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参与全球会计治理的制度性话语权策略研究*

○江苏经贸职业技术学院 余长金 胡 成

一、引言

当今世界，疫情反复、地缘之争导致经济复苏之路困难重重。回顾历史，当经济出现问题时，人们会思考各种解决之道，会计因对国际贸易、跨国经营和资本流动产生重要影响而成为解决之道的一个重要方面。如在国际贸易之中，如果贸易双方的会计准则不一致，产生的会计信息就会缺乏可比性，也就很难真正了解对方财务状况，判断对方的支付能力；在跨国经营之中，分布在不同国家的分公司，如果使用的核算方法不同，跨国公司很难分析其财务状况、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判断公司整体的经营状况；在资本流动之中，如果各国会计基础和方法不一致，进行的投资分析会产生诸多误解，增加投资决策的难度。由此可见，经济出现问题时，需要解决各国会计制度不一致、会计核算方法不相同、财务信息不可比、全球会计治理机制缺失等问题。会计要解决这些问题时，世界各国的会计要趋同，也就是要制定一套全球统一的高质量会计准则，进行全球会计治理，降低跨国交易成本，提高资源的国际流动效率，促进资源的全球化优化配置，提升全球经济合作的效率和效果。

全球会计治理就是主权国家(地区)、各种组织(机构)、企业、个人等通过协商、合作的方式提供一种制度安排的过程，所提供的这种制度安排能够解决全球会计问题，有利于维持正常的国际会计秩序，实现全球共赢[1]。由此可见，全球会计治理的本质是提供一种制度安排。全球性会计治理的目的之一是维持正常的国际会计秩序，而秩序与制度紧密相连。制度是人们从事各种活动的规则，约束人们相互交流行为的框架，是社会秩序的标准。这些制度一般应包括国际会计准则制定、实施、反馈体系和惩罚体系等内容。

全球各国经济发展不平衡，导致全球会计治理主体地位的不平等。会计治理主导权主要掌握在欧美等发达国家手中，出于本国利益的考量，制定制度首先要考虑的是本国的会计环境，而忽视广大发展中国家的要求。我国是发展中国家的代表，为赢得一个良好的外部国际环境，亟需提升全球会计治理的制度性话语权。

二、制度性话语权的内涵

话语权是某行为主体通过话语表达自身的利益诉求，用非暴力、非强制手段改变他者思想和行为，影响和塑造其思考问题或议程的方式，对他者体现出的某种支配性和控制性关系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会改变未来事件的模式。从国家层面来说，话语权是国家综合实力的一种体现，表明一个国家通过语言为媒介传播的制度、文化和价值观被世界所接受、认可和赞许，在全球范围内产生公信力、凝聚力、感召力、吸引力和影响力。从社会层面来说，话语权既体现了自身利益展示和维护，又体现对外的控制和支配。话语权的表现形式有多种多样，可以是国家领导人公开发表的讲话，也可以是该国在国际机构和国际事务的表决权、建议权、参与权等。

话语权按话语来源、持续时间和影响范围等可分为个体性话语权、情境性话语权和制度性话语权[2]。制度性话语权是话语权里的最重要的一种，是指国家为主的行为主体通过在倡议动员、议程设置、规范塑造、规则制定与实施以及制度性理念传播等方面的主导权和影响力所形成的话语权，一旦形成，就具有长期影响和较高的接受度。在国际交往和合作中，如果不参与制度和规则的制定，话语权则形同虚设。只有实质性参与到设置议题、制定标准、解释制度和评判是非之中，才有真正的话语权。同时，一个国家如果没有制度和规则的保障，则无法维护自身的利益的诉求，话语权也就是无源之水；如果话语权能够建立在制度之上，就会变成一种长期的、稳固的、有威信的权力。

制度性话语权是一种复合型权力[3]，具有以下特点：一是复杂性。从权力结构来说，制度性话语权发展融合了权力、制度和话语等概念，权力是用来控制和影响他人观念和行动的东西，制度体现为一种管理模式，话语是表达的方式。随着国家间的交往日益增多，领域细化，新型国际组织不断涌现，制度和规则经常会出现平行和重叠等现象，内容会产生相互嵌套，结果导致制度话语权构成十分复杂；二是多样性。从权力主体来说，制度性话语权的主体既可以是主权国家，也可以是如北大西洋公约的政府间组织，还可以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的非政府组织，甚至还包括跨国公司和私人团体；三是广泛性。从权力内容来说。制度性话语权包括硬力量和软力量。硬力量是指如国际法、国际条约和国际协议等具有国际法律效力的力量；软力量是指如国际惯例、国际习俗和国际道德等不具有法律效力但可产生影响的力量。这两种力量融合在一起，呈现着制度性话语权的丰富内容；四是间接性。从权力表达方式来说，制度性话语权是依制度化的载体、特定的平台和合法的步骤结合在一起才能产生效力，间接塑造着国际行为。同时在传播时，不能直接在提出者和接受者之间传递，需要通过国际制度作为媒介，规范和理性地传播，体现为一种间接性权力；五是持久性。从产生效力的时间来说，制度性话语权具有稳定性和延续性，有着功能锁定和路径依赖，能够持久和有效地产生影响力。

三、制度性话语权之争

随着全球化的不断发展，遇到的问题日益复杂，以往的各种国际会计制度和理念难以有效应对这些问题，于是全球会计治理应运而生。全球会计治理是指全球各个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体，以谈判和协商为手段，在平衡和维护自身利益的基础上，解决各种全球性会计问题所建立的国际规则、制度或机制的总和。全球会计治理从提出到实践，欧美等发达国家都占据着主导地位。21世纪以来，新兴经济体发展迅速，在世界经济中占有的份额越来越大，原有治理格局已不能适应新形势的发展，出现了全球会计治理话语权主体和话语权内容两方面的竞争。

全球会计治理话语权主体之争在当前主权民族国家体系之中，国家之间的竞争是主流，但也同时伴随着国家行为体与非国家行为体之间的竞争。由于欧美等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会计治理机制存在诸多不足，比如合法性、代表性和有效性等方面都有问题，为维护自身利益，以我国为代表的日益崛起的发展中国家新兴经济体正在推动着国际会计制度的变革，寻求在全球会计治理体系投票权、发言权，最大限度地维护着本国的经济利益不受侵害。

全球会计治理话语权内容之争是指国家之间在国际会计准则制定权、国际会计准则解释权以及国际会计理念的贡献力等方面产生的竞争与博弈。在话语权争夺过程中，国际会计准则制定权和解释权是最核心的内容，因为准则作为一种规则体系，明确说明了可以做和不可以做的事情，签署国都必须按此规则行事。各国都想参与，甚至想主导国际会计规则的制定，以便于规则朝着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国际会计理念是客观会计事实的本质反映，是对会计理性化的想法和见解。当一个国家的会计理念得到其他国家普遍认可并上升为国际共识时，就可形成国际会计理念，直接影响着全球会计治理的过程和效果。如何通过创新，形成一个有利于我国经济发展的，具有道义合法性、逻辑自洽性和客观真实性的国际会计理念，是我国面临的一个紧迫问题。

四、我国参与全球会计治理的制度性话语权策略

全球会计治理的核心是制度，这种制度是全球认可并适用，全世界人民共同遵守、具有普遍约束力的会计规范。全球会计治理的关键是制定和实施国际会计体系。在治理途径方面是要处理和平衡好全球会计治理话语权主体和话语权内容两方面之争，其解决的方式有协调、趋同和等效。对于我国来说，在全球会计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与国家经济实力并不匹配，若想在这复杂多变的国际环境中提升制度性话语权，可从多方发力，寻求解决之道。

制度性话语权从权力作用方面可划分维持型制度性话语权、创新型制度性话语权以及宣告型制度性话语权。维持型制度性话语权是通过维系国际制度现状，维持现有话语权力的均势，这既可以使强国维持自身的领导能力，又可以是弱国保护自身的武器。比如《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就是这类话语权。创新型制度性话语权是通过制定新的国际制度来实现话语权的合法转移。比如美国主导联合国的教科文组织制定的《世界版权公约》取代世界知识产权组织管辖的《伯尔尼公约》，就是一种创新型制度性话语权。宣告型制度性话语权是通过建立国际制度，提高自身国家的声誉或威望，借此提升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是国家软实力的一种体现。

我国参与全球会计治理的制度性话语权过程中，在维持型制度性话语权方面要巩固提升，在创新型制度性话语权方面需重新发展，在宣告型制度性话语权方面应力求理论突破。

1.巩固提升

欧美发达国家用冷战思维和零和博弈理论，在舆论战场上宣扬我国改革开放的成就是建立在他国利益受损的前提上，污蔑我国是全球化的利益的窃取者，为其逆全球化找寻依据。面对西方的攻击和诋毁，我国的反映都还很被动，难以提供我国在国际贸易、跨国经营和资本流动等方面给他国发展带来有利的证据，这在很大程度上与我国在国际上缺乏会计话语权有关。因此，我国应化被动为主动，提升在国际会计机构中的地位，积极构建会计话语博弈机制，集中研究对方的攻击手段，找出解决对策，实现舆论反攻，夯实我国制度性话语权的舆论基础。

同时在现有的国际会计组织中，凭借不断增长的国家实力，积极参与国际会计事务处理，主动履行责任，推动现有国际管理体制变革，稳步提升我国参与全球会计治理的制度性话语权。政治上，会计准则的制定，已超越技术的范畴，烙上了国家的印记，成为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利益调节器。现在会计准则更多地体现美欧等发达国家的利益，为了实现全球会计准则趋同，必须考虑发展中国家的问题，这样才能不断地深入推动下去。我国在对外交流过程中，凸显大国风范和责任，在政治上赢得更多国家的信任，减少了偏见和敌视，为争取更大的制度性话语权提供宽松的国际环境。经济上，制度性话语权的基石是一个国家对外贸易投资总量。我国是全球贸易投资大国，我国继续奉行互利互惠的外交政策，加大对外基础设施建设，扩大对外直接投资，建立反保护反倾销的会计系统，为巩固提升制度性话语权奠定基础。文化上，我国要建立一支精通欧美发达国家文化的会计专家队伍，用他们熟悉的话语形式传播“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和求大同”等中华文化的思想，让更多国家感知、识别和认可我们国家会计文化，接受我国会计准则，在潜移默化过程中提高我国制度性话语权。

2.创新发展

创新发展是指由我国主导构建新型国际机制与国际合作模式，作为创设国，我国就享有先天的制度性话语权优势，并随着合作范围的扩大，这种制度性话语权也在不断提升中，例如我国的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便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和强烈反响，有助于我国创新国际合作方式，打造高水平的开放格局，改变我国在全球会计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的现有态势，扭转我国制度性话语权与国力不成比例的劣势。

我国作为“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国，享有规则制定权、解释权和议题设置权等制度性权力，这种权力在“一带一路”合作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一方面，“一带一路”倡议以合作共赢、共同发展为目标，以共同利益为基础，挖掘沿线国家的共同需求，开展多领域合作，相互依存度不断提升，提高我国话语权在国际交往中的接受度；另一方面，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我国将基建、产能、外汇等方面的优势转化成了制度话语权优势，实现相互之间的互利共赢，随着更多国家的加入，这种话语权还会进一步提升，并在未来的国际合作中发挥长期稳定的影响力。

在推动“一带一路”倡议的进程之中，我国会计准则的发展迎来了黄金发展期。我国的国际贸易、跨国经营和资本流动等会不断加深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间的联系，我国会计准则也要同这些国家进行协调、趋同和等效，才能让彼此合作行稳致远。因此，“一带一路”倡议为我国参与全球会计治理，提升制度性话语权带来新机遇。

3.理论突破

话语深刻地影响着制度性权力。当我国会计话语在传播中对他国产生同化作用，可实现国家话语向国际话语的转变，并可影响着未来国际体系的变革方向。我国会计话语体系的完备程度与质量高低对制度性话语权建构具有重要影响。

从实践层面来说，要丰富中国会计学术话语，填补会计话语体系漏洞。现阶段，美欧等发达国家在会计领域的话语权占据着绝对优势，我国作为全球治理的后来者，会计话语权相对匮乏，一直存在着中国会计实践用西方理论来解读的尴尬局面。在这样的话语体系中，带着西方国家的思想意识形态，使国际社会难以公正合理地看待中国经济的发展，制约着中国会计的制度性话语权的提升。因此，我国应以自身的会计实践为基础，挖掘出准确的中国话语要素，提炼成鲜明的中国话语体系，为解释中国会计经验，贡献中国会计方案。

从理论层面来说，要加快我国会计理论创新，推动我国话语走出去。目前我国在提供国际公共产品，叙述我国价值理念等方面有所欠缺。要想实现中国的会计话语对全球的内化，得到世界认同，必然要使我国会计理论具有国际视野，既要有理论上的高度真理性，又要有世界各国认可的价值共同性，还要有操作层面的现实可能性。比如我国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在全球范围内获得广泛传播和较高肯定，成为我国话语权走出国门的典型代表，我国会计理论界也应提出类似高度的理论，并在国际上得到认可，为提升我国的制度性话语权奠定坚实的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