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组诗）

姚辉

眺望

想将那列山系重新

移到风声前面

黎明刚更换完往事

像一个祝福者？黎明

整顿襟袍？为旭日辟出

浩浩流苏之路

各种站牌接纳的光芒

也可能闪耀在别处  由此

及彼 所有路口都将

通往璀璨而相似的目的

一个眺望者如何

习惯骄傲？远方已经

醒来  而远方

必须醒来！

那些熟悉的山

又一次布置出环绕

命运的美与善意

疑问

那些手捧泥土的人

为何又一次

变得羞愧？

“这么好的收成？让神

可以继续活着？活成一把

稻草 而你可以抓牢自己的

那根稻草。”你必须坚持

重复所有让稻草

闪烁的羞愧

泥土里有多少祖先？他们

沙沙作响？宛如一些

腐烂过多次的根子

“稻子与红薯可以拼接出

另一种天堂？或者

家园？你从汗滴中找到的篝火

依然陈旧——”

“还有什么？能比大地

面对的怯懦更为羞愧？”

你甚至不敢认真幸福

土的幸福被换成虫

与灯的幸福——“请献出

最后的儿子或者儿子项圈上

呼叫的龙纹？灯芯缠绕的

未来开出彩瓣？请将

风雨再次归还给

羞愧的父亲。”

泥土从手上散落……

祖先被卡在

虫声与遗忘中

为什么？手捧泥土的你

带来了这么悠久而

壮阔的羞愧？

秋天的雪

欲说北方？就该

先懂得如何迎接这场

守候已久的雪

雪是一种承诺？一种

新季候起跑线？雪可能

触动了最早的遐想

可能总会属于你

不变的寄寓

我在设想燕山锻造传说的

情景：启示高悬天际

雪顺华彩的誓言

翔舞？那些被叫作

道路的风？就这样开辟出

我们共同祈求的天地

雪 也有着自己的企盼

这是谣曲与红墙的

北方？是把日头刻成

龙形的北方？也是

离开了雪就

无法飞翔的北方

如果你看到了山河与我

迎接大雪的样子？请不要

沉默？请转过身来

郑重地从一双颤动的

手上 接过整个

吉祥的北方

雨

秋天的第四种面具

和雨有关

秋天本身已极难辨识

灰雾。山麓上的歌谣又

增加了多种模糊性

何况这雨？正遮掩秋天面部

微皱的沉寂

谁？向巨石索要

祖先的身影？巨石也曾是

一部分雨意——祖先

让巨石变得沉默？这些

奔跑的石头？已难以

区分雨和祖先

共同面对过的苦痛

我想从巨石与暮色中

找回另一阵见证性冷雨

让雨说出一些骨头深处的暗

说出 秋天无法

更改的预感

或许秋天也在为雨

打制面具——脂粉状面具

也可能是誓言型面具

雨抵达上一个时辰

雨 总能尽量

活在往昔

雨让秋天左侧多了某些

值得延续的祝愿

对 话

你会遇到更多的对话者

没有什么是绝对

陌生的 你肯定能

決定自己的路径

你的行走会让更多的

对话成为启示

整个世界因对话而

存在？石头是风的对话者

风听到了信念的回响

你 不会错过风

与石头的期盼

街衢。灯与黎明

同等重要？而未来

即将进入对话的第一种

可能 庄严的人高举诺言

他还能界定源自灵肉的

多少种奇遇？

那么多对话者即将

代替传说

你必须以梦与爱的

方式 成为

真正的对话者

酒

酒先恢复的天穹

汩汩有声

一盏赤裸之酒

紧按自身

凸起的部位

它将欲望塑成波澜般

炽烈的警示？酒

还将喊醒多重人影

并在人影的第一道折痕中

存放天穹蔚蓝的习俗

酒如何坚持爱与

疼痛？你试图捻碎的酒

终将改变

灵与肉的秩序

酒滴边缘的沧桑

也赤裸着

酒在谁的幸福里

雕琢晨昏

不变的预感？

与告别有关

雨出现在告别者前面

这么密集的雨仿佛

决定了所有告别

那些流泪的人也曾被雨

反复伤害？雨缔造的

黄昏不会再给你

太多慰藉？雨甚至

已无法记住自己

陌生的告别者

站满屋角？雨声比黄昏

低矮 这些沉默的人

也许很早以前就

适应了告别

死亡能算真正的

告别么 习惯悲伤的人

从一阵风里

找到倾斜的命运

他宁愿放弃坚硬的

雨意？宁愿在

告别时刻 成为

雨的预言或者证词

责任编辑：梁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