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拉的褐色披肩》中拉拉的成长
2022-05-30周蓉陈溪城
周蓉 陈溪城
内容摘要:《拉拉的褐色披肩》描写了天真无邪的少女拉拉在经历了成长的困惑之后,在不断穿越美墨两种文化的寻根之旅中,在祖辈和父辈的影响下,最终成长的故事。拉拉成长过程中的种种经历,让她对自身阶级身份、民族身份、女性身份有了透彻的理解、引领她成长成为一位有思想、有抱负和强烈自我意识的成熟女性。
关键词:希斯内罗丝 《拉拉的褐色披肩》 成长 墨西哥裔
桑德拉·希斯内罗斯是美国当代著名墨西哥裔女作家。“她的创作深切关注以墨西哥裔为主的西语裔文化,尤其是性别、种族和阶级问题。”[1]《拉拉的褐色披肩》是她的第三部小说,也是第一部长篇小说,被誉为是“一部从墨西哥人生活表层深入到历史记忆与心灵深处的百科全书。”[2]Pi
希斯内罗斯出生在一个墨西哥移民家庭。她从小就深刻体会到了来自白人群体的歧视以及随之带来的巨大的文化冲击和身份困惑。此外,正是因为她独特的墨西哥裔身份和跨文化的成长背景,她逐渐意识到保持自己本族文化、坚守自己族裔、性别身份的重要性。从第一部作品《芒果街上的小屋》到短篇小说集《喊女溪及其他》再到长篇小说《拉拉的褐色披肩》,读者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希斯内罗丝,对少数族裔女性身份、成长、困境以及出路的思考与探索。
事实上,《拉拉的褐色披肩》是作者希斯内罗丝的自传小说,讲述了其墨西哥家族历史及移民变迁历程。小说用及其细腻的笔触描写拉拉的成长经历。在拉拉的成长过程中,她的父母,祖母以及姑姑的经历和教导让她时常反思自己的处境并带给她诸多积极的引导。同时,在回到墨西哥,亲身感受自己母国文化和历史的过程以及爱情理想破灭的经历,让拉拉逐渐感悟到了关于本民族、本阶层和自己性别身份的独特性,所有的这些经历都帮助她成长为一个有思想、有抱负的新时代女性。
一.拉拉成长路上的引路人
在拉拉的成长过程中,她得到了来自父亲、姑姑、祖母正面或侧面引导和教诲。他们有不同的视角和经历,在不同时期不同程度上,给了拉拉解决各种矛盾和困难的正面引导,帮助拉拉拨开迷雾,找到前行的方向。
拉拉的父亲是位优雅的男士。他总是穿着白色夹克,带着黑色领结。他刚到美国时,一无所有,但是他总是乐观地面对一切,从未放弃。起初,家里买不起房子,连家具都是借来的。但是通过拉拉父亲的努力,家里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并最终拥有了属于自己房子。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和唯一的女孩,拉拉得到了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和照顾。同时,父亲传统的价值观念也对拉拉影响深远。哪怕在美国受尽歧视和不公,他总是对自己的墨西哥人的身份引以为傲,并将墨西哥的传统价值观付诸实践。在父亲的影响下,家族观念一直深深烙印在拉拉心里,她理解了墨西哥血统对于墨西哥移民的意义。他教会拉拉如何体面地工作、如何不留遗憾地度过每一天。作为一位负责的父亲,他在女儿的成长道路上,时刻给予有益的建议和指导。当拉拉想要离开家,独自生活的时候,父亲告诫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有家人永远不会抛弃她。在被男友抛弃后孤独无助的时候,也是父亲的话在此回想在她的耳边,“你要记住,拉拉,家远是第一位的。当你遇到麻烦的时候,只有你的家人才会一如既往地帮你爱你。”[2]P460这让她有勇气摆脱爱情带来的痛苦,勇敢地成长为独立有主见的成熟女性。
“靚皮儿”姑妈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墨西哥女性。尽管遭遇了丈夫残忍的背叛,她生性乐观勇敢,勇于面对并克服一切困难。她通过自己的痛苦经历和不幸婚姻来教育拉拉,引导拉拉成为一个独立勇敢的女性。同时,姑姑也是一位敢爱敢恨的人。她渴望独立并相信墨西哥女性也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姑妈的乐观也影响了拉拉,帮助她积极地去面对困难。此外,像拉拉的父亲一样,“靓皮儿”姑妈也对自己的墨西哥身份有着深深的认同。从姑妈身上,拉拉看到了很多可以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墨西哥传统美德——生性乐观、敢爱敢恨。而正是对这些传统美德的认识和理解帮助拉拉增强了自己墨西哥裔身份的认同感。
祖母索莱达虽然作为男权社会的牺牲品,长期处于一种“失声”的状态,对自己的身份缺乏认同感,但是她的遭遇以及她对墨西哥披肩文化的传承,在拉拉的成长道路上起到了关键作用。祖母年幼被父亲抛弃,婚后被丈夫背叛的悲惨经历让拉拉开始关注墨西哥女性的困境,探索墨西哥裔女性打破桎梏,走出困境的可能性。同时,祖母将手中的披肩交给拉拉,也让拉拉对自己的母国文化有了更强的认同感。在之后的成长经历中,祖母的这条披肩对她逐渐理解自己族裔身份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二.拉拉成长中的困惑和幻灭
作为一部经典的成长小说的主人公,拉拉一开始天真浪漫,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和求知欲。每年拉拉一家都会从芝加哥启程,驾车前往墨西哥城度暑假。在整个过程中,拉拉一直敏锐地观察这周围的一切。她尝试理解自己身处何方,究竟属于哪一边;她对发生在祖父母身上的故事充满了好奇心,寻找每个故事的根源,在此过程中,她经历了无数的困惑,关于族裔身份,女性身份,也经历了感情的幻灭。正是因为成长过程中的种种挫折,也帮助拉拉对人生有了全新的感悟。
作为家族中的移民二代,拉拉是祖辈墨西哥文化、家族传统的继承者,也是美墨两种文化的桥梁。她在每年的墨西哥回乡之旅中,在与墨西哥亲人的交谈和生活中,敏锐地感受到了两种文化的冲突与交融。在拉拉眼中墨西哥城“建筑物上的涂鸦变得更像芝加哥了,墨西哥城变得更加像美国城市了。”[2]P300作为出生成长在美国的墨西哥人,她也深刻地体会到墨裔美国人在美国所面临的身份危机和边缘化的处境。由于家庭不断的搬迁以及自身独特的美墨双重文化背景,拉拉不仅要面对物质上的匮乏和来自白人群体的歧视,还要跟内心的孤独和迷茫做斗争。她曾经无数次问自己:“就算回到边境,我们又该往何处去呢?”[2]P446拉拉在墨西哥裔美国家庭的二元世界中来回穿梭,除了地理上的差异,还要跨越语言、种族、阶级、性别的边界。这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无疑是充满困惑和不安的。身份的不确定性,周围环境的二元性,以及来自祖辈和父辈不同思想和理念的冲突,让她在一个充满困惑的世界中成长。
成长过程中所遭遇的孤独和困惑、以及家族天生浪漫因子,让拉拉从小就对爱情充满和无限的遐想和憧憬。在拉拉的成长过程中,她见证了各类离奇的爱情故事:祖父不顾怀着孩子的祖母,深爱舞女伊戈佐塔塞昂,但是伊戈佐塔塞昂最终选择与一个女艺人离开的离奇爱情;姑妈深爱一个离异的男人并与他结婚,这个男人对婚姻不忠导致他们分道扬镳的绝望爱情;拉拉父母虽然有6个孩子,但是父亲向母亲隐瞒自己有私生子的事情的荒诞爱情。拉拉细心聆听每个人的故事,并且一直对自己的爱情充满好奇和憧憬。受到母亲“要嫁就嫁给一个疼你的人”的影响,拉拉遇到了埃内斯托。埃内斯托的表白隆重而浪漫,让拉拉迅速陷入爱河。并让拉拉觉得埃内斯托就是自己爱情的宿命。拉拉和埃内斯托为了实现自己的爱情梦想,私奔到墨西哥。拉拉认为自己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是在执着追求自己的“真爱”。但是,欢乐总是短暂的。第三天,埃内斯托做弥撒回来后就开始拒绝拉拉,他认为宗教信仰的重要性大于爱情。“我们都犯了罪,拉拉,你和我都是罪人。我们不可能逃避事实,以为结了婚就万事大吉了。……事實上,我不能娶你,你甚至连天主教徒都不是。”[2]P455他们的爱情以埃内斯托离开收场,给拉拉留下了关于爱情的痛苦回忆。
但是正是拉拉成长中经历的种种困惑和幻灭,才促使她真正理解家的意义,激发了她的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
三.拉拉成长中的顿悟
在《拉拉的褐色披肩》中,一代又一代的女性在墨西哥男权至上的社会体制下丧失自我,如外祖母,靓皮儿姑妈;也不乏自我意识逐渐觉醒的女性角色对自我身份进行剖析和重构,如拉拉的母亲左拉和拉拉。在小说中,希斯内罗丝描绘了不同代的墨西哥人对于墨西哥传统文化的不同态度。通过对拉拉对于自己阶级、族裔和性别身份的茫然到顿悟的过程的展现,作者想要传达给读者这样一个信息:只有接受自己的性别、族裔身份,才能跨越各种边界,获得真正的成长和自由。
拉拉一家刚移民美国的时候,在芝加哥租住在一间简陋的小公寓。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拉拉没有固定的卧室。因此,拉拉对于那时的记忆是黑暗和糟糕的,她从那时起就渴望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拉拉的妈妈经常要省吃俭用,精打细算,一家人的日子才能勉强糊口。拉拉的父亲怀揣着美国梦来到美国,他做各种零工来维持家庭开支,经历了各种苦难。尽管拉拉成长在这样一个窘迫的工人阶级家庭,也时常对家里的困境感到苦恼,她从未放弃过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她梦想着有一天能拥有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跟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终于,拉拉的父亲与叔叔合作,两家人开了一家装饰公司,让家人过上了不错的生活。父亲经常告诫拉拉努力工作的意义。除了来自父亲和家庭的影响,拉拉在每年一次的墨西哥之旅中也了解到了更多关于雷耶斯家族的历史和传统。了解了祖辈的勤劳和乐观,也明白了生活的不易。祖辈的传统,父辈的言传身教都让拉拉深刻理解并逐步接受自己的阶级身份也继承了父辈积极乐观的态度。
拉拉对于自己族裔身份的认同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对于族裔文化的深入了解以及在美国遭遇的歧视。作为墨西哥移民的第二代,拉拉出生成长在美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于自己的族裔文化知之甚少。尽管如此,拉拉从未真正融入进美国社会,她时刻感受到了自己与美国主流文化的格格不入。好像她的墨西哥裔身份就是一种耻辱。拉拉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种身份困境中。这也促使她去了解和探索自己的族裔身份。而对于自己民族身份的认同必须直面墨西哥裔身份的差异性和来自美国社会的排斥。她通过对自身族裔身份的认同与自己和解,并奋力抗击来自主流文化的误解和歧视。传统墨西哥文化是墨西哥民族身份的根基。随着逐渐意识到民族文化的意义,拉拉开始渴望得到墨西哥文化的精神支撑。首先,墨西哥文化里的爱情观对拉拉产生的深刻的影响。她从小深受墨西哥爱情故事的影响,墨西哥人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甚至牺牲生命。随着她逐渐长大,她也在用实际行动践行来自墨西哥爱情观的影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与男友私奔。虽然过程曲折,也历经磨难,但是也是因为这种敢爱敢恨的精神,让她感受到自己与母国文化千丝万缕的联系。尽管出生成长在美国,拉拉在家族传统的影响下,并没有忘记母国文化。拉拉在祖母那里,明白了披肩的意义,即对本民族本家族文化的一种传承。她在遭受爱情挫折之后,经常披着祖母的披肩,这一墨西哥文化的精神象征,“我很熟悉它的味道,甜甜的,这种味道让我觉得心里很踏实。”[2]P457“披肩使生长于美国的她找到了自己的根,在其成长过程中,渐渐理解了墨西哥传统披肩文化中蕴含的精神文化意义。”[3]披肩的抚慰力量也昭示着拉拉对本民族文化的逐步认同。
在《拉拉的褐色披肩》中,希斯内罗丝生动展现了墨西哥女性长期以来在墨西哥男权主义至上的社会体制下的“失语”状态以及左拉、拉拉这两代墨西哥裔移民在面对美国文化和墨西哥传统文化的冲突时对自我身份的寻找和认定。
“女性在男权社会的生存条件下一直是被压抑的对象,社会没有为女性留下太多的生存空间,女性注定只是男权社会的牺牲品。”[4]祖母索莱达就是典型代表。她早年经历坎坷,自幼母亲去世,并被父亲抛弃,陪伴她的只有一条未能完成的褐色披肩。男权社会的压迫以及自身的血统都让索莱达对自己的身份缺乏认同感。对于自己成长过程中的凄惨经历以及婚后不幸遭遇,她都选择隐忍不语,承受着“墨西哥女人必须承受的痛苦”[2]P215在这个女性丧失话语权和生存空间的世界,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通过编了又拆、拆了又编手头这条披肩来缓解内心的痛苦,得到心灵的平静。
拉拉的母亲左拉是成长在美国的第一代移民。随着其美国生活经历的增加,左拉已经接触到了美国文化,也敢于表达自己的不满,但是因为自己的血统以及墨西哥根深蒂固的父权制,她所有的控诉和抗议更多时候只是一时之气,她对于自己双重身份的理解也是非常有限的。经常受困于自己的美国身份和墨西哥身份之中。祖母视若珍宝的披肩,左拉表现出的是抵触和疏离。在她看来,披肩就是墨西哥的象征,只会提醒自己卑微的族裔身份。
而对拉拉来说,在不断成长和思考的过程中,她理解了披肩传统象征着一种责任,一种创造与回归的融合。拉拉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典型移民二代。她出生成长在美国,每年的墨西哥之行让她有机会深入了解和理解自己的母国文化,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独特的族裔和性别身份。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她也逐渐学会用母国文化传统来给予自己精神支持。在她年少的时候,她认为家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经历了爱情的挫折之后,她才意识到家是自己永远的港湾。在家族传统和母国文化的双重影响下,拉拉逐渐理解披肩文化的深刻意义,也开始接受和认同自己的少数族裔女性身份。她告诉父亲,“墨西哥人跟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我就是想尝试一下独立生活的滋味。”[2]P420在随后的成长过程中,拉拉的这种想法愈发明确,她立志成为一名作家,用文字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所想,构筑自己的精神家園,为受困的族裔同胞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在美墨两种文化的双重影响下,在家族传统的熏陶下,在家人的引导下,拉拉逐渐了解并接受了自己的特殊身份,理解了墨西哥以女性的遭遇的根源,也开始探索摆脱束缚墨西哥人尤其是墨西哥女性的生存之道。希斯内罗丝通过展示主人公拉拉的成长过程,向读者传达了她的文化心态:“只有坦然接受自己的种族、民族、阶级以及性别属性,跨越地域和文化的鸿沟,才能在多元化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5]
参考文献
[1]石平萍.“奇卡纳女性上义者”、作家桑德拉·西斯内罗丝[J].外国文学,200
5(3):16-18.
[2]桑德拉·西斯内罗斯.常文琦译.拉拉的褐色披肩[M].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2010.
[3]李洋,胡笑瑛.《拉拉的褐色披肩》研究综述[J].哈尔滨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1):85-88.
[4]孙方莉.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艰难之旅——解析乔伊斯·卡洛尔·奥茨的短篇小说《约会》[J].赤峰学院学报,2011(11):102-103.
[5]周蓉.美墨文化影响下的墨西哥人——《拉拉的褐色披肩》的解读[J].莆田学院学报2018(4):90-93.
基金项目:2018年度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多元文化视阈下当代奇卡纳文学研究”(项目编号:18C0489)。
(作者单位:湖南工业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