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翼(蝶)腭神经节治疗分泌性中耳炎的疗效观察
2022-04-30张亚男王增玲
张亚男,吴 航,王增玲,张 良,汤 勇
(1.长春中医药大学,长春 130117;2.长春中医药大学第三临床医院,长春 130117;3.吉林省中医药科学院第一临床医院,长春 130012;4.河北省沧州市中心医院,河北 沧州 061011;5.长春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院,长春 130117)
分泌性中耳炎属于非化脓性中耳炎性疾病,证属中医“耳胀、耳闭”病范畴,主要症状为中耳积液以及听力损失[1]。关于本病,目前公认且明确的致病因素主要有咽鼓管功能障碍、颅面部畸形以及感染等。本病为耳鼻喉科常见病、多发病,易复发,难以痊愈,除给患者带来耳部相关症状之外,还会引发系列心理问题,例如焦虑、抑郁等[2]。目前在西医治疗中本病的治疗方法可分为药物治疗法和外科治疗法,药物治疗法主要涉及氨溴索、抗生素、减充血剂和抗组胺药、糖皮质激素等,外科治疗法主要是基于平衡中耳内外压而进行的咽鼓管球囊扩张术、注射药物以及吹张术,鼓膜切开置管术等,各项治疗手段因病因不同而方式多样,当然,每种治疗方法都有其优缺点[3]。尽管西医治疗方法多样且系统,但部分患者仍旧存在治疗效果欠佳的情况,他们对后续治疗的接受度和信心也在下降[4],寻求中西医结合的更高效的治疗方式成为临床共识。目前针刺翼(蝶)腭神经节这一针刺疗法,主要应用于过敏性鼻炎、鼻窦炎、三叉神经痛、干眼症等疾病,而将之应用于耳科疾病的研究较少,笔者在本临床研究中,将针刺翼(蝶)腭神经节法结合到分泌性中耳炎患者的治疗方案设计当中,取得了较好的治疗效果,现报道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将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从2020年3 月—2021 年3 月收治的分泌性中耳炎患者(存在鼓室积液)80 例,按照随机分组的原二分成针刺+药物治疗组和药物对照组,各40 例。治疗组男女比例为11:9,平均年龄范围为(38.43±15.13)岁,对照组男女比例为17:23,平均年龄范围为(39.68±11.95)岁。2 组患者治疗前均进行纯音听阈测定、ETDQ-7 评分测评、声导抗测定、耳内镜检查、纤维鼻咽镜等常规检查,从收集的检查数据来看,治疗组患者平均听阈范围在治疗前为(37.00±6.37)dB,ETDQ-7 评分在治疗前为(26.10±3.193)分;对照组患者平均听阈范围在治疗前为(38.98±5.58)dB,ETDQ-7 评分在治疗前为(25.58±2.510)分。所有患者在入组前,针对其性别、年龄、治疗前平均听阈及治疗前ETDQ-7 评分比较,差异均没有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所有患者均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诊断标准 参照《耳鼻咽喉科头颈外科学》[1]。1)症状:轻微或没有明显耳痛,听力损失,自我听力增强,自觉耳内有闭塞感,按压耳屏并释放耳屏可暂时减轻症状,自觉耳鸣;2)体征:鼓膜呈现出琥珀色或者乳白色、灰蓝色等异于正常鼓膜光泽的颜色,鼓膜内或可见液平面或者气泡影;3)检查。声导抗检查:患者呈B 型曲线或者C 型曲线;纯音听阈测定结果示:存在混合性聋或者传导性聋的情况;耳内镜检查:鼓膜完整,呈琥珀色或鼓室液平或鼓室气泡。纤维鼻咽镜检查:鼻咽部无占位,必要时进行颞骨CT 检查。
1.3 纳入标准 1)纳入符合上述诊断标准的患者,纯音听阈测定应满足以下要求,气骨导差大于或等于15 dB,声导抗测试结果示:B 型曲线或者C 型曲线,耳内窥镜检查可见鼓室液平或鼓室气泡影,鼓膜颜色呈琥珀色或者乳白色、灰蓝色等不同于正常鼓膜光泽的颜色;2)年龄15~60 岁;3)病程<3 个月;4)能够正确描述本人意愿,自愿填写知情同意书,统一参与临床受试者。
1.4 排除标准 1)鼻咽部放疗后;2)急性中耳炎患者或鼓膜松弛部内陷袋患者;3)鼻中隔重度偏曲或鼻息肉、鼻咽部占位性病变者;4)下鼻甲后端肥大者;5)颞骨CT 示中耳占位性病变;6)不能耐受针刺者;7)过敏药物含桉柠蒎肠溶软胶囊、糠酸莫米松鼻喷雾剂的患者;8)在近两周内就本病进行过针灸治疗的患者;9)有需要备孕、以及孕妇或者哺乳期患者;10)患有出血倾向疾病的患者,例如肝炎、结核等;11)存在急性感染的患者;12)针灸部位存在瘢痕或者感染的患者;13)施针人员认为不能配合的患者。
1.5 脱落标准 1)对治疗无法耐受的患者;2)在治疗过程中发生严重的不良反应的患者;3)治疗过程不足2 周,或者失访的患者。
1.6 治疗方法
1.6.1 药物对照组 给予糠酸莫米松鼻喷雾剂,双侧鼻腔各1 喷,每日1 次、桉柠蒎肠溶软胶囊每次1 粒,每日3 次,疗程2 周。
1.6.2 针刺+药物治疗组 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给予针刺翼(蝶)腭神经节法,治疗过程为2 周,每周2 次。施针时,患者应保持仰卧位,将头转向施针部位的对侧面,微微仰头。施针人员坐在术区侧,首先将施术部位皮肤进行常规消毒,在针具的选择上选取0.35 mm×55 mm 长的针具。操作时进针部位选择颧弓下缘的最高点,向四白与耳屏连线中点,向前、内、上方直刺约55 mm,经由蝶骨外翼板与上颌骨后缘之间的翼上颌裂到达翼腭窝,并最终刺中翼(蝶)腭神经节。当确认患者有触电样感觉、喷水样感觉、鼻部明显酸胀感、鼻腔通气等感觉后疾速出针。
1.7 观察指标 1)客观检查。观察针刺组、对照组治疗前、后的客观检查结果,相关检查包括声导抗检查、纯音听阈测定检查以及耳内镜检查。其中纯音听阈测定检查本研究纳入频率为500 Hz、1 000 Hz 和2 000 Hz 的听力 。2)咽鼓管功能障碍症状评分量表(ETDQ-7 中文版)。对于患者的主观感受评价,参考McCoul(2012)[5]等对ETDQ-7 量表以及陈彬等对ETDQ-7 中文版量表进行的评估结果,本研究采用咽鼓管功能障碍症状评分量表(ETDQ-7 中文版),陈彬等[6]针对该量表进行应用分析,得出其灵敏度及特异度为95.7%、99.2%,本研究采用患者自填或者医师询问的方式进行填写,填写过程中需避免诱导及暗示的情况,具体如表1、表2[7]所示。评价耳内压力感、耳内疼痛感、耳内堵塞感或如同置身水下感觉、感冒或鼻炎时耳有不适症状、耳内喀啦声或水泡破裂声、耳内嗡鸣、听声闷胀或含混不清。1分表示无不适,7 分表示极其严重。将评分>14.5 分者定为阳性。
1.8 疗效标准 治愈:耳内胀闷感消失,鼓膜及听力检查正常。好转:耳内胀闷感减轻,耳部体征改善。未愈:临床症状及体征无变化[8]。
1.9 统计学方法 本研究依托WPS 软件为工具形成数据库,并针对收集数据以SPSS 22.0 软件作以统计分析。具体统计方法为:面向样本中计量资料采取正态性检验,其中符合正态分布的采取t检验作以比较并进行分析,而不符合的则采取非参数检验,计量资料选择平均数±标准差()来表示。χ2检验面向样本计数资料,非参数检验面向等级资料。P<0.05 则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2 组临床疗效结果比较 见表1。
表1 2 组临床疗效结果比较(n =40) 例
2.2 2 组治疗前后平均听阈比较 见表2。
表2 2 组治疗前后平均听阈比较(,n =53) dB
表2 2 组治疗前后平均听阈比较(,n =53) dB
注:与治疗前比较,# P <0.05;与对照组比较,△P <0.05
2.3 2 组治疗前后ETDQ-7 评分比较 见表3。
表3 2 组治疗前、后ETDQ-7 评分比较 分
3 讨论
分泌性中耳炎是一种非化脓性中耳炎性疾病[9],中医学将本病归之于“耳胀、耳闭”范畴,该病患者的临床表现为听力降低和鼓室内存在积液[7],该病的发病频率呈逐年上升趋势。在疾病发展早期,患者往往没有给予足够重视,导致疾病逐渐加重,出现耳闷胀感、持续性耳鸣、听力降低等症状,甚至出现急性中耳炎,且该病难以治愈,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本研究结果表明,在原有治疗方案基础上配合针刺翼(蝶)腭神经节法,治疗总有效率明显提高,患者的平均听阈值以及ETDQ-7 评分均优于对照组,患者对疾病的主观感受有所改善,表明将针刺翼(蝶)腭神经节法应用于分泌性中耳炎的治疗,行之有效。
3.1 针引阴阳以开郁通窍 《黄帝内经》中有言:“耳者,宗脉之所聚。”在经络的作用下,耳与全身脏腑紧密联系,经络通畅,则耳窍得以获得气血精津的濡养而功能正常,若经络不通,则耳窍痞塞,易发为“耳胀”。本病的病因病机主要有风邪外袭、肝胆湿热、脾虚湿困、气血瘀阻,通窍开闭是诸证共同治则[10]。中医学认为,内外治法的辨证论治原则与遣方用药原则一致,只是作用途径不同[11],经络的通畅与否,在本病的转归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本研究所用针刺疗法,可以通过补泻并用,起到活血通经、调和阴阳、散邪行滞以开郁通窍的效果[12]。目前关于本病的针刺治疗常用穴位有:听宫、听会、翳风等,而本研究选取针刺穴位为“新吾穴”,即翼(蝶)腭神经节,选穴原因主要从现代研究以及中医理论两个角度来讲。
从现代解剖学研究来看,针刺听宫穴,可以通过刺激耳颞神经、面神经、耳大神经发挥作用[13];针刺听会穴,可以通过刺激面神经干,缓解周围水肿状态,促进炎症消失[14];而翳风穴其下分布有耳大神经、面神经干、迷走神经、舌下神经、舌咽神经等,针之可改善神经调节,缓解局部炎症[15]。综合来看,以上诸穴所在解剖位置血管及神经丰富,其浅层涉及颞浅动静脉耳前支、耳颞神经、耳大神经,深层有中耳、内耳等结构[16];而翼(蝶)腭神经节的节前神经元位于脑干的上、下泌涎核,针刺可通过下行舌咽神经和岩小神经调节耳神经节、耳颞神经,进一步影响中耳腔分泌[17],这是其与针刺听会、听宫、翳风穴起效的共通之处,即通过耳部相关神经以治疗耳。
且翼(蝶)腭神经节所在之处为足少阳胆经、足阳明胃经、手太阳小肠经交汇之处的附近,三条经脉皆循行过耳,气血运行充盛,刺之可事半功倍,亦符合“经脉所过、主治所及”的针灸大则。
3.2 基于中医基础理论论证“治鼻以治耳” 治病求本,从本病发病机制看,治鼻与治耳同样重要。于正常解剖结构来看,咽鼓管是连接外环境与中耳内环境的唯一通道,各种机制的发生与咽鼓管的功能密切相关,例如咽鼓管黏膜清除功能受损,又比如咽鼓管开放受限。现有的西医治疗方法大多通过改善咽鼓管功能,改善中耳内外气压,使之达到平衡状态,保持中耳腔引流通畅发挥作用[3]。但各有局限,如糖皮质激素不能够长期效用,且患者抵抗心理较强,不能成为常规临床治疗方案,而减充血剂及抗组胺药对本病的治疗无效,咽鼓管球囊扩张术或者鼓膜穿刺等方法之于本病的治疗效果维持时间短暂,无法针对发病原因作有效治疗[18],且患者存在一定的恐惧心理。基于安全有效这一特点,中医外治法逐渐走入临床研究热点地位。
针灸是中医外治法的主要治疗方式之一,目前已有临床研究针对针灸疗法作用于咽鼓管疾患进行,但将针刺翼(蝶)腭神经节作用于分泌性中耳炎的相关临床研究仅见零星报道[19]。
耳为肾之苗窍,其五行属性属水,鼻为肺之苗窍,其五行属性属金,正所谓金水相生,肺金与肾水二者在生理上相互依存,在病理与发病机制演变上相互影响。两者之间的疾病常常可以相互传变,一窍的健全又可以促进另一窍向愈[20],我们可以通过治疗鼻来治疗耳。针刺“翼(蝶)腭神经节”对于治疗鼻病具有良好的作用,该技法被誉为损伤小、痛苦少、省钱、省时、治愈率高且效果持久[21]。目前针刺技术已在世界范围内得到认可,尤其是将之应用于过敏性鼻炎的治疗,在2015 年版美国区变应性鼻炎诊疗指南中得到认可[22]。经临床验证,针刺翼(蝶)腭神经节治疗变应性鼻炎行之有效也为众多医疗工作者所承认[23]。
3.3 基于现代医学理论论证“治鼻以治耳” 在我国,分泌性中耳炎在过敏患者中患病率较高,过敏性鼻炎伴发或继发分泌性中耳炎超过25%[24],表明IgE 介导的过敏反应参与了本病的发病机制。相关研究已确定感染、过敏反应和咽鼓管功能障碍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即变应原激发引起鼻腔炎症导致变应性鼻炎和咽鼓管功能障碍的典型症状和体征[25]。咽鼓管是连接中耳内外环境的唯一通道,咽鼓管咽口位于鼻咽侧,咽鼓管的软骨黏膜位于鼻咽部,其在人体进行张口、吞咽、打哈欠等动作时处于开放状态,从而起到调节鼓室内外压力的作用。优化鼓室通气,清除中耳积液为治疗分泌性中耳炎的首要考虑,故从咽鼓管着手、保持耳鼻间这一径路的畅通尤为重要。
咽鼓管黏膜表面活性物质存在及黏液纤毛运动系统正常作业是咽鼓管功能正常的关键[1],其位于鼻咽部,同鼻腔黏膜一样受翼(蝶)腭神经节支配。炎症等病变反应致鼻黏膜红肿,分泌物增多,会损伤咽鼓管的清洁和防御功能,使鼓室排泄不良,诱发分泌性中耳炎[19]。
蝶腭神经节从三叉神经分支[26],是最大的副交感神经节,与交感神经相交,其节后纤维随分支支配鼻、咽、腭部的腺体和血管,可调控鼻腔血管腺体功能。副交感神经属阳,可促使血管扩张、腺体分泌;交感神经属阴,可促使血管收缩、抑制腺体分泌,使鼻黏膜血管容量减少,体积随之减小,故可改善鼻塞、多涕等症状[27]。二者相互制约平衡,使所辖微环境达到一个健康的状态,翼(蝶)腭神经节与二者相关,故刺激该神经节可实现双向调节,即无差别平衡交感神经与副交感神经的阴阳关系[28]。而分泌性中耳炎是由于副交感神经兴奋出现的一系列体征和症状,针刺翼(蝶)腭神经节可有效使患者鼻腔粘膜收缩,从而保持咽鼓管通畅,减少咽鼓管咽口分泌物附着,实现对分泌性中耳炎的治疗。
以上信息从中医基础理论、解剖理论以及分泌性中耳炎的发病机制上,为针刺翼(蝶)腭神经节作用于分泌性中耳炎提供了理论依据。本法可通过改善咽鼓管功能,使之通畅,促使鼓室积液外排起效。相对安全、有效、便捷、省时,患者配合程度更高,可作为分泌性中耳炎的有效治疗方案,值得进一步临床研究与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