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脾汤对慢性不可预见温和应激模型大鼠行为学影响的Meta分析

王 丹 赵子珺 陈宝宇 唐启盛

(1 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北京，100029； 2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100029； 3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100029)

抑郁障碍是一种精神类疾病，主要表现为情绪低落、兴趣减退、主动性减退和精力缺乏。抑郁障碍严重危害人类的身心健康，是造成工作能力丧失的首要原因[1]。流行病学调查表明其在世界范围内发病率高达5%，终身发病率为15%～20%[2]，中国疾控中心预测2020年在我国抑郁症患病率将高达7.3%[3]。目前，抑郁症的西医干预手段主要包括行为认知治疗、经颅直流电刺激及药物治疗[4]。其中药物干预是治疗中重度抑郁障碍的主要手段，从药物的疗效、耐受性及安全性的角度来看新型的抗抑郁药物如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等均优于传统的三环类抗抑郁药物[5]，但是仍有头晕、恶心、呕吐及性功能障碍等一系列不良反应，导致其依从性较差[6]。因此，开发疗效更优、不良反应更小的新型抗抑郁药物已成为当务之急。中医药在治疗抑郁症方面具有不良反应小、多靶点起效且能够根据患者不同的症状进行个体化治疗的优势，已成为抑郁症相关研究的热点。宋代严用和的《济生方》最早记载归脾汤[7]，明代薛立斋以原方为基础加用当归和远志，并载于《校注妇人良方》[8]，归脾汤现在仍然是临床常用的方剂之一[9]。以健脾益气、补血养心为主的归脾汤，对于由脾虚胃弱、心血不足所引起的心悸心慌、失眠、皮下紫癜及崩漏具有良好的治疗效果。目前，其对抑郁症的治疗作用已逐渐被重视。

动物实验可较好地模拟疾病的发病过程，是揭示疾病发病机制及评价药物疗效的必要方法。制备抑郁症动物模型的方法是慢性不可预见温和应激(Chronic Unpredictable Mild Stress，CUMS)，通过随机采取制动、电击足底、夹尾、热应激、冰水游泳、禁水、禁食、噪声和潮湿垫料等应激手段轮流对实验动物进行长期刺激，进而对抑郁症的疾病状态进行模拟[10-11]。行为学实验是抑郁症基础研究中必不可少的检测手段，其中旷场实验是最常用的行为学方法，其对抑郁水平的评估作用已得到广泛认可[12]。然而抑郁症相关动物实验的行为学研究存在样本量有限、不同研究结论不一致等情况，尚缺乏基于现有高质量研究结果的整合分析。因此，本研究以旷场实验为切入点，采用Meta分析方法将归脾汤干预CUMS相关模型大鼠的研究结果合并，从行为学角度评价归脾汤对抑郁症的治疗作用，为归脾汤的临床应用提供数据支持。

1 资料与方法

1.1 纳入标准 1)研究类型为实验性随机对照试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RCTs)中英文文献。2)研究对象为抑郁模型造模成功的大鼠。3)干预措施为观察组采取CUMS或者CUMS合并孤养造模，对照组采取空白对照或氟西汀，中药组灌胃归脾汤，实验周期不限。

1.2 排除标准 1)非动物实验研究类的文献，包括综述研究类文献、临床实验研究类文献、学术研究会议记录类文献、细胞和其他体外研究类文献等；2)获取不完整的文献；3)实验数据难以获取，以图示为实验结果的文献，联系文献作者难以获取详细数据导致无法分析数据；4)非中英文语种文献；5)重复发表的文献，包括作者姓名、实验设计和数据存在超过1篇，选取其中1篇研究采用Meta分析。

1.3 偏倚风险评估 采用Syrcle动物实验偏倚风险评估工具建议的6种偏倚类型10个条目评价，结果低偏倚风险、偏倚风险、偏倚风险不确定分别为“是”“否”和“不确定”。

1.4 资料提取 2位研究者根据本研究制定的纳入、排除标准对文献进行筛选，提取基线数据。包括文献的第一作者和见刊时间、大鼠品种、雌雄大鼠比例、动物体质量、造模方法、西药对照、每组大鼠例数、治疗时间、结局指标。完成资料提取后2名研究人员交叉核对，第3位研究者判定出现分歧的研究。

1.5 统计分析 Meta分析利用RevMan 5.3软件。若研究结局指标的测量方法一致，则采用合并加权均数差(Weighted Mean Difference，WMD)及95%置信区间(Confident Interval，CI)代表计量数据资料；若不一致，则采用标准化均差(Standized Mean Difference，SMD)及95%CI代表计量数据资料，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合并效应量前先进行各实验间的异质性检验，如果同质性好(P>0.10且I2≤50%)，则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若同质性较差(P≤0.10或I2>50%)，是否能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Meta分析取决于异质性的分析。若研究间有异质性则不合并，只采用描述性的定性分析。本研究根据造模方法将纳入文献分为2类，各类组间结局指标的测量方法一致，故计量资料均采用WMD及95%CI表示。

2 结果

2.1 文献检索结果 初检文献321篇，其中国家知识基础设施数据库(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CNKI)、中国学术期刊数据库(China Science Periodical Database，CSPD)、中文科技期刊数据库(Chinese Citation Database，CCD)、PubMed分别检索出129篇、108篇、83篇、1篇，剔除非动物实验类文献、无关文献等共296篇。第2次筛时排除难以获取原文的文献、实验数据结果难以获取的文献、无对照、重复发表及非目标语种3篇，根据结局指标进行文献筛选排除15篇，最终纳入文献7篇。检索过程见图1。

图1 文献检索流程

2.2 纳入研究表 纳入文献共7篇，其中包括144只大鼠。4篇文献[13-16]将实验大鼠分为空白组(正常喂养，不给予应激，不进行灌胃)、模型组(采用CUMS制备抑郁模型，给予灌胃动作，不灌胃药物)、盐水组(采用CUMS制备抑郁模型，灌胃生理盐水)、归脾汤组(采用CUMS制备抑郁模型，灌胃归脾汤)，3篇文献[17-19]将大鼠分为空白组(不给予应激，灌胃生理盐水)、模型组(采用CUMS+孤养制备抑郁模型，灌胃生理盐水)、归脾汤组(采用CUMS+孤养制备抑郁模型，灌胃归脾汤)、氟西汀组(采用CUMS+孤养制备抑郁模型，灌胃氟西汀)。各文献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纳入文献基本情况

2.3 偏倚风险评估结果 纳入文献偏倚风险评估采用Syrcle动物实验偏倚风险评估工具。见表2。

表2 偏倚风险评估结果

2.4 Meta分析数据结果 汇总文献7篇，共纳入大鼠144只，分别对模型组与空白组、归脾汤组与模型组的行为学测试结果进行Meta分析，结果如下。

2.4.1 大鼠在旷场实验下模型组与空白组的水平运动结果得分比较 研究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34.28，P<0.000 01，I2=82%)，将随机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空白组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16.92，95%CI为-22.09～-11.74)Z=6.04，P<0.000 01)。见图2。

图2 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4.2 大鼠在旷场实验下模型组与空白组的垂直运动结果得分比较 研究数据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62.81，P<0.000 01，I2=90%)，将随机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空白组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9.20，95%CI为-11.74～-6.67,Z=7.10，P<0.000 01)。见图3。

图3 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4.3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比较 各研究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38.01，P<0.000 01，I2=84%)，将随机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归脾汤组水平运动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16.06，95%CI为10.68～21.45，Z=5.85，P<0.000 01)。见图4。

图4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4.4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比较 各研究数据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13.25，P=0.04，I2=55%)，将随机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归脾汤组垂直运动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6.61，95%CI为5.58～7.64，Z=12.55，P<0.000 01)。见图5。

图5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上述结果提示各组研究间存在着较大异质性，考虑与研究模型存在差异有关，因此本研究将进一步根据模型制备方法的不同，即CUMS模型及CUMS合并孤养模型，进行亚组分析。

2.5 CUMS模型相关文献Meta分析结果

将4篇以CUMS作为模型制备方法的研究文献结果合并，纳入大鼠80只，分别对模型组与空白组、归脾汤组与模型组的旷场试验测试结果采用Meta分析。

2.5.1 大鼠在旷场实验下模型组与空白组的水平运动结果得分比较 经异质性检验，4项研究之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8.85，P=0.03，I2=66%)，选取随机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结果示白组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19.72，95%CI为-25.76～-13.67，Z=6.39，P<0.000 01)。见图6。

图6 CUMS模型相关文献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5.2 大鼠在旷场实验下模型组与空白组的垂直运动结果得分比较 经异质性检验，各组研究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1.99，P=0.58，I2=0%)，选取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模型组得分显著低于空白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6.21，95%CI为-7.02～-5.40,Z=15.07，P<0.000 01)。见图7。

图7 CUMS模型相关文献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5.3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比较 经异质性检验提示研究数据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4.65，P=0.20，I2=35%)，将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实验研究结果表示归脾汤组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21.82，95%CI为18.86～24.78，Z=14.45，P<0.000 01)。见图8。

图8 CUMS模型相关文献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5.4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比较 通过实验数据的异质性检验，显示各研究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3.66，P=0.30，I2=18%)，将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归脾汤组垂直运动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6.36，95%CI为5.66～7.06，Z=17.72，P<0.000 01)。见图9。

图9 CUMS模型相关文献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6 CUMS合并孤养模型相关文献Meta分析结果

将3篇以CUMS合并孤养作为抑郁大鼠模型制备方法的研究文献结果合并，共纳入大鼠64只，分别对模型组与空白组，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归脾汤组与氟西汀组的旷场试验测试结果进行Meta分析，结果如下。

2.6.1 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比较 经异质性检验，各研究间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7.20，P=0.03，I2=72%)，将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空白组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13.49，95%CI为-18.91～-8.08，Z=4.88，P<0.000 01)。见图10。

图10 CUMS合并孤养相关文献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6.2 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比较 经异质性检验，显示各实验研究数据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1.44，P=0.49，I2=0%)，选用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结果空白组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13.35，95%CI为-14.98～-11.72,Z=16.08，P<0.000 01)。见图11。

图11 CUMS合并孤养相关文献模型组与空白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6.3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比较 经异质性检验提示研究数据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0.69，P=0.71，I2=0%)，将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结果示，归脾汤组得分明显高于模型，差异有统计学意义(WMD=9.92，95%CI为7.11～12.73，Z=6.92，P<0.000 01)。见图12。

图12 CUMS合并孤养相关文献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6.4 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比较 异质性检验结果提示各研究间异质性较高(χ2=9.36，P=0.009，I2=79%)，选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效应量的合并，结果示归脾汤组垂直运动得分明显高于模型组大鼠(WMD=7.31，95%CI为4.23～10.38，Z=4.65，P<0.000 01)。见图13。

图13 CUMS合并孤养相关文献归脾汤组与模型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6.5 归脾汤组与氟西汀组大鼠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比较 经异质性检验，显示研究间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0.10，P=0.95，I2=0%)，将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提示2组大鼠水平运动得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WMD=0.51，95%CI为-2.14～3.17，Z=0.38，P=0.70)。见图14。

图14 CUMS合并孤养相关文献归脾汤组与氟西汀组旷场实验水平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6.6 归脾汤组与氟西汀组大鼠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比较 通过实验数据的异质性检验，显示各实验研究数据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χ2=0.53，P=0.77，I2=0%)，将固定效应模型合并效应量，2组间垂直运动得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WMD=0.44，95%CI为-0.90～1.78，Z=0.65，P=0.52)。见图15。

图15 CUMS合并孤养相关文献归脾汤组与氟西汀组旷场实验垂直运动得分的Meta分析

2.7 Meta分析结果汇总 本实验研究中Meta分析结果见表5。

表5 归脾汤治疗CUMS相关抑郁模型大鼠的Meta分析结果汇总

3 讨论

行为学评价是动物实验中较常用的疗效评价指标之一[20]，其独特性在于能宏观地反映出动物的精神状态并将其量化，故在精神疾病相关的基础研究中占据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旷场实验是抑郁相关基础研究中应用最广泛的行为学实验，能够检测噬齿类动物在新环境中的自发活动和探索行为，主要用于分析动物的活动度、紧张度、兴趣度以及量化实验动物的焦虑、抑郁程度等[21]。目前多采用旷场实验中的水平得分评价实验动物的自发活动度，以垂直得分评价其兴趣高低。因行为学实验具有一定的随机性特征，在样本量不充足的情况下并不足以说明各观察组之间的差异，而受时间、经费等客观条件所限，单个研究中的行为学实验样本量均十分有限。因此，本研究将循证医学手段应用于动物实验领域，采用Meta分析方法合并归脾汤干预抑郁大鼠相关研究的旷场实验结果，在加大样本量的情况下分析归脾汤对CUMS模型大鼠的干预作用，为归脾汤治疗抑郁症的疗效提供更加客观、有力的依据。

本研究共纳入7项动物实验，其中4项采用CUMS制备抑郁大鼠模型，另外3项在CUMS的基础上合并孤养。将7项研究结果合并效应量，分析模型组与空白组、归脾汤组与模型组旷场实验垂直得分及水平得分的差异，模型组垂直和水平得分皆低于空白组(P<0.01)，表明运用CUMS造模方法能够有效复制抑郁症大鼠模型；同时发现，归脾汤组水平及垂直得分均显著高于模型组(P<0.01)，证实归脾汤对抑郁模型大鼠干预的有效性。由于7项研究间具有较高的统计学意义，本研究根据模型制备方法的差异进一步行亚组分析。

亚组分析发现，采用单纯CUMS或CUMS合并孤养的方法，其模型组旷场实验得分均显著低于空白组(P<0.01)，提示上述2种方法均能较好地模拟活动度减低、兴趣减退等抑郁症核心症状，能够成功制备抑郁大鼠模型。在此基础上，分别分析2种造模方法的归脾汤组与模型组的行为学评分差异，发现归脾汤对2种造模方法下的抑郁状态均有明显的改善作用。通过分析归脾汤组与氟西汀组的旷场实验评分差异，发现2组大鼠在水平得分和垂直得分方面，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提示中药归脾汤在改善抑郁模型大鼠活动度、兴趣等方面，与氟西汀疗效相当。

本研究也存在局限性：1)符合本研究纳排标准的原始研究数量较少，导致亚组分析的样本量相对较小，未来应增加设计严谨的高质量动物实验研究，以提高Meta分析结论的可靠性。2)纳入文献仅考虑中英文，可能存在其他语言发表文献的漏检。3)仅选取大鼠作为实验动物，未考虑其他动物模型，故未能探讨归脾汤对其他实验动物的疗效。

本研究通过对7项CUMS相关动物实验研究结果进行Meta分析，发现CUMS及CUMS合并孤养均可较好地模拟活动度低、兴趣减退等抑郁症核心症状，是较理想的抑郁大鼠模型；归脾汤能够有效改善抑郁模型大鼠行为学表现，其疗效与氟西汀相当。CUMS模型的制备时间较长，一般为4～8周，实验大鼠在长期的慢性应激之下，较易形成心脾两虚的证候表现，这可能是归脾汤疗效显著的原因之一，其具体作用机制至今尚未完全明确，仍需通过基础研究进一步探索。未来应增加设计严谨、结果可靠的基础研究数量，以提高整合分析的可信度，促进基础研究成果走向临床，为抑郁症的临床治疗提供实验基础及循证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