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礼部尚书任职考略
2022-02-20白云敏
白云敏
(中央民族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北京 100081)
礼部是元代中书省六部之一,“掌天下礼乐、祭祀、朝会、燕享、贡举之政令。凡仪制损益之文,符印简册之信,神人封谥之法,忠孝贞义之褒,送迎聘好之节,文学僧道之事,婚姻继续之办,音艺膳供之物,悉以任之”[1]2136。元朝礼部职官包括:尚书三员,正三品;侍郎二员,正四品;郎中二员,从五品;员外郎二员,从六品[1]2136。除此之外,礼部还设各类名目的吏员,用以处理部门具体事务,其中主事二人,蒙古必阇赤二人,汉人令史十九人,回回令史二人,怯里马赤一人,知印二人,照磨一人,奏差十二人,典吏三人。学界对元朝礼部尚书尚无整体考察,但个案研究相对较多,成果颇丰,如《元代西夏移民杨朵儿只父子事迹考述》《元代康里人巙巙家世、仕履和作品》《孛术鲁翀师长与门生考——兼论孛术鲁翀与元代文化传承》《伯牙吾氏泰不华事迹补考》等。以上成果以有礼部尚书任职经历的官员为研究对象,从族属、家世、仕宦等方面分别进行了详细考述,为元代礼部尚书群体特征研究提供了较为成熟的研究思路。由此也可以看出,元代礼部尚书的整体研究,仍有较大的拓展空间。基于此,本文拟对元代礼部尚书的选任、族属、入仕途径和仕宦履历等方面进行综合研究,探讨其群体特征。这有助于我们认识元代礼部的用人政策及相关政治问题,有益于元代官职史的研究。
一、元代礼部尚书的族属分布
笔者查阅了《元史》及诸多史籍,见于载籍的礼部尚书约82人,族属可考者78人。族属分布①情况详见表1。据表1可知,元代礼部尚书群体涵盖了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且汉人最多。族属可考的78位礼部尚书中,汉人46人,占族属可考总数的59.0%;蒙古人14人,占17.9%;色目人11人,占14.1%;南人7人,占9.0%。此外,尚有木和纳、马合马、安鲁威、阿里灰4人无法判断其族属。史书中对于此4人的记载非常有限,仅涉及任职礼部尚书的朝代,其它相关记载目前均无从查证。
表 1 元代礼部尚书族属分布一览表
若按时间顺序考察元代礼部尚书的族属分布情况,我们对其族属构成会有更清晰的认识。元代各个时期礼部尚书中汉人、蒙古人、色目人和南人所占比重详见表2。
表 2 元代礼部尚书族属构成一览表
从上表2可以看出,元代各个时期的礼部尚书均以汉人为主,且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占比皆超过50%,但所占比例呈不断减少趋势。蒙古人和色目人所占比重前后相差不大,南人占比总体呈现增长趋势。这一族属分布特点是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制礼作乐是中原王朝建国立制的首要任务[2]93,基于此,蒙古人依照中原王朝创制礼部,隶属于中书省。蒙古人囿于自身传统习俗和文化水平,对依照儒家礼仪建立的礼部在管理运作等方面不如汉人得心应手。因此,元代在礼部尚书的选任上重视儒臣,“儒”的核心便是礼。为了更好地统治汉地、收揽人心,元朝皇帝将汉人儒士作为礼部尚书的重要人选。族属可考的46位汉人礼部尚书皆才学兼备,其中张起岩、赵琏、王守诚、吕思诚、宋本、王思诚、李好文、归旸、王沂9人皆为左榜进士出身,是科举考试中的佼佼者;刘好礼、刘宣、刘秉恕、张孔孙、高鸣、张养浩、元明善、郭贯、刘赓、孛术鲁翀、任速哥11人自幼好读书,素以才名著于当世;赵椿龄、张立道、李昶、王倚、耶律希亮5人以家学步入仕途;许国祯、许扆则以儒医身份取得元朝皇室的信任,对国家政权建设建言颇多。
泰定帝朝的礼部尚书曹元用精于各种礼制,在制定礼仪制度特别是在确立谥法、整顿朝会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南人虽然对汉地礼仪制度同样精通,但在元朝民族歧视的用人政策下,南人不被统治者所信任,很少有机会担任比较重要的官职,正如明人陶安所言:“国朝重惜名爵,而铨选优视中州人……荣耀于时。唯南人见扼于铨选,省部枢宥风纪显要之职,悉置而不用,仕者何寥寥焉!”[3]133南人礼部尚书的仕宦情形与上述记载不无二致,即使才干出众的南人也很难得到施展抱负的机会,更不用说担任礼部尚书这样品级比较高的官职。这种情况直到至正十一年(1351)红巾军起义爆发后才得以改观,在这种特殊的背景下,一部分南人有机会在政治舞台上崭露头角。元朝统治者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笼络南方士大夫为其卖命,以挽救岌岌可危的统治。与此相对应,元代南人出身的礼部尚书多集中于元后期的顺帝一朝。
除汉人礼部尚书确实具备才学优势外,元朝的用人政策也对礼部尚书的职官任用产生影响。元朝的官员选任一贯坚持“长则蒙古人为之,而汉人、南人贰焉”[1]2120的原则,从中央到地方的任官设职始终体现着对蒙古人的社会利益及政治地位的维护。清人赵翼尖锐地指出:“有元一代中外百官,偏重国姓之制。”[4]423所以,明人叶子奇发出“天下治平之时,台省要官皆北人为之,汉人、南人万中无一二”[5]29的感叹。元朝的官员结构中,越往上层蒙古人占的比例越大,但在六部这样的执行机构中,蒙古人和色目人并不占主体。元代中书省六部中,除兵部尚书的汉人占比未超过50%外,其它五部尚书的汉人占比均在50%以上③。这说明在枢密院及涉及军务等干系重大的职官时汉人得到的机会很少,似与元朝“以兵籍系军机重务,汉人不阅其数”[1]2509有关。
除了以上原因外,蒙古统治者认为以礼治国会使民族弱化。原先生活在北方的游牧民族,如辽之契丹、金之女真,在进入中原之后融入汉文化,失去民族的本性,最终社稷覆灭[2]102。因此,元朝统治者对于礼制建设并不热衷,仅是出于维护统治的需要。礼部作为中书省六部之一,虽属中央机构但并非政治军事等要害部门,并未受到重视,这亦是礼部尚书中蒙古人少于汉人的因素之一。另外,目前所见有关元代礼部尚书的记载基本来自于汉人。为死者撰写墓志铭、神道碑文、生平行状等主要是汉人的习惯,蒙古、色目人热衷于此者相对较少,因此现在留存下来有较为详细材料的,往往是汉人或深受汉文化影响的他族人[6]101-102。所以,从史书记载来看蒙古人和色目人出身的礼部尚书不占主体。此外,从整个元朝来看,蒙古人和色目人数量非常有限,高级职官大多为蒙古、色目人所把持,绝大多数汉人及南人任中下级官职。究其原因,很明显的一点,蒙古统治者不允许汉人及南人大量占据政府要职,“国朝故事,以蒙古、色目不谙政事,必以汉人佐之”[7]4。蒙古贵族是元朝统治力量的核心,汉人处于辅佐地位。既用其长、不绝其入仕之望又使其只处于统治集团中下层的从属位置,成为元朝统治者选任汉人的原则,元代汉人礼部尚书的任用亦体现了这一理念。以上诸多原因使得礼部尚书群体中汉人出身者最多,南人最少。
二、元代礼部尚书的入仕途径
在元代,“仕进有多歧,铨衡无定制”[8]33。官员的入仕途径有宿卫、科举、国学岁贡、吏员出职、荫叙、荐举、入粟补官七种,其中以吏员出职为核心(可以参考许凡的论著)。对礼部尚书这一群体入仕途径的考察可深化对元代礼部尚书选任机制的认识。入仕途径可考的62位礼部尚书的入仕途径统计如下:
总体来看,元代礼部尚书的职官任用与元代整体的职官任用稍有偏差。从表3和表4来看,虽然荐举出身的礼部尚书人数最多,但并未占据绝对优势,与宿卫和科举出身的礼部尚书相差无几。故虽然元代礼部尚书的选任存在多种途径并用的情况,但荐举、科举和宿卫入仕成为主流,荫叙和吏员出职次之,国学贡举和降臣出身的礼部尚书人数最少。
表 3 元代礼部尚书入仕途径一览表
表 4 元代礼部尚书各种入仕途径占比分布表
从各个时期来看,世祖时期礼部尚书主要的入仕途径是荐举、宿卫和荫叙;元成宗到元宁宗时期礼部尚书主要的入仕途径是荐举、科举和宿卫;元顺帝时期礼部尚书主要的入仕途径是科举。南宋降臣出身的礼部尚书留梦炎和谢昌元具有特殊性,只存在于元初世祖朝。留梦炎是南宋理宗淳祐年间的状元,官至右丞相,《元史·儒学二》载“世祖初得江南,尽求宋之遗士而用之,尤重进士,以故相留梦炎为尚书”[1]4334。谢昌元是淳祐年间的进士,后投降元朝。至元十四年(1277),忽必烈“命子召昌元入朝,上深器之,呼为南儒”[9]79。忽必烈在取南宋后非常重视对南宋进士的招揽,元初礼制百废待兴也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完善国家礼制。此外,在元代民族歧视的政策下,南人基本无缘于礼部尚书这样正三品的官职,故留梦炎和谢昌元二人以南宋降臣的身份入仕并官至礼部尚书是非常特殊的个案。
从表4可以看出,通过荐举途径入仕的礼部尚书在整个元代虽然人数最多,但所占同时期可考礼部尚书总数的比例却呈不断下降的趋势,分别是40.0%、30.4%和14.3%。宿卫入仕的礼部尚书和荐举入仕的礼部尚书具有相同的情况,所占比例亦呈不断下降的趋势,分别是32.0%、21.7%和7.1%。荫叙入仕的礼部尚书的占比总体上也呈下降趋势,分别为16.0%、8.7%和14.3%。国学贡举和科举途径入仕的礼部尚书的占比总体呈上升趋势,顺帝朝科举入仕的礼部尚书的占比甚至达到了50%。三降一升的现象表明元代选官制度越来越规范完备,朝廷更加重视官员的才能。荫叙、荐举和宿卫等入仕途径在礼部尚书这一职官选任中逐渐被边缘化,因为荫叙和宿卫入仕者很少有真才实学。成宗朝儒士郑介夫曾言,“承袭者例皆弱冠乳臭之子,着衣吃饭之外,他无能为”,这样不“历事之小儿”,却“当一面之重任”[10]1482。
《元史·选举志一》载:“举遗逸以求隐迹之士,擢茂异以待非常之人。”[1]2034据此可知,“遗逸”和“茂异”是元代荐举的重要对象。元代荐举以儒术、文学、德行等为举目,主要对象是汉人知识分子。另荐举制度并不健全,带有临时、权宜的色彩,通常以诏令的形式出现。选官制度逐渐完备后,通过荐举入仕的礼部尚书也就越来越少了。
吏员出职④任官是元代最主要的入仕途径,元人自己也说“我元有天下,所与共治,出刀笔吏十九”[11]88。元代中央正式吏职的总数约为3000,地方各级机构吏员人数约在10万以上[12]256。但有元一代可考的由吏员入仕的礼部尚书只有脱烈海牙和邢秉仁两人。其中原因值得探究。元代将吏职分为两类:一类是可以按规定考满后出职为官的令史、译史、通事、知印、宣使、奏差等,元朝称之为“有出身吏员”,对于这一类吏员,政府不限制其出职后升迁;另一类是路、府、州、县等基层衙门的司吏,一般就称为“吏员”,元政府对他们的升迁有很大的限制。仁宗、英宗时期,“吏员”出职最高为从七品,其他时期执行最高出职为正四品的规定。这就将大量普通出身的吏员排除在六部尚书之外。此外,吏员考满期漫长,至元二十八年(1291)元朝颁布的《至元新格》规定“吏员须以九十月为满方许出职”[13]28。另元朝的官员升迁制度规定:“内任官三十月一考,一考升一等;外任官三周年为一考,不同品秩的晋升有不同的时间限定,或两考升一等,或三考升一等,或三考升两等;四品官内外任通理八十月然后入三品;三品以上不拘常调。”[14]101因此,吏员出身者欲达正三品的礼部尚书通常需要漫长的时间,可以说非常的困难。吏员出身的邢秉仁是通过国家规定的升迁制度官至礼部尚书的,邢秉仁以河南廉访司掾史出职为官,经过曲折的宦途才到高位,最终以礼部尚书致仕,七十六岁卒,终其一生的时间才官至正三品。脱烈海牙是畏兀儿人,由中书宣使出职,属于最高级别的吏员,此类六部以上的中央各级官府的吏员,即使不考满也可以根据执役时间的长短出任不同之职,可以更快地居高位。脱烈海牙是有“根脚”出身的吏员,元代很重视“根脚”,他相较于普通吏员出身的邢秉仁可以更容易地晋升。所以,元代吏员入仕容易,但“于仕而其达则难”,“仕者循资格累岁月,青年委质,白首下僚,盖多有之”[15]146。元朝的统治主要依赖蒙古贵族,而对汉人以及南人,既用其长又不绝其入仕之望,使其永远处于统治集团中下层这一从属地位。吏员出职制度对奠定、保持、维护元朝统治阶层的这种格局,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吏员出身的礼部尚书非常少。除此之外,元代的吏员大多素质低下,“刀笔以簿书期会为务,不知政体”[16]38,很多人甚至“不识字,不解书算,不通刑名”[17]362。故吏员出身的官员很难受到重用,这也是元代吏员出身的礼部尚书较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从整个元代来看,朝廷官员队伍中科举入仕者所占的比例非常小。据姚大力先生推算,元代进士入仕者在文官系统中仅占4.3%[18]27。但在礼部尚书群体中由科举入仕者比例较高,这说明礼部尚书一职对官员的政治素质和文化修养要求较高。据桂栖鹏统计,元代进士中仕至从三品以上的显宦约为151人[19]90,其中可考者111人,失载者约40人。通过科举入仕的正三品的礼部尚书共14人,占科举入仕正三品以上官员总数的9.3%,接近十分之一。同样根据桂栖鹏的统计,在可考的111人中担任过六部尚书的共34人,占比30.6%,这表明约三分之一的进士担任过六部尚书。而在34位进士出身的六部尚书中,礼部尚书占比高达41.2%,这说明朝廷在礼部尚书一职的选择上偏重于科举出身的官员。
科举入仕的礼部尚书知识素养较高。在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的13位礼部尚书中,马祖常是廷试第二甲,王守诚为礼部第一、赐同进士出身,其余11人皆为进士及第的状元出身。据元代官员升迁制度可知,内任官升迁速度较快,外任官升迁速度很慢。在13位科举出身的礼部尚书中,马祖常和张起岩从入仕开始到官至礼部尚书一直历内任官。马祖常从延祐二年(1315)科举入仕授应奉翰林文字,到泰定年间任礼部尚书,只用了8—13年的时间,晋升速度非常快。除了因被铁木迭儿陷害短暂担任外任官外,他一直都担任内任官。宋本为至治元年(1321)的左榜状元,初授为从六品的翰林修撰,到天历二年(1328)升为从三品的艺文太监,期间只隔7年,这与元政府规定的从六品到从三品需要16年差距甚远,他于至顺二年(1331)擢礼部尚书。宋本从从六品官入仕到正三品的礼部尚书只用了10年时间,期间一直担任内任官。除了马祖常和宋本外,其余11位礼部尚书内外任官都担任过,从入仕到礼部尚书都超过了20年的时间,这与元政府的升迁制度规定相吻合。
国学贡举出身的礼部尚书只有铁木儿塔识、贡师泰和徐奭三人。这是因为国子学生出贡得以入仕的人数本身就非常有限,估计有元一代总人数不会超过400。但是,由于国学生员都经过比较严格的训练、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他们入仕以后对朝廷有一定影响,如蒙古人不忽木、汉人苏天爵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元代礼部尚书的升迁分为两种。一是只任内任官,这类升迁比较快。二是内任外任皆有,内任时期升迁较快,外任官时期升迁较慢。科举、荐举、国学贡生三种入仕途径遵循这两种升迁制度。宿卫和荫叙者则不遵守,“色目比汉人”在荫叙时“高一等”。怯薛出职是对蒙古、色目人的优待,升迁速度都很快。此外,怯薛出职是“别里哥选”,即皇帝跨过省、部直接用人,不需遵循“省选”“部选”。因此,荫叙和怯薛出身者比科举、荐举、国学贡生出身者以更短的时间官至礼部尚书。元代礼部尚书的升迁速度除受迁转制度的制约外,还受到各自才能的影响。当然,一些特殊的历史事件,如天历兵变、元末红巾军农民起义等,也对部分礼部尚书的升迁产生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三、元代礼部尚书的仕宦履历与仕途走向
对元代礼部尚书的仕宦履历和仕途走向的考察可以再现有元一代职官任用的大致原则和特点。作为个体,每一位礼部尚书的职官迁转皆不相同,但从整体上来看,他们依然有许多相似之处。仕宦履历和仕途走向可考的60位礼部尚书各时期的仕宦职官人数及其占可考总人数的比例详见表5、表6。
表 5 礼部尚书上任前仕宦履历统计
表 6 礼部尚书离任后仕途走向统计
通过对表5、表6的分析,我们可以总结出元代礼部尚书群体仕宦履历和仕途走向的几个主要特征。
首先,元代礼部尚书的地方和中央从政经验都比较丰富。礼部尚书上任前主要任职地方、六部、翰林院和集贤院。超过60%的礼部尚书担任过地方职务。这些地方任职经历不仅锻炼了他们的政务处理能力,使之熟悉了地方政府行政运作机制。在地方任职,他们必须洞察民情,熟悉地方山川、地貌形势,参与地方钱粮、赋税等一系列事务,这锻炼了其处理各种事务和应对各种事件的能力。
其次,超过40%的礼部尚书在任职前曾在六部担任职务。这对保证礼部尚书具备中书省六部行政事务的处理能力起到了关键作用。除了很大一部分礼部尚书在赴任前任职地方和六部外,还有大约40%的礼部尚书曾经在翰林院和集贤院任职。元代明确规定集贤院和翰林院有名望、才能的侍从老臣可以不致仕,终身为国效力。超过40%的礼部尚书在上任前和离任后都在翰林院和集贤院中担任重要职务,这表明元朝廷对礼部尚书官员寄予厚望,对任职官员的综合行政能力要求很高。他们也通常有较多面圣机会,对国家政事建言献策。
再次,元代礼部尚书一职有较好的上升空间,宦途整体上呈上升趋势。有42位礼部尚书最高官至地方或中央从二品及以上官职,比例高达70.0%。这说明礼部尚书较强的政务处理能力为其提供了更宽广的仕途发展空间。虽然元代重“根脚”的用人政策对汉人和南人出身的礼部尚书的仕宦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但无论是蒙古人、色目人还是汉人和南人出身的礼部尚书能够在元代政坛脱颖而出,主要还是依靠自身的个人才能。他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人以才名著称于时,比如,蒙古人出身的礼部尚书铁木儿塔识擅读书且颖悟绝人、实惠及民,而色目人出身的礼部尚书赛典赤更是流传千古的名臣。
从史料统计来看,元代礼部尚书是一个安全系数很高的职位。职任结局可考的50位礼部尚书中,杨朵儿只“为权臣铁木迭儿所害而死,年四十二”[1]4153;奸臣哈麻因罪被“杖死”[1]4585;刘宣于至元二十五年(1288)被江浙行省丞相忙古台诬陷后于舟中自杀[1]3954;泰不华于至正元年(1341)被方国珍部叛贼陈仲达“攒槊刺之,中颈死,年四十九”[1]3425;汪泽民于至正十六年(1356)被长枪军琐南班等叛贼杀害,年七十[1]4253。除上述五位礼部尚书非正常死亡外,其余45位皆寿终正寝,平稳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平均寿命为65.2岁。
四、结语
综上所述,元代礼部尚书以汉人为主体。这不仅与汉人儒士本身文化素养较高有关,还与元朝民族政策在用人制度方面的影响息息相关。礼部尚书多通过荐举和科举途径进入仕途,这两种入仕途径皆以官员的才能为选拔标准,从而对礼部尚书职官质量有所保障。半数左右的礼部尚书有丰富的地方和中央机构任职经历,熟悉中央和地方的行政运作,具有较强的行政能力。同时,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赋予了元朝多元文化交相辉映的的特征,这为礼部尚书的仕途发展提供了良好政治环境。汉人、蒙古人、色目人和南人共同组成的礼部尚书群体也为元代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发展作出了贡献。他们之中不少人成为朝廷重臣,为国家发展建言献策,即使在元末红巾军起义爆发、国家动荡之际,作为文官的礼部尚书亦坚贞不屈、与元廷同进退。
注释:
①元代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的划分标准见《南村辍耕录·氏族》。
②《揭傒斯文集》卷8《故荣禄大夫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吕公墓志铭》记载:“公讳天禖,字吉卿,世家辽东之咸平,今为燕人。曾大父讳元,仕金为监军,太祖建帝号之八年,以其众北归。至大之末,擢河东山西道肃政廉访使,以母老辞。改礼部尚书。”《新元史·吕天祺传》记载:“吕合剌,本辽东咸平人,五子,天麟、天佑、天祺最知名。天祺,幼从合剌入见,世祖即以为可大任。至大初,擢河东山西道肃政廉访使,以老母辞,改礼部尚书。”《元史》并无吕天祺和吕天禖的相关记载。从《揭傒斯文集》和《新元史》的记载可知吕天祺与吕天禖为同一人,只是在记载上出现偏差。《揭傒斯文集》为元人所著,比民国成书的《新元史》更具真实性,应以前者记载为准。
③据《元史》统计,户部尚书占民族可考总数的68.8%;吏部尚书占可考总数的58.3%;兵部尚书占可考总数的31%;工部尚书占比66.7%;刑部尚书占比67.6%。
④“出职”是金、元时期尤其是元代常用的政治术语,指的是吏员从吏职出任为有品级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