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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民族乐器琵琶的思考和文化追寻

2022-02-09梁红

剧影月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弦音歌女白居易

■梁红

中国的民族乐器,比如古琴、二胡、琵琶、竹笛、芦笙、三弦、扬琴、唢呐等,经过千百年薪火相传,民族融合,外为中用,古为今用,已成为当之无愧的中国国粹,属于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据传,琵琶是从西域传到中国的。在敦煌莫高窟的壁画上,还发现了飞天以及仕女反弹琵琶的优美舞姿。

千百年来,琵琶这门乐器,经过了多少代人的传承,如今又传到了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我不禁要问,那天宫中的乐音,是琵琶在弹奏吗?是飞天将琵琶带到天宫中去的吗?忽然又想起来有一个非常著名的舞剧《丝路花雨》,剧中的英娘,就是反弹琵琶的人间天使。天地之间多少万物生灵,可连接天地之间的生灵,难道就是那神秘的琵琶所奏响的旋律吗?古人为什么会想到用琵琶这个乐器向天宫飞去?其中的寓意又是什么?

资料显示,飞天和弹琵琶都是敦煌文化中非常有特色的艺术表现形式,飞天在梵文中被称为香音神,在佛经中称为“天人”,她们通常会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活动在佛的周围,要么护佛,要么听候佛的差遣,由于长着翅膀,办事效率可能比较高。从舞蹈动作来看,反弹琵琶,很显然这是一种亦舞亦奏的表演形式;从弹奏乐器来看,作为舞蹈道具,琵琶频繁出现在北朝到隋唐的汉地窟画中,舞蹈者或怀抱琵琶,或侧身倒弹,或昂首斜弹。而唐朝诗人咏琵琶的名诗也不少,如白居易的《琵琶行》,王昌龄的“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王翰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说明琵琶这种乐器在唐朝非常流行。此刻,我仿佛又进入到艺术的审美之中,使得我所从事的琵琶这门乐器更加有了一种神秘之感。人们寻求物质与精神更和谐地发展,催生了琵琶的繁荣时代。这为音乐实现其价值预置了空间。如今是一个创新的时代,我所从事的琵琶演奏艺术,该有哪些新的创新呢?

我曾经听过著名表演艺术家濮存昕老师朗诵的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诗篇《琵琶行》,竟然让我如痴如醉,难以自拔,“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一个琵琶女,为何能引起大诗人如此强烈的情感抒发?白居易当年在浔阳江头给朋友送别时,遇到了这个歌女,听了她弹奏的琵琶乐曲,为她高超的音乐修养和不幸遭遇深为感动,就写下了这篇著名的长诗。诗的第一段,描写歌女高超的演奏艺术;第二段,写歌女诉说她过去痛苦的卖艺生活;第三段,白居易看到歌女的音乐才能、容貌风度,却落得这样的结局,于是联想到自己的遭遇,觉得自己也有正直的品格、远大的抱负、满腹的学问,可如今受到政治上的不公平处分,被降职到江州来做闲官,心里有很深的感触。“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白居易既同情歌女,又感伤自己,说明造成彼此不同遭遇的根源,原来是共同的。琵琶是歌女与白居易的知音。如果说敦煌莫高窟壁画中的飞天反弹琵琶是天人合一,那《琵琶行》中歌女与白居易,便是弦音天造,地合神交。文学作品中的时空与环境营造,多么需要艺术形象的设计与渲染。古代的商女,多为琵琶歌女,那琵琶乐器的演奏,不仅是当时的流行元素,更是音乐抒情的心声。文人雅士所填写的诗词,大都借用这些琵琶歌女,来传达自己的情感、情绪和情调。当琵琶与环境融为一体,或以留白来展现生活的多彩,或用简单概括人与社会困局中的复杂,琵琶,这一独特的弦音魅力,早已把艺术的内容包装得精彩绝伦。

由此,我又产生联想,当今时代,作为民族乐器的琵琶演奏,为什么鲜见艺术上和文学上的美学效应呢?我们有许多从事琵琶乐器的改革者,所见改革的内容和形式,大都在表演的形式上和乐器的材质上,比如由过去的坐着弹,改为站着弹;由过去的木质材料做琵琶乐器,改为玻璃透明的材质来做琵琶乐器,等等。当然,这些改革措施都是需要的。可是,琵琶这门中国传统经典的民族乐器,传到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中时,更多的创新,应该是艺术作品层面的,是文学意境层面的,是美学价值层面的,是精神文化层面的。比如琵琶独奏曲《十面埋伏》,之所以能成为琵琶经典独奏曲,是一种乡音神交,地合使然,艺术层面与精神层面达到高度和谐统一,技艺层面与文化层面,都已达到了雅俗共赏,浑然一体的美学标准。提出这些思考,或许也是留给我自己的一个课题吧。

雅不易,俗更难。琵琶乐器在古代,沦为歌女手中挣钱的饭碗,弹唱的乐曲大都是糜音欢调,为了迎合达官贵人,可谓是社会最底层民众的一种很俗的技艺表演。这种俗是无奈的、被迫的,而非琵琶这种乐器的贱俗。低俗和庸俗,既指思想内容,也指表演形式。而作为琵琶乐器本身,是民族化了的弦音之灵声,它在任何场合下的出现或演奏,都属于一种民俗文化活动。琵琶的弦音是高雅的,这种弦音韵律的雅,既来自西域的始创者们对大自然万物生灵的律动模仿,同时也来自各民族地域风情的人文内心世界的情感流淌。雅是一种境界,但俗却是一种融合。高雅与通俗相辅相成,互不排斥。高雅是对通俗的提升、指向和指导,通俗是对高雅的支撑、解释和普及。纵观几千年来中国民族器乐的发展历程,可以发现从粗到精,最后形成返璞归真的轨迹。

近30年来,中国的民族器乐空前繁荣、空前发展,作曲与演奏推陈出新,涌现了不少好作品。然而,近些年来,或许琵琶这门艺术所承载的历史使命感太过于沉重,在追求高雅的同时,对普及通俗还应更接地气。琵琶能在金色大厅为国骄傲,却难在容纳数万观众的广场带来更有参与力和煽动力的演出。琵琶原本来自民间,通俗化与生俱来,不能只顾周期性地搞“高、精、尖”,顾及高端话语,失去了民间认同,虽然这也是百花齐放、维持体系、丰富学术、增强含金量和提升地位的必须。然而,一批批能满足新时代老百姓一呼百应、精神振奋、雅俗共赏的作品与表达又在哪里呢?

琵琶,的确越来越受大众审美多元化,特别是外来的时尚因素的影响,面临萎退。乐迷、发烧友较30年前锐减,作为新生代的“粉丝”也是应者寥寥的局面。在综艺晚会中确实少见琵琶的身影,泱泱大国会弹琵琶的和懂得琵琶的人不能算多。影响琵琶更广泛普及的因素在于入门难、周期长、器乐语言的形象化不够,靠此谋生有困难,社会对琵琶的审美标准还未一致。

琵琶,作为一门艺术伴随着人的进化,也伴随着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进程。在这些进程中,引导文明向前的是人的悟性,而通俗化了的琵琶艺术以及音乐旋律,也跟其他艺术品种一样,最易于人来感悟。没有琵琶歌女,何来白居易的名篇《琵琶行》。艺术的境界就是与灵魂对话,琵琶的旋律就是拨动琴弦、感动人心。正如《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用神奇的力量不战而屈人之兵,收获了一统江山,成就了大汉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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