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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聊斋志异》叙事意象背后的审美功能

2022-11-27崔颖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22年22期
关键词:绿衣李氏胭脂

崔颖

(兰州石化职业技术大学,甘肃兰州 730060)

叙事意象是诗学和叙事学融合的产物, 亦是我国古典小说的鲜明特征。研习我国叙事文学,要将意象与意象叙事模式视作基本命题, 实施正面且深度的分析, 唯有如此才能明确我国文学与其他民族文学存在的区别与神采所在, 并发现我国文学的重要特征。《聊斋志异》中叙事意象的应用,是强化该作品诗化程度的主要手段。 该部作品作为中国文言小说体系中的代表作之一, 其文学地位和文学价值不言而喻, 而这一切均取决于其在小说美学领域做出的卓越贡献。而自从《聊斋志异》流传以来,作品中所引用的叙事意象便获得大众关注与欣赏,其中,叙事意象在诸多层面均获得充分表现, 包括人物刻画与事物描述等,有着较强的艺术魅力及审美功能[1]。

1 《聊斋志异》叙事意象的基本内涵

1.1 植物意象

在《聊斋志异》中,植物意象具体表现为各类花的意象,包括牡丹意象、荷花意象、菊花意象以及耐冬意象。 将花视为审美对象,对其进行人格化处理,在古代时期的诸多诗词当中均可找到例子。 以诗词为媒介进入小说, 花的叙事意象不但蕴藏民族文化长期沉淀而生成的深厚内涵, 而且这些花的意象所蕴含的价值在小说情节当中加以变形或者丰富,从而生成诗意盎然的意味。在《葛巾》这部小说中,牡丹意象的表现主要是以葛巾这一特殊表象为媒介。 葛巾热香四流与异香竟体的特点与牡丹芬芳的特征相契合,同时,葛巾宫妆艳艳的外表、智退盗贼的气势与牡丹蕴藏的雍容华贵的文化意蕴相吻合。 在小说情节不断推进中, 该叙事意象也被赋予了诸多新的意义。 以二子被掷于地为例, 在该部分的叙事意象中,以小说形式阐释洛阳牡丹曹州种的故事,进而使得该意象具有浓厚的历史韵味, 而该部分故事所体现出的情深与猜忌也具有一定哲理意义。 在《黄英》这部小说中,菊花意象获得集中体现。该部作品将菊花意象进行精灵化处理, 从中感受名士风流与高士雅洁的意蕴。前者主要呈现在黄英弟弟的身上,其谈言骚雅且风姿洒落,同时热衷“痛饮酒”,契合名士的条件。 另外,醉酒后犹如嵇康一般的玉山倾倒,致使其即地化为菊,具有鲜明的魏晋风度与名士风流。而后者则表现在黄英身上。黄英所体现的美,并非艳丽浓烈,其舒朗淡雅,无论是音容笑貌、气质风度还是言谈举止,均体现出儒雅的韵味[2]。 在小说情节具体展开过程当中, 这一叙事意象以传统文化为背景体现出反讽意味,即所谓的清高品格,是黄英姐弟通过贩菊而致富。

1.2 动物意象

在《聊斋志异》中,动物意象具有诸多种类,包括狐、狼、扬子鳄以及白鳍豚等诸多意象。 而这些意象均选择了具备具体物性表征的动物意象, 借助小说情节的不断推进, 生成特殊的文化内涵以及丰富的文化意蕴。诚然,动物意象选择运用的动物表象均具备所属动物的具体特点。 以《绿衣女》作品中所引用的绿蜂意象为例, 作者对于蜂声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描写,促使绿蜂的表象能够形象地体现在文字中;白鳍豚意象有着离不开洞庭湖的鲜明特点; 狼意象选择运用的表象亦具备虎形狼貌的特征; 狐意象则会在受伤与死亡时,均会显现出其本相。在小说具体情节中, 应用动物意象能够生成丰富的文化意蕴。 以《绿衣女》为例,该部作品中所描绘的绿蜂意象,是以绿衣女为媒介,其是绿蜂精灵,在爱上寄居于醯泉寺的于生之后,二人夜夜幽会。 然而,在幽会过程中经常心惊胆战,在某次绿衣女为于生演唱一曲完毕后,打开门窥探并表示防止窗外有人, 并环绕房屋四周观看后才进入。在离去时,绿衣女要求于生送自己出门,并望着自己离开。 在绿衣女转过房廊之后,离开于生视线, 他便听到绿衣女急促的呼喊声, 赶过去时,便发现一只大蜘蛛捉住一物,声嘶力竭,于生破网挑下,并去掉缚缠,便看见一只绿蜂,已经奄奄一息。这些细节和动作的刻画,从表层来看蕴含绿蜂意象所具有的动物性特点,然而从深层次联想,便可感知与领悟作者语言表达蕴藏的丰富内涵。 作者身处的时代背景下,婚姻需要父母和媒人的支持来成就[3]。在当时社会环境下,青年男女私会是被严令禁止的,正统社会犹如随处可见的蜘蛛网, 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因此,绿衣女的高度警惕性恰恰是青年男女在当时社会环境中的正常表现, 而被蜘蛛网束缚住,恰恰是其不可规避的悲剧命运。于生救出绿衣女的结局, 寄予了作者对男女情感的美好愿望以及深切同情。

1.3 人文意象

在《聊斋志异》中,人文意象当中主要包括特色鲜明的绣鞋、罗刹以及海市等诸多意象,其中,部分人文意象具有贯穿故事情节的作用, 也有部分人文意象具有深化意义和内涵的作用。 人文意象在该部作品中的运用,不仅建构了丰富多样的审美世界,也有着深厚的文化内涵。以《莲香》与《胭脂》为例,绣鞋意象在《胭脂》这部作品中,有着情节线索的作用。聪慧美丽的胭脂,在初见鄂生时便已倾慕于他,胭脂的好友王氏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其奸夫宿介。 而宿介却心生贪念,假冒鄂生,深夜私会胭脂,被胭脂拒绝后,宿介捉住胭脂的脚, 并脱下胭脂的一只绣花鞋走出房门,绣鞋成为胭脂聪慧美丽的象征。宿介自胭脂家出来,到王氏家中过夜,在途中将绣鞋遗失。 长期觊觎王氏的毛大拾得绣鞋,且绣鞋来源亦被毛大偷听到。毛大便拿着所谓幽会的信物,夜探胭脂家,但却错撞到胭脂父亲,并发生冲突,导致胭脂父亲惨死家中。毛大在逃走的过程中将绣鞋丢失在墙角处, 因此绣鞋成为破案的关键线索, 也导致鄂生被无辜冤枉[4]。历经曲折的案件调查和审理过程,最终真相大白。在该部作品中, 不断被遗失的胭脂绣鞋犹如胭脂难以自主的人生命运, 而绣鞋意象也贯穿了作品的主要情节。 绣鞋作为女性美与其命运、情欲的象征,该意象的意义和价值在《莲香》这部作品中获得深化。 桑生收到了鬼女李氏所赠的“绣履一钩”,从此桑生只要拿出李氏的绣鞋, 李氏必然会回应桑生的思念而到来, 绣鞋在该部作品中便成为象征鬼女李氏情欲的意象。 而后,桑生患病奄奄一息,鬼女李氏受狐女莲香指引, 知晓桑生病入膏肓的真相, 最后惭愧离去。在桑生大病初愈之后,其抱着绣鞋与莲香共同怀念鬼女李氏。美丽娇艳的莲香曾感叹李氏婀娜多姿,妾见犹怜,更何况是男子。 在李氏离去后,桑生面对着绣鞋思念李氏,愈发悲泣。 在该部分中,绣鞋意象着重体现了李氏身上特殊的女性美。在转世后,鬼女李氏变成张燕儿,其仍将前缘铭记在心,并托付家人去到桑生处拿回绣鞋,然而早已物是人非,张燕儿在试穿绣鞋后,发现已经无法再穿上绣鞋,在这一表象背后所蕴藏的是张燕儿已经不是鬼女李氏的现实。曾经美丽的鬼女李氏为了爱情羞愧为鬼, 但转世之后,却遭受命运的捉弄,愈发比不上莲香,导致她捧着绣鞋哭泣,既是哭曾经逝去的美丽,更是哭不公的命运。张燕儿最终因愤然反抗自身命运,重新穿上绣鞋,回归本真的自我。 不管生或死,鬼女李氏和绣鞋意象已然合二为一。伴随故事情节逐渐递进,绣鞋意象象征的李氏女性美与其命运、 情欲的意义亦在不断深化。

2 《聊斋志异》叙事意象背后的审美功能

2.1 凝聚精神意义的功能

众所周知,先秦时期便已出现意象概念,并在清朝时期这一概念达到顶峰。 在叙述意向被引用到小说作品当中以后,其已经成为闪光点,给以往的小说叙事情节添加了诸多审美浓度与诗化程度, 与此同时亦装饰与点化了作品的形态, 拥有联想与暗示等作用。 《聊斋志异》叙事意象在语言表达方面呈现出一定凝聚精神意义与内涵的审美功能。 在这部作品当中,多数动物与植物均被作者赋予了特定意象,例如,《葛巾》《荷花三娘子》以及《香玉》中的牡丹意象、荷花意象与耐冬意象等,作者将花比作人,同时进行人格化处理,这在我国的其他作品中亦有所体现。以《葛巾》为例,这部作品中,牡丹意象是通过葛巾的表象来体现, 其外表与智慧和牡丹雍容华贵的文化意蕴融合, 且以小说的表达形式阐释了洛阳牡丹主要来源。而在《黄英》这部作品当中,则是具体表现菊花意象具有的审美功能,在故事情节不断推进中,作者赋予了一定讽刺意味,例如黄英姐弟通过贩菊致富,同时在情节描写过程中亦打破了传统的君子固穷理念。诚然,优秀作品当中所具有的意义并非直接体现出来, 其往往是利用诸多事物灵活穿插于叙事环节当中加以映照,以《黎氏》这部作品中的狼意象为例,在小说开篇部分便表示男主角的佻达无形, 这为后续的引狼入室打下基础, 谢中条在续娶失败的状况下十分烦闷,因为在山路中偶遇心中的“好女子”,从而不断纠缠,而黎氏则以退为进,面对谢中条不断提出诸多要求,在来到谢家之后行凶,将后母的形象喻为狼的凶狠。在这部作品当中,作者把黎氏的美貌和狼进行融合处理, 从侧面表明人和动物之间并无差别。 在《聊斋志异》当中,亦存在诸多动物意象,在描写动物意象层面,作者不但综合了动物具体意象,而且在故事情节具体发展中赋予了动物深刻的文化内涵。以《梦狼》为例,其充分呈现出社会大众对贪官污吏所具有的厌恶之感。在《绿衣女》作品当中,作者通过绿蜂意象体现自身对男女私情爱而不得的深切同情,对于蜂形与蜂声均进行了细节刻画,绿衣女作为绿风精灵,深爱着书生,然而在二人幽会中时常提心吊胆,作者在创作绿蜂情节过程中,十分细致地刻画了绿蜂意象具有的动物性特点。 就作者身处时代来看,因为男女婚姻并非如现在一般自由,且社会并不允许青年男女私下幽会, 所以绿衣女在幽会中十分警惕, 然而被蛛网捉住, 代表着两人情感将成为悲剧。 动物意象不但可以传达其代表的动物形象的含义,而且也可以呈现出一定文化内涵,以此表达作者对于当下社会丑恶现象的批判。 在《梦狼》与《向果》当中, 作者借助狼意象表达正义果敢的文化价值取向,同时在《梦狼》当中,以他人的眼睛为媒介,刻画当时社会环境中巨狼当道的现象[5]。

2.2 充当叙事线索的功能

《聊斋志异》是短篇小说集的一种,许多篇目中运用文言文语体将长篇小说题材转化为短篇形式和体制, 并运用各种各样的叙事意象突出短篇体制特点。在短篇小说集中,《聊斋志异》的短篇小说集包含丰富的叙事意象。 比如“琴”意象一直贯穿在《宦娘》中,即使篇幅十分短小,但是突出“琴”的特点。 在短篇小说创作中叙事意象可以当作文章线索, 却不是简单的重复形式,而是为小说增添延伸意义。绣鞋意象在《聊斋志异》的《莲香》中有所体现,且是反复出现,其中反复出现的是开头女鬼赠鞋部分。进而使读者心中对绣鞋有充分的认识, 并让其在心里占据一定的地位。基于意象本体角度来看,推动情节发展的关键是绣鞋这个道具, 其在人物和事件当中穿插运用。李氏在和桑生第一次幽会以后赠送绣鞋,体现二人之间的唯美爱情。桑生每一次把玩时,李氏就会出现,在重病时亦是如此。 为了促进情节发展,有效体现狐女莲香和鬼女之间的和解,绣鞋发挥重要作用,尤其是在李氏还魂以后。 李氏对自己是鬼而感到羞耻,桑生生病痊愈以后和莲香共同怀念李氏,这也说明二人之间的爱情,以及二女之间的友情。李氏在自己转生以后,让家人拿来绣鞋进行试穿,但鞋子穿不上,于是生病之后便恢复原貌。通过这个情节也可以看出人与鬼之间的纽带是绣鞋, 绣鞋更是促进各种叙事线索发展的转折点。在文章中,绣鞋是主要的叙事意象,蕴涵着十分多样的文化内涵,是女子的贴身物品, 为了将男女之情表达出来, 其鬼女赠鞋是关键。此外,在我国传统文化中绣鞋又代表着女子的美貌,绣鞋意象在文章逐步展开中不断出现,充分将人和人之间、人和鬼狐之间的关系联系起来。总之,《聊斋志异》小说中叙事意象可谓是丰富多样,主要充当叙事线索的功能,具有较大的价值,可推动故事情节的全面发展。

2.3 保存审美趣味的功能

保存审美情趣是《聊斋志异》叙事意象的主要功能之一,换言之就是指情趣。《聊斋志异》小说中包含许多与历史文化息息相关的叙事意象。比如,浓厚的诗情画意就在《荷花三娘子》中透露出来,荷花三娘子可以在瞬间隐形,宗生摘回家以后其被逼化形,通过“面面玲珑”进行形容。 荷花三娘子的第二次化形中,将自己化成了石燕,运用“内外莹彻”来形容,进而更好地将人美、物象美包含其中,在此情况下,荷花忽而花、忽而人。菊花意象在《黄英》小说中集中体现,“名士风流” 可以在黄英弟弟陶姓少年的身上看到,展现出十分明显的魏晋风度[6]。 高士雅洁的美在黄英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且美不在于相貌,而是在于谈吐风雅。在《聊斋志异》中有许多审美意趣,这些审美意趣中又蕴藏着历史文化气息。 比如,在《花姑子》中主要涉及宗教文化,并和宗教文化当中的因果报应紧密结合在一起,进而更好体现历史文化气息,以及审美趣味。

3 结语

综上所述,《聊斋志异》这部作品自诞生以来,为各个时期的读者带来了诸多情感层面的审美空间,其叙事意象具体呈现在植物、动物以及人文意象等层面,并且也做出了诸多改变,能够引起读者的情感共鸣,有着较强的文学价值和意义,为短篇叙事作品提供了典范。但叙事作品与抒情诗并不能等同,在叙事作品当中,并非叙事意象运用得越多越好,叙事意象背后审美功能的充分发挥应以适度且自然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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