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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的本质功能与出版知识服务的范式重构

2022-04-14王勇安鲍柳康

关键词:范式生产功能

王勇安,鲍柳康

(陕西师范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陕西 西安 710119)

近年来,图书情报系统的知识服务发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出版业界也普遍认为知识服务是出版融合的发展趋势。很多学者认为,出版企业理当以此为切入点,迅速推进数字化转型。然而与图书馆情报系统发展知识服务的热情相比,除了少数先行者之外,全国近600家出版社在知识服务的平台搭建、体系建设和人才培养等方面依然鲜有建树。在拥抱信息技术革命方面,出版业从来都表示出极大的热情:从竹木到纸张,从抄写复制到雕版印刷,从铅与火到光与电,每一次媒介信息技术革命都是在出版业积极参与和推动下完成的。因此,简单地用出版企业因循守旧、理念陈旧和不思进取来解释这一现象难以服人,而必须基于出版的功能属性,对出版知识服务问题进行系统深入的分析。

一、研究缘起:寻找出版知识服务发展的破局之道

20世纪末,知识服务和知识经济这两个关键词成为图书馆界研究的热点。1997年,继美国专业图书馆协会(SLA)在《情报展望》杂志(Information Outlook)上首次提出“知识服务”概念,美国国会图书馆(Library of Congress)联合世界各地图书情报机构共同参与开发了联合数字参考咨询服务(CDRS),创造了面向普通用户的服务模式[1]。从目前可见文献看,1999年国内学者首次提出图书馆知识服务问题后[2],图书情报学界随之在世纪之交针对该问题进行了系统深入的讨论,并很快就知识服务的概念达成了共识,即“以信息知识的搜寻、组织、分析、重组的知识和能力为基础,根据用户的问题和环境,融入用户解决问题的过程之中,提供能够有效支持知识应用和知识创新的服务”[3]。此后十多年间,图书馆情报学界在知识服务问题上形成了一系列理论和实践成果。

图书情报领域的知识服务运用网络数字技术组织信息体系揭示用户需求信息的内容,通过知识管理主动匹配知识,提供高度个性化服务,满足因信息爆炸性增长带来的个性化、专业化和定制化的社会化需求,成功地将用户从海量的相关信息中解放出来,契合从大规模数据挖掘转向大数据深度分析的网络发展新特征。特别是通过嵌入式服务,深度参与用户的知识活动,协助用户分析知识需求,并根据反馈适当调整服务内容和服务方式[4],更好地帮助用户解决问题,将知识服务提升到主动促进社会知识生产和传播的新高度。

这种以用户直接获取所需知识信息为理念的服务模式也启发了出版业界。早在2003 年,出版业界就开始关注知识服务,探索以知识和信息服务来改造出版业,提升出版业的服务功能[5]。2015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启动“专业数字内容资源知识服务模式试点工作”,选定110家作为试点单位,出版企业在知识服务的产品形态、运营模式和规范标准等方面取得了一定经验和成果。有学者甚至认为此举重新定义了“出版”和“数字出版”,做到了“纸媒”和“数媒”的共荣共生共发展,为数字出版持续发展提供了模式,是国内外整个出版产业转型发展的一个热点,是下一代数字出版解决方案的范式[6]。

从产业属性上考虑,出版是信息产业集群中的核心产业,很多学者因此认为知识服务是出版的主要功能,此观点也是当前出版知识服务转型的主要理论依据。但是,出版是内容产业,从萌芽时期就与人类著述方式、思想积累和发布方式等相伴而生,是人类知识系统化、规制化的基本保障,也是人类知识生产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因此,也有学者认为,出版早就以特有的方式参与到人类知识生产中,其主要功能是知识生产[7]。两种不同观点直接关系到出版产业在信息技术革命中的地位,影响着出版融合发展的路径设计,进而影响到人工智能时代的知识生产、知识消费和文化传承。基于此,我们拟从出版功能属性入手,对出版的知识服务功能和知识生产功能进行系统分析,厘清知识服务与知识生产的关系,准确评价知识服务在出版业发展中的作用和地位,深入分析人类知识生产新模式下出版知识服务与知识生产的关系,找到发展出版知识服务的破局之道。

二、出版的本质功能:通过复制进行规制化知识生产

功能是指“一种社会现象对于一个它所属的更为广大的体系来说所具有的被断定的客观结果”[8]356-357。哲学上将功能归入事物的属性,认为功能是“一个事物或系统在与周围事物或环境发生相互作用时表现出来的特性、能力或本质属性”[9]215。由此可见,功能是由事物本质属性所决定的对周围其他事物发生作用的能力,是事物存在的重要特征,是不同事物相区别的标志之一。并且,功能必须在与周围事物的相互联系中才能表现出来,离开与周围事物的联系便无法确立。

早期出版学界的出版功能研究,都是从社会需求或从出版的社会影响出发,注重出版与周围事物的相互联系,围绕出版功能的“作用”涵义展开[10],成功界定了出版功能的外延和范围。但是,这些研究均没有从出版本质属性的视角探究出版功能,缺乏对出版功能内涵的分析判断。当互联网和人工智能技术改变了媒介生态,出版自身的内容生产方式、出版物产品形态和出版业态,以及与之密切相关的市场、渠道和读者阅读方式均发生巨变的情况下,这种只求外延而忽略内涵的功能研究,就难以聚焦出版融合的真问题,产业发展只能被动适应媒介环境变化,难以有所作为。

2020年,方卿等学者对出版功能进行了哲学层面界定,认为出版的功能是出版自身所固有的作用于读者或社会的效用及价值,既是出版自身固有的效能,也是出版的外部效应或作用,由出版自身内部要素结构所决定,但要通过作用于读者或社会体现其影响和价值[10]。这一见解明确了出版功能是出版固有的本质属性在出版实践中的整体表现,有着多种多样的表现形式,且在不同的环境条件下不断变化。

本质决定了功能,功能是本质的体现。出版的本质属性反映了出版内在的特殊矛盾,是其区别于其他事物的特性。只有找到在纷繁复杂的矛盾现象中潜藏的同一的、普遍的和稳定的东西,找准出版的本质基点,才能充分地发挥出版的功能,不断推动出版的发展。2017年,笔者对出版的本质属性有过论述,做出了通过复制行为进行规制化知识信息生产是出版本质属性的判断,认为通过复制行为进行规制化知识信息生产是出版登上历史舞台的标志,也是人类知识生产系统化、文化传承稳定化的保证[11]。

国际经合组织将知识生产定义为个人、团队或组织成功地生产新知识和实践的境况[12]。杜月生认为,知识生产即知识的增进,也就是新知识的生产,具有首效性、非实体性、不确定性和不连续性等特征[13]。斯图尔特(Stewart)指出,知识不会因使用而有任何的减损,相反,大量使用知识,反而会激发更多的新知识[14]。许崴认为,知识生产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知识生产就是新知识的生产,广义的知识生产则指知识的原创性生产和复制性生产过程的总和,具有永久和持续性特征[15]。这些关于知识生产研究的成果表明,出版是“通过复制行为进行规制化知识信息生产的社会活动”的判断是站得住脚的。

2020年,郝振省将出版的本质属性具体化为“将文字和图片按照一定的逻辑关系组成作品,通过相应方式、相应载体公之于众、传之于后的一种人类特有的文化行为”,并且指出“公之于众,传之于后”或者“传于异地,留于彼时”,就是我们常说的出版的本质功能[16]。论者把“将文字和图片按照一定的逻辑关系组成作品”的行为归为出版的范畴,进一步明确了出版的本质属性就是规制化的知识生产。“通过相应方式、相应载体公之于众、传之于后”,一则指明了出版物发行“公之于众”是规制化知识生产的一部分;二则观照了目前数字出版特有的复制传播(发行)一体化、多维交互实时化的特征,进一步扩大了规制化知识生产的范围,对出版本质属性的表述更加全面深刻。不仅如此,这一论断指明了出版功能是以规制化复制为核心的知识生产能力这一本质属性的反映。“公之于众,传之于后”或“传于异地,留于彼时”的出版功能,是由出版的本质属性所决定的,与“相应的方式”“相应的载体”存在着必然联系,并非一般的信息传播,必须经过规制化的知识生产才能实现,而且必须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如今,云计算、物联网、移动互联等一系列新兴技术的广泛应用,出版的知识服务功能在大数据的助推下不断拓展[17],如果出版背离以规制化复制进行知识生产的“初心”,其产业的发展极易走偏方向。因此,从出版实践过程的变化,尤其是其知识生产本质属性的变化入手,分析判断出版知识服务功能产生的动因,把握其未来趋势,是我们在出版融合发展时代将出版知识服务功能充分发挥出来的基本前提。

三、“冰山结构”:知识生产新模式下出版功能的表达方式

知识生产模式是指知识生产的方式。从19世纪初至20世纪末,知识生产的方式经历了从“模式1”到“模式3”的进化,出版业是这一历史进程的参与者,其本质功能的表达也在知识生产模式的进化中发生了改变。

1.知识生产从“模式1”到“模式2”的发展与出版生产机制变革

19 世纪初期,洪堡(Alexander von Humbold)引领柏林大学改革,将科学研究职能引入大学,大学学科组织开始制度化,从而打破了宗教对知识生产的垄断地位,科学家逐渐脱离自我隔绝的状况,形成了以兴趣为主导、以学科为基础的“知识生产模式1”。在这一模式中,知识本身成为目的,因此也称为“为知识而知识”的知识生产模式[18]。20世纪40年代以后,随着美国的“曼哈顿计划”“阿波罗工程”和苏联的载人航天计划等一系列系统性的大型研究项目的成功,知识生产超越了个人兴趣和单一学科而成为系统工程。1994年,英国学者迈克尔·吉本斯(M.Gibbons)提出“知识生产模式2”的概念,认为这种在应用环境中面向现实社会问题的研究,是跨学科的、异质性的、强调社会问责和质量评价的知识生产新模式,与传统知识生产模式有着显著区别。这一新模式不是对现有学科的理论、概念和方法的简单借用,而是超越了原有学科的理论和范围[19]。

比较学科边界和应用情境、知识创造驱动力、知识评价标准、知识生产的组织特性以及知识生产的社会责任(表1),我们能够看到从“模式1”到“模式2”,知识生产的主体从个体发展为机构、政府和社会,建立了机构—政府—社会三重动力机制,知识生产方式呈现出超越学科理论范式的跨学科、异质性、强调社会问责和质量评价的趋势[20]2-6。

表1 知识生产模式1与模式2比较

知识生产具有多样性特征,即知识形式多样性、生产主体多样性及生产目多样性,不仅包含原创性新知识的创造,也包含在已有知识基础上通过复制和传递过程而产生知识的过程[21]。综合考察知识生产模式1形成以来的现代出版史,我们不难发现,学者和大学的原创知识通过出版规制化复制得以系统化和规范化,又通过图书期刊发行和流通不断促进知识生产,真正将原创性知识生产和复制性知识生产的过程统一起来。因此,从一定意义上说,出版的规制化复制的本质属性,是知识生产模式1的基础和重要保证。同时,按照“模式1”进行的知识生产,也是现代出版业进入社会知识生产体系和出版产业发展的动力。

在出版活动的参与下,知识生产模式1呈现出行之有效的生产机制(图1),出版知识生产的本质功能得以彰显。与此同时,图书情报系统和出版机构的反馈服务也在知识生产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因此,在知识生产模式1时代,出版的知识生产功能就已经开始以知识服务的形式参与到复制性知识的生产过程中。当然,这种知识服务主要是为社会提供存量图书期刊资源,由图情系统来实现其功能的。

图1 知识生产模式1出版的复制性知识生产机制

具有跨学科和社会性特征的知识生产模式2不断扩大复制性知识生产的范围,使复制性知识生产在社会知识生产体系中的权重迅速增加,也使社会对出版知识服务的依赖性越来越强。“模式2”的出版知识生产,具有出版规制化复制实时化、互动生产普遍化、知识服务与知识生产融合化的特征(图2),呈现出规制化复制个性化、互动生产实时化和发行反馈平台化的新样态。以知识服务连接知识生产与消费,以知识服务彰显出版的价值并实现出版的本质功能,成为出版知识生产的标志。

图2 知识生产模式2出版的复制性知识生产机制

2.知识生产模式3的四重螺旋动力机制与出版功能表达的“冰山结构”

基于“模式1” 和“模式2” 的二次建构,卡拉雅尼斯(Elias G.Carayannis)和坎贝尔(David F.J.Campbell)于2006年提出了知识生产模式3的概念。他们认为,当代知识生产的方式是以多层次、多形态、多节点、多主体和多边互动的知识创新系统,通过融合相互促进的创新网络和知识集群,以竞合、共同专属化和共同演进的逻辑机理,驱动大学、产业、政府和社会实体间进行协同创新[22]1-63。“模式3”在“模式2”的“高校—政府—企业”三螺旋的基础之上,将“社会公众”也纳入知识生产的主体,建立了“大学—企业—政府—社会公众”四重螺旋的动力机制。四重主体间相互联系、相互促进,共同构筑了知识生产的协同创新网络系统。基于媒体和文化导向的社会公众,既作为“模式3”知识生产的驱动者,又通过精神文化的传递为新知识的生产建构了外部依赖环境[23]。根据系统科学的结构功能原理,系统由要素构成,要素在系统中的空间位置、要素之间的联系方式称为系统的结构。系统结构的合理性程度决定了系统功能的强弱,结构愈合理,功能愈强大。基于此,作为“模式3”四重螺旋驱动的知识创新系统的四要素,大学、企业、政府和社会公众在系统中的位置以及联系方式,就决定了全社会知识生产水平的高低。在知识创新过程中,四要素之间已经以四重螺旋确定了空间位置,连接各要素的知识信息流既有存量知识,也有即将系统化的增量知识,还有尚未进行系统整理的相关信息;既有大学和研究机构知识生产产生的信息,也有社会公众在分享消费信息中创新的知识,还有在政府支持引导下产生的知识。这种基于信息蓝海的社会化、多向度的知识生产活动,必须借助大数据、云计算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支持,进行实时化、规制化复制和精准化的产品投放。因此,“模式3”四重螺旋驱动下的知识生产,必然带来全社会个性化和精准化的知识需求。读者从以往希望获取和利用海量信息资源的需求,转变为需要个性化、专业化和定制化的出版物产品或服务,社会也迫切需要出版业将汇聚散在于各类平台的用户创造内容汇聚、整理并系统化处理后,再以出版物方式通过知识服务汇入知识蓝海。由此我们不难发现,出版知识生产已经与知识服务结为生产—服务共同体,出版本质功能的表达方式因此表现为“冰山结构”:知识服务作为信息蓝海“冰山”之上部分,而海面下庞大的知识生产体系则是其坚实的基础。“冰山”上下两部分即知识生产与知识服务实时互动,汲取信息蓝海中的出版资源,通过复制生产,以多种形式的出版物产品形态送达读者手中。

由此可见,知识服务是知识生产新模式下出版功能的新的表达方式,但离开了知识生产的出版知识服务即是无源之水和无本之木,难以持续发展。服务与生产一体化协同创新,才是出版知识服务可持续发展的最佳路径,同时也是出版产业正在经历的一场革命。

四、重构构造范式:出版知识服务发展的关键

美国学者托马斯·库恩(Thomas Samuel Kuhn)于1962年提出的“范式”科学哲学概念,是一种对本体论、认识论和方法论的基本承诺,是科学共同体共同接受的假说、理论、准则和方法的总和,它们在心理上形成科学家的共同信念[24]9-10。而范式更替使研究者价值观、世界观以及研究领域、研究方法论等随之改变[24]11-12。范式一旦生成,就能减少不同学派之间的论战和内耗,迅速积累成果,奠定坚实的研究基础,引领研究向纵深发展。几十年来,范式理论的应用已超越了自然科学研究领域,在人文社会科学和产业发展研究中也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因此,实现出版功能革命性的变化,关键是基于“冰山结构”出版功能表达的出版知识生产范式的转换。

1.构造范式是出版的知识生产—服务综合体的决定因素

英国学者玛格丽特·马斯特曼(Margaret Masterman)综合考察范式的多种涵义,将其归纳为3种范式类型:作为信念和形而上学思辨的哲学范式或元范式,作为科学习惯、学术传统和具体科学成就的社会学范式,以及作为依靠本身成功示范的工具、解决疑难的方法、用来类比的人工范式或构造范式[25]73-110。从元范式到构造范式,可以在应用模型和形而上学之间建立起一种新的相互关系,解决从一般哲学理论转向实际科学理论的途径问题,不仅使科学活动得以常规化进行,也为开启新学科提供了契机和手段。

以此观点考察传统出版活动,出版知识生产的元范式无疑是文化选择和文化传承的信念和形而上学思辨。出版知识生产的社会学范式是通过规制化复制实现人类知识信息生产系统化和文化传承稳定性。出版知识生产的构造范式,是复制技术、流程规范和版权制度等出版相关制度以及发行市场体系等体系建设。面对知识生产从“模式1”到“模式3”的剧变,出版的历史使命不会改变,出版要解决的知识信息生产传播的无限性与信息内容可靠性和稳定性之间的矛盾也不会改变,因此出版活动的元范式和社会学范式不会发生大的变动。唯有复制传播技术、流程规范、相关制度和市场体系建设等组成的构造范式,成为出版知识生产与知识服务的决定因素。以传统出版的构造范式组织的出版活动,还是以图书情报知识服务的构造范式组织出版活动,抑或是遵循全新的出版知识服务构造范式进行出版活动,必然会得到不同的效果。

2.破除路径依赖,以新共识凝聚出版融合发展共同体

路径依赖概念源于对生物进化路径的描述。此后经过不断演进,具有了特定的涵义,即经济、社会或技术系统的演进受到该系统本身历史事件的影响,这一影响通过正反馈机制和自我强化的驱动力实现[26]。人类社会中的技术演进或制度变迁均有类似于物理学中的惯性,一旦人们做出某种选择,惯性的力量会使这一选择不断自我强化[27]。近代出版业诞生之后,传统出版的印刷复制技术、线性化的内容生产流程和以图书商品为中心的市场体系,在经历了几百年的发展之后早已是成熟的构造范式,无疑会给知识生产模式3的出版活动带来路径依赖。最为突出的表现就是重出版知识生产轻知识服务,无法用“冰山结构”表达出版的本质功能,难以融入出版融合发展大局。

源于图书情报界的知识服务,已经形成了以馆藏图书文献等存量性知识信息资源为依托,以融入用户解决问题的过程为路径,以用户需求为目的,以图书情报人员或设备检索发掘、技术处理、总结归纳和提炼为手段的构造范式。因此,图书情报业知识服务同样会从资源开发管理、服务手段和路径、运营机制等构造范式上,对知识生产模式3的出版活动造成路径依赖。图书情报知识服务构造范式在推动出版业迈入智能媒介时代的同时,其重知识传播轻内容生产的天性,必然会以路径依赖方式对出版知识服务产生负面影响,成为出版知识服务发展的思维障碍。

因此,知识生产模式3的出版构造范式重构,需要出版业不断增强对知识服务的认同意识,重视知识生产与知识服务一体化的“冰山结构”的功能表达方式,凝聚新共识并由此结成出版融合发展的共同体,不断积累成果,奠定发展基础。如此,通过构造范式重构达到出版知识服务实质性进步与发展的目的才有可能实现。

3.坚持用户为中心,创生出版知识服务资源开发管理范式

以用户为中心是知识服务资源开发管理范式的核心。前瞻性地引导社会文化和学科发展是出版业的优秀传统,也是出版业的社会使命所在。出版知识服务追求可持续性,知识创造是知识服务的可持续性模式,因此出版机构的知识服务必须体现可持续的知识创造过程。此外,“冰山结构”的功能表达方式,决定了出版机构的知识服务必须依赖以著作权让渡为基础的知识生产范式,必须承担提供增量知识信息资源的社会责任。出版机构的知识服务不但难以像图书情报系统那样掌控大量的存量资源,而且竞争关系决定了各个机构之间不可能做到增量资源无缝连接。因此,创生出版知识服务的资源开发管理范式,必须坚持知识创造这一核心要义[28],既要改变传统出版单纯的出版物产品管理的弊端,也要破除图书情报知识服务单纯整合存量信息资源造成的路径依赖,努力以“冰山”上的服务过程体现“冰山”下的知识创造过程。具体来说,就是强调兼顾增量资源及全域资源整合,在为用户提供知识内容及解决方案服务的同时,建构和谐的出版生态体系,将用户创造内容(UGC)纳入知识生产中,实现知识服务—知识生产的良性循环。

4.基于知识创造重新设计流程规范、制度体系和运行机制范式

目前出版知识服务的技术是以移动互联网技术为基础,融合部分人工智能技术,与图书情报系统知识服务技术并无本质区别。但是,二者的服务规范与生产规范、服务制度与生产制度却具有本质区别。图书情报系统知识服务的流程规范和制度体系只涉及“冰山”上精准传播内容的知识服务,忽略了“冰山”下的知识内容生产。这样的知识服务流程规范和制度体系范式,无法运用人工智能和互联网技术通过服务进行知识生产,难以将用户在互动中产生的大量用户创造内容系统化整理并创造新知识,“冰山结构”的本质功能表达无法实现。因此,出版知识服务的服务—生产流程规范和制度体系范式,必须坚持基于知识创作的服务—生产流程规范及制度体系设计原则,以用户为中心构建互动模式,形成应用人工智能实现对在知识服务过程中产生的用户创造内容的分析整合,建构知识服务体系规范,通过知识生产、知识创新和知识服务一体化运作,实现出版知识服务的可持续发展。

知识生产的知识产权制度是增量资源形成网络的天然屏障。建立在存量资源基础上的图书情报知识服务运行机制,无法建构出版机构之间的增量资源知识服务网络。当前出版机构对图书情报知识服务运行机制的路径依赖,形成了各自为战、相互隔绝的知识信息孤岛,无法实现全域全时化的知识服务,难以满足用户需求。因此,基于新一代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应用,出版知识服务运行机制范式应当通过全新的版权制度设计,建构出版知识服务的“全域一网”,努力实现出版机构之间的增量资源的共享共用、出版机构增量资源与图书情报系统存量资源的有机融合。

综上所述,构造范式从根本上反映着出版主体的世界观、价值观和方法论,是出版产业共同体成员针对出版知识服务所共享的信念、技术与价值等内容构成的整体,决定着出版主体理解知识服务的方式。因此,当构造范式已经形成的出知识服务路径依赖已经严重影响其发展时,以范式重构破除路径依赖、思维障碍,就成为打破出版知识服务僵局的核心和关键。

五、结 语

理论是灰色的,实践之树常青。众多出版机构在知识服务大潮中采取的审慎态度,是值得我们重视并研究的问题。迄今为止,虽有学者意识到出版知识服务的知识生产属性[29],并就出版知识服务与图书情报知识服务进行了比较研究[7],但单纯强调知识服务功能的观念依然左右着出版知识服务的发展。以这种忽视出版知识生产灵魂的理念指导出版知识服务,无疑淡化乃至牺牲了出版传之于世、公之于众的本质功能。身处多边互动、融合促进、竞合演进与协同创新的知识生产模式3时代,面对出版知识生产与知识服务已经呈现“冰山结构”的深度融合样态,以构造范式重构推动出版知识服务发展,厘清出版知识服务与图书情报知识服务的边界,加强内容生产的比重,不断更新服务形式,无疑是我们当前应当做到且能够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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