一研究任务的提出,很好地展现了马克思始终坚持在把握解决研究任务的物质基础之上,提出具有可达成性研究任务的一面。

此外,基于对《序言》文本的解读,马克思在伦敦确立的经济学研究任务,同样展现了其注重在把握解决研究任务的物质基础之上,提出具有可达成性研究任务的一面。详悉来看,1850年,马克思移居伦敦稍作休整后,他即刻为自身制定了新的研究任务计划——重新进行经济学研究工作。恰逢此时,马克思发现:第一,在不列颠博物馆中存储着诸多政治经济学史资料。面对这些资料,马克思如获至宝,其认真根据自身经济学研究计划做着摘录与笔记。最终,在1850—1853年间,马克思作了24大本的笔记摘录,为其后期深入研究政治经济学、撰写《资本论》奠定了坚实的知识基础。第二,伦敦有着研究资产阶级社会的地利优势。伴随资产阶级革命与第一次工业革命的率先完成,19世纪50年代的英国俨然已建成当时世界上最为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伦敦作为英国首都,其资本主义发展形式更为典型与成熟,因此马克思指出,“伦敦对于考察资产阶级社会是一个方便的地点”[3]593。第三,金矿的发现使资产阶级社会进入新的发展阶段。1848年美国加利福尼亚金矿、1851年澳大利亚墨尔本金矿的发现,促进了世界范围内人口、物质、金融的流动与集聚,资本主义社会的生产关系也由此联系得更为紧密,资本主义社会进入新的发展阶段。面对三个新发现,马克思指出,“这一切决定我再从头开始,批判地仔细钻研新的材料”[3]593。由此,马克思原有的伦敦经济学研究任务计划,转变为具体的、现实的、具有可达成性的政治经济学研究任务。

四、研究态度:“诚实研究”、锲而不舍

马克思在《序言》末段总结自身研究经济学过程时指出,其在研究中得出的政治经济学研究见解,是他“多年诚实研究的结果”[3]594。由此可知,马克思在科学研究中,长期秉持诚实探讨的研究态度。基于对文本的考察与解读,这种诚实探讨态度是一种“不弄虚”的研究态度,即务实的研究态度。具体而言,其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马克思的研究动因体现出其从事研究的务实态度。这种务实的态度表现为:其不是将研究成果出版复印作为自身的研究动因或目的,而是将弄清问题作为自身研究动因。其二,马克思的研究初心体现出其从事研究的务实态度。从微观视角来看,马克思的这种务实态度表现为:其研究的初心在于深刻揭示出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及其上层建筑所具体表现出的阶级性与虚伪性。从宏观视角来看,马克思的这种务实态度表现为:其研究的初心在于探寻阻碍人类解放的障碍,并寻求一条解放全人类的道路。从中观视角来看,马克思的这种务实态度表现为:其研究的初心在于将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规律、剥削本质理论化,并为人的解放提供一种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其三,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研究过程中所作的“笔记”,体现出其从事研究的务实态度。在1843—1858年近15年的政治经济学研究进程中,为弥补自身经济学研究短板,深化对资本主义经济基础的认知,马克思分别于1843—1845年间、1850—1853年间摘录完成了《巴黎笔记》与《伦敦笔记》,为其写作相关著作、深入政治经济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基于对文本的考察,这种诚实探讨态度还是一种“不作假”的研究态度,即求真的研究态度。其主要表现为:马克思坚持在权威之下追求真理。一方面,马克思坚持在学术权威的“光环”下进行真理性研究。在马克思之前,英国古典经济学派的斯密与李嘉图已构建起“权威”的政治经济学原理。但马克思认为,他们的使命只是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表述为范畴、规律并证明这些规律、范畴比封建社会的规律和范畴更有利于财富的生产”[6]615,所以其服务的最终对象仅是资产阶级而非广大民众。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商品”章节中,考察了商品的二因素以及与之相关的劳动二重性问题,深刻阐明了资产阶级剥削劳动者阶级、攫取剩余价值的真相,最终深刻阐释出科学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真理。另一方面,马克思坚持在政治权威的压制之下进行真理性研究。经过1843—1847年间的政治经济学研究积累,从1847年下旬起,马克思开始以“雇佣劳动与资本”为题,在《新莱茵报》上发表社论,用以深刻阐明资产主义工资背后所掩盖的劳动剥削、剩余价值占有、资本逻辑等一系列问题。马克思的相关社论触及了资产阶级当局的底线,于是当局以马克思无本国国籍而将其驱逐出境。尽管马克思深知自身研究会触怒资产阶级当局,但其在政治权威的压制与迫害下,并未停止自身追求真理的脚步。1850年,马克思移居伦敦,继续进行有关政治经济学的真理性研究。

基于对文本的考察,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的科学研究过程中,还表现出锲而不舍的研究态度。详悉而言:其一,从时间跨度来看,马克思在近十五年的时间中,几乎从未停止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1844年,马克思在《手稿》中论述研究了工资、资本、私有财产等政治经济学问题。1845—1846年间,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运用政治经济学研究成果对费尔巴哈的哲学观点作了深刻批判[10]。1847年,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批判了蒲鲁东的唯心主义经济学”[11]。1848—1849年间,因《新莱茵报》创刊以及一些事变的发生,马克思暂时停止了经济学研究工作。1850—1853年间,马克思在伦敦博物馆阅读了大量政治经济学史籍,摘录整理了《伦敦笔记》。1854—1857年7月,马克思仍致力于搜集整理各类政治经济学资料。1857年8月起,马克思立足于自身近十五年的政治经济学研究基础,写作《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其二,从外力影响因素来看,马克思在不同当局势力的打压之下,仍坚持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如1843年秋,马克思开始在巴黎研究政治经济学。“后来因基佐先生下令驱逐而移居布鲁塞尔,在那里继续进行研究”[3]591。其三,从谋生压力来看,马克思在生活极度拮据的情况下,仍不放弃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马克思移居伦敦后,经济极度拮据,常常交不起房租、看不起病,甚至无钱购买生活必需品。谋生的迫切需要,使马克思所能支配的科研时间常常受限。即便如此,马克思仍坚持从事政治经济学研究,在博物馆中摘录完成了24大本的笔记,并写作了《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以及《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

五、研究成果:“得”以致用

马克思在《序言》中指出了自身研究的“总的结果”[3]591——唯物史观原理。这一“总的结果”是马克思在研究过程中,将自己“所得到的、并且一经得到”[3]591的研究成果不断用于指导自身研究工作而得出的科学结果。其表明,马克思在科学研究中主张研究成果“得”以致用,从而不断推动自身研究工作渐入佳境。结合文本以及马克思从事科学研究的过程详悉来看,马克思所提倡的研究成果“得”以致用的含义是指:研究者应善于将自身在科学研究中得出的阶段性研究成果,运用到自身的科学研究之中,以资指导自身下一步的研究工作。这一观点,可从《序言》文本及其涉及到的马克思从事科学研究的事实中得以论证:如1843年,马克思退出《莱茵报》以后,便从“社会舞台”退居到“书房”。在“书房”中,马克思研读了诸多关于欧美国家历史、法国革命史的史料,并由此得出关于国家形式、法的关系的初步研究成果。之后,马克思将自身在“书房”中的研究成果运用到了解答“社会舞台”的难题中去,从而为马克思研究转向、批判黑格尔法哲学思想提供了理据支撑。再如1844年9月—11月间,马克思利用前期的政治经济学研究成果,批驳了鲍威尔及其伙伴的“批判的批判”,肯定了市民社会中物质生产的第一性。之后,马克思又充分利用这一研究成果,于1845年秋—1846年间与恩格斯合著《德意志形态》,提出了生产力与交往形式的关系范畴,并利用这些范畴批判了费尔巴哈、鲍威尔、施蒂纳等人的唯心主义历史观,阐明了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辩证关系,以及人类社会生活与历史的现实根基。1847年,马克思又运用在《形态》中得出的研究成果,有理有据地批判了蒲鲁东的经济唯心史观,完整准确地提出了生产力与生产方式(生产关系)的辩证关系。1848年,马克思立足于批判蒲鲁东得出的研究成果,在《共产党宣言》中进一步阐释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辩证关系范畴等。至此,马克思凭借对研究成果的“得”以致用,已基本建构起唯物史观大厦的根基。再如,马克思在伦敦博物馆学习期间,其将自身获得的研究成果整理成《伦敦笔记》,并将《笔记》中的研究成果运用到后期《1857—1858年经济学书稿》《政治经济学批判》《1861—1863年经济学手稿》的写作中去,为其后期深入政治经济学研究、人类社会历史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工作基础。

需要指明的是,马克思提倡的研究成果“得”以致用的含义还包括,研究者应善于将借鉴而来研究成果运用到科学研究中去,以资助力自身科学研究工作。马克思的这一观点与行为表征,同样可从《序言》文本及其涉及的研究史实中得以窥见。如马克思借助费尔巴哈的“主宾倒置法”研究成果,破除了黑格尔法哲学思辨逻辑的权威,为自身转向政治经济学批判提供了方法论前提。详悉来看,当时德国著名的思想家黑格尔将家庭、市民社会、国家预先设定为伦理精神的三个不同发展阶段。其中,黑格尔将建立在爱的原则基础之上的家庭设定为“正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庭逐渐崩溃,并逐渐发展为利己主义普遍存在的市民社会,即“反题”;为克服市民社会弊端,黑格尔塑造出普遍利益的代表——国家来缓和社会矛盾,即“合题”。因此,在黑格尔那里,市民社会与国家的现实关系被伦理精神的内在逻辑与先天权威所决定与掩盖。1842年,费尔巴哈在《关于哲学改造的临时纲要》中指出,“思维是从存在而来,然而存在并不来自于思维”[12]115。马克思受此启发,在写作《黑格尔法哲学批判》时将费尔巴哈的“主宾倒置法”思想成果“得”以致用,辩证批判了黑格尔的法哲学逻辑,从而为其清算自身黑格尔哲学信仰、转向政治经济学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再如,马克思借助恩格斯的政治经济学研究视角,顺利实现了政治经济学研究转向。详悉来看,《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继续运用哲学与政治学的视角来批判黑格尔法哲学思想,并在批判过程中发现了克服市民社会矛盾的现实物质力量——无产阶级。与此同时,恩格斯发表的两篇政治经济学批判文章,同样发现并论证了无产阶级推翻资产阶级社会的可能性与必然性。由此,马克思在《序言》中指出,恩格斯“从另一条道路……得出同我一样的结果”[3]592-593。尽管两人得出的结果相同,但马克思所持的哲学与政治学批判视角,却难以回答出无产阶级如何克服市民社会弊端、如何推翻市民社会建立起真正的人类社会等问题。此时,恩格斯所采用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视角,给予马克思极大思想启迪。由此,马克思开始借助恩格斯的政治经济学研究视角来研究市民社会问题。因此,马克思在《序言》中回顾这段研究历史时,提出了“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求”[3]591的论断。自此,马克思开始注重并逐渐转向政治经济学研究领域。再如,马克思在伦敦博物馆中通过摘录他人著作而整理完成的《伦敦笔记》,同样是马克思将自身从他人之处获取而来的研究成果“得”以致用,不断深化自身研究的过程与表现。

综上而论,马克思在《序言》中对自身近十五年政治经济学研究历程的回顾,向人们很好地展现了其从事科学研究的方法论。马克思的这些科学智慧,对于当今我国的各级党政机构,以及各类专家学者仍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指导与借鉴意义。因此,在当前以及未来,我国各级党政部门以及各类专家学者应认真学习马克思的科学研究方法论,并在自身科研实践中积极践行这一科学方法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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