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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构与建构:走向“独立”的儿童身体观

2021-12-31

宁波教育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独立身体儿童

(泸州职业技术学院 人文学院,四川 泸州 64600)

身体社会学是最近研究者较关注的一大研究领域,研究缘起是学者注意到身体引起了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教育各个方面的变化,但目前对于儿童身体的研究较少涉及。身体是每个人最基本的存在,同时也是儿童最重要的存在。儿童富有无限发展可能性与创造性,身体是儿童发展的基础,对于儿童的身体扮演何种角色,儿童身体应该居于何种地位,皆是值得深思的地方。我们缺乏对儿童身体的认识,缺乏清晰的儿童身体观念。儿童身体需要什么?儿童身体的本质是什么?儿童身体在历史和现实中的意义是什么?儿童从出生之始,其身体就处于父母的掌控、教师的注视与幼儿园的规章制度中,儿童身体的独立性与整体性被忽略。

一、儿童身体观的解构:探寻身体观之源

中国传统哲学认为,天地人三才之道一以贯之,每个人生命的小宇宙与外在的大宇宙本为一体,大中含小、小中寓大[1]。

(一)儿童身体与儿童

哲学上,国内外哲学家对“身体”一语虽有不同解释,但殊途同归,对身体的理解皆为“存在的身体”。中国哲学史上,身体理念源于《黄帝内经》中的气血理论。身体在中国传统的哲学视角里认为身体的构成不是生理肌体,而是“气”。《黄帝内经·素问》中提到“夫精者,身之本也”。同样,先哲们认为儿童的健康首要条件就是体内气血通畅。中国自古以来重视早期教育,提倡“早愈教”,重视胎教。为保证胎儿身体健康秉承优生思想。如:“男女同性,其生不蕃。”(《左传》)“妊娠者不可啖兔肉,又不可见兔,令儿缺唇。又不可啖生姜,令儿多指。”由此,古先哲认为儿童身体即为可感知的如五官、肢体等肌体组成的肉体。但是西方的哲学观点与此观点有一定差别。从西方哲学视角窥探,西方推崇身心二元论观点,人由身体与灵魂组成,身体仅指肉体,并且灵魂与身体对立,灵魂统一肉体。西方先哲苏格拉底曾提及:“我到处走动,没有做别的,只是要求你们,不分老少,不要只顾你们的肉体,而要保护你们的灵魂。”柏拉图也在《理想国》中赋予灵魂以理性意义,认为灵魂永垂不朽,肉体是干扰灵魂理性思维的一种存在,进行灵魂理性思维必须排除肉体的干扰。西方的灵魂二元论源远流长,同样适用于儿童身体。因此,中西方认为儿童身体仅仅是静态的肉体,视其为装满情绪、欲望和不确定性的空壳。

(二)儿童身体与教育

身体观即社会大众对儿童身体的认知与看法。对于儿童身体与教育的关系中,没有正确把握儿童身体与教育的关系,秉持儿童身体是服务于教育,是教育的媒介的身体教育观。目前社会上出现“幼儿小大人”“幼儿园小学化”“幼儿读经活动”等教育异化现象,只注重儿童心灵而忽略儿童身体,这皆源于儿童身体是儿童思维认知与发展的容器与媒介这一认知,最终结果出现如卢梭所言“造就一些年纪轻轻的博士和老态龙钟的儿童”。于国外而言,从某种意义说,卢梭、弗洛伊德、杜威、皮亚杰、维果茨基、蒙台梭利等人的研究已经暗中揭示出身体教育学的雏形,提倡自然教育,反对“扬心抑身”教育观念。国内外情况不同,国内教育者基本上不独立谈论儿童的身体,认为其与幼儿接受教育没有紧密的联系。然而,由于儿童思维正处于动作感知阶段,通过身体直观体验而了解生活的世界,因此,只有儿童身体受到训练与教育,儿童学习和发展才具有可能性,最终儿童能发展为社会化和个性化的儿童。如《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等蒙学教材,皆从社会教育外在规训出发,忽略幼儿身体承受能力。如果儿童心灵成为唯一教育对象,教育过程将儿童身体规训排除于外,儿童的想象力与好奇心被畸形教育所剥离,最终教育也会偏离儿童科学教育的轨道。在儿童读经运动中,教育者秉持教育对象仅关乎心灵,身体是教育的牢笼与绊脚石等身体观,违背了儿童自然发展的身心规律,并对儿童后期发展造成了终身缺憾。教育者认为只有儿童的思想教育在教育实践中拥有话语权,忽视儿童身体的各种感官体验,认为儿童身体是沉默的身体,生产出肥胖儿童、千篇一律的儿童、缺乏创造性与个性的儿童。

(三)儿童身体与社会

儿童身体于出生之日受到各种社会知识、权利、网络等监督与分割。儿童身体与社会的关系在传统文化与现当代文化中差异明显。传统文化中,儿童身体的价值源于其社会价值,儿童身体地位随着社会需要而发生嬗变。《礼记·礼运》中提及:“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其中体现社会公育的思想,提倡儿童集中接受教育,重视其身体锻炼,实际上是由于其生存打猎的社会需要而衍生出的儿童身体教育观念。儿童身体健康标准同样取决于其是否能与社会发展思想兼容,最终服务于社会为衡量指标。道格拉斯在《自然象征》中,更进一步阐明任何所谓“自然”的表达都是文化决定的,身体是社会结构与社会秩序的再现,也是个人经验与外在世界沟通的管道[2]。洛克在《教育漫画》中提出通过锻炼强健的身体来培养绅士的意志的体育思想。总之,传统文化中秉持儿童身体观为:儿童身体指外在形式的肉体,强健的身体是为社会服务的基本条件。现当代文化视角下呈现儿童身体本能与冲动应该受到规训与约束,服务于社会文明与社会消费的儿童身体观。布莱恩·特纳在《身体与社会》中提出了“身体化的社会”的概念,身体在现代的社会系统中已经成为了“政治与文化活动的首要领域”[3]。

二、儿童身体观的建构:儿童身体是主体的存在

(一)儿童拥有流动的身体

儿童身体的生物学本质是肉体,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儿童身体结构决定儿童肢体与大脑的发育,决定了身体的价值。乔姆斯基说“我们的生物秉赋决定身体成长的范围和限度。另一方面,生物秉赋允许由有高度分工的身体器官组成的复杂系统的成长,这些身体器官在它们的本质属性方面已经被内在地决定。假如没有这种非常具体的内在秉赋,每一个个体将成长为某种仅仅反映外在偶然性的类似阿米巴的生物”[4]。儿童的身体不仅仅是肉体的存在,每个儿童的身体还是主动成长的,具有流动性的。正如哲学家尼采所讲“哲学不谈身体,这就扭曲了感觉、概念,沾染了现存逻辑的所有毛病”[5],儿童的身体不是装知识的容器,儿童的身体是人类社会整个生活环境的中心,儿童通过身体的感觉认识世界,儿童运用眼睛、鼻子、嘴巴感知世界。正如刚出生的婴儿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当婴儿开始用自己的手指触摸身体,他感知到自己与世界事物不是一体的,开始认识世界。随着儿童身体的生理性成长,幼儿不断建构了自己对世界的认知,这并非是父母精心教导或教师训练的成果。因此,每一位儿童身体成长环境不同,身体不断成长,不断变化,每位儿童身体皆具有流动性。儿童的身体是一切行动的物理基础,儿童身体的自然发展过程需重视。

(二)儿童身体是学习的主体

儿童身体是学习的主体,而非知识的容器与学习的媒介。针对儿童学习形式上,著名儿童教育学、心理学教授梅洛·庞蒂从现象学描述与分析出发,以整体眼光看待儿童身体,“描述儿童的存在是身体与精神内聚于身体中的身体主体存在”[5]。梅洛·庞蒂教授认为儿童身体感知觉、身体体验在儿童认识与掌握世界方面占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儿童了解世界并非是建立于接收大人世界形成并固定的知识框架体系的基础上,而是直接运用自己身体感官接触周围世界,观察身边环境,最终表达自己的观点。

刘晓东教授认为“甚至在出生之前,儿童的身体——那个小小的胚胎的发育过程就已经是对人类产生以前全部生命史的复演”[6]。“儿童的进步不是取决于年龄,而是取决于能够自由地观看他周围的一切”[7]。梅洛·庞蒂教授认为儿童的身体是一切意识与思考的基础,在《知觉现象学》中提及:“反省分析无视他人的问题和世界的问题,因为这种分析要用意识的初露显示在我身上的直接到达普遍真理的能力,因为他人也没有亲在、没有地位、没有身体,他人和自我是真实世界中的一个唯一者。”[8]杜威先生曾经提及到教育是一切经验的重组,儿童的经验来源于儿童身体的感官体验。正如《我的教育信条》中提及“教学是生活的过程,不是生活的准备”。儿童身体是儿童认知世界过程中的一部分,秉持儿童身体是主体而非客体的身体观念。教育者急需挖掘符合时代发展的儿童身体观,以幼儿身体为本位,重视儿童身体养育,树立正确的教育行为,掌握儿童身体科学教育观与方法论,增加儿童及其家庭的福音。

(三)儿童身体是建构社会自我的主体

人类创造社会文化,社会文化反作用于人类。目前,儿童的身体受到社会各种知识文化支配,受到幼儿园社会中各种规章制度的监管,以至于儿童身体的每个动作均受到社会文化的限制。儿童身体是建构社会自我的主体,社会自我是人类建设社会文化的主人,实际上,儿童身体同时也影响着社会文化。自我是一个多学科交叉概念,身体自我、社会自我、心理自我是自我的普遍分类。身体自我是自己对身体的评价和认识,贯彻人生命的始终。从心理学角度而言,身体自我对儿童的社会自我与心理自我均有影响。儿童身体的高低、性别、胖瘦、行为等方面会影响儿童的人际交往能力,进一步影响儿童的社会自我与心理自我。对于学前阶段的儿童而言,儿童较直接关注儿童身体的外部属性,对于自己的评价尤为具体。杜威认为“每一种思想和意义都在某种有机的动作,如吸收或排泄、寻求或逃避、破坏或护养、发出信号或从事反应等等之中具有它的实质”[9]。

莱考夫等人在《体验哲学——基于身体的心智及对西方思想的挑战》中,进一步提出“我们身体与世界的相互作用,即孩提时的感觉运动体验。首先生成原型隐喻,接着生成更加复杂的隐喻体系”[10]。社会规范是经历时间的考验而长存下来的,并存在与某些环境中。家庭和幼儿园是幼儿主要的生活环境,幼儿想融入家庭与幼儿园等社会环境,就需要掌握其中存在各种规范。实际上,繁琐复杂的规范的对象最终是幼儿的身体,身体成为“表演的舞台”。儿童身体的器官参与生活活动,在游戏中儿童身体得到锻炼与成长,身体的形成直接影响儿童社会自我的建构。因此,儿童身体影响社会自我形成,进一步影响社会文化的发展。

三、儿童身体观建设趋势:引领身体观走向独立

根据儿童身体为主体的身体观,应引领儿童身体观脱离身心二元论的窠臼,将儿童身体看做是独立的个体。儿童身体本身即为主体,并非认知过程中可有可无的附属物。关注幼儿身体自身发展,是未来社会中儿童观建设发展趋势。引领儿童身体观走向独立,应把握以下几方面。

(一)儿童身体锻炼全面化

健康的身体是儿童生命存在的基础,儿童身体各个系统有序健康的运行为幼儿愉快生活提供保障。儿童身体影响社会自我的形成,最终影响社会文化的发展方向。为促进幼儿健康生活,有必要加强儿童身体有序而全面地锻炼,树立科学全面锻炼观。幼儿年龄特点决定幼儿生理发展规律,科学研究发现幼儿身体发育遵循先大肌肉后小肌肉、先头后脚的规律,最终身体各个系统协调发展。首先,幼儿身体活动项目应多样化,促进幼儿身体各个部分全面锻炼。幼儿运动以身体练习为主,诸如爬、跑、跳、投、压、郊游、拍球、跳绳、骑车、游泳、体操等项目。不同项目可以产生不同的锻炼效果,要以孩子的生理特点为基础,根据个别身体素质差异选择适宜体育锻炼项目,需要提高速度可选择跑、骑车等项目,需要增强耐力可选择游泳、郊游、跳绳等项目,需要增加力量可选择跳、投等项目,需要提高身体灵敏性和协调性可选择跳舞、荡秋千、拍球等项目,需要提高柔韧能力可选择体操、按压等项目。要由少到多、由简入繁、由易到难地逐步增加锻炼项目,并兼顾多种项目结合进行,促进幼儿身体全面锻炼。此外,选择项目需尊重幼儿自然选择和自身身体基础,逐步向前推进。最后,儿童身体在锻炼过程中不仅仅需注意儿童身体素质提升,还需注重培养儿童坚强勇敢意志力与乐于助人、与人为善等品质,让幼儿于未来生活受益终身。

(二)儿童身体研究科学化

科学指导实践,加强儿童身体科学研究,为儿童身体锻炼方式提供科学依据。通过文献法,国内关于儿童身体的科学研究仍有较大空白,有必要增加儿童身体研究科研力度。科学研究儿童身体发展规律,健康管理儿童膳食,制定适宜锻炼计划表,保证充足睡眠,选择合适的运动量,合理运用互联网工具,达到科学锻炼儿童身体的目的。如果运动量太小,无法达到身体锻炼效果,但运动量过大,儿童身体健康会受到损伤。父母与教育工作者需要把握儿童大脑发育、体能等特点,循序渐进,把握每个运动阶段侧重点,逐步加大运动量。在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儿童的身体不仅仅是单纯的生物性身体,儿童身体的形成不仅涉及到生物上的存在,还牵扯到科学技术力量的引导,科学力量或多或少融入儿童身体构建过程中。在整个社会发展过程中,身体外环境不断更迭发展,身体内环境不断调整与外环境和谐共生。科学是一座沟通幼儿身体内外环境的桥梁,为儿童身体重心设定体质锻炼标准与活动框架,形成与时俱进的身体发展模式。儿童生理身体上镌刻上科学印记,科学研究以儿童身体发展为主体,引导儿童身体科学健康发展。

(三)儿童游戏活动情境自然化

儿童身体是“在场的身体”,重视儿童身体本身对外在世界的探究活动。游戏性活动是儿童身体发育的重要载体,由于儿童身体在游戏活动探究过程中发展,因此,儿童身体活动需自然化,给予儿童探索周围活动情境自由与权力。儿童教育家陈鹤琴认为,“好动心”是儿童的一种天性,切不可随意遏制,而是应该促其发展。他说:“儿童生来好动的,他喜欢忽而立,忽而坐,忽而跳,忽而跑,没有一刻的工夫能象成人坐而默思的,你要叫他象成人的样子穿了长衫、规规矩矩坐起来,他实在觉得精神上痛苦不堪。”[11]陈鹤琴先生反对儿童在父母“禁止声”与“吵闹声”环境下成长,儿童在此环境下成长大多数会身体孱弱,不活泼,道德、智力等皆没有得到良好发育。他认为父母不应溺爱子女、不放心儿童自由活动、以担忧儿童身体受伤为由剥夺其体验与成长的机会。陈鹤琴先生认为“游戏是一种自然的,具有兴趣的,活拨的运动,游戏时,儿童不自知的将他的全副精神拿出来游戏,因此,锻炼他的筋骨,协助他的消化,加速他的血液之循环,增加他的肺之呼吸”[12]。游戏是幼儿的生命,活动环境是幼儿身体的乐园。教育工作者需充分为幼儿创造自由活动情境,最大程度给予幼儿活动权利,激发运动积极性,充分调动身体每一个细胞游戏。儿童身体在游戏活动中得到充分舒展,每个感知觉得到充分运动,幼儿身体自然而然强健,经验自然而然增加,创造力自然而然得到锻炼。儿童拥有游戏活动场景选择权、布置权、支配权与使用权,儿童在活动中重新理解自己身体,而不是为了学习而活动。教育工作者应摒弃小大人活动思想观,认识到儿童教育是回归自然,是身体本身对外部世界的探究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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