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专业本科生语音强化动机的实证研究——基于定向动机流理论视角

钮晓暄

引言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发展，口语交流能力的重要性日益凸显。英语语音作为英语口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专业技能和口语水平的集中彰显，越来越受到英语专业学生的重视。英语语音的强化活动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受焦虑状态、自我概念、动机等心理因素的影响。

作为二语学习中最具能动性的个体因素，动机会对口语活动的完成度、效率产生较大影响。了解学生的动机过程及动机变化能够促进二语口语教学发展，帮助其更好地调控自己的学习进度和行为。

二语动机研究始于20世纪50年代末，经历了社会心理模式、认知情境模式、过程取向模式、自我系统模式及社会动力模式等发展阶段。动态系统理论衍生于社会动力模式，最早由拉森－弗里曼（Larsen-Freeman）引入二语习得领域，是动机研究中的重要理论。拉森－弗里曼（1997：146）等认为，学习者的语言系统受内在因素和外在因素的影响，处于不断变化中，他们的语言学习过程是多种因子共同作用的非线性动态过程。这一理论弥补了早期二语动机研究的不足（戴运财 2015：73）。定向动机流是动态系统理论的最新进展成果，由唐耶（Dörnyei）及其团队最早提出。定向动机流是一个愿景、认知、情感、行为四位一体的全人化外语学习动机理论，用来描述强烈、奇特的动机体验。它就像海洋湾流，具有方向明确、时间持久、能量巨大、跨学科、多层次等特点。不同学者对其有不同的定义，国外学者认为它既可以激发又可以维持长期延续的行为，如二语学习行为（Dörnyei&Ibrahim，et al.2015：97）。国内学者常海潮（2016：705）将其定义为“以清晰目标或愿景为方向，以行为结构为路径，以惯常行为的完成即短期目标的实现为支撑点，能够引发和支持长期行为的强大驱动力”。定向动机流具有四个维度，即目标/愿景定向性、参与者拥有意识、积极的情感体验和凸显的促成式结构。

作为一个较新的概念，定向动机流自提出以来，相关研究就不断增加。然而，大多数研究还处于理论构建阶段，实证性研究较少。而且，大多数研究周期较长，鲜有对定向动机流在短期活动中存在性的验证研究。国外学者亨利、达维登科等（Henry&Davydenko，et al.2015）以访谈的形式获取语料，以3名瑞典女性移民作为对象，验证了定向动机流的存在；艾伯拉姆（Ibrahim 2016）运用现象学研究法，探究了定向动机流的四个阶段：激发、启动、维持和关闭，并指出定向动机流能够调动积极的情感状态，而这些情感因素则影响学习专注度。国内学者常海潮（2017）以10名英语专业研究生作为研究对象，探究了其本科四年学习动机的变化机制；尹洪山（2018）对一位参加“外研社杯”全国大学生英语写作大赛省赛的学生从赛前到准备省赛的写作动机进行了个案分析，探究了定向动机流在二语写作过程中的变化趋势和特点。

本研究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采用问卷调查和自绘轨迹图的方式，探究英语专业本科生短期语音强化活动中的定向动机流现象及其轨迹，探索定向动机流四个维度之间的相关性，并分析促发动机流的影响因素。

一、研究方法

（一）研究的问题

本研究拟回答下列问题：

1.定向动机流现象在英语专业本科生语音强化活动中的运行轨迹如何？

2.参加短期语音强化培训学生的动机经历在定向动机流的四个维度，即目标/愿景定向性、参与者拥有意识、积极的情感体验、凸显的促成式结构上是否具有相关性？研究对象参加的是为期4周（共8节课）的语音培训，属于短期密集型。

3.哪些因素会促发英语专业本科生语音强化的定向动机流？

（二）调查对象

某大学参与短期语音强化培训班的英语专业大二学生23人（男女比例为22:1）参与了本次调查。此次语音培训班为期4周，旨在帮助英语专业本科生纠正语音语调，提升口语水平，由外教担任教学指导。本期语音强化班参与者为大一、大二、大四学生。刚刚进入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很可能还受中学阶段以教师讲授为主的学习方法的影响，学习自主性不强，学习动机单一。大四学生忙于就业和毕业，参加语音强化班不是重点，故推断动机可能不够强烈，定向动机流水平较弱。大二学生处于提升英语水平的关键阶段，人数占比最大，故选择他们作为调查对象。在定量研究阶段，将23名学生的问卷调查结果作为数据来源。在定性研究阶段，随机选取D、Y两名学生作为受试，绘制动机轨迹图。在进行研究前和调查对象有所沟通，告知其本研究的意义和内容；他们均表示愿意参加本次实验。

（三）调查工具

1.定向动机流调查问卷

依据唐耶对定向动机流的定义及常海潮对定向动机流维度的描述，本研究编制了动机流调查问卷（见附录）。调查问卷的第一部分为个人简况，包括姓名、性别、班级、口语课程成绩、自我评价和教师反馈。第二部分是调查问卷的主体，由4个维度的16个与定向动机流相关的正向描述组成，采用李克特5级量表，1=很不认同，5=非常认同。调查问卷的第三部分由与动机成因相关的开放性问答组成。量表题目信度系数（Alpha值）为0.974，大于0.7，说明研究数据信度质量较高。

2.自绘轨迹图

自绘轨迹图是定向动机流研究中的常用方法之一（常海潮 2017：41）。在本研究中，两名受试根据培训的时间节点，刺激回忆，以动机强度为纵坐标，时间节点为横坐标进行标注，并用平滑的曲线连接这些标注，形成轨迹图。

（四）研究设计

本研究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方法。在定量研究阶段，采用问卷调查的形式，事先告知研究对象本研究的内容和意义，邀请其根据自身的真实情况认真进行问卷填写。将采集的数据运用SPSS 23（Statistical Package for Social Science）软件进行统计分析：（1）用描述性统计得出学生定向动机流经历情况的平均数和标准差；（2）用皮尔逊双变量相关性分析得出英语专业学生动机流体验的不同维度之间的相关性。在定性研究阶段，随机选取两名学生作为受试，以动机强度为纵坐标，每堂课的时间节点为横坐标进行标注，绘制动机轨迹图，所得结果用于分析动机的起点、终点和强度，得出定向动机流的运行轨迹，以进一步验证定向动机流的存在。

二、结果与讨论

（一）语音活动中的定向动机流现象

表1是参加语音强化培训班的23名英语专业大二学生定向动机流情况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反映了他们的动机经历在定向动机流的四个不同维度，即目标/愿景定向性、参与者拥有意识、积极的情感体验和凸显的促成式结构上的总体趋势。

表1：定向动机流情况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如表1所示，四个维度的平均值均大于3，说明被试的动机经历符合定向动机流的框架，且在每个维度上均有较强烈的动机感受。也就是说，定向动机流普遍存在于语音强化活动和英语语音学习中，在英语专业本科生中具有普适性。目标/愿景定向性和凸显的促成式结构的平均值处于3—4之间，说明被试对口语学习有较强的目标，且会想象自己完成目标后说流利英语的样子，即理想二语自我。定向动机流的强度取决于对既定目标的幻想程度，即愿景的强度，幻想程度越高，动机水平就越高。被试语音强化的目标和愿景构成强有力的发动系统，正向反馈的进步标签（教师的评估与检验成绩）会促使学习行为自动化。此外，参与者拥有意识和积极的情感体验这两个维度的平均数超过4，说明被试的口语学习自主性和口语自我概念较强烈，且容易产生积极的情感，且这种情感不是完成目标或者任务后的短暂的愉悦感，而是实现目标过程中的欢乐，是感知自己在不断进步的终极幸福感（Ryan&Deci 2001：68），这与英语专业本身的特点有关：英语口语学习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尤其是语音提升，学习成果需要平时的积累和长期的投入，以自我学习为主，教师指导为辅，所有语言输入均需要内化，方可转化为语言输出，因此，学生需要在课后投入时间和精力。

上图是定性研究阶段两名受试的动机流自绘轨迹图，横坐标为培训课的节次，纵坐标为学生的动机强度，显示其语音强化动机在时间维度上的变化。

定向动机流自绘轨迹图

如上图所示，受试的动机从课程开始至课程结束的4周（8节课）期间处于高强度的状态，有一定的起伏和波动，但整体较稳定，这与定向动机流的特征相符。培训开始时学生的动机流最强烈，这是由于参与语音培训的英语专业本科生具有较具体、清晰、强烈的目标，且愿意自己通过培训说地道的英语，这种目标和愿景在培训开始时促发强烈的动机流。其中，9代表培训结束后与每堂课次之间相同间隔的时间点，由上图可知，定向动机流具有一定的延后效应，培训的结束不会终止其动机，而是仍会存在一段时间，继续影响动机经历者的其他学习行为，即目标或愿景会长时间维持学习者的动机。这与尹洪山（2018）的研究结果相符。

（二）语音活动中定向动机流不同维度之间的相关性

如表2所示，在英语专业本科生的语音强化活动中，目标/愿景定向性、参与者拥有意识、积极的情感体验和凸显的促成式结构四个维度两两之间的显著性均小于0.01，说明其之间存在显著相关性。此外，四个维度两两之间的皮尔逊相关性系数均大于0，说明不同维度之间呈现正相关，任何一个维度上的动机流有所增加，都会加大动机经历者在其他三个维度的动机体验强度。在本研究中，英语专业本科生在参加语音强化培训班前已经了解了培训的目的、内容及能够给他们带来的改变，大多数学生希望改善语音面貌，提高口语能力，因此，有明确的学习目标。目标能够产生愿景。与目标不同，愿景涵盖了感官要素，使学生能够幻想自己语音地道、语言流畅的样子，这种理想二语自我激励他们主动付出努力与时间，不断练习，充分发挥学习的自主性，并感知和调控自己的学习行为。在这个过程中，动机流沿着一条清晰的轨道螺旋式前进（常海潮 2016：706）。学生在动机流的激励下，内化学习行为，产生愉悦感和不断进步的满足感。在这样的模式下，定向动机流的不同维度在相互影响，共同构成动机流框架的有机整体。

表2：定向动机流四个维度之间的相关性

（三）促发动机流的因素

根据调查问卷开放性问答“你参加此次语音强化培训的原因有哪些”的结果，本研究进行了统计、归类。

如表3所示，大多数被试的回答围绕“提升口语能力”和“寻求进步”展开。一些被试如是填写：“自身还存在很多口语上的学习问题，一直需要纠正的机会，正好这次语音强化培训符合我的需求，为我提供了专业化纠正的平台。”“自身水平有待提高，希望接触更多教师。”“英语语音存在不足之处，想要进步。”此外，部分被试想要接触母语语言者，营造良好的二语环境。只有少数被试出于从众心理或者无原因参加了语音培训班。由此可见，大多数英语专业本科生参加语音强化培训是出于内在原因，期望自身能取得进步和有更好的发展，这种动机融合了内在兴趣动机和个人发展动机。英语专业本科生的这两种内在性动机高于非英语专业学生，对他们来说，英语能力直接关系未来的发展、成就和社会地位，因此会在英语学习上产生更强的动力（高一虹、赵媛，等 2003：35）。能够运用标准的语音进行流利的英语对话，是大多数英语专业本科生的理想二语自我状态。而语音提升需要长期的练习，需要不断经历“错误—纠正”的过程，需要学生感受自己的进步，并不断提升。自我概念，即个体对自己的感知判断及伴随的情绪感受（Harter 1999：667），在这个过程中起重要作用，能够影响动机流强度，促进学习行为的内化。

表3：学生参加语音培训的原因

三、结论

本研究验证了定向动机流在英语专业本科生语音强化等短期培训中的存在。通过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1）英语语音强化活动中存在普遍、稳定的定向动机流，其运行轨迹符合方向明确、时间持久、能量巨大的特点。定向动机流在英语专业本科生的口语学习活动中具有普适性。（2）在语音活动中，定向动机流的四个维度两两之间呈现显著正相关，四个维度相互影响，形成一个有机整体。（3）英语专业本科生语音强化动机以内在性动机为主，一些因素如提升口语能力、改善语音面貌、寻求进步等促发定向动机流。

对一些需要目标明确、动机强烈的学习任务来说，短期培训或教学不失为一种较好的选择。短期培训目的性较强，能够激发学习者的强烈动机，使其出现定向动机流。对教学者来说，应帮助学习者维持这种动机流，以发挥短期培训的作用，提升短期教学的效率。以上研究对短期性质的培训与教学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教学者可以将定向动机流的四个维度的特性带入教学：（1）通过事例展示、语言引导，帮助学习者创设目标和愿景，目标难度应适中，即目标超过他们的现有水平，使其通过努力可以达到（王晓璐、杨连瑞，等 2017：53）。（2）在教学过程中，充分调动学习者的自主性和积极性，多安排参与性活动，提升他们的参与者拥有意识。（3）及时提供进度检查，给予积极反馈，作为进步标签，使学习者能够获得积极的情感体验。（4）使学习者明确整个教学期间的任务和流程，构建教学框架，激励他们朝着既定学习目标不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