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可追溯水产品消费政策研究

摘 要：文章介绍了我国水产品产业推进可追溯体系的基本背景，分析了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可追溯水产品政策现状，在此基础上，从企业、消费者和政府三个视角对我国可追溯水产品的消费政策开展系统分析，并提出了促进水产品可追溯体系发展的建议。

关键词：水产品;追溯体系;消费政策;质量安全

中图分类号：F323.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432（2022）13-0157-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2.13.157

1 研究背景

随着海洋强国战略和粮食安全战略的深入推进，水产品作为我国海洋“蓝色粮仓”的重要产品日益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和重视。其中，水产养殖被国际权威专家认定为世界上获取动物蛋白最有效率的技术，而且在所有以谷物换取动物蛋白的方法中成本最低（桂建芳和张晓娟，2018），为保障我国粮食安全做出了突出贡献。不仅如此，水产品具有高蛋白、低热量、高吸收率、味道鲜美等特点，成为消费者青睐的优质健康食品，为国内消费者提供了1/3左右的优质动物蛋白（周纷等，2019）。2020年，中国水产品总产量达到6549万吨，至此我国水产品产量已经连续32年位列全球第一，是世界水产品生产、消费和贸易大国（农业农村部，2021）。

然而，由于水产行业具有生产点多面广、流通复杂多样、市场不确定性强、资产专用性程度高、产品保鲜难度大等特点，相比于其他食用农产品和食品，水产品可能更容易存在质量安全风险（郑建明，2012）。目前，水产品是我国质量安全形势较为严峻的食品种类之一，也是我国食品安全风险治理的薄弱环节（吕煜昕等，2018）。例如，由国内相关高校发布的《2017年中国水产品质量安全状况研究报告》显示，2017年全国水产品例行监测合格率达到96.3%，位列当年度五大类食用农产品的末位，其中，含有违禁药物、农兽药残留超标是导致水产品不合格的主要原因，所占比例分别为36.83%和20.24%（新京报，2018）。

针对复杂多样的水产品质量安全风险，可追溯体系被认为是治理水产品质量安全风险的主要政策工具之一（Rijswijk，2008）。20世纪末期，欧洲地区爆发了大规模的“疯牛病”事件，迫使欧盟各国采取各种措施进行应对。其中，2000年欧盟各成员国以统一的形式发布了第1760/2000号法规，对牛肉提出了明确的可追溯要求。此后，可追溯体系不断向其他食用农产品和食品领域扩展，并逐步被社会熟知，欧盟第2065/2001号法规就对水产品可追溯体系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包括水产品的商业名称、生产方法、捕捞地区等信息。当前，我国也在积极开展水产品可追溯体系建设，政府为此采取了大量的政策措施，这些政策措施的理论支撑是什么，实际效果如何，是需要学术界研究的重要议题，对促进我国水产品可追溯体系实践具有重要价值。

2 我国可追溯水产品政策现状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可追溯体系建设，发表了系列重要讲话，提出了诸多重大理论观点，成为我国可追溯体系相关政策的理论指导和思想之源。在2013年12月召开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抓紧建立健全农产品质量和食品安全追溯体系，尽快把全国统一的农产品和食品安全信息追溯平台建起来，实现农产品生产、收购、存储、运输、销售、消费全链条可追溯，用可追溯制度倒逼和引导生产。”在2015年5月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三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抓紧建立健全农产品和食品安全信息追溯平台，把所有农户、合作社、龙头企业、收储运商贩等都纳入监管视野，落实好生产经营者第一责任。”在2016年8月召开的全国卫生与健康大会、2019年3月参加十三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河南代表团审议时，习近平分别提出“建立食用农产品全程追溯协作机制”“完善农产品原产地可追溯制度和质量标识制度”。可见，食用农产品和食品可追溯体系建设一直是习近平总书记关注的重点。

在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的指导下，我国水产品可追溯相关政策发展迅速。2015年12月，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加快推进重要产品追溯体系建设的意见》（国办发〔2015〕95号），提出推进食用农产品追溯体系、食品追溯体系和农业生产资料追溯体系建设，这其中均包含水产品可追溯体系。2016年5月，农业部发布《关于加快推进渔业转方式调结构的指导意见》，明确提出推进水产品质量安全可追溯体系建设。2016年6月，农业部发布《关于加快推进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体系建设的意见》，选择大菱鲆作为典型农产品代表开展追溯试点，旨在建立全国统一的可追溯管理信息平台、制度规范和技术标准。2016年12月，农业部发布的《关于加快推进渔业信息化建设的意见》提出，加强养殖过程控制管理，推动水产品质量安全主体责任落实，指导各地建设水产品质量安全可追溯体系。2017年7月，农业部发布《关于做好2017年水产品质量安全可追溯试点建设工作的通知》，要求水产品质量安全可追溯试点建设逐步实现“从池塘到餐桌”全过程追溯管理，做到信息可查询、来源可追溯、去向可跟踪、责任可追究。2019年1月，农业农村部、生态环境部、自然资源部等十部委发布《关于加快推进水产养殖业绿色发展的若干意见》，提出要加快推动养殖生产经营者建立健全养殖水产品追溯体系，鼓励采用信息化手段采集、留存生产经营信息。

2020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20）。而疫情的全球蔓延也给我国水产品国际贸易造成巨大冲击，进口水产品可能存在的新冠肺炎病毒风险引发全社会的高度关注。例如，仅在2020年7月3日至8月13日期间，短短40余天的时间内全国至少有10个地区在进口食品的包装或表面检测出新冠肺炎病毒，主要涉及福建、辽宁、江西、重庆、云南、山东、安徽、广东、陕西等省市，而检出新冠肺炎病毒的食品主要是水产品（见表1）。由于国外有大量从业人员被感染，水产品等食品在捕撈、运输、加工、销售等各个环节都有可能被新冠病毒污染，而这些受污染的水产品可能由国际食品供应链进口至我国。因此，新冠肺炎疫情的全球蔓延给我国进口水产品的质量安全监管带来严峻挑战。为此，2020年11月，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冷链食品追溯管理工作的通知》（联防联控机制综发〔2020〕263号），明确提出建立和完善由国家级平台、省级平台和企业级平台组成的冷链食品追溯管理系统，以畜禽肉、水产品等为重点，实现重点冷链食品从海关进口查验到贮存分销、生产加工、批发零售、餐饮服务全链条信息化追溯。可见，在疫情防控常态化的背景下，加强水产品追溯体系建设十分重要。C03F586F-FBA3-433D-A36C-1F673282355C

3 可追溯水产品消费政策分析

根据管理方式和目标不同，水产品可追溯体系可以分为内部追溯和外部追溯两大类型，其中内部追溯通常由企业自主实施，外部追溯则往往由政府主管部门或政府主管部门分管的行业协会主导推行，两种模式相互衔接，形成以责任追溯为基础、质量安全追溯为目标的追溯体系（宋怿等，2015）。与此同时，我国实施水产品可追溯体系的最终目的是保障消费者的水产品消费安全，消费者是水產品可追溯体系的重要参与方。因此，水产品可追溯体系包含政府、企业和消费者三大参与方。文章将基于政府、企业和消费者的视角对可追溯水产品的消费政策开展分析。

3.1 基于企业视角

水产品内部追溯体系主要由企业完成。所谓内部追溯就是对企业内部生产过程的追溯，基本的追溯单元聚焦在每道工序或者每个环节，重点关注每道工序或不同环节之间的物料联系。以水产养殖企业为例，其水产品内部追溯体系需要涵盖水产苗种、养殖环境、渔用饲料、渔用药物、各环节的管理人员以及水产品采购商等多种信息，通过详细真实地记录这些信息，确保水产品从鱼塘到采购商购买过程每一个环节都有详细的生产档案记录和信息录入，实现全过程的内部监控和信息查询。

通过建立水产品内部追溯体系、供应可追溯水产品，企业不仅能够更好地监控水产品生产流程，提高供应链管理效率，还能有效保障所生产的水产品的质量安全，在市场中形成良好的声誉，有助于扩大市场份额。例如，在选购水产品的过程中，拥有可追溯信息的水产品更容易获得消费者的信任，也更能让消费者放心，此时消费者出于保护自身权益，更有可能购买有可追溯信息的水产品，因为在出现食品安全问题时可以更好地追责。特别是对水产品出口企业来说，欧盟、美国等国家和地区已经明确要求输入的水产品需要建立可追溯体系，否则不许进口，则建立水产品内部追溯体系对企业开拓欧美等海外市场至关重要。也正因为如此，我国最早关于水产品可追溯体系的政府规章就聚焦于出口水产品领域，即2004年5月由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颁布的《出境水产品追溯规程（试行）》，明确指出为确保我国出口水产品的可追溯性及保证问题水产品可以被及时召回，要求出口水产品可以通过区分批次及批号等信息追溯到从成品到原料每一个环节。此外，建立可追溯体系还可以在发生水产品质量安全事件时帮助企业澄清自身责任，避免被其他企业的非法行为牵连。

然而，可追溯水产品的生产与供给并不是市场或企业的自发行为，因为与普通水产品相比较，可追溯水产品的生产必然会增加额外生产成本，这对企业来说是不小的负担。在实施水产品内部追溯体系的过程中，具体的操作内容十分复杂，因为追溯相关的信息流和物流经常会在部分环节和工序发生分叉和交汇，例如将不同水产品原料加工成鱼丸时，输入与输出是多对一的关系;而将一条鱼加工成不同的产品时，输入与输出是一对多的关系;此外，还存在多对多等关系。如此复杂的输入与输出关系，将会使企业增加大量的工作量和人力、物力、财力成本，确保实施可追溯体系所获得的收益不低于因实施可追溯体系而增加的成本，是企业愿意实施可追溯体系的重要先决条件。

3.2 基于消费者视角

通过水产品可追溯体系，消费者能够破解水产品质量安全信息不对称问题，获取更多的水产品质量安全信息，进而购买到更安全优质的水产品。消费者作为可追溯水产品供应链上的最后一环，对可追溯水产品的接受程度直接决定了水产品可追溯体系能否成功实施。由于推行水产品可追溯体系增加了企业的成本，为了获得预期的收益，企业很有可能会提高水产品的价格，也就是将增加的成本转嫁给消费者。此时，消费者对可追溯水产品的支付意愿就显得尤为重要。在购买力一定的条件下，消费者对可追溯水产品的支付意愿，一是取决于消费者对可追溯体系的认知，在了解可追溯体系的作用后，消费者的支付意愿显著提高（王志刚等，2013）;二是取决于消费者对可追溯信息的信任程度，对可追溯信息越信任则支付意愿越高（陈雨生等，2012）;三是取决于可追溯水产品的价格，如果可追溯水产品的价格提升幅度超过了消费者认为可追溯信息给自己带来的效用，消费者就可能不会购买该可追溯水产品（朱淀等，2013）。

3.3 基于政府视角

水产品外部追溯体系主要由政府完成。所谓外部追溯就是对水产品生产链不同环节企业间进行原料或产品交接时产生的追踪和溯源，基本的追溯单元聚焦在每家企业，重点关注每家企业之间的物料联系。例如，养殖企业与加工企业之间、加工企业与流通企业之间、流通企业与销售企业之间的对接，解决交易过程中各自责任追溯的问题。简单来说，政府通过建立水产品外部追溯体系，可以将分散在不同企业中的内部追溯体系连接起来，实现水产品“从池塘到餐桌”的全程追溯。

然而，政府在水产品可追溯体系中的作用还远不止于此。作为食品安全治理公共服务的提供者，政府实施水产品可追溯体系的目标是控制水产品质量安全风险、提高水产品行业的质量安全水平、保障水产品消费安全，仅仅通过外部追溯将分散在各企业的内部追溯连接起来还不能确保水产品可追溯体系的运行。政府部门还需要重点推进三方面的工作：

一是加大对水产品可追溯体系的宣传力度，提高消费者对可追溯水产品的认知，进而形成购买意愿。

二是加大对水产品可追溯信息的管理和认证，确保显示的信息真实、权威、有效，提高消费者对可追溯信息的信任度，进而提高购买意愿。

三是与企业、消费者构建可追溯成本的分担机制，对水产品可追溯体系进行资金和政策支持，分担部分可追溯水产品生产的额外成本，以提高企业生产和消费者购买的积极性，将政府政策真正地转化为生产力和购买力。

参考文献：

[1]桂建芳，张晓娟.新时代水产养殖模式的变革[J].长江技术经济，20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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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朱淀，蔡杰，王红纱.消费者食品安全信息需求与支付意愿研究——基于可追溯猪肉不同层次安全信息的BDM机制研究[J].公共管理学报，2013（7）.

[基金项目]浙江省自然科学基金探索类项目“可追溯食品消费政策实验评估研究：水产品的案例”（项目编号：LQ20G030010）。

[作者简介]吕煜昕（1992—），男，汉族，山东淄博人，浙江大学舟山海洋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水产品产业发展与质量安全管理。C03F586F-FBA3-433D-A36C-1F673282355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