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新形态：出场逻辑与立体呈现*

杨振闻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湖南行政学院) 哲学部，湖南 长沙 410006)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14。这一科学论断从人类文明发展史的宏大视野，揭示了百年党史的文明史意义。《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以下简称《决议》)再次肯定性指出：“党领导人民……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拓展了发展中国家走向现代化的途径。”[2]64本文试图从学理上探讨“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一重大新论断的出场逻辑、具体呈现和重大意义。

一、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出场逻辑

在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人类文明新形态并不是突兀出场的，而是多种力量长期相互作用的结果，有其深刻的理论逻辑、历史逻辑和现实逻辑。

(一)理论逻辑：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当代运用

从文明观的视野来看，马克思主义主张在扬弃资本主义文明的基础上，倡导构建符合人类更美好生活需要的共产主义新文明。

1.文明的本质：文明是实践的产物

实践是人特有的对象性活动，是人安身立命之本，是人特有的生存方式。马克思主义正是因为引入实践观点，才从根本上克服了旧哲学的理论缺陷，实现了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实践的观点也因此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首要的基本的观点。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正是从人的实践出发，来把握人类文明的精神实质。恩格斯指出：“文明是实践的事情，是社会的素质。”[3]这表明：一方面，文明具有历史性，是一个历史范畴，是人的实践发展到一定水平上的产物，无论是物质形态文明还是观念形态文明，归根结底都是人的实践活动的成果。人的实践不仅推动人类文明的形成，而且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不竭动力。因此，从本质上说，文明是人在实践活动中所展现的本质力量。换言之，文明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

另一方面，文明具有社会性，是一个社会范畴，体现了人的生产方式和交往方式，是人的“社会素质”的一种表现。人类正是在劳动实践(特别是生产实践)中创造了人自身，只有当人类能够创造和使用劳动工具(而不是简单“获取现成的天然产物”[4]38)，才在真正意义上超越了动物界，意味着人类从此告别蒙昧阶段进入文明社会。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文中，依据摩尔根《古代社会》书中的材料和论断，描绘了“人类经过蒙昧时代和野蛮时代达到文明时代的开端的发展图景”，认为“文明时代是学会对天然产物进一步加工的时期”[4]38。尤其是出现了文字以后，人类社会更是由此进入“以文化人”的文明时代了。

2.文明的悖论：“文明每前进一步，不平等也同时前进一步”

在哲学史上，唯心主义在揭示文明发展动因时，都是归结于精神方面的动因。与之不同，马克思主义则是以历史唯物主义来解释人类文明进步的原因。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阐述了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揭示了社会基本矛盾运动是推动人类文明不断发展进步的深层次原因。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更是以清晰语言阐述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辩证关系原理，揭示了人类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辩证法。马克思恩格斯正是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揭示了人类社会五种社会形态更替演进的规律。人类社会“五形态”发展的过程，同时也是人类文明不断发展进步的过程。

在社会形态所代表的文明中，马克思恩格斯着重分析了资本主义文明所呈现的“文明悖论”的特征。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指出：“文明每前进一步，不平等也同时前进一步。”[5]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既肯定了资本文明的一面，即“更有利于生产力的发展，有利于社会关系的发展”[6]，又揭示了资本野蛮的一面，即资本(“死劳动”)对工人(“活劳动”)的控制。这就是资本主义文明所呈现出的悖论：一方面，资本主义社会实现了物质文明的突飞猛进；另一方面，作为物质文明创造者的工人阶级，却不是物质文明的享有者。资本增值的逻辑，驱使资本家不断对外扩张和掠夺。所以，“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7]871

3.文明的指向：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马克思主义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文明悖论进行深刻批判的基础上，指明了人类文明发展的新方向，这就是构建共产主义的新文明。马克思恩格斯认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以前，生产力落后，“人的依赖关系”[8]52严重；在资本主义社会，人自身获得了某种独立性，但陷入了“物的依赖性”[8]52；在未来共产主义社会，阶级和阶级对立将会消失，“人的依赖”“物的依赖”关系也将随之消失，将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

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是从人类解放的视域来阐释未来社会的文明前景：人们摆脱了资本的统治，自然界不是被人纯粹利用的对象，人自身的劳动也不再被异化，实现了“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9]，实现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我们党是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忠诚践行者，在领导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过程中，在推翻“三座大山”之后，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各项制度，正确处理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有效避免了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文明悖论，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不断创造条件，创造出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中国版本，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

(二)历史逻辑：人类文明演进的历史规律性在当代中国的生动体现

人类文明新形态，自然是属于“人类”的文明。换言之，中国共产党创造的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是离开人类文明大道的特殊文明，而是人类文明演进的历史规律性在当代中国的生动体现。

马克思主义文明理论是奠基于历史唯物主义之上的。马克思恩格斯在论述人类文明发展进程时，使用了“文明时代”[4]38(与“蒙昧时代”“野蛮时代”[4]38相区别)、“古代文明”[10]235和“现代文明”[10]56(又称“资产阶级文明”[10]690)等范畴。人类从奴隶社会以来所创造的不同文明，构成了人类文明的演进图谱，彰显了文明发展的一般规律和不断进步的趋势。

但具体到某一个发展阶段，具体到某一个国家，文明发展并非一个机械的线性过程，而是一个统一性和多样性相统一的过程。不同文明在一定时期内交叉并存的现象，也是非常普遍的，有的国家因为其特殊国情，还存在文明跨越式发展的情形。所有这些，都充分体现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步是一个合规律性和合目的性有机统一的过程。马克思指出：“一个社会……既不能跳过也不能用法令取消自然的发展阶段。但是它能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7]9-10马克思晚年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东方社会，着力思考落后的东方大国能否“既完成从旧的社会形态向新的社会形态转变，又可以‘缩短和减轻分娩的痛苦’”[11]的课题，即东方社会的落后国家能否跨越“卡夫丁峡谷”的问题。关于这一问题，马克思根据当时俄国农村公社比较普遍的特殊社会条件，作出了肯定性回答。他说：“它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而占有资本主义制度所创造的一切积极的成果。”[12]当然，这些国家社会形态的跨越，不是自动发生的，而是充分发挥人自身主体能动性的结果。同样，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也“必须有历史自觉”[13]。

中国社会主义制度的确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这一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都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的高度历史自觉。中国是一个没有经历资本主义充分发展阶段的国家，但在党的坚持领导下，直接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中国的西藏更是在党的坚强领导下，直接从农奴社会一步迈到社会主义社会。这种文明的迈进，是如何发生的呢？答案就是中国共产党人对马克思主义的创造性运用。

毛泽东早在《新民主主义论》一文中，就创造性地回答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条件下“中国向何处去”的重大问题。他明确指出：“在现在，新民主主义，在将来，社会主义。”[14]换言之，社会主义才是代表中国未来的正确方向。这一方向，同时也是中国文明发展的方向。

在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邓小平进一步思考了“什么是社会主义，如何建设社会主义”[15]116的时代问题，强调“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15]373。此后，在这一重要论述的指引下，我国建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这是一个人类文明发展史上的伟大创举：一方面，有效驯服资本，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克服原来在资本主义条件下资本逻辑的负面效应；另一方面，又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极大调动和释放各类市场主体的积极性、能动性和创造性。在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现代化探索之路上继续前行，创造性回答“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2]26的时代课题，在坚定不移走中国式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的过程中，创造出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三)现实逻辑：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推进过程中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

“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1]14是与“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1]14并列一起、同时提出的科学论断，这充分说明二者是有内在联系的。换言之，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内生出来的。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探索，起步于近代以来中国人民对西方列强的抗争活动。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列强肆意蹂躏中国，“国家蒙辱、人民蒙难、文明蒙尘”[1]2。为改变这种被动挨打局面，中国人民先后开展洋务运动、戊戌变法和辛亥革命、新文化运动，从器物、制度、文化等三个维度学习西方，但都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中国命运。“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俄国十月革命深刻改变世界政治进程，以民族复兴为己任的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内涵，在党领导的百年探索进程中不断充实。周恩来在1964年代表党和国家，明确提出“四个现代化”的战略目标[16]。邓小平在1979年明确指出要“走出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17]。习近平总书记在2013年强调，我国现代化“发展必然是一个‘并联式’的过程，工业化、信息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是叠加发展的”[18]。这实际上是提出了后发赶超型国家推进新“四化”的目标。不仅如此，在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还就“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时代课题作出重要论述，明确“两阶段”发展战略：第一阶段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第二阶段建成富强民主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19]22-23。“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强国目标，恰好对应了五大文明(“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建设目标。

综上，“人类文明新形态”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由来有自，主要就是从“中国道路”中内生出来的。正是在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推进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人创造了“五位一体”整体文明协调发展的人类文明新形态。

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立体呈现

“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一个提出时间不久的新范畴。在把握了其出场逻辑以后，还需要进一步了解其立体呈现出来的多维表现形态。

(一)本质形态：社会主义文明的中国版本

人类文明新形态，从本质上讲是指社会主义文明的中国版本，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理由并不复杂，主要包括两点：

首先，能代表“人类”文明发展“新”形态的，只能是社会主义文明。马克思恩格斯依据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这“两大发现”，在肯定资产阶级曾经在历史上发挥过革命作用、创造前所未有巨大生产力的同时，又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生产社会化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之间不可克服的内在矛盾，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正日益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最大阻滞力。他们合著的《共产党宣言》，从多方面令人信服地回答了科学社会主义是什么和不是什么、主张什么和反对什么等重大问题，得出了“两个必然”(“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10]43)的科学论断，是科学社会主义诞生的标志性著作。俄国十月革命的成功，特别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成功实践，充分彰显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和真理性”“人民性和实践性”“开放性和时代性”[2]63。从社会形态的视域来讲，当今世界主要有两种文明，即资本主义文明和社会主义文明，但从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看，够资格代表人类文明发展方向的，即代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只能是社会主义文明。

其次，从“人类文明新形态”提出语境来说，这一新形态只能是社会主义文明的中国版本，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这一重要时间节点首次提出来的，是在阐述以史为鉴开创未来“九个必须”之一，即“必须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一要求时提出来的。这表明，人类文明新形态所指称的不是别的什么主义的文明，只能是社会主义文明，而且，其具体指向的，不是别的社会主义国家所代表的文明，而是特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在20世纪80年代末，国际共产主义运动陷入低潮，西方学者抛出“历史的终结”论，认为马克思主义不灵了，社会主义不行了，共产主义大失败，认为“自由民主制度……构成‘历史的终结’”[20]。针对这种错误论调，“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提出者邓小平早在1992年就明确指出：“不要认为马克思主义就消失了，没用了，失败了。哪有这回事！”[15]383《决议》概括了新时代所取得的13个方面的历史性成就和历史性变革，以无可争辩的历史事实充分说明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所具有的显著优越性。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在此变局中，中国是影响变局走向的重要一方，世界上并存的两种社会制度的较量，正沿着马克思恩格斯所预言的方向发展，“发生了有利于社会主义的重大转变”[2]64。这也正好说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对人类文明的独特贡献，就在于创造了人类文明的新形态。

(二)总体形态：“五位一体”的整体性文明

依据不同视域，人类文明呈现出多种多样的构成形态：从社会形态(社会制度)的视域来看，人类文明历经奴隶制文明、封建制文明、资本主义文明和社会主义主义文明等；从分布地域的视域来看，人类文明包括东方文明、西方文明、非洲文明、欧洲文明等；从思想内核的视域来看，人类文明包括儒家文明、伊斯兰文明、基督教文明等；从技术形态的视域来看，人类文明包含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信息文明等；从时间先后的视域来看，人类文明历经古代文明、近代文明、当代文明、未来文明等。

而如前所述，作为中国版本的社会主义文明，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是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本质性形态。因此，本文不对上述构成形态作展开论述，只着重分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所展现出的总体形态，即与“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相呼应的五大文明——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和生态文明所构成的整体性文明。其中，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是指物质生活的丰富和物质财富的富有，体现的是以人民为中心的经济发展的现代化；社会主义政治文明是实现人民当家作主的最为真实管用、最为广泛普遍的政治文明，实行的是全过程民主，体现为社会主义政治制度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社会主义精神文明是坚持“二为”方向、彰显文化自信的思想文明，体现为社会主义思想文化的现代化；社会主义社会文明是以坚持共享发展理念和民生导向的社会文明，体现为社会主义条件下人与人关系在根本和长远利益上的和谐一致性；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是指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命运与共的文明。

资本主义文明主要表现为物质文明单向度发展，而且是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畸形物质文明。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强调五大文明协调发展，这也正是其超越西方单向度文明而成为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要标尺。

(三)道路形态：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内生出来的文明

“中国式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两者之间具有一种内在的一致性，是一体两面的辩证关系。”[21]这表明，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内生出来的一种新文明。那么，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究竟内生哪些主要内容，进而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呢？展开而言，主要包括四点内容：

第一，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最本质特征，是坚持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是别的什么主义的现代化道路，只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最大显著优势，就是坚持党的领导。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就决定了我们党除了人民的根本利益，没有任何自己的特殊私利。这就和西方国家中的政党政治形成鲜明对比。因为，从实质上讲，与中国共产党的政党属性根本不同，西方政党都是特殊利益集团的代言人。这种政党制度之下的现代化道路，造成日益严重的贫富分化和社会矛盾。因此，我们党领导下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实现了对为特殊利益集团代言的西方文明的超越，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第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建设的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这是由上一条内容(党的领导、党的宗旨)，直接引申出来的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重要内容。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本质要求，是贯彻以人民为中心价值立场的必然要求，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归根结底是要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22]正是由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坚持人民至上，与奉行资本至上的西方文明形成鲜明对比，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第三，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坚持协调发展理念，建设的是五大文明协调发展的整体性文明的现代化。如前所述，这就实现了对西方文明单向度发展的超越，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第四，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坚持生态文明理念，建设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在生产力发展水平极其落后的古代社会，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极其渺小，大自然成为人们顶礼膜拜的对象。而随着西方文艺复兴对“人的发现”，在“知识就是力量”“人为自然立法”的口号中，科学主义思潮开始泛滥，科学理性成为人们崇拜的新“上帝”，大自然成为人类肆意掠夺的对象。在新时代，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坚持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注重反思西方文明中的人类中心主义所导致的人与自然的紧张关系，不走西方“先污染再治理”的老路，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四)价值形态：倡导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新文明

中国共产党的心境是极其宽广的，始终坚持胸怀天下。因此，其领导创造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价值导向，是倡导全人类共同价值，努力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西方文明宣扬所谓普世价值，搞价值观外交。2021年12月，美国通过举办所谓“民主峰会”拉帮结派，就是价值观外交的典型例证。西方文明的发迹史充满血与火的残酷，依靠的是征服、掠夺和奴役的方式，奉行的是“国强必霸”的逻辑。与之不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的精神血脉中，始终流淌的是中华文明崇尚和平的文化基因。和而不同、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协和万邦、家和万事兴，是几千年中华文明史不变的主张。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必须“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1]16。

这一全人类共同价值，既与充满虚伪性的西方普世价值划清界限，又充分彰显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价值新高度，构成了新文明的价值形态。因为“人类”是“文明新形态”的主体，所以，这一文明新形态不仅要维护和实现好中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同时还要关注全人类的共同利益。不管美国人，还是中国人，都是地球村村民。因此，在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我的关系处理过程中，大家都会有一些共同价值追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反对的只是所谓的普世价值，而非反对全人类的共同价值。西方推销普世价值，实质是以包装过的话语陷阱，对别的国家进行价值渗透。

与西方文明中的普世价值虚伪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始终“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站在人类进步的一边”[2]68，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倡导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并以成立亚投行、高质量推动“一带一路”重大项目建设、把新冠疫苗作为全球公共卫生产品等一系列实实在在行动，彰显中国共产党人博大的价值情怀。

三、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重大意义

我们党在领导中国人民开创中国式现代化道路过程中，创造出人类文明新形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立，具有多维度的深远意义。

(一)理论意义：掌握关于文明走向的话语权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际力量对比发生深刻调整，世界向何处去，人类文明向何处去，围绕这些问题，国际上出现了“文明冲突论”“西方中心论”“历史终结论”“中国威胁论”“普世价值论”等多种论调，影响着世界舆论场。这迫切需要中国发出自己的声音。

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道路、中国方案、中国智慧产生深远世界影响。伟大时代呼唤伟大理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解读中国实践、构建中国理论上，我们应该最有发言权。”[23]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成功实践，打破了“现代化=西化”的神话，宣布了西方文明中心论的破产。中国作为人口最多的国家实现现代化，走向民族复兴，不只是意味中国在物质方面的强大，经济上的崛起，更深远的意义是意味着中国走出了一条中国式的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人类文明新形态”这一重要范畴，是要表明中国发展对于人类文明的独特贡献，是以“中国话语”“中国声音”来表达人类文明未来走向的标识性概念，是为了让世界更好地从文明的视域、价值的高度来了解中国、读懂中国。习近平总书记关于文明问题的系列重要论述，是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新发展。我们要深刻领会这一重要论述的精神实质，深入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的丰富内涵，讲好中国故事、中国方案和中国智慧的文明内蕴。

(二)实践意义：改变自我的同时影响世界

从实践上来说，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不仅深刻改变了中国，而且逐步变得更强大的中国也正在并将继续深刻影响世界。

首先，就中国而言，这种创造意味着中华文明在新时代实现凤凰涅槃，焕发出新的勃勃生机。

我们党在领导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探索过程中，内生出人类文明新形态。这对5 000年中华文明而言，意义非同寻常，标志着这一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但在近代曾经“蒙尘”的古老文明，终于实现了“辉煌—蒙尘—再辉煌”的成功飞跃。当然，这一飞跃不是自动生成的，而是在党带领人民百年奋斗实践中实现的。在实践过程中，我们党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中华文明实现换羽新生的深层原因。

“社会主义和中华文明看起来是一种外在关系，实际上却有一种内在契合的关系。”[24]科学社会主义的主张，之所以会深受中国人民的欢迎，深层文化根源就在于其“是同我国传承了几千年的优秀历史文化和广大人民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念融通的”[19]120。比如，中国古代社会关于天下为公、大同社会、等贵贱、均贫富等理念，就已经在漫长岁月积淀中悄无声息融入中国人的精神血脉之中了，并已内化为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而这些蕴含社会主义因素的文化基因，在马克思主义“思想闪电”的激活下，在中国共产党人不懈努力下，终于开显出社会主义文明新景象。因此，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对传统中华文明的继承，是对几千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在肯定，不是一种文明复古，而是中华文明的一种返本开新，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其次，就社会主义发展史而言，这种创造意味着超越了传统社会主义文明，创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文明。

苏联社会主义现代化模式曾经是中国学习的榜样。在学习过程中，利弊共现：从利一面来说，国民经济五年计划成功推进，为中国工业化打下了很好基础；从弊一面来说，苏联模式中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被移植到中国，并逐渐僵化起来。不过，当苏联模式自身日益暴露出与社会主义生产力发展要求不相适应、与人民美好生活需要不相吻合的问题后，以独立自主为思想法宝的中国共产党人，又与时俱进提出“以苏为鉴”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科学方法论。邓小平坚持解放思想、实事求是，强调“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15]373，打破对苏联经济体制的迷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不断完善，为民族复兴提供充满活力的体制保障，为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在21世纪越走越宽广，注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

因此，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成功的关键密码，“就是始终坚持‘走自己的路’”[25]，坚持社会主义与本国国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实现了对苏联模式社会主义文明的超越，打造了社会主义文明的中国版本，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最后，就世界现代化发展史而言，这种创造打破了对西方现代化的路径依赖，为广大发展中国家实现现代化提供了中国智慧。

肇始于14、15世纪西欧的现代化，已成为一种世界性现象。18世纪英国工业革命所形成的工业文明，引发了马克思恩格斯所言的资本主义现代化所带来的全球化现象，“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10]36。到20世纪，追求现代化已经成为一种席卷全球、势不可挡的浪潮。很多国家都对西方现代化顶礼膜拜，甚至形成“现代化=西化”僵化信条，但追随西化的现代化道路，并没有给这些国家带来期望的结果。美国学者保罗·巴兰就提出疑问：“为什么落后的资本主义国家没有沿着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历史所常见的资本主义发展道路前进，以及为什么它们一直没什么进展或进展缓慢？”[26]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重要原因就在于这些资本主义国家走的是一种依附之路。与走依附之路不同，某些社会主义国家试图回避全球化进程，但同样陷入发展困境。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则一方面坚持走自己的路，另一方面坚持走开放发展之路，以“一带一路”引领新型全球化，实现了经济长期增长和社会长期稳定。

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不仅给国内带来了经济增长和社会稳定，而且给全世界发展带来新机遇。这与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强国所遵循的“国强必霸”的逻辑形成鲜明对比。《决议》在阐述“坚持胸怀天下”的“历史经验”时指出：“我们坚持和平发展道路，……不依附别人，不掠夺别人，永远不称霸，就一定能够为人类文明进步贡献智慧和力量。”[2]68这充分说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给那些既希望加快发展又希望保持自我独立性的发展中国家，带来了新的启示和希望，谱写了人类文明的新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