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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略宣传、通俗简化及世界传播:论恩格斯对《资本论》的贡献

2021-12-29李福岩于政泉

关键词:通俗化资本论著作

李福岩, 于政泉

(1.东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 沈阳 110169;2.沈阳师范大学 教师教育学院,辽宁 沈阳 110034)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系列著作,尤其是划时代巨著《资本论》第一、二、三卷在公开问世的过程中,经常遭到各种封杀、冷遇与围攻,还不能很快被广大无产阶级所理解与认同。其间,恩格斯除了积极参与《资本论》的加工创作、编辑出版等重任之外,还自觉担负起策略宣传、通俗简化与世界传播的重任,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的通俗化、大众化、世界化,为此作出非常重大的贡献。重温恩格斯对《资本论》通俗化、大众化、世界化的贡献,既是对伟人与经典的致敬,更是从中汲取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的宝贵思想与方法。

一、策略宣传有效打破蓄意沉默

马克思和恩格斯从19世纪40年代开始确立人类解放的新世界观,并在《共产党宣言》中向世界公开发布,呼唤广大无产阶级形成自觉的阶级意识,担负起人类解放的伟大历史使命。为防止科学社会主义思想蔓延,旧欧洲的一切反动势力,尤其是资产阶级联合了起来,以各种方式阻止马克思主义著作的出版传播。为有效打破资产阶级的围剿和蓄意沉默,在对《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和《资本论》的宣传过程中,恩格斯首先“亮剑”发声,他以恰当的宣传策略,展开机动灵活的宣传战,取得了宣传《资本论》首场战役的胜利。

通过宣传《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恩格斯获得了宝贵宣传经验。事情起源于1859年6月,马克思艰难地创作出版了《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这是《资本论》的序章,是对唯物史观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思想观点进行科学表述的奠基性著作,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用马克思的自我评语来说:“1.它是十五年的、即我一生的黄金时代的研究成果。2.这部著作第一次科学地表述了对社会关系具有重大意义的观点。”[1]137-138因此,马克思希望这本能为党赢得“科学上的胜利”的著作出版后,首先能获得党组织的支持,帮助他动员党内同志购买足够数量的著作,因为第一分册的销量决定着后续分册能否继续顺利出版。

然而,这部著作在刚刚问世时,就遭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冷遇,尤其令马克思心寒的是来自党内同志的冷遇。当时,资产阶级所把持的报刊对这部著作默不作声;党内还有很多同志不理解这部著作的意义是什么。如曾任瑞士德意志工人协会主席的李卜克内西就对党内的理论工作者比斯康普说:“从来没有一本书使他这样失望过”;比斯康普则对马克思说,他不知道这本书“有什么用处”。因此,1859年7月19日、22日,马克思连续致信恩格斯,希望恩格斯能够写一篇关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的短评,并建议书评应该“简短地谈一下方法问题和内容上的新东西。”[2]442-445

在这种情况下,恩格斯于1859年8月3—15日亲自撰写总题目为《卡尔·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的三篇书评文章,批判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局限性,阐述马克思对政治经济学立场、观点与方法的创新。三篇书评文章中的前两篇分别发表在1859年《人民报》第14、16期上,并被多家报纸转载,第三篇文章未发表,后来遗失了。在第一篇书评文章中,恩格斯阐明无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创立的历史背景,以及历史唯物主义的原理。在第二篇书评文章中,恩格斯阐扬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立场、观点与方法的伟大科学创新。恩格斯的评论与宣传,首先有力帮助无产阶级先锋战士认清马克思这本著作中政治经济学思想的伟大革命性贡献,打破了资产阶级的冷漠态度。由此,欧美各国的报刊开始出现对《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的评论文章,一些人开始对马克思这一著作产生“强烈兴趣”,也形成一定的理论影响。

1862年12月,马克思还准备以《资本论》为正标题、以《政治经济学批判》为副标题单独出版已部分脱稿的第一分册续篇。为此,他总结第一分册出版宣传上的经验教训,一是“整个这伙德国文化流氓赏赐给我的沉默的阴谋——因为他们自己也明白,光靠谩骂是得不到什么结果的——对于我的书的销路将产生不利的影响,更不用提我的著作的思想的传播了”;二是“德国党内的朋友虽然长期研究这门科学,在私人通信中又过甚其词地赞扬我的第一分册,但就是不愿意稍微费点力气在他们可以利用的杂志上发表一篇书评,或者哪怕是内容简介。如果这就是党的策略,那末坦白地说,这个秘密我是理解不透的。”[1]170-171通过这次书评宣传活动,恩格斯和马克思进一步交流,并从两方面获得经验教训,一是用积极的宣传策略来打破敌人的阴谋围堵策略——沉默;二是要动员党内理论工作者展开积极宣传策略——书评。这为恩格斯配合马克思进一步有效宣传《资本论》奠定了策略基础。

在吸取《政治经济学批判》第一分册宣传上的经验教训后,恩格斯提前策划、全面部署、亲自撰文、积极宣传,有效打破了政敌对《资本论》第一卷的蓄意沉默阴谋。1867年9月1日,恩格斯就提醒马克思“书在普鲁士有可能被禁止”;9月11日恩格斯又想出一个可以引起资产阶级学者评论的“广告策略”:“你认为,为了推动事情,我是否需要从资产阶级的观点对书进行抨击?”9月12日,也正在考虑此事的马克思与恩格斯一拍即合,马上回信称赞恩格斯这个“计划是最好的作战方法。”[1]232-233《资本论》第一卷问世后,1867年10月11日马克思还致信库格曼说:要让人们说话评论该书,“最主要的就是不要错过时机”,恩格斯“能够比我自己更好地谈论我的书”[3]。

于是,恩格斯又率先执笔上阵撰写书评,拉开《资本论》第一卷宣传战的帷幕。从1867年10月12日起到1868年5—6月的8个月时间里,恩格斯连续撰写10篇书评,有8篇未署名发表,还有2篇未发表,1篇未发表稿件遗失。许多报刊纷纷转载这些书评,产生很大影响,取得了非常好的宣传效果。在这些书评中,恩格斯大多巧妙地以普通德国人、南德意志民主主义者、工业化保卫者、经济实业家等不同身份来说话,评论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的科学内容与方法,及其带给德国人的荣誉。从表面上看,恩格斯提出的是对作者的政治倾向、主观狂想的结论等批评性的意见,但读者看到的却是评论者错了,正确的却是《资本论》第一卷作者马克思的客观叙述。恩格斯在书评中还多次直点罗雪尔、劳、维尔特等德国经济学家们的大名,让他们站出来论证资本“并不是积累起来的无酬劳动”,捍卫他们正在“从根本上受到驳斥的经济理论规律”,以及“到现在为止公认的政治经济学的正确性”,并希望专业杂志“对这部无论如何都是十分出色的著作加以探讨”,等等[4]314-315,337。运用此迂回宣传策略,恩格斯阐述了《资本论》第一卷中的剩余价值理论、资本主义剥削的秘密、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等,宣传了《资本论》的革命性、科学性等马克思经济学说的鲜明特征。

除了自己直接撰文评论宣传外,恩格斯还广泛动员党内革命同志一起加入这场宣传战,从而形成强大的理论宣传声势。1867年10月12日,恩格斯致信库格曼说自己已经写好了两篇评论文章,还向他传授撰写评论的便捷方法,希望库格曼帮助扩大宣传。恩格斯指出:“主要的不在于写什么和如何写,而在于使人们来谈论这本书,使孚赫、米哈埃利斯、罗雪尔和劳这班家伙也不得不来表示自己对它的看法。应当尽量设法在一切报纸上发表文章,……必须使这班先生们无疑试图奉行的完全沉默的政策行不通,而且要尽快使它行不通。”[1]236

《资本论》第一卷出版后,恩格斯在1867年10月18日还曾写信给美国工人运动活动家迈耶尔,让他积极宣传《资本论》:“希望您能够引起美国的德文报刊以及工人们对马克思的书的注意。由于在美国现在展开了争取八小时工作日的运动,因此这本书及其关于工作日的章节非常合乎时宜,而且总的来说,在许多方面将使人头脑清醒。您在这方面的每一进展,都将是对争取我党在美国的前途的斗争立下的巨大功劳。”[1]2371867年11月8日,恩格斯再次致信库格曼说:“德国报刊对于《资本论》仍然保持沉默,而十分重要的是使人们说话。……主要的是要经常不断地发表对该书的评论。由于在这种场合下,马克思的手脚受到束缚,而且他象少女一样腼腆,所以正是我们这些第三者,必须来做这件事。……那些勇敢的庸俗经济学家毕竟是相当聪明的,他们对这本书小心翼翼,不强迫他们,他们就绝口不谈它。因此,我们必须强迫他们发表意见。”[1]240

在恩格斯的带领下,库格曼、李卜克内西、赫斯、迈耶尔、济贝耳及出版商迈斯纳等人也都积极参加这场宣传运动,积极向广大社会公众介绍与宣传《资本论》第一卷,以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阶级性、科学性,取得了特别好的宣传效果。1867年11月30日,马克思致信席利说:“我的出版商对这部书在德国的推销情况感到满意。那一伙自由主义者和庸俗经济学家当然力图尽可能地破坏,使用了他们那套行之有效的老办法——沉默的阴谋。可是,这一次他们失败了”[1]242。

到1868年7月,有十五家以上的德文报刊发表了关于《资本论》第一卷的书评文章和简要介绍,另有更多报刊登载了该书的序言或广告等。1868年,李卜克内西高度评价《资本论》是一部伟大的、第一次把社会民主主义置于科学基础之上的著作,白拉克盛赞《资本论》为工人阶级立下了不朽的功勋。费尔巴哈在《幸福论》中也曾高度评价《资本论》在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揭露上事实丰富、铿锵有力,他说:“在英国的工厂中和工人住宅——假设能把猪栏叫做住宅的话——中,如果人们甚至缺乏足够量的新鲜空气(关于此,请参照马克思的著作《资本论》,在这一著作中至少提供了大量的最富有兴趣的同时也是使人战栗的不可争辩的事实。)”[5]卢格后来也指认《资本论》是划时代的著作。还有一些曾经同马克思进行过论战的德国经济学家,也不得不开口评论这部书,资产阶级蓄意沉默的阴谋被有效打破了。

二、通俗简化不断增进大众理解

理论只有掌握大众,才能变成为一种现实性的强大力量。这在马克思主义理论创立之初,就成为马克思和恩格斯理论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此,新的科学世界观就首先要做到彻底,奠定牢固的科学基础,牢牢抓住人本身。整个马克思主义理论植根于现代社会的实情,从无产阶级的鲜明立场出发,把人类解放作为落脚点,因此做到了理论彻底。接下来的重要理论任务就是如何以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不断增进大众对理论的理解,让大众知道这个理论是对的,而且是为他们服务的,进而成为武装大众头脑的强大思想武器和行动指南。

因此,在《资本论》的科学理论、“大写的逻辑”创作完善过程中,马克思和恩格斯就开始思考如何让这部巨著通俗化和大众化的问题。马克思认为,科学理论基础的发现与创立过程本身是艰巨复杂的,是无法通俗易懂的,但其理论科学的基础奠定与发现之后,通俗化工作就相对容易了。对于这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马克思曾有过一段精彩论述:“使一门科学革命化的科学尝试,从来就不可能真正通俗易懂。可是只要科学的基础一奠定,通俗化也就容易了。”[6]在《资本论》及其手稿的创作及出版宣传过程中,恩格斯始终在与马克思交流,提醒马克思注意通俗化的叙述表达问题,尤其对《资本论》第一卷的通俗化、大众化作出了更加突出的贡献。

在对《资本论》第一卷进行策略宣传过程中,恩格斯就开始着手对其进行简化和通俗化。1868年4月17日,在曼彻斯特经商的恩格斯致信马克思说:“我的时间有限,给你的书写提纲,比我预想的要更费功夫,因为这项工作既然终于着手做了,那就应该把它做好,而且不仅仅是专门为了眼前的目的。但愿下星期我会有更多的时间,因为营业有间歇;如果傍晚四五点钟就能脱身,那末,这样干一个晚上情况就大不相同了。”[7]611868年春夏之际,恩格斯撰写了《卡·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提要》的小册子。这本小册子并未最后完成,当时也未出版,保存下来的是一个未完成的手稿。

这部保存下来的3万多字的手稿,却涉及《资本论》第一卷前三分之二的内容,包含有第一章“商品和货币”、第二章“货币转化为资本”、第三章“绝对剩余价值的生产”、第四章“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到第四章第五部分的手稿只写了一个题目:“五、剩余价值生产的进一步研究”,手稿随后中断[4]371-423。恩格斯所撰写的这个《提纲》简明、确切而又通俗地介绍第一卷的内容,书中大部分是用马克思著作的原文,篇幅比原文减少十多倍。按《提纲》现有篇幅推算,倘若恩格斯能彻底完成,那将是一本5万字左右的绝妙小册子。

恩格斯撰写的《提纲》手稿原文是德文,第一次用俄文公开发表在“马克思恩格斯文库”1929年版第4卷上。1933年,按恩格斯《提纲》手稿原文,苏共中央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院编译出版了首个俄文版单行本。1939年1月,由章汉夫、许涤新翻译,上海读书生活出版社出版《恩格斯论“资本论”》一书首个中文译本。新中国成立后,中文第一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中文第二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都载有恩格斯所撰写的这个提纲。

尽管这是未完成的小册子,但它对初学者研究《资本论》第一卷来说,也是一本必读的入门书籍。它对加深理解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尤其是尽快简明理解价值与剩余价值理论大有裨益。许多学者都对恩格斯撰写的提纲给予高度评价。美国学者闵斯曾说:“恩格斯的提纲,对于系统地研究资本论第一卷,是一种绝对不可缺少的入门书。”“这一提纲,是唯物论者接近资本论底解释的一个真实的模范。”[8]苏联学者列昂节夫认为,“恩格斯写的这个提纲是有特殊意义的,因为从这个提纲中可以看出,恩格斯认为马克思这部著作中的哪些方面是最为重要的。恩格斯特别注意一切历史过渡,强调指出,经济范畴的发展不是头脑里随意想出来的,而是现实的历史发展进程的逻辑反映。”[9]德国学者格姆科夫认为,恩格斯为《资本论》第一卷写的提纲以及为《民主周报》写的书评,“直到今天还是《资本论》第一卷的最好的简明扼要的导论”[10]。

1868年9月6—13日,在第一国际布鲁塞尔代表大会上,德国代表们提出一项决议案,建议各国工人学习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并协助将这一部著作译成各国文字。马克思考虑了恩格斯等提出的意见建议,对《资本论》第一卷德文第一版作了重要的修改、补充和变动,作了通俗化的叙述,论点发挥得更详细了。1868年9月16日,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曾考虑出一本供工人阅读的《资本论》第一卷的通俗小册子,恩格斯也曾试图继续撰写完成第一卷的通俗化小册子,但由于种种原因而未果。1868年9月16日,恩格斯曾致信马克思说现在是对《资本论》第一卷进行新广告的时期:“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你是否认为迫切需要向工人简单通俗地叙述一下你的书的内容?如果不这样做,那就会冒出一个莫泽斯来,他会这样做的,而且会把一切都搞错的。对此你的意见如何?”[7]141当日,马克思立刻回信说:“广告该由你写。我不能给自己的书写广告。如果你自己能写一本介绍该书的通俗小册子,那也很好。但愿这本书现在能够畅销”[7]144。

虽然这本通俗化叙述《资本论》第一卷的小册子没有由恩格斯和马克思完成,但他们却对《资本论》第一卷进行了更加便于阅读、通俗易懂的修改与完善。这在马克思生前特别重视翻译出版的《资本论》第一卷法文版中体现得更加明显。因为,马克思从总结巴黎公社失败的经验教训中发现,巴黎公社伟大革命实践之所以失败,最为根本的理论方面的原因是“在法国,理论基础和实际的健全思想深感缺乏。”[11]因而,巴黎公社在理论指导上是错误的、混乱的,是由政治军事上的布朗基主义、蒲鲁东主义,以及经济上的蒲鲁东主义的混乱指导造成的。

马克思和恩格斯还亲自指导了各国作者对《资本论》第一卷编写的通俗化译本。德国社会民主工党党员莫斯特在狱中根据1867年《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版,写成一本通俗化的小册子《资本和劳动。卡尔·马克思〈资本论〉浅说》,于1873年,在开姆尼茨出版。这是对《资本论》第一卷进行通俗化介绍的第一本小册子。由于莫斯特理论素养的缺乏,加之对《资本论》第一卷研读不深、理解有误,因此,1875年8月,马克思和恩格斯应德国社会民主工党领导人李卜克内西和瓦耳泰希的请求,共同参加了对莫斯特这本小册子的修订工作。这本小册子于1876年以《资本和劳动》为题在德国开姆尼茨出第二版,1878年又由魏德迈翻译成英文在美国出版。在对莫斯特的小册子修订再版的过程中,由于莫斯特对《资本论》第一卷的一知半解,尤其是他对杜林攻击马克思主义的著作《哲学教程》的吹捧,使参加修订工作的恩格斯大为恼火。1876年5月24日,恩格斯致信马克思说:“这个人(我指莫斯特)竟能够既给整卷《资本论》写出概述,而又对此书一窍不通。这一点从他的信中可以看得很清楚,这也是他的自我写照。如果不是由威廉,而是由一个多少有点理论水平的人主持,就不会欣然发表各种胡言乱语(愈荒谬愈好),也不会以《人民国家报》的全部权威向工人加以推荐,……总之,这件事把我气坏了”[12]。

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接替马克思继续推进《资本论》第一卷的通俗化、大众化。法国学者杰维尔撰写的对《资本论》第一卷通俗化的著作得到恩格斯的帮助、肯定与建议。1883年8月30日,恩格斯在致倍倍尔的信中说,他校对杰维尔对《资本论》通俗简述手稿——《卡尔·马克思的〈资本论〉》。同年9月,恩格斯致信拉法格说,他继续校订杰维尔的小册子中不准确的地方,但整个稿子是令他满意的,除去一些细节外,作者的理解很好,叙述得比预料的生动。1884年3月6日,恩格斯还致信查苏利奇,认为“杰维尔的《资本论》简述,理论部分写得很不错,但叙述部分写得太草率,对于那些没有看过原著的人来说几乎是看不懂的;此外,作为一本简述,它所涉及的面未免太广了。然而我相信,经过加工,它是可以成为一本好书的。在很难弄到《资本论》原著的国家里,一本简述总会有用的。”[13]1221884年5月,恩格斯继续阅读杰维尔为宣传马克思主义,定期在巴黎向工人作讲演而写的关于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的讲稿,给予充分肯定。

1884年8月22日,听闻伯恩施坦要给《资本论》第一卷编索引,恩格斯说“给《资本论》编索引,太好了。但是为什么不等全部书稿整理好时一次编出全书的索引呢?”[13]203-204但后来,该索引未完成。恩格斯还积极推动在美国传播《资本论》第一至四卷的核心内容。1886年8月13—14日,恩格斯曾致信美国弗洛伦斯·凯利-威士涅威茨基夫人,建议她结合美国工业发展的情况,撰写一套通俗易懂解说《资本论》内容的小册子。1886年9月,恩格斯还曾校阅了考茨基的《卡尔·马克思的经济学说》一书的手稿。该书是《资本论》第一、二卷提要,于1887年在斯图亚特出版,在德国及外国广泛传播。恩格斯在1888年1月5日的信中,评价其是对马克思《资本论》第一、二卷的理论提要、独立叙述,“尽管不总是十分准确,但是还不坏”[14]9。

通俗化不是简单化,更不是庸俗化,对此艰巨任务至关重要的是把握好其限度。对写给工人阶级的著作《资本论》来说,通俗化版本是让它更接近工人阶级的阅读方式,同时,工人阶级也要努力向理论的高度攀登,这是一个双向接近、相向而行的运动过程,但也不可能使每个工人都懂、都全懂《资本论》。这一限度原则恩格斯曾讲过。1891年3月4日,恩格斯致信左尔格说,他准备再版《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一书,“只需要尽量把它弄得更通俗一些”[15]43。1892年12月3日,恩格斯致信倍倍尔说:“尽管我的《反杜林论》已写得尽可能地通俗,但仍然不是每个工人都可以看的书。”[15]535

因此,1895年3月16日,恩格斯致信在狱中想专研《资本论》的阿德勒,提及桑巴特《评卡尔·马克思的经济体系》的文章相当好,还认为施米特《社会政治中央导报》发表的《〈资本论〉第三卷》非常好,批评伯恩施坦在《新时代》杂志上的《〈资本论〉第三卷》概要介绍的条理很不清楚。恩格斯在信中还重点向阿德勒传授了专研《资本论》二、三卷的方法,即恩格斯向他把每卷每篇每章的学习要点、重点、难点与容易点点出,以及需要精读和泛读的篇章。恩格斯所传授的学习内容与方法,类似于他所撰写的《资本论》第一卷提要的最简版。直至1895年6月28日,恩格斯去世前两个月还在思考着对《资本论》第三卷的通俗化问题,他说:“对三卷《资本论》做个梗概的介绍,这是一个作家能给自己提出的最艰巨的任务之一。我认为,在整个欧洲,能从事这项工作的人找不到半打。”[16]恩格斯对《资本论》的通俗化、大众化的做法及其宝贵思想,对于现时代进一步推进马克思主义通俗化、大众化,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三、不断推动各卷译本的世界传播

俄罗斯伟大作家普希金曾说:“翻译者是人类文明的邮差。”《资本论》第一卷德文版问世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就特别注意其在世界各国的传播问题。马克思和恩格斯更希望为《资本论》找到各国语言文字的合适译者,为世界各国工人阶级、无产阶级送去自由解放的真经。

在马克思生前,他曾把《资本论》第一卷的德文版、法文版送给英国基督教社会主义创始人拉德劳、英国博物馆的图书馆、移居美国的前宪章派领袖哈尼、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法国社会学家斯宾塞、移居到美国的国际工人活动家左尔格、国际委员和自己的通信人等,推动著作的广泛传播与各国译本出版。《资本论》第一卷先后出版俄文版、法文版等国外语言文字版本,马克思还积极联系与推动英文、意大利文、葡萄牙文等版本的翻译出版工作。在马克思去世后,恩格斯接替马克思肩负起推动翻译出版《资本论》各国语言文字版本的重任,有力促进了《资本论》在世界各国的广泛传播。

首先,恩格斯对《资本论》第一个俄译本也作出了贡献。《资本论》第一卷问世后,令马克思和恩格斯没想到的是,其著作首个国外译本竟然是俄译本,而且在俄国传播迅速,受到俄国民众的欢迎并产生很大影响。1872年俄历3月27日即中历4月8日,丹尼尔逊和洛帕廷合译的《资本论》第一个俄译本在彼得堡正式出版,首次印刷的3 000册很快热售而空。此后,丹尼尔逊始终与马克思、恩格斯保持密切联系,他还不时催问马克思《资本论》第二卷何时出版,以便再次成为首个外文译本的俄译者。

马克思去世后,他继续与恩格斯保持密切联系,随时准备翻译出版《资本论》第二卷。恩格斯高效快速地促成《资本论》第二卷首个外文译本的出版。为促成德文版《资本论》第二卷俄译本的第一时间翻译出版,恩格斯采用高效的分批邮寄办法,即把第二卷德文最后校订稿分批及时地邮寄给与他长期交往合作的俄国朋友丹尼尔逊。这使得丹尼尔逊得以分批译成俄文,在1885年8月就完成全卷的翻译工作,并于同年底出版《资本论》第二卷的第一个俄译本、首个外文译本。这个俄译本与德文原本的出版相差只有5个月,都在同一年1885年出版,创造了学术翻译出版史的一个标杆。

恩格斯等待了将近10年,再度与丹尼尔逊合作。1894年3月20日,根据与丹尼尔逊以往的愉快合作经验,恩格斯把《资本论》第三卷的第一批德文校样寄给丹尼尔逊,以便他尽早尽快译成俄文出版,后陆续寄出第二批,最后一部分于5月底寄出。到1896年,《资本论》第三卷第一个外文译本在俄国也公开出版问世了。《资本论》在俄国的快速广泛传播,大大加速了俄国革命的进程。列宁熟读与深谙《资本论》科学革命之道,写出了著名的《帝国主义论》,并在实践中创新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

其次,恩格斯对《资本论》第一卷首个英文译本的重要贡献。为《资本论》第一卷英文译本的出版,恩格斯付出了三年多艰辛努力。早在校对《资本论》第一卷德文第一版的时候,很有远见的恩格斯就非常关心这一著作的英译本翻译问题。1867年6月24日,恩格斯曾向马克思致信推荐穆尔担任《资本论》第一卷的英文本翻译,他对马克思说:“我解决了由谁把你的书译成英文的问题:这就是穆尔。”[1]2171868年3月19日,恩格斯再次给马克思写信推荐:“赛姆·穆尔是你的书的最热心的读者;他确实已经认认真真地读了六百多页,并且还在孜孜不倦地往下攻读哩。”[7]49

马克思去世后,穆尔承担起《资本论》第一卷英文本翻译工作。后来由于穆尔债务缠身,不能很快完成翻译。恩格斯就同马克思的女婿艾威林商定由艾威林担任部分翻译工作,艾琳娜担任由马克思从英文译成德文的引文查回工作。整个著作的翻译是在恩格斯指导下进行的。恩格斯还担任全书最后的审核任务,他校订译稿,对于疑难问题除参照《资本论》第一卷法译本外,还参照马克思在1877年准备把《资本论》第一卷译成英文时所作的批注及《编辑说明》。

从1883年8月底开始,恩格斯着手校订《资本论》第一卷英译本,付出很多艰辛劳动。1886年4月28日恩格斯说致信劳拉说:“把《资本论》翻译成英文是一项非常艰巨的工作。先由他们翻译。然后我来审查译文并用铅笔写上我的意见。再把译稿退给他们。然后进行协商,解决有争论的问题。然后我得再通看一遍,从文体和技术角度检查一下,看是否准备好可以付印,同时还要检查一下杜西在英文原著中找到的引文是否正确。”[13]464就这样,首个《资本论》第一卷英译本于1887年1月在伦敦出版发行,3个月就售罄,4月又发行了第二版,并在恩格斯在世时先后在伦敦和美国纽约出版印刷过六次。

在整个英文译本翻译过程中,有一个名叫海德门(笔名布罗德豪斯)的英国人也来插手翻译《资本论》第一卷,并将已译出的第一章部分英译文刊登在杂志上,但译文粗糙、错误很多。这个海德门是英国社会民主联盟创始人,曾经因剽窃《资本论》第一卷而被马克思撰文批判过,他自称是马克思的学生,其实是个沽名钓誉的野心家。1885年10月,恩格斯撰写《不应该这样翻译马克思的著作》,认为其不具备应有的翻译才能。恩格斯批评道:“虽然‘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纯粹是个英文词,而弗格森的‘市民社会史’也出版一百多年了,但布罗德豪斯还是觉得这个名词太难办。他把它译成‘在普通人中间’”“特别是因为他显然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真正老老实实的科学工作。”[17]1886年4月29日,恩格斯还致信左尔格说:“布罗德豪斯(海德门)翻译的《资本论》真是一出滑稽剧。第一章是根据德文本译的,错误百出,令人发笑。现在又根据法文本翻译,错误还是那样多。按照目前的速度,到1900年也译不完。”[13]468

英译本为意大利文版《资本论》第一卷作了准备。1872年,第一国际委员、意大利人比尼亚米与马克思联系翻译《资本论》第一卷,但意大利当局迫害社会主义者,找不到出版者,因而没有结果。1877年,意大利社会党人卡瓦尼亚里也计划翻译意大利文本《资本论》第一卷,还想自己出资印刷,马克思称赞其“好样的”,但也没有结果。1886年《资本论》第一卷意大利文版最终在恩格斯的指导下于都灵出版,恩格斯于1893年8月收到图拉梯寄来的《资本论》第一卷意大利文译本。恩格斯还积极支持波兰社会主义者克尔日维茨基分册出版《资本论》第一卷波兰文译本,并于1890年10月25日收到波兰社会主义者克齐维茨基寄来的波兰文版《资本论》第一卷。

最后,恩格斯在组织推动宣传、出版与传播《资本论》的过程中,还提出一项重要的科学策略原则,即马克思主义的宣传出版策略原则。恩格斯提出,在再版、重新刊印马克思早期著作时,要注意区分“供一般读者阅读的普通版本”与“在工人中进行宣传工作用的”版本,分别采取“不加任何修改地重版”与“必要的修改和补充”的策略原则,同时这是符合作者马克思心愿的[18]。这一策略原则,是恩格斯在1891年4月30日在《卡·马克思〈雇佣劳动与资本〉1891年单行本导言》中提出的。恩格斯指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工作到19世纪50年代末才完成,从这往前看马克思40年代的著作,或者从其较晚的著作看其40年代的、前期的著作,会发现马克思在40年代、前期的著作中有些“用语和整个语句是不妥当的,甚至是不正确的。”对此,再版马克思著作时,就要全面充分考虑新印版的用途,以及作者和读者的权利与心愿。因此,一般读者阅读的普通版就“要求不加任何修改地重版”,宣传工作版就要进行“一些必要的修改和补充”。

从1867年到1895年,从马克思到恩格斯均持续推动《资本论》第一卷的世界传播。《资本论》第一卷用9种文字共出了18版,其中,德文4版,法文2版,英文6版,俄文、意大利文、波兰文、丹麦文、西班牙文、荷兰文各1版。据粗略统计,至今《资本论》已被翻译成70多种语言文字,覆盖了世界上的主要语种,在全球范围内发行了20多亿册,充分显示出其强大吸引力与现实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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