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开发实践探索

○管玲俐

一、问题提出

（一）相关概念

1.领导力。领导力是管理学中的重要概念，目前关于领导力的界定尚无定论。关于领导力的概念，一般可以根据以下两点来确定：一是领导者与追随者之间的相互影响过程以及产生的结果；二是通过领导者的性格特征与行为、追随者的认知与特质以及影响过程发生的情景，来解释该影响过程［1］。而从要素上说，领导学的研究把领导者、追随者与领导任务看作领导活动的三要素，领导力就产生和体现在这样的“领导三角”之中［2］。从实践上看，领导力是“领导者在特定的情境中吸引和影响跟随者及利益相关者并持续实现群体或组织目标的能力”［3］。归根结底，领导力的本质是影响力，这种影响力不仅取决于领导者，也跟被领导者及其所处的环境有关。

2.教师教学领导力。不同的组织有不同的特质，对于教育组织而言，教师是教育组织的主体力量。在教育教学变革和教育教学质量提升中，教师教学领导力是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教师教学领导力是教学领导者在教育愿景引领下，借助个体的人格、知识、道德、教育信念、教育素养与教学技艺等，引领追随者自主自动参与学习活动，以实现追随者与领导者双方共同发展愿景的核心能力［4］。教师教学领导力的效果是教师、学生、教学环境三要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教育组织中教师、学生、教学环境也有所不同，这也带来了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教育组织中教师教学领导力的多样性。

（二）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开发的必要性

2012年，对远程教育界是个特殊的年份。国际上MOOC的兴起，引发越来越多知名大学加入远程教育领域，让专门提供远程教育的开放大学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意识。国内“5+1”试点开放大学启动，国家开放大学、北京开放大学、上海开放大学、江苏开放大学、广东开放大学、云南开放大学相继成立，我国开放大学进入了由广播电视大学向开放大学的转型升级。针对我国开放大学发展中存在的体制机制问题，教育部2016年、2020年先后出台《关于开放大学建设的意见》（教职成〔2016〕2号）、《国家开放大学综合改革方案》（教职成〔2020〕6号），有力地指导我国开放大学的发展。作为一所远程教育高校，在经历了30多年广播电视大学的积累，在当前远程教育快速发展的机遇中，我国的开放大学进入发展快车道。

开放大学的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开放大学教师的专业素养，在开放大学的发展与变革中，教师是最关键的因素，高质量师资队伍助推了英国开放大学成为举世闻名的世界远程教学大学的标杆，同样也是我国开放大学转型发展的重要参照。这就需要开放大学教师本身要有责任和担当意识，在师生时空分离的情境中担负起自身的教学领导角色。不仅如此，开放大学的远程教学过程分为课程设计与开发和学习支持服务两个阶段，光靠单个教师无法完成现有所有的教学过程，两个阶段均由教师团队合作完成，这就更意味着教师团队中也需要教学领导。开放大学教师需要在实践中反思如何提升自己、提升教学团队教学水平，让学习者获得学业的成功，提升远程教育教学质量。

可见，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的开发非常重要。当开放大学教师充分认识到自己在教学中的领导角色，教学领导意识才会被激发，产生主动作为的领导行为。在不断的教学领导反思实践中，教师教学领导力、开放大学远程教学质量都会得到提升。

二、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开发——以江苏开放大学为例

（一）江苏开放大学教学的基本情况

江苏开放大学是教育部批准，江苏省人民政府主办，具有本科办学权和学士学位授予权的新型高等学校。学校前身是创办于1979年的江苏广播电视大学，2012年正式更名为江苏开放大学。2013年，首批设“四本五专”，开始正式招生。截至2019年12月，设有21个本科和17个专科专业，在校生12.1万人。从远程教学过程看，江苏开放大学教学过程分为两阶段。

1.课程设计与开发阶段。这是自江苏开放大学拥有独立办学自主权后新增加的教学部分。远程教育课程开发的组织模式主要划分为学科专家主导的分工负责模式、教学设计人员主导的协作模式和集体创作的课程组模式［5］。江苏开放大学本部有专任教师300余人，其中副高级及以上专业技术职务教师200余人。长期的开放教育教学使教师在信息化教学素养方面的优势明显，但是受广播电视大学学科发展滞后的影响，学科专业领军人才匮乏。因此，目前江苏开放大学的课程开发主要是以教学设计人员的协作模式为主，集体创作的课程组模式为辅。即江苏开放大学专职教师主要负责按照远程教育特点进行整个课程建设、开发的统筹，聘请符合课程建设要求的主讲教师（一般是高校相关专业的教授、副教授），选择合适的制作公司进行课程资源拍摄，和主讲教师、制作工作人员沟通、协调，完成课程所有教学资源上传网络教学平台。但也有部分课程，是由江苏开放大学具有相应资质的教师担任主讲或者部分担任主讲。目前立项建设学历教育在线课程400多门，课程视频5000余个。

2.学习支持服务阶段。江苏开放大学实行的“一级教学”。所谓的“一级教学”，即江苏开放大学学习平台是教学的载体，教与学的行为在平台上进行。一门课程由1位课程负责人和若干课程导师组成。课程负责人对课程的整体教学质量承担责任，课程导师对分管虚拟班级的教学质量承担责任［6］。这样的“一级教学”模式实质是一体化学习支持服务，能够通过课程负责人有效领导课程导师团队、课程导师有效领导虚拟班级，实现更有效的学习支持服务。从表1、表2看到，在校生规模庞大，虚拟班级数、课程导师数、课程负责人数都在增长。光靠本部专职教师显然不够，课程负责人在整个教学运行中非常关键，课程导师又基本是本部专职教师，课程导师除了本部教师，以系统内专职教师为主，同时有少量系统外教师。

表1 近三学期学生人数和虚拟班级数

表2 近三学期课程负责人数和课程导师数

（二）江苏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的特点

教师教学领导力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教师对学生的教学领导，另一方面是教师对教师同伴的教学领导。江苏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就其表现形式上说，也是教师对学生、教师对教师的领导，但这种领导要比一般教师教学领导更加复杂。

1.教师对学生的教学领导。远程教学的特殊，使得开放大学教师对学生教学的领导表现出和面授教学领导的不同，如图1。一是教师对学生的教学领导不是同步同地，而是异步异地，为了提升异地异步教学领导的效果，江苏开放大学要求教师更主动地引导学生，更快速地回复学生。比如，一周教师要发四个帖子，学生的帖子3天内要回复，学生的作业要求7天内要批改，等等。二是学生自主学习为主，教师为辅。和面授教学中教师主导学习不同，远程教学是以学生自主学习为主，教师起辅助作用。江苏开放大学的学生大多是在职成人学习者，工学矛盾突出，学生群体中还有老年人、残疾人、乡村基层干部等众多不同群体，除了熟悉远程教学的课程导师外，江苏开放大学还发挥系统教学合力，建立起一支学生属地学务导师制度，让学务导师配合课程导师加强对学生的导学、促学。三是教师并不是单一对学生教学领导，而是教师教学团队对学生的教学领导，包括课程设计与开发和学习支持服务两个教师教学团队合力下的教学领导，课程设计与开发教师团队负责开发学习资源，学习支持服务教师团队负责提供学习支持与服务。

图1 远程教学中教师对学生的领导

2.教师对教师的教学领导。远程教学的特殊，使得江苏开放大学教师对教师的领导也表现和面授教学领导的截然不同，如图2。一是从教学时空看，教师对教师的教学领导以异步异地为主，也有异步同地、同步同地、同步异地。江苏开放大学对课程设计与开发和学习支持服务两个教师教学团队的团队成员，包括课程负责人、主讲教师、课程导师等核心教师成员的准入、考核都有一定的要求，确保其能够完成课程教学要求。二是教师对教师的教学领导主要是基于远程教学的领导，主讲教师和课程导师的专业教学是自主的。江苏开放大学在课程设计与开发和学习支持服务的课程团队采取课程负责人负责制，课程负责人主要的优势在熟悉远程教学设计、运行模式，引领主讲教师按照远程教学特点进行录制微视频学习资源，引导课程导师在异步异地开展全过程促学、助学。三是教师对教学的教学领导是基于任务式，任务终止则教学领导消失，教学领导以酬金利益驱动。江苏开放大学充分发挥自身专职教师骨干力量，担任课程设计与开发和学习支持服务中的课程负责人，然后由课程负责人根据相关标准和考核，聘请兼职教师来参与到教学，包括聘请普通高校专业教师担任课程主讲，聘请江苏开放大学系统内市县开放大学教师为课程导师，其中劳务酬金是课程负责人能够招募、指挥教学的主要手段。

图2 远程教学中教师对教师的领导

（三）江苏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开发的措施

远程教学的特殊性需要教师持续更新自身的教学素养，江苏开放大学出台多项举措来提升教师教学领导力，主要可以归结为三个方面。

1.以课程设计开发与学习支持服务的管理来规范教师教学领导力的尺度。江苏开放大学从首批四本五专的教学运行就非常重视规范课程设计开发与学习支持服务的科学化管理，总结广播电视大学30多年的教学经验，吸收国外远程教学先进做法，融汇贯通，为我所用。

在课程设计与开发上，出台《在线课程建设标准》，对课程的建设原则、建设机制、设计标准、资源建设标准、建设流程都做详细、具体的规范。《在线课程建设标准》每隔几年更新一次，最新的是2019版。《在线课程建设标准》明确了课程建设团队从准备、立项、启动、中期、验收的各个时间节点需要完成的课程建设要求，对学习目标、学习内容设计、学习活动设计、学习评价都给出了详细的规范，引导课程负责人编制出体现远距离教育特点、适应自主学习为主、开放教育特色的课程资源。

在学习支持服务上，狠抓课程负责人、课程导师的日常管理。表现在三方面：一是，制定标准，把好准入关；对课程负责人、课程导师选聘严格，不仅需要相应的专业职称，也要求具有远程教学的经验。课程负责人一般为江苏开放大学本部的专职教师，课程导师一般来自江苏开放大学系统内教师。二是，跟踪过程，建立评价机制；在远程教学实践中，不断探索并制定科学、有效的教师考核评价办法和指标体系，在期初、期中、期末三个时间节点进行专项教学检查。三是，制定计划，加强培训。教学部门在每学期末要召开课程负责人会议，总结一学期教学情况，布置下学期教学安排。随后，课程负责人线上或线下召开课程团队会议，进一步细化本课程的具体教学情况。

2.以教学竞赛、教改课题研究等来涵养教师教学领导力力的厚度。远程教学采取的是教师团队合作完成，根据教学需要，每个教师被安排在不同的教学环节上。无论是课程资源建设还是学习支持服务流程，在远程教育专家德国学者彼得斯看来就是“最工业化的教育形式”，教师能够向一线流水线作业工人一样，快速地从新手向熟手转变，但很大程度上扼杀了教师教学创造性，很容易形成教学倦怠。江苏开放大学通过引导教师开展与专业、课程建设与教学相关的学术研究，持续创新培优项目，举办教学竞赛，组织教学教改课题研究。2017年至今，学校建成江苏省成人高等教育重点专业6个，获得国家级教学成果奖1项、省级教学成果奖2项，获立国家精品在线开放课程2门，江苏省在线开放课程27门，江苏省成人高等教育精品资源共享课程14门。专业建设、课程建设突破的同时，教师的信息化教学能力显著提升，教师频频在全国、全省信息化教学比赛中取得佳绩。

3.以远程教学专项培训来引领教师教学领导力的深度。高等教育序列的教师培训存在“僧多粥少”的问题，而高层次教学发展关系到教师教学学术领导力的深度和广度，开放大学教师具备一定的信息化教学优势，持续加大专家引领的远程教学培训有助于教师在远程教学中反思实践，但如果教师本身对远程教学研究毫无兴趣，满足于完成课程设计开发和学习支持服务的教学工作，教师的远程教学学术很难提升，更难以上升到教学学术领导力的高度。从2013年秋季开始，学校采取多种方式推进师资境外研修，每年暑假派出40人左右到美国、英国、德国、加拿大等国家进行研修，拓宽教师的国际视野。特别是2019年开始，引入英国开放大学远程教学专业培训，每年暑期培训60至90人，由英国开放大学资深远程专家对教师进行培训，包括学习设计工作坊、辅导教师工作坊和慕课制作工作坊三个模块。通过这种远程教学专家引领，学中做、做中学，培训效果大幅度提升。

三、讨论与反思

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提升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反思，在反思中不断实践。从当前的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实践看，以下问题值得关注。

（一）教学管理走向教学领导

我国开放大学远程教学管理有着自身一套完整的体系，这套体系不断强化教师在远程教学管理中的角色。无论是课程建设开发，还是学习支持服务，教师意识到自身管理者的角色，能够游刃有余地胜任远程教学，体现的是良好的管理能力，但是这样的体系恰恰淡化了教师在教学中的主体性，教师缺乏对自身领导者的角色的认知。显然，远程教学仅有良好的管理能力是不够的，无论是和主讲教师、辅导教师等人员的沟通，还是与远程学习者的互动，都需要教师有领导的意识，利用自身在专业学术和远程教学学术的魅力，调动师生参与的积极性、主动性，引领课程建设开发与学习支持服务。因此，要想提升教师教学领导力，需要在整体教学管理框架下，赋予和激发教师教学领导的权力，让教师积极、主动的教学领导真正发生。

（二）教学经验走向教学学术

我国开放大学拥有庞大的专职教师和兼职教师群体，教师拥有丰富的远程教学经验。然而，教学经验向教学学术转变难以深入。国内远程教育知名学者严冰曾说，如果没有制度来保障远程教育教师的专业发展得到合理“回报”，远程教育教师的专业发展恐怕不可能成为“自主的过程”，能否接受和在多大程度上接受“教学学术”理念也很难说［7］。自开放大学转型以来，在理论和实践中，教学学术的呼声一直没有停止，但是效果差强人意。要想实现教学经验向教学学术转变，不仅仅需要有制度的保障，更需要观念的转变。要在开放大学组织内部给予教学学术和专业学术同等的学术地位，让教师充分认识到由教学经验向教学学术转变对组织、对个人的意义，实现从“要我开展”到“我要开展”的转变。当教师把自身教学实践转化为教学学术并用教学学术的成果指导教学实践，这样的良性循环才能促进教师教学领导力的提升。

（三）校本培育走向示范引领

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建构受多重因素影响，师生分离的远程教学情境、多元化的学生构成、系统化的专兼职师资队伍等等，使我国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面临诸多挑战，整体突破有待时日。而且，客观地说，在过去40多年的发展中，我国各级开放大学发展并不均衡。一是受开放大学系统中承载着不同定位影响，国家开放大学、省级开放大学发展强于基层开放大学。二是受地域发展影响，沿海经济发达省份的开放大学发展要快于同级欠发达地区大学。因此，有必要分步走，从国家开放大学、省级开放大学层面加强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的校本培育，在校本培育基础上形成典型案例，在系统内进行示范推广，未来逐步建构有中国特色的开放大学教师教学领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