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
——基于扎根理论的探索

2022-08-22瑾,李

中国科技论坛 2022年8期
关键词:轨道装备价值

杨 瑾,李 蕾

(西北工业大学公共政策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72)

0 引言

当前,中国装备制造业处于机械化、电气化、自动化、数字化并存阶段,创新基础和国际竞争力不强,尤其在诸如高档数控机床等重点领域,关键核心技术仍面临 “卡脖子”困境,亟待实现技术突破,助力产业跨越式发展。在数字技术兴起、技术快速迭代的背景下,颠覆式创新成为中国装备制造企业实现技术赶超和高质量发展的有效途径。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是指基于科学原理的突破发现,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动态匹配赋能实现颠覆性技术创新,并促进企业价值网络有效构建,最终完成对主流市场现有装备产品或服务的部分或全面替代,实现企业跨越式发展。其中,企业既有技术轨道是指企业针对某一技术问题所提出的一组具有关联性的解决方法,是当前企业在技术发展上的惯性前进方向;数字技术创新轨迹是企业在既有技术轨道基础上将所掌握的核心技术与各类数字技术深度融合并实现市场化应用的一系列创新活动路径;企业价值网络是指以客户价值主张为中心、以合作机制和数字化网络为联结而形成的价值交换系统[1],价值捕捉、价值创造、价值共享和价值反馈是有效构建企业价值网络的4个环节。

Christensen提出的颠覆式创新理论的背景并非数字经济时代,现有理论也缺乏系统性地研究和归纳装备制造企业在数字经济时代实施颠覆式创新的模式。这使得当前中国装备制造企业在实施颠覆式创新时缺乏相关理论指导,不仅加大了企业转型发展的机会成本,也不利于中国制造业形成以创新为核心的新竞争优势,阻碍中国由 “制造大国”走向 “制造强国”。基于此,本文基于颠覆式创新理论,整合技术视角与市场视角,运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对数字经济时代的中国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进行探索性案例研究,揭示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规律和实现路径。

1 研究回顾

1.1 颠覆式创新模式

Christensen[2]最早提出市场创造型和性能改进型两种颠覆式创新模式。前者通过革新现有产品和服务来创造全新价值网络,若改进和提升后的产品性能或服务质量达到原有价值网络要求,则颠覆原有价值网络[3]。后者通过新技术方案改善现有产品,在最低端价值网络服务大宗消费者,从而更大程度地开发现有市场[4]。进入数字经济时代,对于颠覆式创新模式的划分和界定已不再局限于技术层面或锁定为在低端市场兴起[5],而是认为除过低结点和新市场颠覆式创新外,还存在高端颠覆式创新,如数码相机对胶片相机的颠覆、手机对座机电话的颠覆等[6-9]。

1.2 技术视角下的颠覆式创新模式

技术视角下的颠覆式创新模式研究着眼于以技术创新为途径实现技术轨道跃迁,从而达到满足不同细分市场需求的目的[2]。技术轨道作为其中的关键构念,反映出技术的演化轨迹及路径依赖[10]。装备制造业所属技术轨道包括供应商主导、规模密集、基于科学、专业化供应商等[11-12],它们各自有不同的技术来源、技术方向和关键技术能力,不同技术轨道的创新轨迹则依照由合作网络成员共同演化形成的生态系统所产生的特定创新模式[13]。后发企业只有在 “机会窗口”时期率先进入新技术轨道或创造另一个技术轨道才有实现赶超的可能,而成功超越则依赖于技术关键部分所产生的颠覆式创新[14]。

在数字经济时代,数字技术依托互联网平台可实现与装备制造业的深度融合,并能凭借其特有的通用性实现不同领域技术间有效兼容[15],衍生出更多技术创新,驱动产生新的技术轨道,使得企业的技术来源、技术方向和关键技术能力随之改变,推动企业在全新轨道内形成以与数字技术融合为特征的颠覆式创新模式。

1.3 市场视角下的颠覆式创新模式

技术轨道发生迁移后必然会带来新的价值网络[16-17],相关研究重点也 “从单一技术突破逐步拓展至价值网络”[18],同时促成市场层面的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更替。研究表明,价值网络是新进入者成功实施颠覆式创新的关键[19]。后来者以价值网络为依靠,主要通过两种方式实现对主流市场的侵入:一是与低端用户及新用户需求轨道达成最佳匹配,二是创造某种新需求点[20]。

由技术和市场的快速变化所导致的环境动荡性,是装备制造业进行价值网络重构的外在动力,且较高的环境动荡性更能推动企业价值网络重构[21]。因此,数字技术的应用将极大促进装备制造企业形成新价值网络,进而凭借全新价值网络为企业通过网络平台相互渗透、获取互补性资源并最终实现对现有市场的颠覆提供机会[22],也为全新的颠覆式创新模式产生带来可能。

综上,现有研究可概括为以下3个方面:①在数字经济时代,对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的讨论众说纷纭,尚未形成共识;②以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具有颠覆性创新潜力,并驱动企业产生新技术轨道,带来技术层面的颠覆式创新模式不断更替;③数字经济时代下催生出全新价值创造路径及价值实现方式,驱动市场层面的颠覆式创新模式持续涌现。然而,现有文献大多将颠覆式创新模式局限在技术或市场层面,鲜有结合数字技术应用背景,整合技术视角与市场视角两个维度,对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开展系统性研究,尤其是缺乏从企业既有技术轨道、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及企业价值网络三者之间的作用机制出发,对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进行探究,导致对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业颠覆式创新规律的认识不足。由此,本文运用扎根理论的方法,对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典型案例进行研究,探究和归纳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揭示其颠覆式创新规律。

2 研究设计

2.1 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扎根理论的方法探究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原因在于:①对于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现有理论尚无法全面解释,而扎根理论是一种通过自下而上地梳理现象进而将其构建成理论的通用方法论,有助于探索新现象背后的实质性理论,同时克服一般定性方法规范性不足的缺点[23];②装备制造企业实现颠覆式创新的过程是一个非结构化、随机性强、众多因素错综复杂的系统,传统定量分析方法难以构建量化分析模型并获取所需数据;③扎根理论强调 “收集数据—形成理论—再收集数据—完善理论”不断循环直至达到理论饱和[24],特别适合用于研究微观的、以行动为导向的社会互动过程[25],直接在现实资料基础上通过归纳式编码建立理论,更能真实反映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

2.2 案例选择

本文基于以下原则遴选典型案例企业:①企业具备利用数字技术开展颠覆式创新的完备经历;②装备制造业不同细分行业内的代表性企业;③企业资料充足,能够保证研究数据的完整性、全面性。据此,筛选出6家典型案例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分别为广州明珞装备股份有限公司 (简称 “广州明珞”)、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 (简称 “中国商飞”)、中国电子科技集团有限公司 (简称 “中国电科”)、中联重科股份有限公司 (简称 “中联重科”)、沈阳机床股份有限公司 (简称 “沈阳机床”)、西安陕鼓动力股份有限公司 (简称 “陕鼓动力”)。其中,广州明珞、中国商飞、中国电科、中联重科4家企业的部分项目被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列为2020年国有企业数字化转型典型案例,非常适合用于模型构建;沈阳机床、陕鼓动力2家知名装备制造企业利用数字技术开展颠覆式创新起步较早,相关资料充足、过程完整、阶段分明,适用于模型检验。所选案例企业分别来自中国装备制造业各个细分领域,具有代表性与互补性,且其实现颠覆式创新的相关数据材料可较好体现企业既有技术轨道、数字技术创新轨迹与企业价值网络间的相互作用关系。案例企业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案例企业基本信息

2.3 数据收集

为了保证研究结论的信度和效度,本文利用数据来源多样化进行交叉检验及相互补充,实现三角互证。本文数据来源包括:①赴案例企业开展实地调研,与多位中高层管理人员和专业技术人员展开访谈,具体内容涉及颠覆式创新项目实施过程、内外部协作创新过程、投入与吸纳的创新资源等方面,同时前往生产经营现场观察案例企业各项生产流程和管理方式,并针对数字技术在企业颠覆式创新项目中的应用情况进行观测记录;②通过文献资料查阅和档案记录等方式,围绕应用数字技术的颠覆式创新项目收集二手资料。具体包括中国知网上的相关文献、权威媒体新闻报道、企业官网新闻动态、CSMAR数据库、中国研究数据服务平台、深圳证券交易所和上海证券交易所官网上各季度及年度报告、内部刊物、关键人物采访视频等。

3 数据分析与模型构建

3.1 开放式编码

首先,按照一级编码要求[26],从广州明珞、中国商飞、中国电科、中联重科4家案例企业样本原始数据资料中提取出涉及 “数字技术” “智能制造” “颠覆式创新”和 “高端市场”等词语的句子贴标签,总结出约300条有实质意义的样本资料;其次,基于专业术语并结合颠覆式创新理论,按照意思相同或相近原则,经反复推敲和整理删除内涵相同的标签,并剔除出现频次低于两次的标签,得到80个概念;然后,对存在交叉关系的初始概念进一步分解、剖析和提炼,审视概念并分析其间关系实现概念范畴化,最终抽象出16个范畴。由于篇幅限制,本文仅以广州明珞为例进行开放式编码说明,过程见表2。

表2 广州明珞开放式编码部分结果

3.2 主轴式编码

主轴式编码要求将副范畴依据逻辑关系归结为更高级的类属。本文根据上述开放式编码所产生的各初始范畴间的关系,利用聚类分析方法[27]对其进一步分析,最终确立8个主范畴和16个副范畴,见表3。例如,在开放式编码阶段对a12(5G技术)、a13(大数据技术)、a14(人工智能技术)、a15(快速交付生产技术)、a16(物联网技术)、a17(数字技术集成与协同)提取相关概念后,基于范畴A6(数字技术网络)与范畴A7(技术融合),结合实地调研掌握的情况,经过反复探讨分析,认为上述概念均符合 “数字技术创新”这一主范畴,并确定其内涵为 “不同种类数字技术与企业核心技术融合形成数字技术网络,为颠覆式创新的产生提供数字技术支撑”。

表3 主轴式编码结果

3.3 核心式编码

核心式编码是通过故事线引出核心范畴的过程。本文在对主范畴和副范畴进行分析的基础上,经过反复讨论与推演,最终串联起主范畴间的故事线:面对数字技术飞速发展,装备制造企业强烈意识到要想实现高质量发展,亟需从技术和市场两方面构建新的颠覆式创新模式。一方面,以数字技术平台为媒介加速企业核心技术与各类新一代数字技术充分融合,在创新过程中吸纳更多异质性主体进行协作,促进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实现动态匹配,激发企业取得关键核心技术突破,实现业内技术范式颠覆性变革;另一方面,从企业所掌握的核心技术与数字技术出发,由价值捕捉、价值创造、价值共享和价值反馈4个环节着手,有效重构企业价值网络,为技术轨道与创新轨迹动态匹配指明下一轮技术创新方向。在 “三位一体”的互动耦合过程中,企业研发新技术、开发新产品、开拓新市场、发展新业态,最终实现对现有主流装备产品市场的颠覆。由此,提炼出4个核心范畴:企业既有技术轨道、数字技术创新轨迹、企业价值网络和颠覆式创新。

3.4 理论饱和度检验

当作为检验组的沈阳机床和陕鼓动力两家案例企业资料进入译码阶段时,发现在 “价值共享”主范畴内部产生了新概念—— “快速响应能力”,见表4。至此,所得范畴不再出现新的概念和相关关系[28],说明编码已达到理论饱和,可供下一步形成较为稳定的理论框架模型。

表4 饱和度检验新增概念

4 模式构建及阐释

4.1 颠覆式创新模式构成要素

(1)企业既有技术轨道。根据技术轨道理论,颠覆式创新是企业通过不断构建新的知识网络以摆脱对原有技术路径依赖的过程。装备制造企业起初或通过技术引进、外派学习等方式不断获取和积累外部先进技术,逐步拓宽企业的知识广度;或开展有组织的基础研究,探索产业前沿技术,在纵向上拓宽企业的知识深度。在此基础上,企业研发团队在技术自主化过程中逐渐构建起独有的知识网络,从而提升对技术资源的整合、配置和创新能力,极大促进了颠覆性技术创新的涌现,获得了多项具有关联性、颠覆性的关键核心技术并最终形成企业核心技术网络以摆脱对原有技术路径的依赖。例如,中国电科在元器件、材料、装备和安全等10大领域体系布局,探索形成 “以应用促基础”的科技创新模式,加快高性能离子源、高速晶圆传输、氧化镓晶体生长技术等一批关键核心技术突破、转化,使得电子元器件领域自主研发和生产供货能力显著提升,实现了大量 “点”、部分 “线”和 “面”的突破,颠覆了国际先进厂商对我国在此领域的技术垄断和长期封锁。

(2)数字技术创新轨迹。装备制造企业将所掌握的关键核心技术与具有通用性的各类数字技术相结合,可以跨越产业边界促进产业融合[29],有利于形成多元化的数字技术应用新场景,从而为企业实现颠覆式创新提供更为有效的技术解决方案,加速颠覆性技术与新装备产品开发。例如,中联重科以产品智能化为切入点演化出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将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以及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与工程机械制造紧密结合,通过 “产品+传感器” “产品+人工智能”等组合方式研发出以混凝土搅拌车4.0为代表的近300款智能化装备产品,实现了对传统工程机械装备的颠覆。

装备制造企业在数字技术创新过程中形成的创新轨迹需要数字技术平台作为载体,将多个创新主体纳入参与交互和创造新价值的过程中[30]。数字技术平台的通用性、兼容性与扩展性[31]增加了资源流动性,降低了创新成本和门槛的同时提高了创新效率,有利于激发颠覆式创新的产生。例如,中联重科分别针对研发、生产、供应、销售和售后等环节开发出专用数字平台,为其创新轨迹全过程落实提供数字技术支持。其中,针对研发环节,中联重科利用物联网技术、北斗导航技术、云计算和大数据分析等,搭建起具有颠覆性技术性能的PLM企业云智库平台,全球近3000名顶级工程师可在该平台上共同参与产品开发,促进了企业内外部技术人员的交流,以全球协同创新促进自身实现颠覆式创新。

(3)企业价值网络。随着数字经济兴起和数字技术日新月异,价值创造方式由价值链向价值网络转变,因此企业价值网络的有效构建已成为颠覆式创新产生的核心要素。企业价值网络构建过程可依次分为价值捕捉、价值创造、价值共享和价值反馈4个环节。

价值捕捉以提升客户价值为出发点,为有效构建企业价值网络指引方向。若客户认为其感知利得 (如产品、服务、关系等)超过其感知利失 (即购买时付出的成本),那么客户价值将得到提升。从客户对装备产品的需求痛点入手,精准识别和感知技术瓶颈,迅速捕捉技术的商业化机会,有助于企业实现对主流市场的颠覆。装备制造企业借助数字技术,一方面为客户提供个性化装备产品或服务,另一方面尽可能降低客户获得所需产品所付出的成本,以此提升客户价值,进而实现价值捕捉。例如,广州明珞电气技术部负责人在访谈中说道: “我们深刻感受到只满足客户常规需求已无法在行业竞争中获胜,要想跳出这一片红海,必须提供更具个性化、更高附加值的产品和技术。”明珞正是以该理念为契机进行价值捕捉,才有了后来自主开发机械夹具自动设计平台 (MIDP)、电气控制自动设计平台 (PGS),成功开拓了蓝海市场。

价值创造以突破技术瓶颈为目标,为有效构建企业价值网络提供技术支撑。装备制造企业通过价值捕捉环节感知技术瓶颈,通过衡量技术对原理的重组创新程度以及技术的突破性程度来识别颠覆性技术[32],以此作为技术突破的目标,这是颠覆式创新模式从技术层面到市场层面的过渡环节。例如,沈阳机床通过自主研发、联合研发和海外联合等途径不断进行技术突破,集中攻克CNC运动控制技术、数字伺服驱动技术和实时数字总线技术等运动控制领域一系列关键核心技术,积累实现价值创造的资本,成功推出全球首创的i5智能机床,实现技术及产品创新的跨越。

价值共享以增进关联主体间的互利关系为目标,有效增强企业价值网络的组织韧性。由于装备产品生命周期较长,且具有复杂性高、系统性强等特点,其研发、使用、维护和回收过程涉及不同领域知识、技术和经验,因而装备制造企业需要与其他关联主体进行价值共享才有可能实现颠覆式创新。在此过程中,数字技术在加强网络成员间关系及增大网络密度等方面起到重要支撑作用,促进网络成员展开互动,实现互利共赢、价值共享的同时促进颠覆式创新产生。例如,中国商飞在研制C919大型客机的过程中,通过搭建基于CPS系统的企业互联网络平台,与10家机体结构主制造商、16家材料供应商、54家标准件供应商、24家机载设备与系统供应商以及其他200多家国内外企业、20多家高校科研院所进行价值共享,构建包含总体气动、结构强度、航电、飞控、液压环控、电气、动力燃油和飞行试验等各领域的协同制造体系,实现了跨领域多主体全球化协同创新,最终在多个领域实现了颠覆式创新,为C919的成功研制奠定了坚实的技术基础。

价值反馈以强化企业与客户的关系为手段,为有效构建企业价值网络持续提供动力。它是企业能够持续为客户提供新装备产品或服务并由此开启下一轮颠覆式创新活动的前提和保障。企业在用户交互式体验过程中利用数字技术收集客户的针对性需求,并快速对其进行响应,以此巩固与客户的关系。例如,陕鼓动力颠覆了传统的设备事后维修的理念和方式,开发出旋转机械远程在线监测及故障诊断系统,可将大型机组的运行数据通过互联网传输到远程监测与故障诊断中心,由陕鼓动力的技术专家通过观测数据,全天候为用户提供在线技术支持、故障预警及诊断,这种不间断的交互式运维模式一方面降低了设备维护成本;另一方面,客户通过该系统也能对设备进行高效管理,获得一系列增值服务,针对性的需求得到超过预期的满足。

4.2 颠覆式创新模式构建

企业的创新行为决策最终可溯源至创新意愿[33],创新意愿是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形成的根本驱动因素。追求创新发展和竞争优势是激发企业创新行为的动力源泉[34],这为装备制造企业探索形成颠覆式创新模式营造了必要的创新思维环境。然而,仅依靠创新意识还不足以形成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企业还需具备一定的创新能力和强劲的创新支持。良好的创新能力不仅能够令企业在广泛快速的学习中获取多样化知识基础,并通过知识交叉促进企业发掘创新机会,而且有助于企业对异质性知识资源进行组合进而形成新的创新模式[35]。同时,企业内部较大力度且具持续性的创新支持能够激励企业探索形成颠覆式创新模式[36]。

与此同时,外部驱动因素则主要来自技术发展、市场条件和政策环境等创新条件。从技术发展看,数字技术及其引发的数字化变革使得装备制造企业探索适用于数字经济时代的颠覆式创新模式成为必然。从市场条件看,进入数字经济时代后,企业所面临的多为个性化定制与碎片化需求,特别是在 “黑天鹅”事件发生时,更需要开创新的颠覆式创新模式来基于不确定性需求进行持续创新[37]。从政策环境看,科技政策、产业政策以及税收优惠政策等能够通过研发成本渠道影响企业的创新行为决策,尤其是政府对颠覆性技术创新给予更多补贴会增强企业颠覆式创新动机[38],进而催生出新的颠覆式创新模式。

在内、外部创新驱动因素共同作用下,装备制造企业必然会探寻新的创新模式与方向[39]。本文构建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 “三位一体”颠覆式创新模式即企业既有技术轨道、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和企业价值网络三方动态匹配、互动赋能,推动装备制造企业实现颠覆式创新,如图1所示。

图1 “三位一体”颠覆式创新模式

(1)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动态匹配。装备产品具有复杂性、系统性和可分解性等特点,其产业特征使得产业链上中下游企业所掌握的技术资源分布不对称,由此带来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匹配的不确定性,两条轨道不匹配时可能出现技术中断的情况,导致创新轨迹不能跨越既有技术轨道,从而无法形成颠覆性技术[40]。因此装备制造企业要想实现技术范式的根本性变革,其既有技术轨道的成功跃迁须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动态匹配,在这一过程中激发颠覆性技术创新。

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以数字技术平台为媒介,通过技术嵌入和组织嵌入的方式进行动态匹配。一方面,新一代数字技术嵌入其他技术领域时主要表现为技术融合,这是实现颠覆性创新的一种重要机制。企业利用数字技术平台推进技术资源整合,促进核心技术与数字技术互相融合,加速不同领域技术的重组。这种重组并非简单的技术叠加,而是融合适配,经历从多元化技术资源中识别共性技术,再到获取关键核心技术,直至突破颠覆性技术的演化过程;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在形成过程中涉及到不同的创新主体,在技术嵌入过程中基于数字技术平台形成组织嵌入。各主体在数字技术平台上进行频繁协同互动,使得企业既有技术轨道随着异质性主体间的协作创新活动而不断演化,直至某一时刻成功跃迁,实现颠覆性技术创新。

(2)双轨动态匹配结构与企业价值网络互动赋能。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形成的双轨动态匹配结构和企业价值网络作为两个不同的子系统,二者之间具有动态、非线性的协同关系,并在创新活动中互动赋能,支持企业进行颠覆式创新。

一方面,双轨动态匹配结构为企业价值网络的有效构建提供技术支撑。首先,企业利用数字技术打破与用户之间的信息壁垒,使其得以深度挖掘用户需求价值,从客户对装备产品的需求痛点入手,精准识别技术瓶颈,抢占研发先机,加强价值捕捉。其次,企业依托核心技术和数字技术的融合开拓多元化技术资源,有助于从技术深度和广度两个维度突破技术瓶颈,使装备产品或服务更有效地解决用户需求痛点,提升价值创造。再次,企业利用数字技术与网络成员开展平台式互动,加强网络关联主体间关系,促进价值共享。最后,企业以双轨匹配后产生的技术创新成果为基础,实现企业与用户之间实时交互,完善价值反馈。以上环节环环相扣,形成企业价值闭合循环系统,有效构建起企业价值网络。

另一方面,企业价值网络为双轨动态匹配指明下一轮技术创新的方向。由于颠覆性技术可能源于新兴技术,也可能源于重大核心技术的突破或基于交叉融合的技术升级,还可能源于以现有技术的创新应用为基础的产业升级[41]。因此,极大增加了装备制造企业在双轨动态匹配时孕育颠覆性技术的不确定性,而有效构建企业价值网络则有助于解决该问题。企业通过价值捕捉精准感知到市场痛点和技术瓶颈,并通过价值反馈使企业适时调整技术创新方向,在下一轮创新活动中有针对性地选择相关领域的核心技术和数字技术进行融合并开展有组织的技术创新,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颠覆性技术创新的不确定性。

上述 “三位一体”颠覆式创新模式运行机理在于双轨动态匹配结构与企业价值网络互动赋能促进了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产生。在数字经济背景下,装备制造企业运用平台化思维,一方面借助数字技术平台吸引外部异质性创新主体并与之协同开发互补技术、产品及服务,在这一过程中既能通过不同领域技术间的融合适配孕育出颠覆性技术,又可通过与高校、研究机构、企业、孵化器等各类异质性创新主体之间的互动协作,加快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的演化速度,加速企业颠覆式创新步伐;另一方面,企业通过数字技术平台为不同用户群体提供创造和交换价值的界面,连接了用户需求、促进了供需双方对接,通过价值捕捉、价值创造、价值共享和价值反馈等环节有效构建与颠覆性技术创新成果相匹配的企业价值网络。企业利用价值网络连接多边资源,促进前期颠覆性技术创新成果迅速转化并变得具有市场颠覆性。同时,在价值网络各环节循环过程中,企业通过双轨动态匹配结构与企业价值网络之间的互动,探嗅下一轮颠覆式创新的方向并为之做好准备。在以上 “三位一体”互相作用的过程中,装备制造企业研发了新技术、生产了新装备、开拓了新市场、发展了新业态,建立了适应数字经济时代的企业价值网络,抢占行业领先地位,并以此逐渐侵入和颠覆主流装备市场。

5 结论与启示

本文以6家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案例为研究对象,基于程序化扎根理论和方法进行跨案例研究,构建数字经济时代中国装备制造企业 “三位一体”颠覆式创新模式,即受企业内部创新意愿和外部创新条件驱动,以企业既有技术轨道、数字技术创新轨迹以及企业价值网络为核心构成要素,通过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动态匹配并和企业价值网络互动赋能装备制造企业,最终实现颠覆式创新。2020年我国装备制造业占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重增至33.7%,对全部规模以上工业增长贡献率达70.6%,装备制造业的引领带动作用不断增强,已成为带动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力量,装备制造企业颠覆式创新模式具有一定的适用范围。

本文通过构建 “三位一体”颠覆式创新模式发现:①装备制造企业创新意愿是颠覆式创新模式形成的根本驱动因素,而技术发展、市场条件和政策环境等创新条件则是颠覆式创新模式形成的外部动因。②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的动态匹配为装备制造企业实现颠覆式创新提供了关键支持。动态匹配过程需要 “核心技术+数字技术”的融合适配,为技术轨道的跃迁提供资源和手段支持。③企业价值网络与双轨动态匹配结构紧密互动,持续为装备制造企业赋能,促进颠覆式创新不断涌现。由此,基于 “三位一体”颠覆式创新模式,装备制造企业应从提升技术支撑能力、构建价值网络平台以及促进创新主体互动等方面着力打造颠覆式创新能力。

提升技术支撑能力,加快企业数字化转型,完成工业设备联网以及业务系统网上迁移,持续加强企业核心技术与新一代数字技术深度融合,通过技术预测、瓶颈识别、集成创新等方式开展有组织的科研,为颠覆性技术突破提供支持。利用数字技术构建研发与生产创新平台、营销与交易平台以及服务与体验平台等一系列数字化平台,帮助企业完成价值捕捉、价值创造、价值共享和价值反馈全流程,有效构建企业价值网络,助力装备制造企业超越主流市场的价值主张,进而实现颠覆式创新。通过开展跨领域、跨地域的协同促进异质性创新主体间的联动,在协作中加速企业既有技术轨道与数字技术创新轨迹动态匹配,并与企业价值网络良性互动,使装备制造企业在互动中精准把握颠覆式创新的机会点和窗口期。

本文是对中国装备制造企业在数字经济时代下实现颠覆式创新的初步探索,后续将扩展案例企业研究范围,开展模式动态演化的相关研究,进一步完善所构建的数字经济时代装备制造企业 “三位一体”颠覆式创新模式。

猜你喜欢

轨道装备价值
这些精锐与装备驰援泸定
港警新装备
推荐书目《中国轨道号》
“新谢泼德”亚轨道运载器载人首飞成功
防晒装备折起来
朝美重回“相互羞辱轨道”?
一粒米的价值
“给”的价值
太阳轨道器
小黑羊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