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有企业高管政治激励与企业社会责任
2022-12-13伊力奇宋志成
伊力奇,李 涛,宋志成
(华北电力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北京 102206)
一、引言
国有企业作为承载并实现“碳中和”目标的关键群体,是推动社会绿色转型的重要力量。在此背景下,国有企业社会和环境维度的表现日益成为公众关注的重点。企业社会责任理论认为,企业除了作为一个经济主体在社会经济发展中发挥作用外,还应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甚至优秀的社会主体为社会经济发展创造更大的价值[1]。当前中国企业监管部门仅强制要求特定行业上市公司披露社会责任履行情况,而对其他有条件的公司则是鼓励其自愿披露社会责任信息。在此环境下公司高管作为企业战略的执行者,对公司履行社会责任具有较大的裁量权和影响力。企业社会责任并未直接作用于企业利益,而是通过利益相关者关系网络影响企业的长期价值[2]。因此,在两权分离的背景下,如何引导国有企业高管积极履行企业社会责任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高管激励是解决企业代理问题的重要手段,起到引导公司管理层为提升企业价值而服务的作用。考虑到企业社会责任符合利益相关者的价值需求,并进一步有利于提升企业价值,因此高管激励政策的制定应有益于激励企业履行社会责任。中国国有企业有其自身的体制特点,国有企业高管的激励机制与西方传统意义上的公司存在一定差异。国有企业高管的晋升很大程度上受到企业所属上级政府部门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国有企业相比非国有企业承担了更多的社会性任务。文章将国有企业高管激励中的政治因素纳入研究范畴,分析高管政治晋升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影响,希冀能够弥补此方面的研究空缺。
文章以2010—2019年A股国有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展开实证分析。具体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进行文献回顾与假设推理,第三部分是模型构建与变量设定,第四部分进行实证检验并对结果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第五部分为研究结论,并结合结果对有效实施高管激励以促进国有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提出具体的建议措施。
文章的贡献和创新包括以下方面:第一,罗正英等(2018)[3]、Hong等(2016)[4]的研究发现薪酬激励是影响企业社会责任业绩的重要因素,但考虑国有企业高管的政治背景导致其面临的激励有别于民营企业。文章以国有企业为研究对象,从企业社会责任的视角研究了高管政治晋升激励的非经济后果,研究结论能够为引导国有企业高管积极履行企业社会责任提供新的经验证据;第二,Yang等(2021)[5]、张文锋等(2021)[6]从经济效果的视角探究了内外部治理环境对高管激励机制的调节作用。区别于以往文献,文章基于国有企业承担非经济任务的视角研究了公司董事会独立性和外部市场竞争性对高管政治激励的调节作用;田妮和张宗益(2012)[7]、贾明等(2016)[8]基于经济和环境视角研究了薪酬激励与政治激励的潜在关系,但研究结论并不一致。文章从国有企业社会责任的视角,研究了政治激励与薪酬及股权激励的协同关系,实证结论支持政治激励能够与显性激励发挥互补作用的观点。研究结果为国有企业采取多维的高管激励方式以提高企业社会责任积极性提供了经验证据。
二、文献回顾与假设推理
1.高管激励与企业社会责任
现有的高管激励实证研究,主要关注了企业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以及影响二者关系的因素。张敏等(2013)[9]的研究表明,国有企业高管薪酬与企业业绩正相关,政府干预导致的国有企业冗员负担对薪酬业绩敏感性产生了负向影响。蔡贵龙等(2018)[10]研究了非国有股东治理对高管薪酬业绩敏感性的影响,结果发现非国有股东持股并不能改善国企薪酬激励效果,但非国有股东向公司委派高管能够提高企业的薪酬绩效敏感性。进一步有关高管隐性激励的研究,主要关于国有企业高管的政治晋升激励。黄福广等(2011)[11]的研究结果认为,国有企业的行政背景使得高管获得了政治晋升激励,而行政激励对薪酬激励会产生一定的替代作用。王曾等(2014)[12]研究了国有企业CEO的政治晋升激励与在职消费的关系,结果发现政治晋升可能越大的CEO其在职消费现象存在收敛,此外相对薪酬高的CEO其在职消费的异常现象较少。
相比高管激励与企业财务绩效,有关高管激励与企业社会责任的研究并不充分。贾鲜凤、田高良(2019)[13]研究了高管货币报酬对企业社会责任表现的影响,结果发现高管货币薪酬激励能够促进企业社会责任绩效,但高管股权激励未能有效提高企业社会责任表现。刘媛媛等(2021)[14]的研究发现,高管薪酬粘性以及高管股权激励有利于环境规制作用的发挥,提高了企业的环保投资水平。有关政治因素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已有文献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初步探索。Kong等(2020)[15]基于中国城市层面的数据,探究了地方政府的政治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发现政治激励促进了当地企业的社会业绩。王成方等(2013)[16]研究了政治关联对企业非财务信息披露的影响,发现相比国有企业而言,非国有企业的政治关联促进了企业社会责任信息披露。区别于以往文献,文章探讨高管政治激励与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关系,有利于为高管政治激励的成效提供经验参考。
2.政治激励与企业社会责任
随着经济发展,民众对社会问题的关注日益增加,导致社会因素在政府业绩评价中的权重不断提高[17]。在国家日益重视企业社会责任业绩的背景下,国有企业的企业社会责任履行首当其冲。依据2019年国资委对《中央企业负责人经营业绩考核办法》的修订,中央企业业绩考核增加了对社会效益指标的权重,鼓励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国有控股公司的最终控制人为中央政府或地方政府,相对于非国有企业高管,国有企业高管具有更为广泛的行政权力和更多的政治晋升机会,文章将国有企业高管因政治地位而受到的晋升激励称之为政治激励。国有企业的产权性质使其高管在经营管理公司时,不可避免地受到政府的影响。例如,国有控股公司在追求利润最大化目标的同时还承担着诸多社会性目标,如保就业、维护社会稳定以及保护环境等。
衣凤鹏、徐二明(2014)[18]的研究表明,高管政治身份通过关系价值的存在减少了公司交易成本,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公司社会绩效的提高。刘青松、肖星(2015)[19]研究发现,国有企业高管晋升存在一个业绩门槛,当业绩高于这个门槛值时,企业业绩的提高不能增加高管晋升的可能,但此时公司增加社会就业岗位成为影响高管晋升的重要因素,这说明承担社会责任是国有企业高管获得政治晋升的重要补充方式。依据中国国有控股公司最终控制方层级的不同,国有企业高管所面临的激励作用也会有所不同,此外国有企业高管资历[20]以及年龄[21]也是决定国有企业负责人是否能够获得进一步政治晋升的重要因素。综上分析,文章认为国有企业的上级主管单位级别越高、高管在经理人职位的任职时间越长并且越年轻则其潜在的政治晋升机会就越大,即面临着更高的政治激励。当国有企业高管面临政治晋升激励时,其可以通过更多地履行企业社会责任为自身获得政治晋升增加筹码。因此,文章认为国有企业高管在政治激励的作用下会提高企业社会责任履行水平。
假设H1:国有企业高管政治激励正向影响企业社会责任履行。
3.董事会独立性与行业竞争性的调节作用
独立董事是公司治理的重要机制,独立董事可以通过投票权对公司管理层的重要决策部署发挥监督作用,以此减少公司的代理冲突,使得管理层的行为更加符合公司的整体利益。梁权熙、曾海舰(2016)[22]的研究发现,董事会独立性是影响公司治理效果的重要因素,尤其是在独立董事发表异议的公司,其发生股价崩盘的危险明显降低。Yang等(2021)[5]研究了独立董事声誉与企业薪酬业绩敏感性的关系,结果发现独立董事声誉正向影响薪酬业绩敏感性,其研究支持独立董事在高管激励方面的积极作用。程新生、赵旸(2019)[23]的研究认为,权威专业董事由于其专业知识和决策影响力,可以设置更科学合理的高管激励契约,以提高企业的创新效率。独立董事比例反映了企业的董事会独立性,中国独立董事一般具有较高的专业知识背景和经验,并且其决策较少受公司内部环境的制约,独立董事可以为公司经营发展提供有利建议。因此,文章认为国有企业董事会的独立性能够提高企业的治理效率,进一步有利于公司高管激励机制的建设和发挥。在此背景下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2: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独立董事比例高的国有企业,高管政治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正向影响更强。
垄断性行业的国有企业能够通过垄断地位获得巨大利益。相比竞争性行业,垄断行业国有企业高管较少担忧企业的绩效状况,这易导致垄断行业较低的薪酬绩效敏感性[10]。张文锋等(2021)[6]的研究认为,垄断性国有企业由于其经营的特殊性,很难区分高管的努力与企业业绩的关系,导致垄断国有企业高管激励效果低于竞争国有企业。在竞争性行业,股东为了保持公司的竞争力更有动机提升高管激励效率,引导高管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以提升公司的形象和长远价值。吴国鼎(2015)[24]的研究发现,行业竞争性影响企业的经营自主性和激励机制,提高了企业实际控制人对公司的治理需求,在竞争性行业中企业实际控制人持股比例的提升有利于促进企业的经营绩效。曹慧、张颖昆(2015)[25]的研究表明,在竞争性环境下企业为了获得充足的利润有动机提升高管薪酬与绩效的敏感性,行业竞争促进了企业薪酬差距的激励效果。基于以上研究分析,文章认为行业竞争性水平促使国企提高竞争力,在社会责任绩效日益成为企业战略竞争优势的背景下,行业竞争性应有利于国有企业政治激励作用的发挥。在此基础上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H3:在其他条件一定的情况下,行业竞争性高的国有企业,高管政治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正向影响更强。
三、研究设计
1.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高管政治激励
国有企业高管的晋升很大程度上受到上级主管单位的影响,导致国有企业高管面临着政治晋升激励。现有研究主要通过高管是否获得晋升来计量其所处的政治激励,但国有企业高管面临的政治激励与高管是否实际获得政治晋升两者存在一定的差异,前者侧重高管的政治晋升潜力,而后者侧重高管的政治晋升结果。因此,为了反应高管面临的政治激励程度,文章从CEO所在公司的层级、CEO任职时间以及CEO年龄三个维度来衡量国有企业(简称“国企”)高管政治激励,具体维度分析如下:
第一,公司层级:依据国企最终控制方层级的不同,国有企业可以分为市属国企、省属国企以及央属国企,国企所属单位的政治级别越高,国企高管的政治晋升期望和潜力就越大[11];
第二,任职时间:国企高管在所在职位的任职时间越长其潜在的政治晋升机会越大,因为任职时间越久高管的声望和经验越丰富,并且获得进一步调动的可能性越大[20];
第三,高管年龄:国企高管越年轻其政治晋升激励越大,因为国企高管的晋升受到其年龄的影响,在干部年轻化的趋势下,年轻高管在同等条件下受到更大的政治激励[26]。
国企高管政治激励的具体计量方法:对于公司层级,依据国企上级主管单位的不同,市属国企赋值1/3、省属国企赋值2/3、央属国企赋值3/3;对于任职时间,以高管的任职时间除以样本企业中高管任职时间的最大值计算;对于高管年龄,以1减去高管年龄除以样本企业中高管的最大年龄计算;将公司层级、高管任职时间以及高管年龄三者求和得到政治激励变量,政治激励的取值范围在0~3。
国企高管政治激励(PI)=(公司层级1/3、2/3、3/3)+(高管任职时间/任职时间的最大值)+(1-高管年龄/年龄的最大值)
(2)解释变量:企业社会责任
企业社会责任(CSR),选择学术界普遍采用的润灵环球企业社会责任指数(RKS)进行计量[27]。该指数主要从企业社会责任战略评价(M)、企业社会责任的履行(C)以及企业社会责任的信息披露(T)三个方面对中国上市公司企业社会责任情况进行评价,并得到了学术界普遍的应用。
文章在验证政治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时,也采用具体不同分项来替代总体企业社会责任,以研究政治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不同方面的影响。
(3)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的选择参考了主流文献的做法,控制了企业财务方面的指标:公司规模(SIZE)、财务杠杆(LEV)和盈利能力(ROE),以及公司治理方面的指标:股权结构(TOP1)、董事会独立性(IND)和两权分离率(SEP)。此外,通过设置虚拟变量对样本企业的年份和行业进行了控制。
2.模型构建
为验证研究假设,文章借鉴权小锋等(2015)[27]所做研究,构建了如下所示模型(1)。
其中,PI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则主研究假设得到验证。
3.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因国有企业自身特有的政治激励因素与非国有企业存在显著差别,为提高实证结果的可靠性,文章选择2010—2019年A股国有控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剔除了企业社会责任和高管数据缺失的样本。润灵环球企业社会责任指数从2010年开始呈现大规模递增披露的趋势,考虑样本数据的容量和可获得性,文章以2010年作为起始时间进行分析。
文章所有数据来源于历年国泰安数据库(CSMAR),并对国企高管数据以及公司层级数据通过新浪财经、搜索引擎网站进行了比对。此外,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了上下1%的Winsorize缩尾处理,以避免极端值对模型变量的影响。最后,文章建立了包含4365个样本观测值的非平衡面板数据。
四、实证结果
1.描述性统计分析
文章模型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表1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
观察企业社会责任(CSR)的统计结果,均值和中位数相差较小,极大值和极小值相差较大,说明中国国有企业社会责任履行情况存在较大差异,这也为本研究提供了良好的契机。观察政治激励(PI)的统计结果,均值和中位数较为接近,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为1.885和0.606,说明样本数据统计结果较为均匀。观察模型控制变量,可以发现无极端异常值。
2.政治激励与企业社会责任
为避免模型存在的异方差性,文章对所有模型进行了White异方差稳健性修正,回归方法选择最小二乘回归(OLS)。
国企高管政治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回归结果见表2。
表2政治激励与企业社会责任的回归结果
观察模型(1),回归模型调整后的R2为47.7%,说明模型较好地解释了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此外,为了排除模型变量潜在的共线性问题,对模型(1)进行了方差膨胀因子(VIF)检验,结果发现模型变量VIF的最大值为3.03,基本排除潜在的共线性问题。观察政治激励的回归系数为2.320在0.0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政治激励与CSR显著正相关,实证结果支持假设H1。
为了进一步检验研究结论的可靠性,文章将润灵环球企业社会责任指数的主要分项指标MCT分别作为被解释变量进行回归分析,观察模型(2)~(4)的实证结果可以发现,政治激励与CSR分项的回归结果均在0.0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研究结果支持模型(1)实证结论的可靠性。
3.截面分组分析:董事会独立性与行业竞争性
基于董事会独立性和行业竞争性的分组检验结果见表3。董事会独立性的分组是依据样本企业独立董事比例的中位数进行区分。
表3基于董事会独立性与行业竞争性的分组回归结果
对比表3中模型(5)和模型(6)的结果可以发现,独立董事比例高的分组政治激励与CSR在0.0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且相关系数高于模型(1)全样本的结果,而独立董事比例低的分组政治激励与CSR无显著相关性,说明国企董事会独立性正向调节政治激励对CSR的影响,研究结论支持假设H2。
对于行业竞争性的判断标准,文章参考蔡贵龙等[10]的做法。对比表3模型(7)和模型(8)的结果可以发现,政治激励仅在竞争性行业分组与CSR在0.0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而垄断行业分组政治激励与CSR无显著相关性,且回归系数为负,说明国企行业竞争性能够促进政治激励对CSR的影响,研究结果支持假设H3。
4.进一步分析:政治激励与显性激励的作用关系
高管激励可以分为显性激励(包括薪酬和股权激励等)和隐性激励(如高管晋升激励),文章进一步研究高管政治激励与显性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作用关系。
已有文献从不同角度研究了高管政治激励与显性激励的协同作用。田妮、张宗益(2012)[7]研究了政治激励与薪酬激励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结果发现CEO政治激励促进了企业的薪酬绩效敏感性,说明政治激励与薪酬激励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是互补的。贾明等(2016)[8]研究了不同高管激励方式与企业环境污染行为的关系,结果表明高管政治激励以及在历史绩效较高时固定的薪酬政策能够有效抑制企业的环境污染。分析高管薪酬激励与股权激励都是基于高管正式契约的激励机制,二者以年薪计划或者股票分红等方式为高管提供经济上的激励。而政治激励是一种非正式的基于高管政治身份和关系而产生作用的激励方式,因此其作用方式与薪酬及股权激励存在差异。文章认为激励机制的不同,导致高管政治激励能够与薪酬及股权激励共同发挥激励作用而不是相互替代。
文章分别以CEO年薪以及CEO持股数计量薪酬激励和股权激励,并将政治激励(PI)、薪酬激励(SI)与股权激励(EI)两两带入回归模型,见表4模型(9)~(11)。此外,将三者同时带入回归模型,见模型(12)。
表4政治激励、薪酬激励及股权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回归结果
观察模型(9)、(10)可以发现,当政治激励与薪酬或股权激励同时带入模型时,政治、薪酬和股权激励均能与CSR显著正相关,说明高管政治激励能够与薪酬及股权激励共同发挥作用,促进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观察模型(11),当薪酬激励与股权激励共同存在时,股权激励对CSR的作用不再显著,说明薪酬激励与股权激励存在着一定的替代作用。此外,综合分析模型(9)~(12),可以发现政治激励对CSR的正向作用强于薪酬激励和股权激励。研究结论进一步支持政治激励是影响国企CSR履行的重要因素。
通过上文研究发现高管政治激励能够与薪酬及股权激励共同发挥作用。在此基础之上,文章进一步分析高管政治激励与显性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是否存在协同促进效应。周铭山、张倩倩(2016)[28]的研究发现,国企高管政治晋升激励促进了企业研发投入的效率,而且当高管薪酬较高时政治激励对研发投入效率的正向影响更优,其研究结果支持国企高管创新受到政治激励与薪酬激励的协同效应。文章认为高管薪酬及股权激励能够与政治激励发挥协同作用,促进企业履行社会责任。
为了检验上述假设,文章将薪酬激励与政治激励的交乘项带入回归模型,见表5模型(13);并将股权激励与政治激励的交乘项带入回归模型,见表5模型(14)。
根据政治激励与薪酬及股权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调节效应检验,观察模型(13)的回归结果可以知道,政治激励与薪酬激励的交乘项在0.0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高管薪酬激励与政治激励能够发挥协同促进作用,二者可以相互促进并有利于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观察模型(14)的回归结果能够发现,政治激励与股权激励的交乘项不显著,说明股权激励还不能与政治激励发挥协同促进作用,这可能与高管持股并不是国企高管激励的主要方式,股权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受限有关。研究结论为国有企业制定高管激励机制以促进企业社会责任履行提供了经验证据。
表5政治激励与薪酬及股权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
5.稳健性分析
(1)内生性检验
为检验模型潜在的内生性问题,文章借鉴已有文献经验选择上一年度行业平减的企业绩效以及企业两权合一作为高管政治激励的工具变量。考虑White检验显示模型存在内生性问题,文章选择广义矩估计(GMM)方法进行了内生性检验。GMM检验结果表明,采用工具变量方法后PI与CSR依然在0.01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
除此以外,文章还对企业社会责任滞后一期处理,其他模型变量保持不变,以验证当期政治激励对未来企业社会责任的影响。实证结果发现政治激励促进了企业下一年度社会责任履行水平,支持研究结论。
(2)控制潜在因素
已有研究发现,高管个人特征和权力是影响公司治理的重要变量,文章在稳健性分析中将高管年龄、性别、学历、两职合一、兼任董事和是否社会兼职等变量带入回归模型。结果发现在考虑了CEO个人特征和权力因素后,政治激励与CSR依然显著正相关。
除此之外,已有文献表明高管权力是影响高管激励与企业绩效敏感性的潜在因素(傅颀、汪祥耀,2013)[29]。因此,分析高管权力可能是影响政治激励与CSR关系的潜在因素,文章将高管权力以及高管权力与政治激励的乘积项带入回归模型(1),结果发现高管权力未能对政治激励与CSR的关系发挥调节作用。
(3)调整样本分布
为验证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并排除起止时间对结果的影响,文章将10年的样本期间,以2年为跨度分成5个子样本分别进行回归,分样本的实证结果与文章结论一致。
五、研究结论
企业社会责任作为一种自愿型的企业行为是促进企业绿色可持续发展、助力实现“碳中和”的重要手段。而企业发展离不开管理者的决策,国有企业经理是公司的重要决策者,会影响公司的投资活动、融资活动和经营活动的各个方面。国有企业高管同时面临着显性激励和隐形激励的双重作用,文章结合中国国有企业的体制特点,分析国有企业高管因政治晋升激励对企业社会责任履行的影响。即:在国有企业,高管政治激励有利于促进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并且公司董事会独立性和行业竞争性正向调节高管政治激励对社会责任的影响。此外,通过对不同高管激励方式的协同检验发现,政治激励可以与薪酬及股权激励共同发挥作用,并且政治激励与薪酬激励存在协同促进效应。研究结论丰富了国有企业高管激励理论,证明在国有企业普遍薪酬管制的背景下,政治激励是促进国有企业履行社会责任的重要补充方式。
针对文章的研究结论,进一步对有效实施高管激励以促进国有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研究发现,高管政治晋升激励是促进国有企业高管履行非经济目标的重要方式。在国有企业改革的背景下,国有企业主管部门需要重视隐性激励手段在调节高管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中的作用,利用合理的政治晋升预期引导国有企业高管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以提升社会的整体价值。
第二,董事会独立性和行业竞争性是促进企业治理效率的重要内外部因素。在董事会治理方面需注意发挥独立董事的监督职能,提高董事会治理的公平和效率,发挥董事会在高管选拔和任命方面的监督和激励作用。在外部治理方面应发挥市场竞争在促进高管激励方面的积极作用,通过建立有效的市场竞争机制,引导国有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
第三,政治激励和薪酬股权激励均有利于引导国有企业履行社会责任,对于面临政治晋升预期的国有企业高管,可以采用薪酬激励和政治激励相结合的方式,发挥显性激励和隐性激励的协同互补作用,因地制宜地利用多维高管激励方式促进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