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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遗舞蹈进校园”的育人实践研究①
——基于商河县实验小学的田野调查

2022-11-16山东理工大学音乐学院山东淄博255000

关键词:鼓子商河县秧歌

张 迪(山东理工大学 音乐学院,山东 淄博 255000)

(中央民族大学 舞蹈学院,北京100081)

一、问题的提出

2005年12月22日,国务院《关于加强文化遗产保护的通知》强调:教育部门要将优秀文化遗产内容和文化遗产保护知识纳入教学计划,编入教材,组织参观学习活动,激发青少年热爱祖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热情。这标志着“非遗进校园”在全国范围内的开启。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要求义务教育阶段和普通高中增设舞蹈、戏剧、戏曲等地方课程和创造条件开设舞蹈、戏剧、戏曲、影视等教学模块。该意见的发布,推进了“非遗”舞蹈走进中小学校园的步伐,预示着“非遗舞蹈进校园”从单纯的艺术鉴赏、知识普及,开始逐步融入中小学的课程体系,进行更为深层的艺术体验、文化濡化,对于青少年文化认同感及文化自信的建立具有重要意义。“非遗舞蹈进校园”作为热点话题,也因此受到社会及学界的普遍关注。

值得注意的是,“非遗舞蹈进校园”至今已开展17年之久,现有研究更多倾向于“非遗舞蹈进校园”对“非遗”保护的意义探讨。有的研究出发点在于肯定教育对于“非遗”文化传承的意义:可以进一步挖掘和提升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内涵,对即将流逝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抢救、保护起到其他领域研究成果难以企及的更是不可替代的特殊作用。[1]并有学者持以下观点:课堂传授、校园传承成为“非遗”保护的一项重要工作乃至一条重要路径。[2]相比之下,较少从“非遗”育人的视角切入,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非遗”舞蹈对当代青少年的育人价值。想要学生们从内心接受并发挥它的育人功能,是一项烦琐而具有价值的工作,育人功能的发挥又将直接影响“非遗”文化的传承。因此,“非遗”舞蹈育人方面的研究有待进一步挖掘,尤其需要更为细致的案例做支撑。“非遗”舞蹈对于学生能力素养的提升有何影响,如何开发有助于学生发展的“非遗”舞蹈育人路径,如何选择学生需求的“非遗”舞蹈知识,学生的获得感如何等一系列问题构成了本文的研究起点。

山东商河县“鼓子秧歌”于2006年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当地焕发着强大的生命力。在经历了“乡俗礼仪—民间艺术”[3]“自娱性—表演性”[4]“闹玩—秧歌—北方汉族舞蹈的代表—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5]的功能变迁之后,“鼓子秧歌进校园”成为该地区“非遗”舞蹈发展的又一条重要路径。2009年,商河县政府启动“鼓子秧歌进校园”的工作计划,以山东省济南市商河县实验小学为试验点扩充到县内其他中小学,是我国响应“非遗进校园”较早的一批。自2021年9月到2022年3月,笔者在商河县实验小学进行了为期6个月的田野考察,观摩该校三年级、四年级8个班级的50多节鼓子秧歌课、课辅活动12次。结合该校校长、教师的访谈资料,从文化濡化视角管窥“鼓子秧歌进校园”的实施现状以及存在的问题。基于学生获得感的问卷调查,提出予以完善的对策,以期为“非遗”舞蹈的育人实践提供经验参考,进一步提升非物质文化遗产教育的内涵与价值。

二、“鼓子秧歌进校园”的育人实践路径

2009年,“鼓子秧歌”被正式引入商河县实验小学,通过“艺人进校园——开办秧歌社团——参加艺术展演——校本课程开发”的育人实践路径,在多主体参与合作的过程中,共同构建了“非遗进校园”的教育生态系统。随着“鼓子秧歌进校园”的逐步推进,学校师生经历了由表层的身体接触到深层的课程濡化的转变过程。但就现实而言,该路径是否对学生的个人发展有所帮助,则需要我们对整个过程进行综合性探索。

(一)接触与尝试:秧歌艺人进校园

“非遗”舞蹈作为一种活态传承技艺,自然离不开艺人所承载的真实的、本原的文化要素,即学界所探讨的本真性(authenticity)问题。信师军①信师军是商河县实验小学原校长,“鼓子秧歌进校园”的主要推动者。校长在商河县文化馆付馆长的支持下,陆续邀请杨克胜(擅长小鼓)、张吉爱(擅长伞)、徐兆和(擅长棒)等非遗传承人进校传授“鼓子秧歌”技艺,引入当地最具代表性的秧歌流派:商家的小鼓、杨庙的伞(插伞派)、三里庄的棒、袁窦的拉花,聘请商河县文化馆的领导、高校舞蹈专业教师在“鼓子秧歌”节目编创、排练方面进行专业指导。最初的濡化对象是教师群体,学校有七成以上的教师积极参与到培训中来。从“非遗”舞蹈的角度来看,艺人的传授内容是经过筛选的、被裁剪的、碎片化的“鼓子秧歌”技能方面的知识,倾向于基本动作、道具运用、跑场等。因此,学习者对“鼓子秧歌”的整个程式,以及每个细节中所表达的意义与情感获得较少。

我们同样看到,该区域“非遗”舞蹈生态的特殊性,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意义与情感获得的不足。根据山东省委宣传部的统计,全县978个自然村,村村都能跑秧歌,能上装下场参加演出的就有10万人之多。[6]文化濡化是贯穿于个体一生的学习悟道过程,该校大部分教师是商河县本地人,从小在自家村落耳濡目染地接触“鼓子秧歌”,了解“鼓子秧歌”在民间的生存语境以及所蕴含的文化意蕴。这使他们能够跨越民间与校园相异的文化生态,接受校园传授的濡化形式。所以,当信校长提出要组建“教师秧歌队”时,即刻唤醒了教师群体的文化自觉意识,他们利用课余时间接受培训、参加演出,并借此建立了本校的“鼓子秧歌”资源库。

(二)渗透与体验:“鼓子秧歌”进社团

依托于美育教育平台,商河县实验小学通过社团的形式向全校范围渗透“鼓子秧歌”,这是鼓励学生参与体验的路径之一,也是教师找寻符合学生认知发展规律的重要过程。有别于教师群体对于民间“鼓子秧歌”的认知程度,绝大多数学生在商河县城长大,要想从深层次启发学生对“鼓子秧歌”的认知,需要通过身体来感知、体验这项民间艺术的审美意蕴。

2011年,该校首次设立“鼓子秧歌”社团,固定在每周五下午的课辅时间,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自主报名。学校采取学科联动的方式,从健体、审美两方面提升学生的综合实践能力。体育教师负责基本步伐的教授与讲解,音乐教师在动作细节及剧目编排上给予艺术指导,通过教师间的通力合作构建本校“鼓子秧歌”师资团队。授课内容没有按照民间传统的“鼓子秧歌”表演程式进行教学,而是与参加艺术展演活动相关联。据音乐组代静老师介绍:当时我们主要想通过社团时间,排练一些“鼓子秧歌”剧目参加演出、比赛,还谈不上传承“非遗”文化。再就是,老师们想通过社团与学生们磨合,琢磨怎么在我们学校发展“鼓子秧歌”。②访谈对象:代静(音乐教师,有一定的舞蹈基础,负责“鼓子秧歌”剧目排练),访谈地点:商河县实验小学鼓子秧歌室,访谈时间:2021年9月16日,访谈人:张迪。2013年6月,该校300多名学生赴天安门广场参加“万名青少年文体展示活动”。地方电视台、报纸等主流媒体报道了此次活动:这是迄今为止商河鼓子秧歌对外演出人员最多、队员年龄最小的一次,也是继1999年庆祝新中国成立50周年之后商河鼓子秧歌第二次在天安门广场演出。③商河县人民政府网,2013年6月4日,http://www.shanghe.gov.cn/art/2013/6/4/art_29977_2728568.html。“鼓子秧歌”迅速成为商河县实验小学的一张特色名片,为其后续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如果说艺人进校园是走“引进来”的道路,而以社团为基础开展的一系列艺术展演活动则是让“非遗”舞蹈走出去,是对“鼓子秧歌进校园”成果的检验,为该校营造了浓厚的“非遗”舞蹈教育氛围。在此过程中,学生通过舞台表演发挥个人的艺术表现力,通过“鼓子秧歌”建立了对本土文化的自信心。

(三)接受与认知:“鼓子秧歌”进课堂

“非遗”舞蹈教育最终要落脚于课程建设,以实现二者的深度融合。经过近10年的经验积累,教师在与学生的相互作用中,逐渐发现了适合于课堂教学的“鼓子秧歌”知识范畴以及与之相匹配的教学方法。“鼓子秧歌”校本课程的开发工作也由此提上日程。2016年9月,在小学三年级开设小鼓课程两个学期,每学期32课时。2021年9月,又在四年级开设伞课程,同样开设两个学期,共64课时。

1.校本教材的开发

在“鼓子秧歌”进入课程之前,校方做出了积极充分的准备工作。2014年,信校长召集“教师秧歌队”的骨干教师,在一年时间内编写了“鼓子秧歌”校本教材。教材是对本校教师前期知识的整理,并参照陈孟学的著作《商河鼓子秧歌》,融入重要的历史资料,形成了较为体系化的课程框架。校方提供的《校本课程:商河鼓子秧歌》①教材限商河县实验小学校内使用,未公开出版,编辑:翟建英、代静、泉学芳、赵兰芳,2015年。,涵盖内容较为翔实:首先,对“鼓子秧歌”的历史起源、风格流派、艺术特征进行概括性的总结。然后,依据“鼓子秧歌”的表演程式,对角色分工、场图类型、乐器配置等进行简短介绍。最后,是对伞、鼓、棒、花四个角色在道具使用、动作样式、动律特点等本体形态的梳理。但细化到教材的具体内容上,并未提炼出“以校为本”、以学生为主体需求的知识以及与课程内容相匹配的课程理念与教学建议,这反映出该校教师对于校本教材认识不足的问题。校本教材的开发是对地方性知识的再消化与再生产,对教师知识储备及教学理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作为一所县级小学,能够意识到应自编一本教材,已经弥足珍贵。教材虽然在针对性及可行性方面有所欠缺,但为本校教师建构了更为整体化的“鼓子秧歌”知识图谱,使他们在接下来的课堂中能够择取有效的知识单元开展教学。

2.校本课程设计

(1)课程目标

依据笔者对教师访谈及课堂参与观察来看,虽未生成课程标准或教学大纲等导向性材料,但培养学生的秩序感、运动能力(通过跑场训练获得)、节奏感(尤其是重拍的敏感度)三方面目标是比较明确的。根据报道人卢凤礼老师所言:我的课,一定要让孩子们动起来,要出汗。并且要有趣味性,通过这种民间艺术的形式让学生受益,这个是音乐课、体育课达不到的。②访谈对象:卢凤礼(四年级伞课程的任课教师,之前也教小鼓),访谈地点:商河县实验小学体育教师办公室,访谈时间:2021年9月16日,访谈人:张迪。在卞克金老师的课堂上,教师先将全班50个学生分为8纵队,前四周的课程强调学生左脚重拍的原地踏步以及与小鼓节奏的配合,当基本的秩序感建立起来后,再展开跑场部分的练习。跑场要求学生的集体配合,在形成各种阵势过程中需要合作意识,也是课堂趣味性的主要来源。

(2)课程内容

“鼓子秧歌”的角色以伞、鼓最具代表性。不同角色在博士③博士在鼓子秧歌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通常由每个村落资历最深的艺人担任,他通晓鼓子秧歌诸多方面的知识,具有很强的指挥能力及权威性。的统筹指挥下形成变化多样的线性图案,即为场图。“跑场子”最大特点就是它没有单纯的舞蹈动作,所有动作都是在跑场图时同步完成的,因而脱离了场图单纯表演动作便会失去原有的豪气。[7]这一本体特点决定了教师将跑场作为课程的核心内容,与之相相配合的动作以基础性、典型性、易学为原则纳入教学。三年级选择了楚家的小鼓,四年级以插伞派为主,具体教学内容见表1。

表1.鼓子秧歌校本课程教学内容④ 依据笔者对任课教师卞老师、卢老师的课程参与观察所得。

(3)教学方法与教学组织

其一,以节奏训练为基础,塑造跑阵秩序感。“鼓子秧歌”鼓点里的奇数拍是重拍,抓住这一核心节奏特点基本可以掌握“鼓子秧歌”的动律。借助于体育课原地踏步走的训练,引导学生将重拍踩在左脚,随后加入膝部颤动的动律。其二,基本动律与跑场相结合,提高学习兴趣感。运用一(扒皮)、二(双人斗)、三(漩海眼)、四(四海联动)的数字概念,学习直线、平行线、圆圈的多种队形变化。考虑到课时量及小学生的学习能力,以基本步伐为主,将旋转动作、双人配合动作、交叉队形做了一定程度的简化,更加注重培养个体的协调性以及集体配合能力。其三,不局限于言传身授的模仿式教学,采用分组教学、小组合作的形式,增强学生的合作意识。

三、学生获得调查分析

从教育学的视角来看,学生的实际获得是育人实践的重要目的,也关乎于“非遗”舞蹈在本土空间的传承价值。通过问卷调查,试图了解学生的实际获得,并为有针对性的、可行性的育人策略奠定基础。具体做法是运用问卷星,采集商河县实验小学开设鼓子秧歌课程的20个班级的有效问卷样本568份。其中三年级学生192人、四年级学生171人、五年级学生205人。包含男生306人、女生262人。问卷采用无记名方式,根据学生获得的基本内涵,共设置16个问题,从知识、认知、兴趣三个层面构建该校学生“鼓子秧歌”获得的层次维度。

(一)知识获得感较高,但深度不足

问卷设计涵盖“鼓子秧歌”历史文化、技能、角色三方面的知识获得情况。首先,对“鼓子秧歌”知识获得的整体现况进行摸底,直言不讳地询问:“通过鼓子秧歌课程,你学到了哪些知识?”(见图1)结果表明,对于传统文化知识的获取呈现较高的比例86.62%,其次为动作步伐、跑阵两项“鼓子秧歌”技能类知识,说明学生们已经意识到“鼓子秧歌”所蕴含的文化价值。

其次,询问学生获得的具体知识,即对“鼓子秧歌”历史、礼数的了解,58.63%的学生“了解一点”,4.75%的学生“完全不了解”。对于鼓子秧歌礼数的了解情况,31.51%的学生表示“了解”,56.34%的学生表示“了解一点”,还有12.15%的学生完全不了解。可见,学生对于“鼓子秧歌”历史源流以及文化内涵方面的知识还有待加强。

最后,聚焦于更为细节的问题:“你知道‘鼓子秧歌’里的哪些角色?” 结果显示(见图2),除了对“博士”了解不多,对其他角色的认识程度都比较高。可知,学生能够整体掌握“鼓子秧歌”的角色设置,对于博士角色的认知不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对鼓子秧歌整体程式的模糊印象。因为博士掌握了各种角色基本功、通晓场阵变化,是大家公认的技术权威,甚至直接反映了商河各村落“鼓子秧歌”的风格特点。

“鼓子秧歌”丰富的角色表演是这项民间艺术多样性的重要体现,历史、礼数问题则反映了其深厚的文化内涵,也是“鼓子秧歌”文化传承的重要内容。综上学生们的回答可知,普遍收获了“鼓子秧歌”的基础知识,既有技艺上的,也有文化的。虽深度不足,但对于加强个人知识储备以及文化认同感具有内在的决定意义。

(二)认知获得感高,且表现出积极的行动力

认知维度涉及三个指标。

第一,鼓子秧歌课程开设的必要性。统计结果显示有93.84 %的学生认为开设鼓子秧歌课程有必要,5.11%的学生选择“必要性不大”,只有1.06%的学生选择“完全没必要”。说明学生能够普遍认识到这一课程设置的重要性,发自内心地接受了这门课程。

第二,鼓子秧歌课程的价值认知。在问道:你为什么学习“鼓子秧歌”时,79.4%的学生选择“了解传统文化”,74.3%的学生因为“自己真心喜欢”,19.37%的学生选择“学校要求的”。价值认知进一步深入到学生愿意学习“鼓子秧歌”的主要因素,分别是了解传统文化、强身健体、娱乐身心、其他(见图3)。这些数据进一步表明了大部分学生能够真切感受到学习“鼓子秧歌”所带来的积极影响。

第三,“鼓子秧歌”的文化认同感。教育在人与非遗之间构建起的文化认同,是使非遗保护有主体实际意义与时代存续意义的主要内涵。[8]该部分设计了三个问题:你清楚“鼓子秧歌”是商河当地的吗?你知道“鼓子秧歌”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吗?你是否愿意宣传、发扬“鼓子秧歌”?问卷结果表明,学生表达了强烈的文化认同感。97.71%的学生知道是非物质文化遗产,98.59%的学生知道是商河本地的,99.47%的学生选择了“愿意”宣传并发扬“鼓子秧歌”。

(三)学习兴趣浓厚,参与度高

兴趣是依据学生的主观感受所表现出来的学习动力之一。在此,学生需要回答三方面问题:其一,是否愿意学习“鼓子秧歌”。有60.39%的学生“非常愿意”,37.32%的学生“愿意”,仅有2.29%的学生不愿意。其二,是否喜欢学习鼓子秧歌。结果显示(见图4),高达82.06%的学生选择“非常喜欢”,16.9%的“一般喜欢”,1.06%的学生不喜欢。其三,参加社团及演出情况。参加过“鼓子秧歌”社团的学生比例达44.54%,42.61%的学生参加过“鼓子秧歌”。可见,该校学生对于“鼓子秧歌”的参与度高。另外,考虑到社团及展演需要进行校内选拔,机会有限,于是又设计了两个意愿性问题:你是否愿意参加社团活动?你是否愿意参加表演?结果是令人欣慰的:95.6%的学生愿意参加社团,95.77%的学生愿意参加演出。

图1.“鼓子秧歌”知识获得情况问卷调查结果

图2.“鼓子秧歌”角色知识获得情况

图3.“鼓子秧歌”功能认知获得情况

图4.学生参加演出次数

由此可见,该校学生对鼓子秧歌课程认同度高,是以强烈的学习兴趣作支撑,这势必增强学习获得感的承认度和预期值。探究其原因,一方面取决于“鼓子秧歌进校园”的政策导向明确;另一方面,离不开校方在推进过程中的积极努力,学生在校园濡化过程中真切感受到了“鼓子秧歌”的艺术魅力。

四、问题与对策

总体来看,商河县实验小学经过长期的实践探索,对“非遗舞蹈进校园”的开发路径多样,学生获得感比较高,已然形成了该校“非遗”舞蹈的育人实践特色。然而,其弊端也显而易见。村落与校园分属于不同的文化生态系统,学校作为体制化的濡化机构,是以刻意的、有意识的方式对个体行为进行教化。“非遗”舞蹈更多归属于一种生活化、自娱性的民间活动。在实现二者融合的过程中,以下两个问题较为突出。

(一)重技能而轻文化的观念

在进校园的过程中,校方对学生在“鼓子秧歌”艺术形态的体验、参与方面花费了较多精力,对其背后的地方性知识、文化观念等意义层涉及略少。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可以做出以下两方面的努力。

一是加强与传承人的联系,实现技艺与文化的互渗。建议学校聘请“非遗”舞蹈传承人作为长期指导教师,结合艺人的自身体验及视频资料对诸如“非遗”舞蹈的生态、历史、规格进行全方面讲解。毋庸置疑,传承人普遍文化水平较低且没有经过专业的艺术学习,不能很系统地陈述各种知识的含义,但他们却是站在文化主位的视角,向师生表达自身对于民间舞蹈的了解与认识。比如,艺人会用“闹玩”二字来表述官方命名的“鼓子秧歌”。因为这是地方性话语,在他们的观念里,“闹玩”就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娱乐方式,也是过年期间加强村落联系的必要手段,并不了解“秧歌”为何物。笔者提议传承人可以多频率地走进校园,与师生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从文化深层结构上刺激学生对于传统文化的感知,激发学生纯真、自然、积极向上的天性,从而传递和谐、坚毅、友善的文化价值观。

二是走进传统村落,感受“非遗”舞蹈的生成语境。“教育总是存在于特定的生态、社会和文化脉络中,而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不同地域和民族拥有丰富多彩的乡土文化。”[9]“非遗”舞蹈在当下的社会语境中,是具有本土文化色彩的生活化艺术形式。舞蹈所特有的地理环境、文化语境是之所以要跳舞的重要组成部分。泥土里的芬芳与塑胶地面的感受迥然不同,节日的欢腾与热情、仪式的威严与神秘只有置身其中才深得体会。民俗礼仪、人际交往等地方性知识正是贯穿于固定的仪式,在走街串巷的表演细节中才得以显现。笔者呼吁学校加强与地方社区的联系,将典型村落划定为“非遗”舞蹈的校外教学试验点,开发多元学习渠道,以此实现教育与传统文化的接触与承继。

(二)校本课程的连续性不足

知识体系的构建、课程的可持续发展、课程间的衔接等问题,决定了“非遗”舞蹈在校园空间中濡化机制的建立。在本案例中,鼓子秧歌课程建设基本停留于经验层面,这种局面在当前“非遗”教育中屡见不鲜。从长远来看,亟待创生出适用于学生发展的校本课程体系。笔者有以下几点建议。

首先,加强师资队伍建设,提高教师的课程开发能力。课程开发只有根据具体学校的具体实际需求与可能才是有意义的,而最能了解这种具体实际需求与可能的是学校,特别是学校里的教师。[10]校本课程的开发要求教师既要站在主位的立场理解“非遗”舞蹈的生存语境、历史传统,又要以客位的视角挖掘“非遗”舞蹈的内涵与育人价值。一方面需增强教师的知识储备。尤其对“非遗”政策与理念的整体把握,引导教师构建正确、客观的“非遗”教育观念,结合学情挖掘有益于学生发展的“非遗”舞蹈素材。另一方面,启发教师转变传统的教学理念,建立开放的思维意识。聘请高校教师讲授相关教育理论并做课例模拟,鼓励教师运用趣味教学、探究式教学、体验教学等方法与学生互动。通过以上两个向度的师资培训,完善并统一教师的教学理念、认知态度,在课程与社团、课程与艺术展演的配合上构成一个连续性的整体,从而建设相对稳定的师资队伍。

其次,重视校本教材编写,开展系统课堂教学。校本教材作为“非遗”舞蹈教育的重要导向,不仅要延续显性的舞蹈形态,也要将其背后隐性的价值观、审美观、创造力等精神品质融入教材。通过设计系统化的知识点以及适用性的教学方法与手段,提高课程的科学性与可行性。同时,合理规划教学进度以及课程间的知识衔接问题,突出校本教材的价值引领作用。结合评价标准将考察重点向参与过程的表现力、创造力、合作意识等方面倾斜,通过舞蹈的身体实践实现多维度能力素质的培养。而这些工作,仅仅依靠教师的努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求助校本教材编写方面的专家、资深教师给予合理化建议,从而在课堂教学中更好地呈现“非遗”舞蹈的育人价值。

结 语

“非遗舞蹈进校园”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路径,也是发生于教育空间的一种文化濡化现象。结合本案例的研究,学校通过“非遗”舞蹈丰富了艺术教育的形式与内容,深化了特色教学的办学目标,呈现了一个持续动态的育人实践过程。商河“鼓子秧歌进校园”的经验表明,要想从深层次、长效性地发挥“非遗”舞蹈的育人价值,就要站在学生为主体需求的视角,在知识、技能、文化获得的基础上,构建适用于学校教学的“非遗”舞蹈课程体系。在这一过程中,必须加大师资培训的力度,重视校本课程的开发,以保证“非遗舞蹈进校园”的有效实施。2022年4月22日,舞蹈作为“新三科”(舞蹈、戏剧、影视)之一被正式纳入义务教育艺术课程标准,该标准中明确提出要“坚持以美育人、重视艺术体验、突出课程综合”的课程理念。[11]在此契机下,相信“非遗舞蹈进校园”将进一步开发新的课程或单元,更好地发挥“非遗”舞蹈的育人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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