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CPTPP对中国快递业的影响

□文/黄松德 谭裕华

（东莞理工学院 广东·东莞）

[提要］CPTPP是目前世界最高标准的多边贸易协定，内容涵括关税和贸易等多个方面。目前，中国快递业存在着环保和劳工保障等阻碍行业发展的问题。而CPTPP劳工权益保护和环保等条款对快递业一些问题的解决有较强的针对性，快递业将会在CPTPP的积极影响下迎来新发展。

在2016～2020年期间，中国快件业务量由3，128，315万件增长到8，335，789.43万件；快递业务收入由39，743，601.32万元增加到87，950，000万元，在快递单量和收入上都实现巨大飞跃，我国民营快递企业也占据快递市场90%以上的份额。但与此同时，由于相关法律法规的缺失、政府部门履职不到位和企业的成本考量，在快递业迅速发展的过程中也产生了诸多问题。

2021年9月，中国正式申请加入CPTPP。作为拥有近5亿人口，成员国GDP之和占全球经济总量13%的区域自贸协定，CPTPP也在环境保护、劳工权益和关税等各方面提出相应的标准。如中国成功加入CPTPP，那么CPTPP在给中国快递业带来更多机遇的同时，也会提出更多的规范和要求，进而推动快递行业健康发展。

一、当前中国快递业存在的问题

（一）快件过度包装和运输设备废气排放问题严重。中国快递业的迅速发展也带来了严重的污染和浪费问题。物流行业为保护客户货物，常常对包裹过度打包，导致了大批快件垃圾的形成，但快件垃圾并未得到较好的处置，造成了资源浪费。按图1的2020年中国日均2.3亿的快件处理量和平均每个快件包装0.2kg的标准测算，中国一年共形成了约800万kg的固态垃圾。尽管纸质类包裹的85%左右都可以被回收再使用，但是塑料类垃圾却由于处理成本高的问题，99%的塑料废物只能以填埋等粗放的方式来处理。除此之外，快递公司也暂未实现运输能源绿色化。以陆运车辆为例，2019年我国主流快递公司拥有自营及外包干支线车辆达23.7万辆，而新能源车辆和清洁能源车辆仅3.1万台，占比仅为车辆总数的13%。（图1）

图1 2020年我国快递业务量一览表

（二）对快递从业人员权益保障的缺失。2019年，快递从业人员已超300万人，但有75.07%的快递人员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过半数的快递员日均工作超10小时，快递人员的待遇问题突出。除此之外，还有人员的外包问题。据中通快递2020年年报显示，中通公司79，536名员工中，超过57，000人是外包人员，员工外包比例达71%；以这个外包比例来换算国内超300万的快递从业人员，那么我国快递业约有213万人是外包人员。快递公司与外包公司签订协议，避免与外包人员产生直接的合同关系，并在协议中明确表示“我们对外包人员不承担任何责任”。而外包公司由于自身经济实力的问题，不仅在外包人员工作环境上不能为其提供相应的保障，并且在员工发生工伤时，还无法给予足够的补偿，这就造成了我国大多数快递人员权益保障的缺失。

（三）快递面单信息泄露严重。快递面单，是附在快件包裹的表面上，包含了发件人与收件人的姓名、电话号码、地址等隐私信息的单据。而快递面单上的这些隐私信息，可以进一步查找出用户个人的微信、支付宝等账号，甚至可以探知其经济状况和亲朋好友等。在大数据时代，个人身份信息逐渐变成可商业化的原料，其商业价值不断显现，并形成了专门贩卖个人信息的产业链。当下，四联快递单和电子面单在我国的主流快递公司使用的快递单中占据较大比重，它们详细记录了消费者的个人信息，而这些信息往往是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视线之中。这些记录了快递用户详细的个人信息的快递面单，自然也蕴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据有关报道：实时面单超过1，000张，每张价格3.5元，精品面单每张4元；而历史面单只收车载、童装童鞋、化妆品类的，每张只需1.5元；以我国2020年全年833.6亿件的快递业务量来计算，这些快递面单就意味着难以估量的巨额利润。当面单信息被转卖至不良商家，不良商家便可以对其精准营销，损害用户权益。若相关信息落入电信诈骗分子手中，相关诈骗事件将层出不穷，为公安部门当下进行的反诈骗工作带来更大的工作量和压力。

二、加入CPTPP对中国快递业的积极影响

（一）促进快递业包装及运输绿色化。CPTPP对环境保护层面的法律法规提出了相当要求。CPTPP首先在第20章第20.3条就明确了“保证其环境法律和政策规定和鼓励高水平环境保护，并继续提高各自环境保护水平”的目标。其次在第六款也提出了“不得为鼓励缔约方之间的贸易或投资，豁免或减损或提议豁免或减损其环境法律”的要求。中国加入CPTPP后，需要和CPTPP的要求相接轨，进一步促进我国环境保护的顶层设计，从而缓解当下快递过度包装和运输设备尾气排放的问题。再次，CPTPP也重视在环保方面的多国合作。在第20章的第20.15条就承认了“向低排放经济转变需要集体行动”的事项，并明确了缔约方在能源效率；低排放技术及可再生能源资源的开发等相关合作领域。因此，中国成为CPTPP成员后，便利于引进汽车低排放和新能源开发等方面的先进标准和技术，从而加快我国快递业向低排放以及新能源化等方面的转变。

（二）推进对快递从业人员权益的保障。我国并未批准国际上的《组织权与集体谈判权公约》，而CPTPP要求缔约方承认“集体谈判权”。中国如果加入CPTPP，抛开政治层面的考量，就要批准上述条约，给予国内工人集体谈判权的权利。这就意味着如果快递外包人员的权益受到损害，当事方也有足够的力量与外包公司谈判，维护自身权益。当前，由于劳动法不完善和相关部门执法力度较小的缘故，我国各行各业都存在超时劳动的情况。而CPTPP就明确了“不宜通过弱化或减少每一缔约方劳工法提供的保护以鼓励贸易或投资”的原则，就有利于倒逼相关的政府部门完善劳动法，加大执法力度，遏制超时劳动的现象，维护劳动者权益。此外，CPTPP还设立了劳工理事会，如果一国并未落实劳工权利，其他缔约国可使用包括督促乃至制裁的方式可要求当事国落实此项事宜。这就将中国的劳工状况置于国际监督下，从而改善我国超时劳动的情况。

（三）促进中国快递业的业务量。中国与CPTPP成员国都存在着难以割裂的贸易关系。2017年，中国对CPTPP成员国的进出口额分别为4.74亿美元和4.33亿美元，占到中国进口总额的25.7%和出口总额的19.5%。当下，中国已与新西兰等CPTPP的大多数国家都签订了自贸协议，双方享有了很大的交易自由；尚未与加拿大、墨西哥、日本签订相应的自由贸易协定，但我国又与加拿大、墨西哥、日本三国在纺织服装、电子、果蔬和鱼肉制品等产品生产上，存在着较大的互补关系，如表1所示。（表1）

表1 2017年中国、日本、加拿大、墨西哥进口关税汇总表（单位：%）

而CPTPP第2章第2.4条要求：“不得对原产货物提高现行关税，或采用任何新的关税税率。逐步取消对原产货物的关税。”CPTPP生效后，绝大多数的成员国零关税比例将达到80%以上，并且对约98%以上的商品直接采取了零关税。由表2可知，中国加入CPTPP，中国的进出口贸易将分别增加1.400%和1.095%，并且其他CPTPP成员国的外贸也有不同程度的增加。若是中国成功加入CPTPP，不仅可以加深与已经签订自贸协定的国家的贸易关系，也可以借CPTPP来填补中国与墨西哥、日本、加拿大的贸易协定空白；全方位增强中国与CPTPP成员国的经贸关系，促进进出口贸易。而中国外贸的繁荣也将刺激跨境电商的订单需求，而作为跨境电商产业链重要一环的快递业也将因跨境电商的蓬勃发展而拥有的更多的订单和业务量。（表2）

表2 中国加入CPTPP进行应对的政策选择及经济效果一览表

（四）推动快递公司重视隐私保护。其实从2017年开始，便已经有快递公司尝试推广隐私面单：譬如京东的微笑面单、圆通的隐形面单和顺丰的丰密面单，他们将面单上的客户信息隐藏，快递员在工作App上扫描面单的条形码以获得顾客的送货信息。但快递公司由于成本原因和对用户信息保护的重视度不足，故意不将隐去个人信息设置为默认选项甚至还将其列为增值服务，以及隐私面单影响了快递末端的配送效率。还有我国相关的追责处罚制度依据只有《寄递服务用户个人信息安全管理规定》和《快递暂行条例》，现行制度法规的不完善导致用户信息泄露时，用户由于维权难会放弃维权，从而快递公司不必为其产生的信息泄露事件承担太多责任。以上原因都导致了隐私面单的推广一直受阻。

而在CPTPP协议中第14章第14.8条中就专门提到了个人信息保护：“认识到保护电子商务用户个人信息的经济和社会效益，及其对增强消费者对电子商务的信心所作贡献。”从而要求每一成员国“应采用或维持规定保护电子商务用户个人信息的法律框架。并且还要求“缔约方应公布其为电子商务用户提供的关于个人信息保护的信息，包括企业如何符合任何法律要求”。这两项内容既有利于明确快递公司对保护客户隐私的义务，并从法律层面督促快递公司履行保护个人信息的义务，也有利于推动国家完善相应的法律法规，从而倒逼快递公司重视保护客户隐私。而隐私面单的落实推广，也满足了CPTPP对个人信息保护的要求。

三、利用CPTPP助推快递业发展的建议

（一）加强与CPTPP成员国在环保方面的合作。由于CPTPP在第21章的21.1条中就明确了以“对话、合作项目和技术援助；以及专家交流、信息交流和技术交流”的方式来实现成员国间的合作与交流，因此中国可以利用CPTPP的这些条款，强化与CPTPP成员国在环保层面上的交流和合作。例如，借鉴日本的环保法律，细化我国环保规则等。除此之外，中国还可以在CPTPP的框架下，加强与加拿大等先进国家的技术交流，共同研发环保快递材料，为运输设备开发新型能源；对于使用环保快递材料和新型能源车的企业给予更多的税收优惠，以此推动我国快递业的绿色发展。

（二）利用CPTPP的劳工要求改善我国劳工环境。加入CPTPP，中国的劳工环境就要受到缔约方的监督，此时中国就需要以更强的执行力来改善我国的劳工环境。而政府可以利用加入CPTPP这个时机，来进一步强化劳动部门的权力。再者，由于CPTPP对缔约国提出的境内管制措施进行一致性的规范的要求，中国加入CPTPP，这就意味着其劳工政策及法律将受到干预和影响，进而需要在法律和相关机制上有所改变。而中国对相关劳工法律和机制的调整，可以与CPTPP成员国进行制度交流和借鉴来完善，例如改革我国的劳动法律和诉讼机制、提高损害劳工权益的违法成本等。

（三）推动我国关税与CPTPP接轨。CPTPP要求在协定生效的一年后就对大多数商品实行零关税。当前，我国零关税水平最高的中韩自贸协定零关税比例为57.02%，而CPTPP成员国中，即便是零关税水平最低的越南零关税比例也达到了64.22%，这意味着我国离CPTPP的最低门槛尚有距离。因此，我国应该扩大零关税商品的规模，以接轨CPTPP的关税政策。与此同时，我国可对暂时受到冲击的产业给予一定援助和补贴，或者请求CPTPP延长零关税过渡期，减轻CPTPP对我国某些产业的不利影响。对于关系到国计民生等敏感产业和商品，我国可以加强与CPTPP成员国谈判，谋求对关键产业及商品的零关税豁免权。

（四）以加入CPTPP为契机加大隐私面单的推广力度。首先，政府可以利用加入CPTPP的契机，以“对接落实CPTPP的隐私保护条款”的理由，对原有的个人隐私保护法加以完善，或出台新的隐私保护法，以更严苛的法律法规来督促快递企业重视对客户隐私的保护，对于漠视客户隐私的企业处以重罚，为保护隐私提供更高水平的法律依据。其次，鉴于使用了隐私面单的快递企业，在成本和配送效率上可能会有所损失，政府可以设置为期2～3年的过渡期，在过渡期内，政府对使用隐私面单的快递企业给予税收优惠和政策补贴，以此减少快递企业在转型使用隐私面单的利益损失，推动隐私面单的普及。最后，对于消费者，应加大对隐私权利的宣传推广力度，提高消费者个人的隐私意识，并建立举报机制，消费者若发现快递企业存在故意不为客户提供隐私面单的情况，在证据充分的情况下，可以对消费者给予举报奖励，以此推动隐私面单的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