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科技自立自强的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建设

尹西明，陈泰伦，陈 劲，苏雅欣

(1 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 2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基地 清华大学技术创新研究中心，北京 100084; 3 清华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4)

随着国际形势和科技发展趋势产生的前所未有的新变化，一个国家在科技关键领域的话语权和创新主导权，尤其是以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为代表的科技综合力量，在当前和今后的国际竞争格局中有着举足轻重的“杀手锏”地位[1]。习近平在2021年两院院士大会和中国科协代表大会讲话中指出坚持把科技自立自强作为国家发展的战略支持[2]。“十四五”规划也突出强调要以国家战略性需求为导向推进创新体系优化组合，加快构建以国家实验室为引领的战略科技力量。2022年第十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科技体制改革三年攻坚方案，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3]。在此背景下必须从国家层面和战略高度上加强对科技创新资源的优化配置，并在基础科学研究布局、关键核心技术突破、创新人才队伍建设等方面依靠中国特色制度优势和组织模式创新，实现从“追赶”到“超越追赶”的强国路径根本性转型[4-5]。为此，必须重视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建设和组织，突破我国当前科技创新面临的重要瓶颈，如对外依赖性高、缺乏有效组织、国家与市场定位不明确、高端自主科研能力弱等[6]，真正支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

与此同时，创新联合体是促进产学研协同和科技创新成果转化的有效途径和组织模式[7-8]，但传统的创新联合体以松散耦合、市场化驱动和经济利益导向为主，不仅难以有效支撑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问题的解决，更难以承担国家重大使命。习近平总书记在2021年两院院士大会和全国科协代表大会上指出，要“加快构建龙头企业牵头、高校院所支撑、各创新主体相互协同的创新联合体，发展高效强大的共性技术供给体系，提高科技成果转移转化成效”[2]。陈劲、尹西明等学者基于当今全球创新研究范式变革、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中国特色创新实践所提出的整合式创新理论[9-10]，认为当今世界科技活动日趋全球化，科技创新竞争日益从点的突破迈向基于系统的整体性突破，中国的科技创新必须超越过度开放和封闭自主的二元思维，应用系统观和整体观，迈向使命导向、战略视野引领下多元主体基于自主的开放协同，从而全面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效能[11]。对此，当下和未来亟须关注如何应用国家创新系统观和整合式创新理论[12]，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化布局[13-14]，加快建设和培育以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为核心牵引、多元创新主体高效协同的高能级创新联合体。

在此背景下，本研究应用整合式创新理论和使命驱动型政策设计思想[15]，提出面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创新联合体，即由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牵引、多元主体协同整合而成的高能级创新组织形态，也即高能级创新联合体，旨在为学术界和政策界关注和研究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如何能够更好地立足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发挥“有组织的科研”[16-17]优势，促进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化布局和整合式创新提供理论启示和科学决策支撑。

一、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内涵、构成与特征

1.传统创新联合体的内涵、构成与特征

创新联合体在我国作为一个较新的概念，其内涵与特征还处于探索阶段，不同学者进行了多个角度的阐述。例如，马宗国等针对研究联合体的产业根植性特征，探讨了研究联合体视角下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创新生态系统升级的路径[18]。吴晓波等以半导体产业为例，指出创新联合体是后发企业在中国情境下重构产业分工体系的可行路径[19]。通过整合产业链上下游相关企业，后发企业可以组建高效协同的创新联合体，在集聚产业创新要素的基础上，直接为目标客户群体提供高质量产品或服务，从而实现“后发制人”与“后来居上”。白京羽等将创新联合体与传统意义上的产业联盟进行对比，指出创新联合体的一大特征在于其具有实体组织或机构，并强调应该由行业内的企业通过主动整合其他科技创新资源，实现共同研发与成果共享[7]。刘戒骄等从如何攻克关键核心技术的角度，提出在关键核心技术领域的创新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科研，需要由具有号召力的科技创新主体组织多方资源，以创新联合体的形式实现全面协同的科研[20]。

从构成主体来看，一般创新联合体包括企业、政府相关部门、研究型大学、科研机构等几大主体。从合作机制上来说，一般以深度产学研体系为基础，争取打造融合贯通的“政产学研用”体系，在市场需求驱动的模式下，同时实现核心技术的突破和市场化应用的推出。在作用机制上，创新联合体强调企业的主导地位，目的是真正实现市场配置资源的导向，实现从传统“自上而下”到“自下而上”的组织模式转变，将科技突破与市场经济发展有机融合，搭建从原始技术到商用产品或服务的一体化通道。

近几年，国内学者对创新联合体的关注逐渐增多，其根本原因在于创新联合体能够打破各个创新主体各自为战的局面，将科学技术发展与产业实际需求实现有效整合，从而优化各个行业内的创新资源配置，有效促进产学研协同创新和科技成果转化。尤其是在面向市场化和需求驱动的科技创新与产业化方面，创新联合体能够解决传统产学研合作面临的多元主体激励不相容、收益分配制度不合理、创新主体积极性不高等问题，是市场驱动型创新模式下更为有效的科技创新载体，也是促进高校、企业和区域创新体系有机融合的高效路径[11][21]。

但是，现有研究忽略了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创新联合体建设的新使命、新内涵与新特征。尤其是进入新发展阶段之后，创新联合体的建设不应止步于推动一般的协同创新和科技成果转化，还需顺应我国当前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国家战略对建设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全面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新要求[1][17]。因此，需要将创新联合体的引领主体提升至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层次，使其成为在建设面向未来的科技创新强国过程中，真正连接并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协同效能、加快原始性创新和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问题的重要载体。尤其是为实现国家创新体系建设从“模仿—追赶”模式到引领性创新的根本转型，需要由科技领军企业主导、着重打造与传统创新联合体有根本区别的“高能级创新联合体”，有组织地推进事关国计民生、国家安全、科技核心竞争力的基础研究和重大科技创新任务，更为有效地承担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使命。

2.面向科技自立自强的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内涵与突出特征

从历史逻辑、国际竞争逻辑和实践逻辑出发，结合现有研究和国家创新体系建设的新趋势[20-23]，本研究认为，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的创新联合体是指主要由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牵引、多元主体协同整合而成的高能级创新组织形态，也即高能级创新联合体。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建设必须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有关科技创新的重要论述为根本引领，以新型举国体制为主要制度创新保障[20][22]，以使命驱动的新型国家创新体系[24]和整合式创新理论为指导，聚焦国家战略必争领域的关键科学问题和重大产业创新需求，以科技领军企业牵头主导、高校院所支撑、各创新主体相互协同，以有组织的科研[17]为主要组织模式，建设由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牵引的新型国家创新体系，发展高效强大的共性技术供给体系，不断催生重大原始性创新，突破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问题，提高重大科技创新成果转移转化成效，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

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概念虽源起于创新联合体的框架，但在关键特征上与传统的创新联合体存在本质差异(如表1所示)。从时代背景上来看，创新联合体的组织模式是为了实现我国在创新能力对发达国家的追赶，从后发制人的情境出发以实现创新驱动的发展模式；而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则是针对“三步走”战略中“2035年进入创新型国家前列，2050年成为世界科技强国”的国家科技创新目标，实现我国在关键科技领域从追赶者到领军者的角色转变，真正从创新大国迈向创新强国[25]。从使命定位上来说，传统的创新联合体主要关注破解我国科技创新与经济发展“两张皮”的难题，通过企业需求驱动的协同创新体系，构建科研成果转化的快速通道，使科技创新活动能直接助力产业发展；而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则是“使命导向”，有着明确的定位，以实现国家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为目标[26]。在具体构成上，高能级创新联合体中对于参与的创新主体提出了更高要求，需同时符合“高水平”和“引领性”的标准，聚焦具有国家战略意义的科技领域[20][22]。这也意味着，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核心构成主体必须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要在国家层面具有较强影响力，并能代表中国最顶尖的科技创新水平，坚定有效履行科技自立自强的使命，也即科技创新的“国家队”和由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整合而成的“科技创新航空母舰”。在角色定位上，高能级创新联合体既需要坚持企业，尤其是科技领军企业的核心地位和主导作用[27]，也需要强化国家科研体系的深度参与以及中央和各级政府的制度性和系统性支持。区别于以往由地方政府或高校发起的创新联合体组织模式，高能级创新联合体一般要应用新型举国体制模式，由国家相关机构统筹部署和授权科技领军企业牵头主导建设[28]。在理论视角上，传统创新联合体停留在协同创新和开放式创新的模式，而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则需要更进一步实现自主创新、协同创新、全面创新的统一，将其置于整合式创新理论指导下的新型国家创新体系中[21]。在运行机制和创新模式上，需要从市场需求驱动科技创新的市场化机制，转变为“有为政府”和“有效市场”双重驱动的新型举国体制下的“有组织的科研”[17]，在科技创新组织模式和制度层面开展“特区式”的大胆探索。最后，在涉及领域上，一般创新联合体主要结合主导企业的相关产业，以实现个性化竞争优势为目的进行市场化运行；而高能级创新联合体作为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有机整合的组织主体，需要聚焦国家战略必争领域的关键核心共性技术、颠覆性技术和未来技术。从创新成效方面，传统的创新联合体主要是为了解决科技成果转化难题、提升企业创新能力和竞争优势，而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则能够有效破解国家和产业层面面临的重大科技安全和产业安全瓶颈，全面提升产业链现代化水平和创新发展牵引能力以及国家科技竞争综合实力[29](见表1)。

表1 科技自立自强视角下的高能级创新联合体与一般创新联合体的异同

二、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建设的战略思路与过程机制

1.战略思路

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二十二次会议强调：“要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发挥党和国家作为重大科技创新领导者、组织者的作用，构建关键核心技术攻关的高效组织体系”[30]，为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建设必须坚持使命驱动、发挥新型举国体制优势指明了方向。建立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开展重大科研问题攻关，符合当今世界科技创新趋势和建设面向未来的科技强国的战略需求。在前沿领域中科学革命、技术变革和产业转型的融合程度不断加深，形成了一套紧密的循环体系。同时，重大原始性科技创新的颠覆性本质，决定了其大多诞生于跨度广、纵深大、联结紧的研究体系[31]。当代科学发展呈现出多点突破或群体性突破的特征，多个关键学科如生命科学、信息产业、能源科技等在广泛交叉融合中联合带动产业实现飞跃[32]。在关键核心技术“卡脖子”问题的攻关过程中，必须避免各个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创新主体陷入“闭门造车”的境况，必须坚持使命驱动、体系化布局和整体性提升的理念，全面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整合式创新活力和效能。

高能级创新联合体以整合式创新理论和使命驱动的国家创新政策体系新趋势为理论基础，以“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对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战略需求与定位为主要瞄准方向。我国在科技追赶阶段主要依据的理论是开放式创新模式，但在“外循环”主导的格局下，我国企业逐渐转向了“外向型”的开放式创新，通过发挥各个创新主体之间的比较优势，以“将蛋糕做大”为目的实现参与者的共赢[33]。但在这种创新模式下，我国企业出现了忽视自主核心技术能力培育的现象，从而在面对国际局势变化等外部环境风险时容易陷入技术“卡脖子”困境。中国若想实现建设科技强国的重大战略目标，必须跳脱出对传统科技创新路径的依赖，运用整合式创新思维，探索出具有中国特色、适合新发展阶段中国国情和国家战略需求的科技创新路径。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构建与运行基于整合式创新这一具有中国特色的创新理论[5]和科技发达国家使命驱动型国家创新政策体系的新趋势[34-35]，是引领我国新型国家创新体系实现基础研究强化、核心技术攻关与高质量科技和人才持续供给的重要新型创新组织形态。

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核心建设机制将不再是纯市场化、面向单一科技成果转化和经济效益实现的松散耦合模式，而是依托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新型举国体制[22]。以国家战略性需求为导向，作为整合优化科技资源配置、加速体制机制创新、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体系化布局和整合式创新效能的重要探索形式，这也是我国建设科技创新强国目标的必然要求。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要完善国家创新体系，从而进一步提升国家创新体系的整体效能。“十四五”规划和2022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都指出，要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条件下，健全并发展新型举国体制，使其发挥应有的制度优势。新型举国体制既保留了传统举国体制强调政府主导资源调配和多主体协同的特征，又兼顾了我国新发展阶段的时代要求[36]。在新型举国体制的框架内，市场与政府之间的定位、功能与关系进一步明确，不仅避免了在生产要素配置的过程中的体制僵化或市场失灵[36]，还能够充分发挥数字经济和数据要素对科技创新治理体系优化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优势[23]。高能级创新联合体旨在通过以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为核心牵引，多元创新主体有组织地推进重大原始性创新和关键核心技术突破，加速重大科技成果转化和未来产业培育，有力支撑我国新型国家创新系统得以持续赋能国家创新能力提升，赢得大国科技博弈的制高点。未来，全球范围内新型区域和全球性的科技创新生态系统建构，中国也需要和必然能够通过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带动的新型国家创新体系予以支持，为全球包容与可持续性创新发展贡献中国力量。

2.过程机制

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运行需围绕建设科技创新强国所要求的核心目标，即面向国家战略需求与科技自立自强使命与任务，打破多元主体协同低效、利益争夺、重复研究、成果难转化、收益分配激励不相容等制约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协同的痛点，建构面向科技自立自强的、从源头创新到成果产业化的“创新循环”。在这一过程中，中央和地方政府发挥新型举国体制优势[22-23]，建制化、有组织地支持“四个面向”领域的战略性科学计划和科学工程，推进大科学装置、国家实验室和重大科技创新平台建设。在此基础上，通过制度创新和政策体系设计来支持科技领军企业牵头主导，以战略科学家和战略科技人才牵引，引领大中小企业融通创新。真正做到企业出题，提炼产业关键核心技术和前沿颠覆性技术需求，提供丰富的技术应用场景和联合科学研究基金，进而支持高校科研院所和战略科学家凝练科学问题，针对产业关键共性技术卡脖子问题开展“有组织的科研”，加强多元主体协同攻关。与此同时，科技领军企业和政府联合提供创新成果转移转化应用的产业和公共场景，打造面向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和新发展格局的“创新公地”[37]，实现重大科技创新的“沿途下蛋”和科技经济的深度融合。

科技领军企业作为承担国家科技自立自强使命、新型国家创新体系的主导性力量和现代产业链“链长”和产业龙头，是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核心主导者[38]，同时承担起重大战略科技问题的“出题者”和科技成果转化的“场景应用平台建设者”的双重职责。科技领军企业需要是在关键科技领域，依靠硬科技创新方面的高投入与高产出建立具有竞争优势的企业，具有明确的创新使命导向的完善的科研组织体系[38]。在具体构成上，创新型中央和国有企业为牵引龙头，一流民营企业和专精特新中小企业为有效战力，既能发挥国有企业尤其是中央企业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体系与新型举国体制中的核心地位，又能有效激发民营企业的创新活力与积极探索。科技领军企业在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组织结构中占据承上启下的关键位置，向上对国家实验室主导的研究体系提供科学问题与科研需求的同时完成其科技创新成果的有效转化，向下在依托于综合型国家科技中心或区域科技创新中心的过程中带动其建设与发展。

国家实验室牵引国家科研机构与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结合重大战略科技需求，瞄准原始性科学创新、关键核心技术突破和基础科学研究等方面进行长期深耕。其中国家实验室需联合全国重点实验室构建实验室体系，统筹全国范围内的实验室资源，面向无人区开展前沿科学探索和基础研究，实现“从无到0”的原始性创新[39]。国家科研机构则需要坚持问题导向，围绕具体的核心技术问题开展科研攻关，形成一批以知识产权为代表的高水平科技创新成果。高水平研究型大学应结合科技领军企业需求开展应用型研究，并在基础科学领域加强探索，同时还应着重培养一批思想觉悟高的科研人才与高层次创新人才，努力实现我国科技创新人才的自给自足。

综合性国家科技中心或区域科技创新中心是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载体，汇聚国内外高质量创新要素，形成集群效应与创新高地，为各创新主体充分发挥作用提供支撑。[40]区域科技创新中心通过充分发挥科技政策链的使能优势，融合区域内科技产业链、科技创新链、科技资金链与科技服务链，通过构建区域创新生态，为保障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高效运行提供优质创新资源、完备综合服务体系、良好创新文化氛围、宜居城市生态环境。

三、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建设路径

1.支持科技领军企业发挥牵头主导作用

科技领军企业积累了丰富的优质科技创新资源，作为科技创新投入与产出的主体，能起到关键的平台性和牵引性作用[41]。加快构建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应尽快完善科技领军企业的认定标准和评价体系，通过组织改革与制度更新激发其创新活力并支持其发挥创新核心主体和主导者作用。在实践中，针对东部沿海地区或行业，由政府支持科技领军企业牵头建设高能级创新联合体。针对中西部地区或行业，由政府支持高水平研究型大学牵头建设，加快培育科技领军企业并逐渐支持由科技领军企业主导的高能级创新联合体。中央政府应在事关国家安全和发展全局的重要技术领域，包括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未来产业技术领域[1]，明确科技领军企业在科技创新中的主导地位和使命担当。

2.强化战略科学家和科技人才核心引领功能

创新驱动的本质在于实现人才驱动。要在发挥新型举国体制优势，在关键技术领域选调、培养一批高水平科研团队与领军人才，为其在原始性科学创新、关键共性技术研发、基础科学探索等重大课题上提供长期的全方位支持，使其发挥在重大科技问题攻关上的核心引领功能。通过简政放权和科研体制改革减轻对高水平科技人才的约束，通过多种新制度如“赛马”“揭榜挂帅”等[42]鼓励科技领军人才和团队积极投身战略性科技创新活动中，营造敢于担当、讲求能力、宽容失败的创新氛围。完善人才自主培养与选拔机制的同时，加大对外高水平人才交流与引进力度，从多渠道保障科研人才和高水平战略科技人才的持续流动、稳定供给和潜能释放。

3.加强区域科技创新中心资源汇聚支撑能力

建设能够支撑高能级创新联合体运行的国际科技创新中心、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和区域科技创新中心，需要中央统一部署和规划，地方政府积极响应协同，形成“全国一盘棋”的战略认知和高效行动，在系统的创新扶持政策与法规下因地制宜，合理有序地布局城市分工体系与现代化产业体系，从行政、人才、财税等方面促进区域内“政产学研用”体系的构建与发展。从战略高度统筹区域内的创新资源管理，在明确目标的基础上，通过多种政策与制度上的创新尝试，激发区域内的创新主体的活力，促进区域内各创新主体的协同共创。学习借鉴国内外有代表性的科技创新中心的建设经验，如粤港澳大湾区、东京大湾区、伦敦、纽约、首尔等，“硬件”和“软件”配套同时推进，建设区域创新生态系统。明确政府和市场在建设区域科技创新中心过程中的角色定位，通过携手共建开放包容的创新氛围与保障完善的创新生态，有效提升区域对创新主体的吸引力，促进区域内科技要素和创新资源的流动与合理配置，推动创新主体间的快速对接和紧密联动。

4.推进大科学装置建设以强化创新公地支撑能力

大科学装置是产生重大原创性科学突破所必不可少大型科研基础设施，也是实现国家战略科技发展目标的重要保障[43]。我国需重视大科学装置对于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支撑作用，和大科学装置对于创新资源的汇聚作用，适度超前布局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与国家自主创新示范区、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等科技创新中心深度融合，建设国家创新公地。目前，我国的大科学装置建设正处于快速发展的追赶期，在运行管理上仍存在着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如利用效率较低、开放共享欠缺等，未能充分发挥大科学装置兼具科学性与社会性双重属性的溢出效应。应在结合我国科研体系具体情况与特点的基础上，学习英国、美国、德国等在大科学装置方面的成熟管理体系，充分发挥其提升国家创新体系效能与产出的引擎作用，为技术、人才、资本等要素的交互提供平台。

5.开展有组织的科研和使命驱动型创新

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在组织形式上的特色在于开展“有组织的科研”[17]，并以使命驱动型和有组织创新的模式体现其战略高度和服务于科技强国目标的底层逻辑。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应该自觉承担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的使命，在各个创新主体的分工协作中时刻围绕这一核心使命进行部署，发挥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应有的责任担当。“有组织的科研”的核心，是在科研课题选择上实现战略导向与市场需求的有机结合，并在创新过程中注重对于各个创新主体的组织与管理，根据不同科研课题的特性构建合适的组织框架和运行特性，保证科研产出的质量与效率。[17]在科技发展范式快速迭代及我国亟须高质量科技创新的背景下，创新需要摆脱“单打独斗”的模式，以体系化的“大兵团作战”保障我国在科技创新上持续发力。

6.增强场景驱动型创新与成果转化效能

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核心之所以是科技领军企业，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在于科技领军企业能够根据实际应用场景，提炼出基础科学研究方向和关键科技“卡脖子”技术问题，承担科技创新“出题者”和“应用者”的角色，通过探索推进“揭榜挂帅”等模式推进科技创新体制机制创新[42]，同时联合政府为重大科技创新提供工程化和产业化的场景，加速原始性知识与产业需求的深度融合速度与成效。场景是科技与经济的结合点，围绕场景进行创新探索，能够同时兼顾关键科技问题发掘和科研成果转化[22]。以产业需求或重大科技应用场景为科技创新的起点，能够有效实现创新链与产业链的无缝衔接[44]，加快数字技术和数据要素对实体经济创新发展的价值释放[45]，加速中国企业集群式创新崛起，切实发挥科技创新对“双循环”发展格局下经济发展的带动作用。

四、展 望

目前，我国在“2050科技创新强国”建设道路上，仍需关注国内明显的区域科技创新水平发展不平衡的问题，即明显的“东强西弱”态势。因此，在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引领关键领域科研攻关的顶层政策设计和具体实践中，关键是要注重与区域特色产业和区位优势的结合，实现各个区域内国家科技力量的有效整合，并在此基础上从“全国一盘棋”的高度，协调统筹跨区域的创新协同和优势互补。与此同时，根据我国“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指导思想，应发挥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引领我国新型国家创新体系开展并扩大国际交流的作用，在确保国家科技安全的前提下增强我国在国际科技发展中的主动性和领导力。在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建设与运行过程中，需要时刻保持高质量的开放合作，关注最新国际前沿科技发展动态，借鉴国际高水平科技研究组织模式，对标国际高水平创新研究成果，真正使我国的新型国家科技创新体系具有世界范围内的竞争力和影响力。

未来，针对高能级创新联合体的学术研究方面，需要进一步通过国际既有经验分析、国内历史经验和案例研究，以及多案例比较研究，进一步明晰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高效协同的差异化路径和机制。其次，要进一步研究如何利用好存量的创新联合体、激发传统创新联合体的活力与效力、提升履行科技自立自强责任使命的创新政策设计和具体路径；最后，要立足中国建设科技强国的伟大实践，探索、总结和提炼通过高能级创新联合体引领加快建设新型国家创新体系、实现创新引领发展的中国经验、中国模式和中国特色的创新理论，为后发经济体更好实现创新驱动发展提供经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