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的经济安全探析
2022-02-02孙泽文
孙泽文
(山东大学 山东济南 250100)
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会上强调,要准确把握国家安全形势变化新特点新趋势,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走出一条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1]。党的十九大把总体国家安全观作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之一,足以凸显“总体国家安全观”的重要性。依照《国家安全法》所阐释的内涵,总体国家安全观站在战略全局的高度审视国家安全问题,统筹各方面力量解决国家安全问题,是一种运用系统思维理解国家安全状态和安全能力的观念体系,表现为一种有机统一。而国家经济安全是一个国家经济战略利益保持风险可控的状态,表现为基本经济制度和经济主权不受损害[2]。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经济安全是基础,保障经济安全,对于维护国家安定和谐的局面具有重要意义。因此,需要在总体国家安全观的视域下审慎分析当前经济安全现状,认真思考重大经济风险的防范对策,积极探索维护经济安全的实践进路。
一、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经济安全的现状分析
根据总体国家安全观内在包含的“五对关系”,分析经济安全的现状时需要正视国内挑战、兼具国际视野,重点关注经济发展与经济安全的关系问题。
首先,中国经济体量巨大,但风险与挑战不断显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几十年时间内就使国内生产总值稳居世界第二位,建立起了包含全部工业门类且独立完整的工业体系。根据今年2月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1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中国全年国内生产总值为1143670亿元[3],经济总量继续超过百万亿。这是在新冠疫情全球蔓延、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背景下中国取得的经济成就。中国拥有如此庞大的经济体量,使中国经济具有巨大回旋余地。但是,随着改革进入深水区、新冠肺炎疫情复杂化、国际形势突变,中国经济面临来自汇率、房地产、地方政府债务等多个方面的挑战。人民币汇率方面,四月中下旬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在短期内大幅下调,外贸企业受到不同程度影响;房地产方面,今年以来,国内房地产市场承受着一定的下行压力;地方政府债务方面,隐性债务仍有一定体量,治理难度较大,需要防范其向财政和金融溢出的潜在风险[4]。
其次,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大国之间的博弈仍在继续。国际方面,新冠疫情和地区冲突给全球经济带来不稳定因素。全球经济复苏缓慢,各国财政支出巨大,以一向坚持收支平衡政策的德国联邦政府为例,2021财年其财政赤字却高达2156亿欧元。在俄乌冲突爆发后,国际能源价格持续在高位运行,全球粮食供应面临短缺风险。而欧美各国并未处理好金融危机累积的诸多矛盾,又面临新冠疫情复杂化、地区冲突加剧的挑战,贸易保护主义、单边主义更加盛行,“反全球化”浪潮来势汹汹。拜登政府虽提出与中国经济“再挂钩”,但实际上,这种回调是暂时性、局部性的,“脱钩”与“挂钩”交替的总体趋势将长期存在[5]。个别国家的单边主义行径使经济全球化进程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增加,中国要“办好自己的事情”,需要进一步完善经济安全保障机制。
最后,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和探索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关键时期。在这一时期,中国需要全面促进消费,发挥消费对经济增长的稳定和拉动作用,但由于资本无序扩张与消费主义思潮的侵袭,中国的部分城市显现出消费社会的某些特点。乔治·瑞泽尔认为,中国经济虽然仍由生产主导,但愈加倾向消费领域,而成为一个消费主体经济体极为危险[6],无法以制造业为主体进行经济发展的国家将倾向于利用金融手段——如增发货币与国债——在全球范围内进行获利。消费主义的扩张不仅对经济发展所需的资源和能源构成严重威胁,更与人民美好生活尖锐对立,能否坚持并开拓着力改善民生的中国式现代化新路对我国经济安全影响巨大。中国式现代化所指向的美好生活与西方消费社会之间存在着根本不同,前者意味着对经济安全的进一步巩固,后者所代表的现代化模式则将对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造成巨大破坏,导致严重的经济安全问题。
二、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经济风险的来源与防范
国家安全的基本意涵包括主观判断,即一种对风险的认知[7],按照总体国家安全观的核心要义,保障经济安全、防范经济风险并不只着眼于经济,而需要认识到经济风险可能来自金融、贸易、能源、财政、文化、社会等多个方面。
第一,防范金融风险。一方面,在国际社会“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外资的突然撤出可能引发一系列政治、经济领域的连锁反应。过于依赖外资,有可能使国家落入发展陷阱,并使本国的主权安全受到威胁。另一方面,在我国金融业内部,金融加杠杆的现象时有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仍然是一种潜在威胁,而系统性金融风险一旦爆发则会导致金融市场的失灵,引发严重的经济危机,威胁到整个国家的安全。因此,需要完善外资监管预警机制和金融杠杆预警机制,加快健全现代金融体系,防范潜在的金融风险。
第二,防范贸易风险。缺少创新性产品是产生全球贸易摩擦的原因之一,因为当对传统产品的消费趋向饱和后,各国将争夺现有市场,导致全球经济战[8]。过去中国沿海经济发展采取的是“两头在外”的模式,即从国际市场上获取原材料,再将加工好的产品销往国际市场,这一以外循环为主体的模式有效带动了经济内循环,但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世界经济发展遭遇重创,“逆全球化”潮流兴起,新冠疫情发生后,世界经济又一次陷入低迷。因此,提高内循环的战略地位,构建“双循环”发展新格局成为一种必然[9]。在中国崛起的大背景下,以美国为首的发达国家干扰和破坏中国正常的经济活动,甚至不惜对中国经济“脱钩”以阻碍中国发展。据此,中国维护自身的经济安全,必须警惕西方发达国家的战略冒险行为,而这又涉及政治安全、国土安全和军事安全问题,必须重视现代化军队建设,用强而有力的军事力量保卫中国经济安全,从而有效防范潜在的贸易风险。
第三,防范能源、资源风险。中国的经济发展受到能源和资源因素的制约,首先,水资源短缺问题持续存在,美国副总统哈里斯在去年四月的一次讲话中宣称“美国未来要为了水资源而战”[10],这足以凸显水资源的战略地位,而中国水资源短缺的形势十分严峻,并且这一问题无法通过进口等方式加以解决。其次,资源与能源的高对外依存度会使得中国的经济安全丧失主动性,这涉及到中国的资源安全,例如,中国长期保持世界第一产量的钢铁产业所需的铁矿石需要大量依赖进口,而中国在铁矿石的定价上缺少足够话语权;中国的石油对外依存度极高,且战略储备不足。因此,必须防范能源、资源风险,将对外依存度控制在合理范围内,构建稳定的能源、资源供应链。
第四,防范财政风险。在维护经济安全的过程中,如何处理好中央与地方的关系是一个重要问题,在1994年的分税制改革以前,中央的财税占比长期低于地方,但地方政府的大规模“招商引资”“唯GDP”发展模式所带来的消极后果却需要中央承担,在1993年甚至出现了财政、金融和外汇的三方面赤字。但是分税制改革之后,中央财政盈余与地方的财政赤字却同时增长[11],中央层面反而出现资本过剩。防范财政风险,需要处理好关系问题,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审慎制定财政政策,杜绝不可持续的经济发展模式,明确债务风险责任,健全配套的风险管理机制[12]。
第五,防范文化风险。当前,境外情报机关和敌对势力对我国社会各层面的文化渗透活动日益猖獗,这些活动通过互联网等平台进行意识形态渗透以达到危害中国经济安全的目的,这一过程涉及网络安全、文化安全、经济安全等多个层面。例如,“幕后金主”通过向其操控媒体输送资金,支持其反华活动,对华负面论调随此类活动的展开而甚嚣尘上;利用“环保”大旗反对中国的工业化和现代化,无视中国人民的福祉,企图在舆论上通过强调“碳排放”等问题制约中国经济的正常发展。防范文化风险,需要构建文化自信,重视和加强对内、对外宣传工作,以中国发展的真实成绩和科学原理掌握舆论宣传的主动权。
第六,防范社会风险。社会的安定属于内部条件,推进社会主义社会的公平正义,对于筑牢经济安全基础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公平正义是社会稳定的保障,而一个安定团结的社会是经济持续发展的前提。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国内积累了劳资矛盾产生的制度成本,此类矛盾能否合理有效地得到解决与中国经济能否保持安全、稳定的发展态势密切相关。中国人口总量将在未来达到拐点,这会影响中国市场的规模,带来需求的减小;同时,中国的劳动力人口也在减少,这将在供给方面限制中国经济[13]。但温铁军认为,所谓丰富的劳动力资源和市场化带来的红利均不是中国的比较优势,实际上的比较优势在于中国城市中发生的经济危机能够在乡村中得到消解和处置[14]。而这一优势也让中国得以将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转嫁成本向广大的农村地区转移,未陷入发展陷阱。因而防范社会风险,应当保持乡土中国的稳定。
三、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维护经济安全的实践进路
在当今时代,参与全球化的收益与风险并存。为了能够有效应对可能的风险与挑战,必须构建起坚强有力的经济安全体系,维护经济平稳发展。构建中国经济安全体系,需要从发展中国家经济安全的特殊性和维护经济安全的紧迫性[15]两方面出发,切实维护经济安全。
首先,借助“一带一路”倡议,突破封锁限制。既重视自身安全,又重视共同安全。根据沃勒斯坦的世界体系理论,现代世界不平等的体现之一是地区间的不平等,在世界“核心-边缘-半边缘”结构之中,核心国家通过剥削半边缘国家和边缘地区,使自己的实力不断强大[16]。中国以外围国家的角色融入全球化大潮,因此在产业链上处于低端,发展受到限制,而在中国做出产业布局调整后又遭到原为“互补关系”的美国打压。中国必须放弃幻想,继续坚定推动“一带一路”倡议,打通欧亚大陆桥,与沿线国家增进政治互信,建立起坚实的贸易伙伴关系,充分利用好亚欧大陆优越的地理优势,构建命运共同体。
其次,推动产业升级,在国际市场打造完整产业链。既重视内部安全,又重视外部安全。一方面,中国需要在高科技产业领域发力,因为经济的长期稳定发展只有通过不断的科技创新才能得到保证。进入新时代以来,中国在某些关键技术上仍然受制于人,“卡脖子”的风险一直存在,只有通过创新,中国才能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取得优势地位。另一方面,新冠疫情发生后,全球供应链出现断裂风险,充分显示出其脆弱性,因此中国必须重视构建完整独立的产业链,建立供应链安全体系[17]。
最后,重视金融安全,构筑可靠的金融安全体系。金融在国家治理中占有重要地位,霸权国家倾向于通过金融货币战争在全球掠夺财富,亚洲金融危机以及日本泡沫经济崩溃都可作为前车之鉴。金融与经济的关系十分密切,但是我国的金融体系仍然相当脆弱,与我国金融大国的地位并不相称,存在潜在风险。一方面,需要重视金融安全,审慎判断金融形势,构建金融风险预警体系和货币政策框架,加强金融关键岗位的干部审查,构建可靠的金融安全网[18];另一方面,需要完善农村金融服务,重视三农问题,理性评估城市化进程。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速,农村作为消解危机载体的功能愈加薄弱,而要强化这一功能,就必须要加大对农村的财政投入,推动农村金融助力农村经济发展和城乡经济协调发展,从而增强金融风险抵御能力。
四、结语
贯彻落实总体国家安全观,离不开经济安全这一基础,但是不能孤立地维护经济安全,因为经济安全与多层次安全相互联系、彼此强化,构成一个有机整体,人民安全是宗旨,政治安全是根本,军事、文化、社会安全是保障。根据以上分析,我国面临的经济安全形势仍然严峻,而在风险与机遇并存的当下,必须坚持和践行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发展与安全两方面,走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