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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外译构建海外“自我形象”的合理性与路径*

2022-10-31

外语学刊 2022年1期
关键词:异国译文建构

罗 铮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西安 710071)

提 要:本文从国家民族形象的建构性入手,揭示“他者形象”的单向度自我言说特征及其背后所暗含的民族中心主义,从而指出“自我形象”建构的必要性,以及“自我形象”与“他者形象”互动对跨民族文化交流的推动作用;其次,从形象学和文学翻译所共同依赖的语言观切入,探究文学外译建构海外“自我形象”的合理性及理论基础;最后,围绕翻译文本选择、原文“词汇”“等级关系”“故事情节”在译文中的改写,探索借助文学外译建构海外“自我形象”的具体路径。

1 引言

异国形象构建一直是比较文学形象学研究的主要内容。 形象学所谈论的形象并非指一般意义上的人物“外貌”或“姿态”,而是指“文学作品中所表现的异国”(孟华2001:17),而且形象学研究离不开对文学外部“社会化”因素的考察(巴柔2001:154)。 国家民族形象通常可分为“他者形象”(hetero⁃image)和“自我形象”(auto⁃image):“他者形象”主要指一国民族文学中所描述的异族与异国形象,“自我形象”则主要指对异国或异族听众所描述的本国或本民族形象(Leerssen 2007:27)。

以往的形象学研究多聚焦于小说、戏剧等文学文本和游记、书信、报刊、影视等文化文本中的异国“他者形象”构建,却较少关注“自我形象”的海外建构,以及形象构建与翻译活动间的关联。在中国文学走出去的大背景下,虽然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注意到文学外译与国家民族形象构建之间的关联,但还是较少探及“他者形象”的建构性本质及其背后的民族中心主义内涵,也未能对“他者形象”和“自我形象”互动的积极意义展开分析。 此外,借助文学文化外译建构自我形象的理论基石与总体路径,也亟待进一步展开并做深入分析。 对以上问题的探究,不但在理论上可促进形象学与翻译学的学科发展,而且在实践上也可以使中国文学外译更具针对性,更有的放矢。

2 建构的“他者形象”与“自我”“他者”形象互动

异国形象并非是对异国他者社会文化现实的“再现”或“复制”,形象也并非是形象塑造者感知的结果,而是作者对异国文化的“创造性想象”(孟华2001:27)。 “他者形象”往往偏离异国客观社会文化现实,并带有主观建构性。 国家形象建构的理论基石是自20 世纪以来学术界普遍对“建构主义”民族观的接受,以及对“本质主义”民族观的否定,即民族的固有特性并非本质性的客观存在,而是在特定社会、历史语境下的建构。 异国形象的形成,一方面体现作者的主观创造,另一方面体现固定文化、意识形态背后的种族集体想象,而两者之间的互动造就异国形象的历时演变。因而,形象学研究的重心也并非探讨“形象的‘真实’程度及其与现实的关系”(巴柔2001:122),而是异国形象如何被创造,创造异国形象背后的“文化和意识形态空间”以及两者间的互动(同上:121)。

首先,异国形象的建构性体现在异国形象是作者主观想象的结果。 有些创造异国形象的作者并没有亲身游历异国的经历,对异国社会、文化也缺少全面客观的了解。 因此,异国形象的形成一方面基于小说、戏剧、书信、游记、新闻报刊、影视等文学、文化文本中他国的信息,另一方面基于作者自身价值观念而形成的对异国社会文化的想象。 主观建构的异国形象,一些还曾产生过重大的社会文化影响。 比如曾在欧洲社会产生过广泛影响的《大中华帝国史》一书,就构建了一个“各方面都明显优于西方的完美的中国形象”(邹雅艳2017:44),而作者门多萨却从未到过中国。 门多萨笔下的中国形象,一方面基于《亚洲史》《中国情况记》《葡萄牙人航行世界东方记》等著作和流传到葡萄牙的中文书籍(吴孟雪1996:128),另一方面源于他本人对中国社会文化的想象。 同样,从未到过中国的19 世纪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D. Defoe)则依据他人游记、传教士日记、外交使团的报告(陈兵2018:162),在《鲁滨逊漂流续记》()中构建了一个完全负面的中国形象并在西方产生较大的影响。 他笔下的中国军队“不堪一击”,中国乡绅“肥胖”“笨拙”“贪图享乐”……普通中国民众更是变成“龌龊的奴隶”(Defoe 2019:165 -166)。 笛福笔下的负面中国形象在很大程度上与他支持重商主义的清教徒身份以及他内心强烈的“国家主义”思想相关(葛桂录2015:81 -84)。

其次,作者对异国形象的构建多与具体时代里的政治历史语境相联,并深受作者的文化身份认同及所属民族内部集体异国想象的影响。 有的作者虽旅居他国多年,但往往因受到民族身份认同和民族内部对异国集体想象的影响,使自己笔下的异国形象成为偏离客观实际的主观建构。 以在印度生活多年的英国作家鲁德亚德·吉卜林(R. Kipling)为例,吉卜林虽然在印度出生、长大,在印度多年的生活经历使他对印度社会抱有同情,但在《吉姆》《丛林之书》等小说中他所塑造的印度形象仍是“民众背信弃义、陪葬盛行、饥荒遍地”,并需要英国殖民统治来拯救(Briggs 1913:6)。 这显然与19 世纪末英印之间的殖民统治关系和英国大众对印度的集体想象有关。 具体历史语境下国际政治关系和民众集体想象对异国形象形成的影响,还体现在西方世界所建构的中国形象上。 19 世纪末,“黄祸”这一西方世界构建的中国形象,一方面源于外部的经济政治原因以及19世纪末的中西国际关系,比如经济上,20 世纪初大量廉价华工进入西方国家,对西方本土经济产生影响;思想文化上,佛教传播对西方哲学与基督教会的挑战;国际关系上,中国争取政治、经济自由对西方势力的直接反抗。 另一方面,也源于西方“以己度人”的文化心态及西方民族内部对中国的集体想象(周宁2004:54 -55)。

再次,作者对异国他者的主观想象和作者所属民族内部集体异国想象之间的互动引发“他者形象”的历时动态性。 以西方的中国形象为例,17、18 世纪来华的西方传教士向欧洲读者构建仁君贤臣、有礼有德、进步繁荣的中国形象,到19 世纪中叶以后,随着鸦片战争的爆发,中国在西方变成“屈辱蒙羞、需要西方教化”的国家形象(德特丽2001:242)。 西方的中国形象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都不是对中国社会文化现实的客观言说,而是通过言说他者,以服务自身社会文化和民族身份建构。 异国他者形象的历时动态性,与建构他者形象的社会文化功用紧密相联,即建构异国形象的目的总是徘徊在“意识形态”与“乌托邦”两级(孟华2001:32 -35):前者通过负面的异国形象来实现自身民族的内部整合,以增强民族内部的身份认同;后者通过美化、拔高异国及对异国的乌托邦想象来颠覆自身文化中的有害思想,变革本国现行的意识形态观念。 可见,不同历史时期的异国他者形象虽然会呈现出动态性变化,但都未能再现异国他者的客观社会文化现实。 借助他者形象的异国言说,只是为了增进自己民族内部的身份认同,服务自身的社会文化意识形态观念。 归根到底,他者形象的构建体现狭隘的民族中心主义,这不利于不同国家、不同民族间的文化交流与相互了解。

最后,在全球化日益扩大的今天,“他者形象”建构所暗含的民族中心主义对跨文化交流的阻碍日渐凸显,而“自我形象”的海外构建以及与“他者形象”之间的互动,不但可以弥补他者形象单向度言说的不足,还可以增进民族间的相互了解与交流。 他者形象的建构反映他者缺省下的单向度言说,作为他者形象客体的异国往往缄口不语,更无需任何反馈(巴柔2001:141),因而他者形象更多的是为读者提供想象、偏离异国客观实际的“幻想”。 自我形象作为向异域读者的自我言说,通过与他者形象间的对话与互动,恰恰可以弥补“他者形象”的片面性与不足,实现民族“自视”与“他视”之间的对话与交流,从而增进国家间的相互了解与文化交流。

当前,我国借助文学外译塑造海外自我形象,旨在弥补西方世界所建构的他者中国形象的不足,借助更积极正面的自我形象在海外的传播与接受,增进西方世界对中国的全面了解和中西之间的交流与合作。 自20 世纪以来,西方的中国形象一直在“人间乐园”与“人间地域”的两级间摇摆(周宁2004:33)。 即便是21 世纪,英国《泰晤士报》中的中国形象还是充满“敌视”与“贬损”,不仅把中国社会描绘成“腐败的”“迷茫的”,而且在中国与西方之间建立明显的优劣等级,认为中国是“坏的”“劣等的”,而西方是“好的”“优等的”(钟馨2019:130)。 西方社会所建构的不真实的中国形象,极大地影响西方国家对中国社会文化的全面认知,阻碍中西方国家间的相互了解与文化交流,可见借助文学外译构建海外自我形象的必要性与急迫性。

3 文学外译建构“自我形象”的合理性与学科促进作用

要借助中国文学走出去以构建海外自我形象,首先需要突破对翻译的传统认识、不把翻译仅仅视为原文信息在译文中的再现,而是将翻译视为建构自我形象的重要途经与手段,进而关注翻译活动的“建构性”以及在民族身份构建方面的积极作用。 自我形象构建视角下的翻译活动,不可避免地涉及在翻译过程中对原文的改写与增删。 而通过翻译增删建构自我形象的合理性,除了源于形象学与翻译活动在语言观上的共通,还在于两者与外部社会文化间的紧密联系。

借助翻译建构自我形象的合理性,首先因为形象学和文学翻译活动都注重语言言说,注重语言能指的语言观。 形象学研究的语言学基础主要是洪堡语言学(巴柔2001:213 -214)。 洪堡语言学主张“语言、民族、精神”三位一体,强调语言是以个人心灵或精神为出发点的主观表达,而非对客观世界的反映,而且语言又会反过来影响个人对世界的认知,促进民族身份的认同(赵劲2017:110 -115)。 由此,他者形象成为作家偏离异国客观实际的主观言说,是增进本民族内部文化身份认同、促进意识形态革新的重要途径。 而对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而言,洪堡语言学以及与之紧密相联的施莱尔马赫、海德格尔、德里达等人的语言哲学观同样影响巨大。 洪堡认为,不同民族间的语言差异造成翻译过程中译文与原文间的“不完全对等”,并引发翻译过程中译者对原文的主观阐释(Humboldt 2006:239 -240)。 可见,译者难免会在翻译中参与译文文本意义的生成,译文因此带有译者的主体烙印,并蕴含译者的主观言说。 带有译者主观言说的译文,又往往会对目标语社会文化、意识形态产生影响,并增进目标语文化民族内部的身份认同。

其次,形象学和文学翻译活动都强调语言主观表达功能,强调语言符号能指关系与文本互文的关系。 如前文所述,形象学所关注的是特定时代不同文学文本中所描绘的他者形象,考察的重点并非他者形象与异国客观现实的真实性,而是产生特定他者形象背后的文学、游记、电影、图片等文本间的相互指涉,关注的是由文学文本所构成的“文化事实”层面的真实。 由此,异国形象被认为是对文化现实“符指关系”的表述(巴柔2001:202)。 翻译虽是两种语言文字间的转换,但鉴于文学翻译的审美追求以及两种语言文化间的差异,原语文本中的所指在目标语系统中往往对应不同的能指,原语文本中能指和所指间的稳固关系,在进入目标语文化系统后往往被打破。 故文学翻译又被认为是“目标语能指链对原语能指链的替代”(Venuti 1995:17)。 此外,译文的生命也往往依赖译文和目标语文学文本间的相互关系。 不言而喻,形象学与文学翻译都体现出对语言能指和文本间相互指涉的依赖。

再次,通过文学翻译建构国家形象的合理性还在于形象学和翻译学与外部社会文化语境间的紧密关联与互动。 一方面,异国形象的形成是在特定历史政治语境下作者主观想象与作者所属民族内部集体想象之间互动的结果,故探究异国形象背后的“社会历史文化动力线”也成为形象学研究的重点(巴柔2001:156);另一方面,业已形成的异国形象不仅会对民族内部的意识形态和文化身份认同产生影响,而且还会对异国、异族的感知及未来异国形象的形成产生重要的影响。 与之类似,文学翻译的文本选择、翻译策略都会受到外部社会、历史、文化、政治语境的制约,同时译文反过来又会促进目标语文学的发展或增进对自身文化身份的认同,从而对目标语文学乃至未来的翻译活动产生影响。

最后,形象学与文学翻译共同的语言观通过文学翻译建构海外国家形象具有合理性,而形象学与文学翻译的联合又极大地促进各自学科的发展。 文学翻译与形象学的联合为翻译提供新的研究视角:以国家/民族形象构建为视角对文学翻译活动的探究,不仅可以使中国文学外译更有的放矢、更具针对性,还能增进了解翻译在民族身份构建、文化与意识形态革新方面的积极作用;对形象学而言,关注国家形象构建过程中翻译活动的实际作用,有助于深入了解跨越语言、文化藩篱的国家形象转换与投射过程(Doorslaer. et al. 2016:6),增进了解不同语言、文化间形象构建的理据,促进形象学的发展。 此外,形象学与文学翻译的联合,还对中国文学走出去、增进西方对中国社会、文化的全面了解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自20世纪以来,在西方社会,负面、消极的中国形象不仅影响西方对中国的了解,而且阻碍西方与中国在经济、贸易等方面的进一步合作。 因而借助文学外译在海外塑造更积极、正面的自我形象,增进自我形象与英语世界所构建的他者形象间的对话,对消除西方对中国社会、文化的偏见,促进西方与中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与经贸合作都意义重大。

4 文学外译建构自我形象的总体路径

借助文学翻译建构海外自我形象意味着既要立足形象学的建构性特征,又要结合翻译活动的自身特点;不但要关注原文本内容在翻译过程中的增删与改写,而且要关注译文与目标语社会、政治、文化语境间的互动。 换言之,通过文学外译建构自我形象主要指借助翻译文本推动自我形象在异域文化的传播与接受,并与目标语文化的他者形象之间形成互动,从而增进不同国家/民族之间的交流与理解。

借助文学外译塑造海外自我形象首先需要全面了解异域文化所业已形成的他者形象及影响,并借助译本前言、后记等附文本中的阐释说明,形成自我形象与他者形象间的对话,增进不同民族文化间的交流与了解。 这一方面需要在附文本中说明目标语的“文化现实”,阐明异域小说、戏剧、报刊杂志、影视媒体等文本中较有影响力的他者形象,以及背后的政治、历史、文化动因和异域民族内部对异国他者的集体想象;另一方面,还需在附文本中揭示他者形象所反映的单向度言说,以及背后所暗含的民族中心主义,从而助力自我形象在海外的传播与接受。 此外,还可借助译文封面、文内插图等多模态文本塑造自我形象,借助图片的直观性促进自我形象的海外构建,增进海外读者对“他者”全面、客观的了解。

其次,借助文学外译建构海外自我形象需要重视翻译文本的选择。 翻译文本的选择,一直都是构建“他者形象”的重要手段。 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的日本形象为例,美国的格罗夫(Grove Press)、诺夫(Alfred Knopf)和新方向(New Directions)三大出版集团联合在美的日本文学专家,通过选译日本小说家谷崎润一郎、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人的作品,向美国读者建构了一个脱离日本实际,“朦胧”“飘忽不定”“感伤”“怀旧”的日本形象(Venuti 1998:71)。 建国后,我国的外国文学翻译选译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通过选译表现“光明的社会主义社会”和对“未来社会的美好想象”为主题的俄罗斯文学作品(谢天振许钧2015:58),建构积极向上的苏联形象。 借助文学外译建构海外自我形象,可以有针对性地选译描绘积极、正面的中国国家形象的文学作品,以向西方读者展示积极、正面的中国国家形象,与西方所塑造的负面、消极的他者形象形成对话与互动。

最后,借助文学外译构建海外自我形象还应关注对所译内容的增删与改写。 中国文学走出去应以国家形象的海外构建为着眼点,借鉴形象学从文本内部“词汇”“等级关系”“故事情节”入手的建构路径(巴柔2001:130),翻译过程中有意识地对以上内容进行增删与改写,从而在译文中重建自我形象。 词汇层面的改写指通过对原文中国族形象的称谓或描述性语汇在译文中的改写来重构国族形象。 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在《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一书中所描绘的“吝啬”“自负”“迂腐”、行为怪异的德国人形象,在德译本中多被删除、弱化,或是被改写成较正面的语汇,以建构积极、正面的德国形象(Doorslaer et al. 2016:118 -121)。 对原文等级关系的改写主要指改写原文中带有民族/国家之间诸如落后与文明、野蛮与教化、低贱与高贵等级观念的叙述,从而在译文中重构自我形象。 以法国文学作品《先驱间的辩论》()的英译为例,原文对英法两国历史、地理位置、文化传统、经济状况等方面的描述,尽显法国比英国的优越性,然而在英译文中法国的各种“优势”被彻底改写,原文中“法国处处优于英国”的法国形象被译文中“英国优于法国”所取代(McKinnon 2016:28 -29)。对原文故事情节的改写主要指在翻译过程中改写对某一国家/民族的“程式化叙述”或“印象式表达”。 比如,对西班牙的讲述总是少不了静怡的田园风光、精彩的斗牛表演等(巴柔2001:139),而借助翻译对自我形象的海外重塑,则不但要弱化以往的程式化叙述,而且还要增添欲构建的国家形象的内容,从而实现自我形象的海外重塑。以20 世纪80 年代西班牙的海外自我形象构建为例,西班牙为了向英语世界塑造自己现代化国家的形象,一方面通过弱化英语世界固有的西班牙形象以增进读者的认同,另一方面则选译现代体育、民主政府、经济发展等方面内容,向英语读者展示现代化国家的形象(Valdeon 2016:220 -234)。 由此可见,在文学外译过程中,需要关注原文的“词汇”“等级关系”“故事情节”等方面,并在译文中进行适当的增删、改写,以便在译文中建构积极、正面、平等的国家/民族形象。

东方国家通过文学外译在海外,尤其是在英语世界建构自我形象,虽远比通过文学译入构建他者形象困难,但也不乏成功案例。 20 世纪初,印度作家泰戈尔就通过对其文学作品的英译,实现了在英语世界印度形象的重构。 他借助《吉檀迦利》《园丁集》《家与世界》等文本的外译,不仅极大地改变了以吉卜林为代表的英语作家所塑造的“愚昧”“落后”“野蛮”的印度他者形象,还在吉卜林等英国作家所构建的“东西文化鸿沟”之上搭建起沟通的桥梁,向英语读者塑造了一个与英国平等的印度形象(Briggs 1913:6),并让英语世界读者感受到英印文化之间只有差异,没有等级优劣之分。

5 结束语

以上对自我形象建构的探究主要聚焦于借助文学文本外译来塑造海外自我形象,关注文学文本翻译与国族形象构建之间的关联,其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是文学文本,尤其是文学经典中的国家/民族形象往往能够产生更持久、更广泛的影响,比如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塑造的犹太商人夏洛克的形象,在时隔几个世纪之后的今天,依然能够在广大读者中产生重大的影响,相对而言,报刊、杂志中的国家形象则更具即时性和短暂性;另一方面,民族文学往往体现本土作家的自我言说,蕴涵本土作家对自身历史文化与民族身份的认同,选译优秀的民族文学外译以便建构海外自我形象,更有助于增进其他国家对中国社会、文化的全面了解,从而促进西方与中国的文化交流与合作。 当然,自我形象的海外建构也不可忽视游记、书信集、报刊、杂志、电影等文本外译的作用,形象学研究本身就带有文化研究的特征,而文学翻译与形象学的联合更是拉近文学翻译与外部社会文化间的联系。 形象构建关注的是文化事实层面的真实,因而文化材料的输出同样不可忽视,外译文学与输出文化之间形成的互文关系能够合力推动自我形象在异域文化的建构,从而增进西方对中国更全面、客观的了解和东西方间的友好合作。

①此处的意识形态主要指个人和群体基于相同的生活、社会历史情境而形成的相似经验知识、特有的“总体性的精神结构”,进而形成集体心理认同,并实现特定群体内部的思想整合。 详见曼海姆所著的《意识形态和乌托邦:知识社会学引论》一书(霍桂桓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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