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新主流电影的转型与创新

2022-05-30杨胜凇

艺术科技 2022年14期
关键词:主旋律电影狙击手转型

摘要:主旋律电影旨在表现中国传统文化和民族精神的核心价值,新主流电影由主旋律电影发展而来,历经多次变化,新主流电影应不断完善自身以应对市场变化。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大背景下,新主流电影开创电影生产的新模式。电影《狙击手》给新主流电影的转型与创新发展带来重要的启示。文章以电影《狙击手》为例,分析新主流电影的界定与演变,探讨新主流电影的转型与创新。

关键词:新主流电影;主旋律电影;《狙击手》;转型;创新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14-000-04

在我国,主旋律电影有重要的宣传教育功能,在电影市场也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主旋律电影自诞生以来,就一直与重大社会历史事件和民族英雄人物事迹紧密联系。20世纪末,电影市场随着市场经济的繁荣发展,早期刻板单一的主旋律电影在海外引进片的冲击之下发生改变,积极吸收好莱坞商业类型片的元素加以创作,从主旋律电影逐渐过渡到了主流电影。主流电影进入21世纪之后又经历了三次改变,才成为今天的新主流电影[1],可以把新主流电影看作主流电影在新时代自我嬗变的一种新形态[2]。

经过几十年的实践探索,主旋律电影用影像讲述中国故事,弘扬中华民族精神和塑造大国形象的主要目的延续到现在。而如何用专业的创作手法讲好故事、传递好情感是如今新主流电影面临的问题。电影《狙击手》在2022年春节档上映,既是一部有关抗美援朝战争的故事片,又是一部有重要意义的新主流电影,对当前身处创作困境的新主流电影实现创作的转型与创新有重要的参考意义。

1 新主流电影的界定与演变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新主流电影的艺术表达产生了重要的影响,通过影像展现出中国力量和中国精神。新主流电影由主旋律电影发展而来,兼具商业电影与艺术电影的特点。党的十八大以来,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新主流电影成为一种展现国家意志和民族精神的电影,具有成熟的商业叙事特征[3]。

学者马宁最早提出了新主流电影这一概念,原指那些低成本且有新意的国产电影[4]。早期的主旋律电影创作较为刻板,故事剧情单一缺乏自身特色,人物扁平缺少立体化的塑造,陷入一味表现正面人物的桎梏之中,在没有海外引进片的时代仍很难得到观众的青睐,电影的市场表现极其惨淡。20世纪末,在社会经济和大众文化快速发展的背景下,商业类型电影开始充斥电影市场,众多优秀的海外引进片进入了国内观众的视野,观众的观影诉求和审美取向变得多元,电影的类型表达在这一时期开始变得尤为重要,于是主旋律电影吸收了各种商业类型片的创作方法和理念,创新了主流价值和文化表达方式。1999年,中国青年电影作品研讨会上提出了“新主流电影”这一概念,针对当时中国电影所处的困境,一群年轻导演开始改造中国电影,将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与当时的市场环境相结合,提出了“新主流电影”的思路[5]。

进入21世纪,关于新主流电影的真正界定众说纷纭。马宁认为新主流电影是从2000年正式起步的,并将新主流电影看作主流电影的一种补充之作[6]。学者张梦飞将主流电影的发展分为三个时期:从1949年到1979年的主流時期;再到2009年新中国成立60周年的衰落;2009年以后,主流电影在商业化转型下迎来了复兴[5]。而陈旭光教授则认为,直到21世纪以后,主流电影在三次转变后才最终成为“新主流”。第一次转变发生在“三建”系列电影中,即《建国大业》《建党伟业》《建军大业》;第二次转变是在“一带一路”倡议深入后,出现了《湄公河行动》《战狼2》《红海行动》等在国际上宣传中国形象的“外向型大片”;第三次转变是在2019年之后,以《我和我的祖国》《中国机长》等呈现平民化趋向的“内向型小片”为代表[1]。

尽管关于新主流电影的界定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新主流电影是从主旋律电影发展而来的这一事实已经得到一致的认可。新主流电影的概念或许就是不断变化的,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解读,也有不同的发展,而当下所探讨的新主流电影就是一种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引领下,结合商业类型片的叙事手法,并具有较高艺术价值的展现国家意志和民族精神的电影。

2 转型:细微处见证伟大,朴素中直面残酷

2.1 小视角探讨大问题

电影《建国大业》(2009)的出现开启了主流电影大制作的时代,高投资、大规模、群星参演的制作模式影响了后续众多主流电影的创作,《建党伟业》(2011)、《建军大业》(2017)、《我和我的祖国》(2019)等影片均延续了这种以重大历史题材为蓝本的大叙事的制作模式。2022年春节档上映的两部关于纪念抗美援朝战争胜利的影片——《长津湖之水门桥》和《狙击手》,则分别代表了主流电影对这种大叙事制作模式的传承与创新。作为续篇的《长津湖之水门桥》延续了前作的影片风格,全景式的战争场面,群像式的人物塑造,给观众制造了一种全知视角;电影《狙击手》则将目光对准一场看似不起眼的战场救援行动,在我方狙击队员与敌军斗智斗勇的过程中,展现了志愿军战士们的英雄主义气概和集体主义精神,从几名狙击队员的小视角探讨关于民族与国家的大问题。

《狙击手》将目光聚焦在战场上的一个特殊群体——狙击手,他们被看作战场上的神枪手,关于他们在朝鲜战场上的故事民间早已广为流传,但在众多以抗美援朝战争为题材的电影中鲜有表现他们事迹的,他们身处一条隐蔽的战线,逐渐成了一个被忽视的群体。影片在表现我方与敌方狙击手的较量时,我方的狙击手没有被一味神化,并非无所不能,摒弃了传统的敌弱我强、敌小我大、完全丑化敌人的创作手法,而是通过一个个真实可信的细节展现整个斗智斗勇的惊险过程,敌我装备差距的巨大和敌军表现出的阴险毒辣也恰好反衬了我军的英勇顽强。

影片中的铁勺是一个辅助瞄准的工具,凭借这个不起眼的铁勺,我方狙击手完成了对敌人的击杀,获得了最终的胜利,表现了我军战士智勇双全的品质。班长牺牲之后,铁勺到了大永手中。与敌军先进装备的对比也体现出中美两国精神文化的差异,先进的武器装备不能遮盖美国军人个人主义至上、急功近利的本质。而通过不起眼的铁勺,观众可在班长与大勇两代狙击手身上看到中华民族特有的英雄主义气概和无私奉献的集体主义精神。

“点名”这一仪式在片中出现三次。影片一开始的点名是为了执行任务,战士们士气高昂,整装待发;第二次点名是班长念出写有牺牲战士名字的名单;第三次点名出现在影片结束时。一次次念出这些普通的名字,表明正是这些平民英雄的牺牲换来了战争的胜利。不同于以往的主流电影将目光仅对准那些早已家喻户晓的民族英雄的做法,《狙击手》意在通过平凡见证伟大。最后一次点名同时表达了一种传承,电影的结束正是精神传递的开始,当影片最后再次响起已经牺牲的每一名战士的名字时,是暗指他们的精神尚未消失,伟大的革命事业必然有后人去完成。点名既是对每一个无名英雄的隐喻,又是对他们牺牲精神的呼唤,这既推动了剧情发展,又象征着中华民族精神的代际传承[7]。

以细小精深的选材表现伟大的家国精神,在故事的细节中表达对平民英雄的崇敬。《狙击手》所要传达的正是所有主流电影一直不遗余力表现的民族气节和家国精神。

2.2 直面残酷性,回归原生态

直面残酷性是商业类型片的一大特点,尽管进入21世纪以来,主流电影在不断学习商业类型片的创作手法,但在直面残酷性这一问题上始终做得不够彻底。以往的大部分主流电影由于通常选择社会历史大事件作为创作题材,容易陷入说教的怪圈,故事戏剧性弱和人物形象扁平且不说,甚至不敢直面残酷的现实。“三建”系列和后来的主流电影尽管已经开始直面残酷的历史现实和真相,但还只是流于表面。

在电影《战狼2》(2017)和《红海行动》(2018)中,通过高超的声画合成技术和人体化妆技术表现了真实的战争场面,让观众直面现代战争中的残酷场景,感受真实战场带给人的恐惧,其真实程度甚至超过了众多枪战类型片。而在《狙击手》中,导演张艺谋通过现实和逻辑的真实营造了一个残酷的战争世界,吸收了战争和枪战类型片的元素,但又有别于此,回归到一种原生态的类型片创作模式。

《狙擊手》的前半部分都围绕班长刘文武这个角色展开,指挥队友作战、隐蔽、保护受伤队友、与敌人谈判等。在观众看来,这就是影片的男主角,是贯穿影片始终的重要人物。然而,影片刚刚过半之时,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炮响,班长刘文武牺牲了,这不符合观众习惯的叙事逻辑。真实的战场需要有领导大家作战的英雄人物,需要一个核心人物带领团队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但现实世界的英雄人物永远没有“主角光环”的庇护,他们也会随时倒在残酷的战场上。当危险真正来临之际,往往也没有观众习以为常的“最后一分钟营救”的奇迹时刻出现。

班长刘文武只是真实战场上千千万万个战士的缩影,主角的中途离场既是影片剧本的需要,又能凸显战争的现实残酷性。班长刘文武倒下了,尚未完成任务的狙击小队迅速有人勇敢地站了出来,接过班长小勺子的大永也接过了班长尚未完成的使命,带领剩余的队员继续与敌人作战。在巨大的装备差距面前,除大永以外的队员相继倒下。在最后的决战时刻,大永凭借自己的智谋终于击毙敌人完成了任务,狙击小队虽然最终取得了战斗的胜利,但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胜,而这场小规模战斗的惨胜正是整个抗美援朝战争的一个缩影。狙击小队为取得胜利付出惨痛代价的情形在当时的朝鲜战场上每天都在上演,对于没有亲历过战争的当代观众来说,通过这样一个侧面展现战争最残酷的一面,才是真正的直面残酷。

影片含有现代战争和枪战类型片的某些元素,如CG合成的子弹慢放特写镜头。《狙击手》既没有滥用先进的电影技术,又没有让技术流于表面,而是努力营造逻辑与现实双重真实的战争环境,以达到让观众直面残酷的效果。

2.3 朴素纪实的美学风格

在以往大制作的主流电影中,可以明显感受到电影画面带给观众的视觉冲击,主创团队斥重金在电影的服化道、摄影美术等方面给电影披上一件华丽的“外衣”。“三建”系列电影为了塑造历史的真实感,通过修复珍贵的影像资料、运用大量电脑CG合成镜头以及重建真实的场景来达到这一目标。《长津湖》系列电影在战争场面的还原上大做文章,通过虚拟技术还原了一个个宏大的战争场面,给观众带来一场极佳的视觉盛宴。

《狙击手》是由导演张艺谋和女儿张末联手完成的。张艺谋的电影摄影风格是其身上的一个重要标签,其以往的电影作品都体现了独具特色的摄影美学风格。电影《狙击手》中的风格转变既是其个人的一次转变,又预示了新主流电影在美学风格上的转变,精湛的服化道配置和高超的摄影技巧能够带来不一样的视觉享受,但渐渐丢失了主流电影的真实性。

主流电影一直追求真实的表达,而真实的表达来自对现实和逻辑的准确还原、对情感的合理抒发。狙击战场没有正面战场的激烈碰撞,那就呈现一个雪地应有的平静;敌人的狡黠阴险并非一定要通过灯光的明暗去刻画,情节的发展才能塑造一个更真实的敌人形象;我方战士的英勇无畏也无须配合镜头的俯仰展现,在细节上与敌人斗智斗勇的战斗英雄才最真实立体。《狙击手》摒弃了众多电影在形式上下功夫的习惯,而是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将镜头语言的作用发挥到极致,通过有效的对白传递隐藏在人物背后的个人情感和家国历史,通过故事情节的推进促进人物成长和两代人之间的精神传递,整个故事情节在一种自然的状态中推进,没有借助绚丽的场景搭建与虚拟华美的画面来实现。

《狙击手》的整个故事就在这样一片雪地上展开,几乎完全运用自然光拍摄,台词上大量使用方言对白,全片最具有现代科技感的画面仅仅是对子弹的慢速特写镜头,整体上呈现出一种朴素自然的美学风格。

3 创新:多元类型融合,可持续发展

3.1 创新叙事手法,追求极度真实

《狙击手》的创新首先体现在叙事层面,其借鉴了美国好莱坞经典影片《正午》(1952)的叙事手法,使电影剧情发展的时间长度与真实世界的时间长度巧妙地达成一致,为观众制造一种沉浸式的观影体验。故事情节的发展也一反传统战争片的渐进式发展逻辑,将整个故事的高潮前置,以此加快观众入戏的速度,在一定程度上也符合当下年轻观众偏好短平快视频节目的习惯。此外,影片的叙事严格遵循西方古典戏剧理论——“三一律”的要求,让故事剧情更加紧凑集中,提高了情节的强度。

在遵循传统理论的基础上,导演也在寻求新的变化。《狙击手》叙事的最大亮点在于双男主的演员设置,成长和牺牲作为贯穿影片的两大主题,也串联起了两名狙击手之间的传承关系,通过铁勺这一物件和点名这一细节巧妙地实现了任务交接和精神传承的目标。在遵循传统理论和借鉴经典影片的基础上,导演找到了对影片极具意义的创新方式,让主流电影力图塑造民族英雄和表达集体主义精神的目标都得以实现。

3.2 多元类型融合,主流价值表达

主流电影向商业类型片借鉴创作元素和方法,将商业类型片的成功经验与自身的创作需求相结合已成为一种普遍现象。《狙击手》则实现了多元类型的融合,这是导演张艺谋对此前的电影《悬崖之上》(2021)创作手法的一次延续,将悬疑、枪战和动作片的元素类型融入一部电影的创作之中。《狙击手》本身作为战争片的一个亚类型,在世界各国的电影创作中都不是主要的类型片创作对象。《兵临城下》(2001)是一部经典的以二战为背景的狙击题材电影,但影片所传达的是西方长期以来倡导的个人英雄主义理念。在我国的电影史上,关于狙击手题材的优秀电影更是屈指可数,在主流电影的创作中也暂时无人涉及这一题材领域。《狙击手》填补了这一领域创作的空白,同时创新了这一类型的电影,融合了现代枪战片的特效场面、悬疑片的剧情推进方式和战争片的表现手段,成为一部具有主流电影特色的狙击题材电影。

《狙击手》既依托抗美援朝战争的宏大背景,又淡化了故事背景,凭借故事的传奇性、电影的类型突破以及狙击动作的真实场面等内部因素就已经颇具吸引力[7]。尽管其在某种程度上是张艺谋个人创作风格的一种延续,但同时为主流电影向新主流电影的创作转变找到了突破口,从对商业类型片的元素吸收借鉴到如今的多元类型融合一部影片,主流电影所倡导的价值表达在表现手法上得到了发展与创新。

3.3 可持续发展的电影生产模式

《狙击手》另一个方面的创新体现在对电影产业的贡献上,为新主流电影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一个成功的案例。自2020年以来,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下,全球电影产业遭遇前所未有的大缩水,电影主创团队得到大投资和赞助变得愈发困难,曾经那些高投资、大制作的电影开始减少,新主流电影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必须制订契合自身发展的转型计划。可持续发展是如今新主流电影创作追求的一个重要目标,旨在摒弃此前的高投资、大制作加上群星面孔的创作方式,回归电影的本质,以故事吸引观众。

如果说《长津湖》之类的电影在中国特色的新主流电影中属于重工业电影大片的范畴,那么《狙击手》则为“中等工业美学”的主流电影提供了成功案例。“十四五”规划中就曾提到,中国要有十部左右票房十几亿的电影,四五十亿的票房成就固然振奋人心,但这种奇迹是可遇不可求的[7]。新主流电影所遵循的“中等工业美学”既不同于曾经高投资的制作方式,又并非要进行以小博大的赌博式创作尝试,而是要合理利用和分配创作所需的资源,理性控制生产成本,以确保取得相应的收入。

可持续发展的生产模式不仅在疫情时期具有特殊的含义,从长远的角度看,也预示着新主流电影以后会进入的常态,甚至是整个电影生产将要形成的一个合理的创作环境。

4 结语

从主旋律电影到新主流电影,其间仅仅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但出现了多次重大变化,让这个电影类型在电影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狙击手》作为主流电影向新主流电影转变的一个典型案例,具有承前启后的重要意义,延续了传统主流电影的价值表达与精神传承,同时也在形式和内容上寻求创新,满足了时代发展提出的新需求,并克服不同阶段电影创作所面临的新问题,代表了新主流电影的转型与创新发展方向。

参考文献:

[1] 陈旭光,刘祎祎.论中国电影从“主旋律”到“新主流”的内在理路[J].编辑之友,2021(9):60-69.

[2] 韩风云.守正与创新:新主流电影的发展之思[J].电影文学,2019(12):19-22.

[3] 周星,乔洁琼.主流电影的嬗变:写在建党百年之际[J].广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20(4):5-12.

[4] 马宁.新主流电影:对国产电影的一个建议[J].当代电影,1999(4):4-16.

[5] 黄梦昀.浅析新主流电影的艺术特色[J].中国文艺家,2022(5):10-12.

[6] 马宁.  2000年:新主流电影真正的起点[J].当代电影,2000(1):16-18.

[7] 薛精华,刘婉瑶.抗美援朝记忆的另类书写与新主流电影的类型化叙事:電影《狙击手》学术研讨纪要[J].视听理论与实践,2022(2):86-96.

作者简介:杨胜凇(1997—),男,贵州瓮安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艺术理论。

猜你喜欢

主旋律电影狙击手转型
转型发展开新局 乘风破浪向未来
航天器在轨管理模式转型与实践
目标:成为狙击手
美军狙击手如何训练?
如何成为狙击手
手持CS/LR4 7.62mm狙击步枪的警察狙击手
转型
主旋律电影中的精神内涵及当代启示
主旋律电影的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研究
本·阿弗莱克主旋律电影的独特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