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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笔与橡皮擦

2022-05-24

电影文学 2022年8期
关键词:陈旭陈燕陈涛

1.外景 街道 日

初升的太阳照在写字楼的外墙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高峰期,CBD狭窄的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街上的白领们行色匆匆,端着咖啡打着电话,三三两两地走进了写字楼。

2.内景 办公室 日

陈旭趴在自己的电脑桌前,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衬衫布满褶皱。

一旁的同事朱迪推了推熟睡中的陈旭:阿旭,上班了。

陈旭睡眼惺忪地直起身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

朱迪:昨晚又没回家?

陈旭点点头,整理着领带:Miranda昨晚安排我做这份策划案,今天早上就要,没办法。

陈旭无奈地耸耸肩。

朱迪撇撇嘴:不要这么拼啦。

Miranda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抱着一摞文件,风风火火地走来,一路上同事们纷纷向她打招呼。

同事甲:Miranda。

同事乙:总监早!

Miranda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同事丙小声说:今天Miranda的脸色这么难看,不知道又有哪个倒霉鬼要遭殃了。

Miranda径直走向陈旭的工位,啪的一声,将手上的文件摔在办公桌上。

Miranda:陈旭!这就是进入公司两年的核心骨干做出来的数据分析吗?从这些数据里我看不出什么有助于公司拿下这个case的前鉴,倒是看出了你敷衍的工作态度和低下的工作能力!这可是总经理眼盯着的大项目,如果你还是以这种态度对待工作,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开我们团队吧,这个项目不用你负责了!

陈旭低着头,手紧紧握成拳头。

Miranda说完便转身离开。

周围的同事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陈旭。

陈旭松开刚系好的领带,叹了口气。

同事丙走过来,将一份资料放在陈旭的办公桌上,拍了拍他的肩,小声说:没事,Miranda就这样,女强人嘛,你还不了解她?这是一会儿开会的资料,会前再熟悉一下,加油!

陈旭看着眼前的资料,呆呆地坐在工位上。

朱迪送来一杯速溶咖啡,眼神朝向茶水间:清醒一下?

3.内景 茶水间 日

陈旭端着水杯站在茶水间的落地玻璃前,望着窗外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陈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原来是大姐陈燕在家庭微信群里发了侄女小晴不肯上幼儿园的视频。

陈旭看着手机里的视频,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他喝了口咖啡,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拨号界面,熟练地按下“858”三个数字,随后手指停在半空中。

陈旭抓了抓头发,按下返回键,在通信录里找到了“家”,按下了拨号键。

4.内景 客厅 日

陈老满头白发,他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电视机播放着《激情燃烧的岁月》。

电话铃响起,保姆香姨匆匆从厨房赶来,双手在围裙上胡乱抹了一下。

香姨接起电话: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陈旭:香姨,是我,小旭啊。

香姨兴奋地看向陈老:陈老,小旭来电话了!

香姨:小旭,你等等啊,陈老马上就来接电话。

陈老十分兴奋,想站起来却又有些困难。

香姨赶忙前来搀扶。

陈老从沙发上支着拐杖慢悠悠地站起来,缓慢地走向电话。

陈老:喂,小旭。

陈旭:爸,是我!

陈老:怎么了,不好好上班怎么想起打电话回来了?

陈旭:我……没什么,就是想打电话来问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药按时吃了吗?

陈老:我好着呢,你放心。

二人寒暄了几句,都开始了沉默。

陈老:小旭,记得回来看看爸啊。

陈旭:好,爸,我得去上班了,被领导看到上班时间打电话可不好。

陈老:耽误工作不好,快去吧。照顾好自己啊。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陈旭挂断。

陈老放下电话,看了看旁边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和三个孩子。

陈老看着照片中的年轻女子:老太婆,你看看,这些孩子们越大越不像话了。

5.内景 办公室 日

陈旭在年假申请表上用一支精致的墨水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转交给朱迪。

朱迪一脸惊讶:你就这么走了?现在可是这个项目的关键时刻。

陈旭笑道:回家看看我爸,在公司这两年我连过年都没回过家。

朱迪竖起大拇指:也是,回家散散心,有什么事我帮你担着。

6.内景 客厅 日

陈老坐在书桌前拿着泛黄的老照片,用铅笔在背后写着字,但怎么也写不对,他拿着橡皮擦了一遍又一遍。

陈老:小香,你来帮我看看小旭的“旭”怎么写啊,我怎么写都不像啊。

香姨在厨房回应:来了。

陈老用橡皮一遍一遍地擦着字。

7.外景 火车站 日

火车站人来人往,陈旭背着大大的背包行走在人群中,手里还拎着给父亲买的补品。

陈旭走出火车站,看着小城的街景,轻松地舒了口气,露出笑容。

8.外景 小区门前 日

邻居吴大妈刚买菜回来,拦下了刚进小区的陈旭。

吴大妈:这不是小旭嘛,回来看你爸了?

陈旭:吴大妈,好久不见了。对,我回来看看我爸。

吴大妈:早该回来了,你们家这老头子呀,记忆力可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那天下午香姨带他出来晒太阳……

9.外景 小区花园 日(闪回)

陈老:小香,都十二点了,你怎么还推我出来?这吃午饭的点咱们出来遛弯儿干吗,我肚子饿了,咱们赶紧回去吃午饭。

周围的大爷大妈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陈老和香姨。

香姨露出难堪的神色:陈大爷,您说什么呢?现在都下午两点了,咱们早就吃过午饭了。

陈老愤怒地说:没有,我肚子还饿着呢,你要是不给我吃,我就告诉我儿子,让他扣你的工资。

香姨无奈地扶着陈老回家:好好好,咱们吃午饭去。

周围的人看着两人离去,低声说着什么。(闪回完)

10.外景 小区门前 日

吴大妈:这几年香姨对你爸服侍得尽心尽力,我们这些邻居都知道,怎么可能会不给他吃饭呢?一定是这老头子自己记错了,还搞得阿香挺不好意思的。你以后可得经常回来关心关心你爸呀,我听说这是老年痴呆症的症状。

陈旭一脸疑惑:行,吴大妈,你的话我一定记在心上,我得赶紧回去看我爸,我先走了。

吴大妈看着陈旭的背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11.内景 客厅 日

电视上播放着《激情燃烧的岁月》,陈老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外面传来敲门声。

陈老:小香啊,快去看看是谁敲门。

香姨在厨房没有听见。

陈老费力地站起身,走到门前时,门却从外面开了。

陈旭:爸!

陈老目光呆滞地看着陈旭:你是送快递的吧?东西放这里就好了。

香姨匆匆地从厨房走出来。

陈旭站在门口,陈老正从他手中接过补品。

陈老:小香,也不知道是谁寄来的补品,快帮我拿进去。

香姨:陈大爷,这不是快递员,这是小旭。

陈老:小旭?这怎么能是小旭呢?小旭还没回来呢,他在广州上班。

陈旭呆呆地站在门口,和香姨面面相觑。

陈老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陈旭愣住了,钥匙顺势掉在了地上。

12.内景 餐馆 日

窗外下着雨,小旭裹着厚厚的外套,把头埋进衣服里。

陈燕一边照顾着女儿小晴吃东西一边说:小旭,爸身体不好你也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去外地上大学,一年只回来个一两次的,爸可能……

陈涛夹着皮包抽着烟:小旭,没事,爸可能只是间歇性的,没准过两天就好了呢。这样,这几天你先住哥家,等周末我和你姐一起带你回去。

陈旭默默抬起头:不是,哥、姐。我在广州,你们离得近就不能照顾好爸吗?爸这样了,你们怎么谁都不告诉我?

小晴瞪大了眼睛,一声不吭,乖乖地吃着薯条。

陈燕:小旭,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刚开始发现爸生病的时候我和你哥也无法接受,所以对爸的亏欠我和你哥这些年也在尽力弥补,可是爸的病情发展速度有些快。

陈涛点点头:小旭,这件事,我觉得咱们仨得一起齐心协力……

没等说完,陈涛的电话就响了。

陈涛接起电话:王总,今晚我来安排!

陈旭暴躁地抓着头发:那你们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陈旭的声音有些大,惊动了周围的顾客,大家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陈涛草草地挂了电话,抱起小晴:小晴,咱们再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大舅给买。

陈燕安抚着陈旭:小旭,你冷静一下,咱们一起想想办法。这些年我一有空就会回去看爸,你哥也是出钱出力,每次爸有什么事都是他冲在前面,医药费、阿香的保姆费也都是他一手全包。

陈涛抱着小晴在收银台前逗她开心。

陈燕:小旭,我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但是我觉得咱爸还是需要我们的贴身照顾。

13.外景 街道 日

几人走出餐馆,外面下起了雨。

陈涛:小旭,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陈燕抱着小晴上了车。

陈旭迟迟不愿上车:哥,你送他们回去,路上慢慢开。

陈涛:你呢?

陈旭:我想自己走走。

陈涛:雨越下越大了,赶紧上车走吧。

陈燕:好吧,小旭,你注意安全,到家打个电话。

陈旭望着陈涛的车驶去,雨点落在他的外套上,不一会儿就浸湿了全身。

14.内景 汽车 日

陈涛:小旭不会出什么事吧?

陈燕看着窗外:不会,咱们得给他点儿时间。

15.外景 街道 日

陈旭抹了抹脸,脸上的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

陈旭径直穿过马路。

出租车在人行横道线前一个急刹车。

出租车司机探出头:小伙子,走路不看道,红灯!不要命了!

陈旭头也不回,抹了抹脸继续向前走。

16.内景 咖啡厅 日

陈旭全身湿漉漉地坐在桌前,手上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香姨收起伞,走进咖啡厅。

陈旭站起来向香姨打招呼。

香姨看到陈旭全身湿透,赶紧脱下自己的衣服:你这个孩子,快把湿衣服脱下来,这么大的雨别被冻感冒了。

陈旭:没事的香姨,您快坐。

陈旭迟疑了一下:我爸呢?

香姨:你爸刚睡下。

陈旭:香姨,我爸这样子多久了?

香姨支支吾吾:确实有一段时间了,你大哥大姐都知道,他们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你大哥还带着陈大爷去了好几家医院,但是医生都说只能减缓遗忘的速度,没法逆转。

陈旭站起来,跪在香姨面前:香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香姨赶忙扶起陈旭:小旭你这是干什么?我照顾你爸这么多年了,而且你们三个孩子也都懂事,有出息。

陈旭抹着眼泪:香姨,我对不起我爸,也对不起你。

香姨抱着陈旭:小旭,你爸虽然认不得你了,但是心里总惦记着你呢。

陈旭握着香姨的手,真挚地看着香姨:香姨,请您一定要帮帮我。

17.内景 客厅 日

家里静悄悄的,陈老坐在书桌前,佝偻着背在纸上写字,写一会儿就用橡皮擦擦掉几个写得歪歪扭扭的字。

家门被打开,陈涛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爸,香姨,我回来了!

香姨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跟在陈涛身后的陈旭,陈涛对香姨使了个眼色,陈旭也低头笑了笑。

香姨:回来啦?

陈涛走到陈老身边,俯身向上拉了拉披在他肩上的衣服:爸,天冷,你可得多穿点儿衣服。

陈老笑呵呵地说:回来了,回来了好。

陈涛招呼陈旭走近陈老:爸,最近香姨家里有事,要回家几天,我请了位钟点工阿辉来照顾您。

陈老转过身看向陈旭。

陈旭搓着手,有些拘谨:陈老,我叫任辉,您叫我阿辉就好了。

陈老没有说话,转回身去。

大家都愣在原地。

陈涛:爸,阿辉可是金牌钟点工,您有什么事和他说就行,香姨过两天就回来,咱克服下困难,过渡一下。

陈涛一边说一边示意陈旭走开。

香姨赶忙端上切好的水果:陈老,陈总,你们吃。我给阿辉交代一下这几天的工作。

香姨带陈旭走向厨房。

18.内景 厨房 日

香姨指着准备好的饭菜:小旭,这是给你和你爸准备的饭菜,今天一天的都在这了,晚上的饭菜在冰箱里,吃的时候热一下。

香姨转身打开冰箱: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可以应下急。

香姨关上冰箱,在门上贴了好几张注意事项。

香姨:这是陈老每天的时间安排,陈老一般起得早,而且晚上容易醒,一定要时刻注意,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出去。还有,一定要记得给他买当天的报纸,他会看。

香姨拿出药盒:这是他吃药的时间,千万不要忘记,还有饭前吃的和饭后吃的药一定要分开。

陈旭看着忙碌的香姨,接过药盒:香姨,真的谢谢你。

香姨会心一笑:照顾好你爸,有的时候你爸就像个孩子,多包容他。

19.内景 客厅 日

香姨摘下围裙走出厨房,陈旭跟在身后。

陈涛正在接电话:我知道王总,公司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看在咱们哥们情谊的面子上这个忙我一定帮,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见香姨和陈旭走出厨房,陈涛急忙挂下电话:王总,我现在还有点儿事,晚点儿回给你。

陈涛指了指门外,香姨点了点头。

陈涛转向陈老:爸,我先送香姨去火车站了,您有什么问题都和阿辉说。

陈老没有回应。

陈涛带着香姨出门。

一声关门声后,家里一片寂静,只剩陈旭和陈老二人。

陈旭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悄悄走近陈老,拿起茶几上的报纸。

陈旭:陈老,要不我给你读报纸吧。

陈老慢悠悠地说:不用。

陈老说完便支着拐杖站起来。

陈旭想上前搀扶,被陈老推开。

陈老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卧室。

20.内景 餐厅 日

陈旭把饭菜端上餐桌,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很是满意,想叫一声“爸”,但也只能硬生生地咽回去。

陈旭走到陈老卧室门口:陈老,吃饭了。

陈老坐在餐桌前,用筷子夹起一片青菜,尝了一口便吐在桌上。

陈老:呸!一点儿都不好吃。

陈旭赶忙尝了一口:没有问题啊。

陈老指着青菜:这也太咸了。

陈旭赶忙又盛了一碗汤端向陈老:您再尝尝这个。

陈老舀了一勺汤:这么稀,怎么喝?一点儿都不好吃。

陈老将碗摔在地上。

陈老:不好吃,一点儿都没香姨做的好吃。

陈旭蹲下来收拾地上的饭菜,苦笑道:对,没有香姨做的好吃。

陈旭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Miranda来电。

陈旭挂断电话,把手机扣在桌上,继续收拾着地上的食物残渣。

手机在桌上不停地震动,陈旭拿起电话走向客厅。

21.内景 客厅 日

陈旭:喂,Miranda。

Miranda:陈旭,现在是关键时刻,我希望你能尽快回来。

陈旭叹了口气:Miranda,我家里有点儿事,我想辞职。

Miranda:陈旭,不至于吧,我不就是说你了两句,没给你在同事面前留面子吗?

陈旭:Miranda,我父亲生病了,我想回来多陪陪他,辞职申请我会发给你的。

没等Miranda讲完,陈旭就挂断电话。

陈旭转身从客厅看向餐厅,只见陈老把菜捡起,又扔到地上。

陈旭抹了抹脸,起身走向陈老。

22.内景 卧室 日

陈老躺在床上睡得很香。

陈旭把被子掩了掩,在书桌前坐下,拿出墨水笔在白纸上写下辞职申请。

陈旭轻声走出卧室,小心翼翼地关紧房门。

23.内景 客厅 日(闪回)

陈旭开心地拿着试卷飞奔回家,连书包拉链都没拉上,一冲进家门就大喊:爸!妈!我这次期末考试考了一百分,可以给我买墨水笔了吧!

陈父和陈母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陈母一边切菜一边说:你看你哥哥姐姐都考多少次一百分了,你才考一次,还好意思说?再说了,你才上一年级,你要墨水笔干什么呀?

陈旭有些委屈:可是哥哥姐姐都有墨水笔。

陈父轻轻推了一下陈母,擦干了手走出厨房:来,给爸爸看看,我的小儿子也和哥哥姐姐们一样优秀了?

陈旭骄傲地拿出试卷:爸,你看!

陈父仔细地端详了一遍试卷,摸着陈旭的脑袋:行!这次真拿满分了,不错,爸爸给你买墨水笔。

陈旭开心得在客厅里蹦蹦跳跳:耶!我终于有墨水笔啦!

陈父走回厨房。

陈母悄悄问:你真准备给他买?他又用不着。

陈父:一支笔而已,让孩子开心,再说了,以后肯定要用的嘛。

陈母:咱家可有三张嘴等着吃饭呢!现在是解决我们吃饭温饱的问题。

陈父双手轻抚着陈母的肩膀:我有数,你放心。

陈母对着客厅喊道:小旭,别光顾着玩,抓紧做作业,一会儿你哥你姐回来又没你做作业的地方了。

陈旭愣愣地站在原地:哦。

24.内景 卧室 夜

陈涛和陈燕正在写作业,陈旭挤在两人中间。

陈旭往墨水笔里加墨,一不小心把墨水打翻。

陈涛:陈旭你干吗呢?我向同学借的小人书都被你弄坏了,你让我怎么还给人家?

陈燕拎着被染上墨水的作业本:你看我这作业都快写完了,我明天怎么交给老师?

陈涛将陈旭一把推到床边,扒开裤子就打陈旭的屁股。

陈涛:小屁孩儿用什么墨水笔呀?我替爸妈教训你!

陈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墨水笔是我考了第一爸奖励我的,为什么你们都有就我不能有?

陈燕:那是因为我们已经上初中了,老师要求的,你字都写不全,用铅笔写好就不错了,还学我们?现在好了吧,把墨水洒了一桌子。

陈父和陈母闻声打开房门,只见陈旭被陈涛按在床上打屁股,白白的屁股上布满了一个一个沾着墨水的手指印。

陈父和陈母赶紧拉开三人。

陈父抱着瘦小的陈旭,为他穿上裤子。

陈旭扑倒陈父怀里擦着眼泪。

陈母抱怨地看着陈父,一手拿着小人书一手拿着作业本:你看你,非要给他买什么墨水笔。

陈父一边安慰着陈旭一边向陈母使着眼色:行了行了,别说了。

25.内景 浴室 夜

陈父为陈旭洗澡。

陈旭站在浴盆里,哭红了眼睛,吸溜着鼻子。

陈父:好了好了,别哭了,爸爸把你小屁股上的墨水印都洗干净了。

陈旭:爸爸,为什么他们都不让我用墨水笔?同学们都羡慕我有墨水笔。

陈父:就是怕出现今天的情况,你看,墨水一旦漏了,就擦不掉了,就留下永久的印记了。

陈旭:那为什么哥哥姐姐能用?

陈父:因为他们大了。

陈旭:我明白了,因为他们大了,爱忘事,所以要用钢笔写,写了就不会忘记。

陈父笑着摸了摸陈旭的脑袋:对!你说得没错。

陈旭哈哈大笑:原来是因为哥哥姐姐笨,所以要用墨水笔,我知道了。

陈父:那下次加墨一定要让爸爸帮你,听见没?不然下次爸爸就不帮你洗了,让你的同学都看看你被哥哥姐姐打屁股。

陈旭:我记住了,下次一定要让爸爸加!

26.内景 客厅 日

陈父在给孩子们加墨,陈旭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墨水笔。

陈父将墨水笔擦干净递给陈旭。

陈旭在作业本上端正地写下自己的名字“陈旭”,一脸骄傲。(闪回完)

27.内景 卧室 日

陈旭手中的墨水笔出墨断断续续,他在纸上划了两笔,但没有出墨水。

陈旭起身离开。

28.外景 街道 夜

路上的行人纷纷裹紧外衣,脚步也不觉地加快。

小区里的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29.内景 厨房 夜

炉子上煮着的锅里冒着热腾腾的水蒸气。

陈旭笨手笨脚地揭开锅盖,因为太烫,把锅盖咣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30.内景 客厅 夜

陈老在书桌前坐下,看到桌上的墨水笔,打开在纸上写了两笔,没有出墨。

陈老拿出墨水,嘴里嘟囔着:小旭这孩子又不会自己加墨了。

陈老颤巍巍地用手打开墨水瓶,开始给墨水笔加墨。

陈老的手不停抖动,手和衣服都沾上了墨水。

陈旭端着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走出来:陈老,吃饭啦!

陈老没有回应。

陈旭把饺子放在桌上,清了清嗓子更大声地说:陈老!吃饭了!

陈老依旧没有回应。

陈旭走近一看,发现陈老正拿着自己的墨水笔,手上和身上都沾满了墨水。

陈旭激动地抓着陈老的手:您这是干吗呢?

31.内景 浴室 夜

陈老坐在浴缸里,陈旭正给陈老擦洗身上的墨水印。

陈老:小旭的墨水笔没水了,阿辉你一会儿提醒我给他加墨。

陈旭帮陈老涂着沐浴露的手顿了一下。

陈旭一边继续帮陈老洗澡一边问:行,陈老。这小旭是您的儿子吗?

陈老笑了笑:他是我最小的儿子,老受他哥他姐欺负,所以我得帮他。

陈旭:那您儿子怎么不在家呀?

陈老:他上学去了,马上放学,我得接他去。

陈旭无奈地笑了笑:行,那一会儿咱一块去接您小儿子去。

32.内景 客厅 夜

陈旭扶陈老洗完澡坐在沙发上。

陈老拿起遥控器,调到了熟悉的《激情燃烧的岁月》。

陈旭看着餐桌上的饺子:行,陈老您在这看着,我再去把饭热一下。

陈老专心地看着电视,没有说话。

陈旭起身把饭菜端回厨房,拧开了灶台阀门。

33.内景 卧室 夜

陈旭照顾陈老睡下,轻轻地关紧房门。

34.内景 客厅 夜

陈旭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吃剩下的饭菜,默默地说道:这一天,实在没力气洗了,明早再洗吧,先休息会儿。

陈旭说完便躺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35.外景 校门口 日(闪回)

陈父骑着自行车送陈旭上学,陈旭系着红领巾坐在后座上开心地哼着小调。

陈父:什么事这么开心?

陈旭:爸,今天学校硬笔书法比赛,我用你给我买的墨水笔练了好久的字,今天我一定得好好写,争取拿第一名。

陈父骑车愈加卖力:行!那你可得好好写,让你妈你哥你姐好好看看,爸给你买的这支墨水笔没白买。

陈父带着陈旭在军民小学门口停下,陈父拉紧陈旭的衣服,嘱咐道:看这天气,估计今天得下雪,在学校别脱外套。

陈父扶正陈旭胸前的红领巾:今天的硬笔书法比赛好好表现,听见没!

陈旭站得笔直,向陈父敬了个礼: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

陈父看着陈旭开心地走进校园。

36.内景 教室 日

陈旭拉开书包,打开铅笔盒,却找不到自己的墨水笔。

老师:陈旭,下午第二节课结束记得参加学校的硬笔书法大赛。

陈旭尴尬地站起来:好的,老师!

老师:陈旭,你可得给咱们班争下这个荣誉呀,全班可只有你有墨水笔。

同学们都在下面起哄:陈旭,你可得给咱们班争光呀。

陈旭摸了摸头:一定,一定!

陈旭忐忑地坐下。

同桌:陈旭,你可得给咱们班争个好名次回来。

陈旭:可是我……

同桌:你怎么了?

陈旭:可是我忘记带笔了怎么办?

同桌:什么?这么重要的比赛你没带墨水笔?

同桌站了起来,大声说:老师,陈旭没有带墨水笔,怎么参加下午的比赛?

全班的目光都转向了陈旭。

老师:陈旭,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能忘记带笔?

陈旭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闪回完)

37.内景 客厅 夜

陈旭猛然惊醒,坐起身子,朝陈老的房间看去,只见房间门开了一条缝。

陈旭急忙站起来,走到陈老房间门口,打开房门发现床上空荡荡的。

陈旭着急得满屋子寻找陈老:爸!

38.外景 小区 夜

陈旭来不及穿好外套就跑出家门,在小区里焦急地寻找着陈老。

陈旭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陈老的身影,筋疲力尽的他无奈地掏出手机。

39.外景 街道 夜

凌晨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的车辆在马路上驶过。

香姨拿着手机询问路边的环卫工人,环卫工人摇了摇头。

陈涛开着车在路边寻找。

陈涛将车停在亮着灯的餐馆门前:您好,请问您看见过一位走失的老人吗?

早餐店老板摇摇头。

40.内景 派出所 夜

陈燕在派出所和民警一帧一帧地看着监控录像,陈燕急得大哭起来。

41.外景 解放路小学 日

陈老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解放路小学门前,学校大门紧闭。

陈老用拐杖拍了拍电动门。

保安睡眼惺忪地看着陈老:大爷,这么早您来干吗呀?

陈老:我来给我儿子送钢笔。

保安:您儿子?

陈老:是啊,我儿子就在这里上小学。

42.内景 派出所 日

民警在监控里看到一位老年人的身影走出小区,上了解放路。

陈燕指着电脑屏幕里的老人:对,就是我爸。

陈燕长舒了一口气,抹掉眼里的泪水,拿出手机打电话。

43.内景 保安室 日

保安扶陈老坐下,打开了取暖器为陈老取暖。

保安:大爷,您确定您儿子在这儿上学吗?

陈老:对啊,军民小学嘛。

保安笑道:军民小学?那得多少年前的事了,十几年前就改名叫解放路小学了。您是不是糊涂了啊?

陈老摆摆手:没糊涂。

陈老从口袋里掏出墨水笔:我儿子的墨水笔忘家里了,我给他送过来。

保安:大爷,这都放寒假了,学校里也没有人啊,我上哪儿找您儿子呀?

陈涛等人在民警的陪同下匆匆走进保安室。

陈涛:爸!一大清早您这是干什么呀?

陈燕哭着抱紧陈老:爸,您可让我们担心坏了。

陈旭脸上又欣慰又激动,但又不敢上前。

陈老:你们怎么来了?我给小旭送墨水笔来,这保安非说小旭不在这里读书。

陈涛:爸,小旭在这读书,但咱们不能打扰人家上课呀。

陈涛把墨水笔放在保安的桌上,对着保安使了个眼色:麻烦您帮我送给二年级一班的陈旭。

保安马上明白了陈涛的意思:行,我知道了,这就帮您送过去。

陈老:谢谢您!谢谢您!

陈旭走上前:陈老,咱们回家!

陈涛:对对对,走,咱们回家。

陈燕给陈老披上围巾:爸,咱们回家。

陈老缓缓站起:回家喽。

44.内景 客厅 日

周末,大家都回家看望陈老,孩子们在客厅里打闹,陈燕陪着陈老看电视。

陈涛开门走进来:对不起,刚见了个客户,来晚了。

陈燕打趣道:哥,我们可不是你客户,别把你生意上的那套带到家里来。

香姨从厨房里端着菜走出来:别闹了,赶紧吃饭了。

香姨看向陈涛:大家都等你好久了,菜都快凉了。

陈涛拉开椅子:来来来,吃饭了。

陈旭端着鱼汤从厨房走出来:大家来尝尝我做的鱼汤。

小晴:舅舅!

陈燕赶紧捂住小晴的嘴巴:阿辉也开始学做饭了!

香姨:阿辉干活儿卖力又好学,现在照顾陈老比我还细心周到。

陈涛:大家快坐下。

陈涛说着端起酒杯:咱们大家好久都没聚在一起吃饭了,这杯酒先欢迎阿辉成为我们家的一分子,二是敬咱们这个家。

陈老:不对,小旭没来啊,小旭哪儿去了?

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陈涛:小旭不是在上学吗,晚上才能回来。

陈老:对,小旭上学呢,咱们不能都吃光,给他留点。

陈涛给陈老夹菜:行,我们都给他留着。

众人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陈旭偷偷向陈涛竖起大拇指。

45.内景 客厅 夜

陈燕关上陈老卧室的门,与陈涛和陈旭一齐坐在沙发上。

陈旭:哥,你怎么知道我是一班的?

陈涛:什么一班?

陈旭:那天在小学门口。

陈涛和陈燕相视一笑:你不知道?

陈燕: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弟弟在军民小学二年级一班上课。

陈旭:为什么呀?快给我讲讲。

46.内景 客厅 日(闪回)

陈父正气急败坏地拿着鸡毛掸子打着陈涛的屁股:你弟弟今天写字比赛,你非挑今天拿他的笔!

陈涛疼得嗷嗷大哭:他一个小屁孩儿用什么墨水笔啊?

陈父又用力打了几下陈涛的屁股:你还嘴硬,你弟弟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比赛,你却把他的墨水笔拿走了。

陈燕拽着陈父的手:爸,别打了,我和哥下午上课前给他送过去。

陈父这才撒开手里的鸡毛掸子。

47.外景 街道 日

天空中飘起大雪,陈涛和陈燕顶着寒风往前走。

陈涛缩了缩脖子:刚刚爸说陈旭在几班来着?

陈燕:二年级一班。

陈涛:哦,对,二年级一班。

陈燕:哥,太冷了,要不你自己去吧。

陈涛:燕儿,陪陪哥吧,哥给你买糖葫芦。

陈燕不情愿地说:行吧,这天太冷了。

陈涛:咱们要化悲愤为力量,来和我喊,二年级一班陈旭。

陈燕:二年级一班陈旭?

陈涛:对,二年级一班陈旭。

陈燕大喊:二年级一班陈旭!

二人顶着大雪和寒风一边走一边喊。(闪回完)

48.内景 客厅 日

三人哈哈大笑。

陈燕:我当时就说,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弟在二年级一班,那天叫个冷啊!

陈旭:我怎么忘了呢?

陈涛:你是忘了,我俩可永远忘不了。

陈燕:咱小时候,爸可最疼小旭了。

陈旭低下头:爸想不起来没事,只要我能和爸在一起。

陈燕起身,打开书桌下的抽屉,拿出一沓厚厚的信递给陈旭。

陈燕:小旭,这是这些年爸给你写的信。

陈旭打开其中一封信,上面的字端正整洁,铿锵有力。

陈燕拍着陈旭的肩膀:爸记性不好了,老是提笔忘字,所以他每次都先用铅笔写一次,然后再抄一遍。

陈旭看着信上的字出了神。

(画外音)陈老:小旭,最近爸发现自己老了,记性也越来越差了,爸怕你回来后认不出你,到时候可不要怪爸。

49.内景 客厅 傍晚

夕阳的余晖洒在陈老的书桌上,陈老正在伏案写字。

(画外音)陈老:爸因有你们三个孩子而感到骄傲,希望你们仨能一起守护好这个家。

书桌上摆放着泛黄的全家福,照片后面用铅笔写着:1995年全家福,涛、旭、燕。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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