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法《玩易图》题跋辑佚

刘海涛

摘 要：陈法是清初著名的易学家，晚年曾手绘《玩易图》，“安居乐玩”。陈法去世后，其次子陈庆升请陈弘谋、裘日修等人在《玩易图》上题跋，共三十三篇，这些均是研究陈法易学思想的重要资料。《玩易图》由陈氏族人保存，但在清末时即不知所踪。所幸平坝陈氏家族于民国二十年所编印的《黔南陈氏族谱》内收录了这些题跋，但错误较多。2017年西泠印社（绍兴）秋季拍卖会“集草轩藏明清翰林学士手札专场”拍品中出现了陈弘谋、裘日修、荆如裳、朱珪、陈科捷、高晋、李台等人题咏《玩易图》手迹，这也为我们的校勘提供了方便。

关键词：陈法 《玩易图》 题跋

中图分类号：K249;G25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8705（2021）04-114-124

陈法（1692—1766），字世垂，号圣泉，一字圣泉，晚号定斋，贵州安平1人。陈法是清初著名的理学家，尤于易学用力最勤，曾历经数十年而著成《易笺》一书，晚年则手绘《玩易图》，“安居乐玩”。陈法去世后，其次子陈庆升（号来章）请陈弘谋、裘日新等人在《玩易图》后题跋，这些均是研究陈法易学思想的重要资料。《玩易图》由陈庆升所收藏。庆升后籍北京，传子若藻（号芳洲），若藻传子均（号履贞），均传子希谦（号岫轩）。陈希谦官河南卫辉府，传子鹤翘（号梅生）。光绪三十年甲辰（1904），陈法平坝后裔陈楷（号绍书）赴京会试毕，顺路到河南探亲，于开封府陈鹤翘处亲见该图。但鹤翘子桓（小梅），已娶，未育，夫妇旋逝。鹤翘有弟名鹤翔，生子洛生（一名洛），娶妻多年，无子，亦无音讯，《玩易图》遂未知传入谁手。民国时期，陈氏家族曾出重金寻购《玩易图》，但未有结果。虽然《玩易图》无从寻觅，所幸在民国二十年（1931）平坝陈氏家族编印的《黔南陈氏族谱·勅诰赠祭·赠言类下》中收录了陈弘谋等人的题跋三十三篇，并附有陈文蓉《后记》一篇，为我们保存了这些资料，但传抄时错误较多。2017年，西泠印社（绍兴）秋季拍卖會“集草轩藏明清翰林学士手札专场”拍品中出现了荆如裳、朱珪、陈科捷、高晋、陈弘谋、裘日修、李台等人题咏《玩易图》手迹，这也为我们的校勘提供了方便。由于《黔南陈氏族谱》没有公开出版，这些珍贵的资料并不为学术界所知，即使是《黔南丛书》整理委员会以及平坝县政协委员会在全面整理陈法的诗文集时，亦未注意到这些材料。现抄录整理如下，以飨学界。

其一

此吾宗定斋先生《玩易图》也。《易》道精深，解人不易。予以钝拙，向未研求。先生为予论《易》，天道阴阳，无非人事;图说象数，无非至理。自人伦日用、处身涉世、居官莅政，其理其事，皆统括于爻象之中，显示人进退得失之道。仁者见仁，知者见知，当躬体验，无1不各有所得，其能见《易》之精蕴者乎。后与先生盘桓于吴门使署数月，见先生手握《易》编一卷，以心入之，以身体之，验其生平，出处去就，事上治民，咸与《易》理相吻合。所著《易笺》，显切著明，绝无艰深难晓之语，迥殊推测拘牵之习，曾为序以行之。予年来遭逢殊遇，奉职禁近。先生时以随时尽道合《易》，驰札相勉，而于“满招损，谦受益”之理尤三致意焉。方期再晤，规予不逮而先生逝矣。今抚斯图，益想见先生学《易》之功勤而且密，耄而不倦。音容如晤，謦欬犹存。人琴之惨，慷慨系之矣，乃为题以归之。

乾隆丁亥春和桂林愚弟弘谋题2

其二

三易递为嬗，四圣宏其义。上下六爻中，天时达人事。渊深未始有，广大悉兹备。玩辞而玩占，所贵通厥意。善迁过则改，忿惩欲可窒。损益两象辞，终身行未既。得数或遗理，言动失拟议。何异秦人愚，徒知供卜筮。先生希夷胄，绝学抽经笥。横3斥九师说，力探十翼秘。以之淑乃躬，持此出而仕。平生得力处，一一归默识。卓尔大节存，穆然长者思。吉凶与悔吝，理在安足计。我闻公之风，謦剧倾企。犹忆古任城，扁舟为公系。修初4晤先生于济宁官舍。后来钦令子，先时识难弟。故园欣班荆，令弟观察江右，修时以假旋居5里。同官快把袂。修摄仓场，时给谏奉命巡视通漕。每望黔山云，大道标一帜。河山隔迢遥6，溯洄此空寄。云何典型亡，语及辄挥涕。披图珍遗容，丹青俨相示。湘帘敞松轩，须眉载道气。茗碗香炉清，妥帖几端置。一编太极图，绎得至味。传宗程伊川，注揭王辅嗣。笺言留青箱7，守之无8废坠。何人谱儒林，想象见盎晬。

乾隆丁亥初夏南州后学裘日修顿首题9

其三

陈定斋先生立学在躬行实践，其见诸履蹈者，鲜不合义理之精。安郡丞时两载为属吏，所深悉也。丙寅岁，先生移大名观察，濒行，视道淮阴之晚甘园，曾赋诗一章，致倾仰之诚，迄今二十馀年矣。间关道路，每思一函寄候而无由，每耿耿于怀。兹嗣公过浦上，乃知先生上冬已逝，仅得拜观其《玩易图》，风神宛在，感从中来。及读《易笺》一书，又爽然念先生之未泯。爰纪敷行，并追录前诗，用申感念。

两载江南雨，春随到北平。敢忘陶铸意，惟谒步趋诚。树老风馀韵，冰坚雪益明。园亭一樽酒，千里始离情。

属吏李弘

其四

吾家传易自希夷，图象真堪茂叔师。况有先生开正学，特于太极阐微辞。此生道德文章券，到处江山风俗医。谁写亭亭天外影，苍松翠竹想芳仪。当年诗礼忆趋庭，根柢原从讨六经。道在无人不问字，政成有鹤亦忘形。窝中邵自披图妙，梦里虞远呑画灵。采入遗篇垂世教，长馀书带一帘青。

世侄陈辉祖

其五

贱子宰沐邑，公观察淮阳。曾执下官礼，抠衣君子堂。风裁一以接，皎如日月光。谦词和而缓，坤德直以方。其时河上公，雷电方取将。公独申救之，慷慨上封章。未免夬过决，知存不知亡。赖逢上帝仁，薄谪戍燉煌。孝子泣陈情，得生还故乡。从此震无咎，玩易益精详。萧萧屋三间，梧竹荫两旁。铁挝虽三折，研穷犹未央。笺虽学辅嗣，身已侍羲皇。枚也拜别公，垂垂三十霜。忽于丹青中，见此鬓发苍。怀贤并感旧，不觉涕淋浪。敬题数行字，当爇一瓣香。

故吏袁枚顿首题

其六

忆昔隶公宇，在彼东海隅。仰之同泰岱，气象何崔嵬。崔嵬复崔嵬，平易恰可近。睇予眼独青1，开诚抒底蕴。宦梗各历，东西暨朔南。天涯感知己，不在屡謦谈。尼山延道脉，假年犹学易。宜公值耄期，手此永朝夕。绎方圆理，流观天地心。春风自来去，松翠满裾襟。观我以观民，身度声为律。生平事与功，知从此理出。日月捷双丸，仪型念长官。如何卅年后，祗落画中看。羲画殚思著，笺成骑鹤去。怆矣缅晖如，杳杳不能曙。君子称有子，真能读父书。通经胥致用，报国鲤庭储。愧予效奔奏2，江干复河上。短曲未遑工，秋蝉助凄响。

曩予令山左，为定斋大人属吏，忝叨青睐。别历3多年，每思光仪弗置也。兹给谏嗣君世讲过白下，始知公于客岁谢世，并携《玩易图》遗照索题。予展视敬对，想见当年，不禁怆愕者久之，乃缀短句以志景慕之忱。时返自吴门，将诣淮壖防汛，行色匆匆，工拙固不暇计云。

旧属高晋题并识4

其七

近代名公卿，頫首数人耳。榕门陈相公，中心實仰止。遗文每珍藏，开卷顽懦起。见公取师友，莫陈先生齿。论荐三上疏，举代首屈指。藉非道相高，信友讵及此？未见若弗克，望古心愧耻。昨年来京师，座识公孙子。敬叩公著述，载详公爵里。遂获观遗照，肃如榜杖几。图以玩易名，窃悟昔贤旨。吾生少登第，古云不幸始。植基犹未固，云胡出而仕。比年知检摄，得师幸孔迩。广大切世用，精微备人理。居处动静间，惟易贯表里。刚戒亢有悔，柔不利匪比。壮趾其孚穷，安贞君子履。知进必知退，多惧终多喜。先生虽上哲，检身亦有纪。终日手一编，终身玩未已。出处验贞悔，言行审臧否。展对处若忘，先生诲我矣。

己酉嘉平后学庐荫溥题

其八

先生何矫矫，独立黔山阳。文章以报国，烂若星云光。济川作舟楫，勇退葆坚刚。荐牍虽屡上，中自决行藏。研朱夜读易，藜阁同辉煌。隐德荫厥后，有凤鸣高冈1。再传作良吏，保赤心如伤。一经可教子，奕叶2留芬芳。盈虚3本天道，积善恒必昌。贤孙余同举，载悉家乘详。玉堂与柏署4，清洁凌冰霜。遗风缅无极，江汉流汤汤。后尘敢追步，前事期无忘。韦编敬三复，省过蘧年长。

后学吴赓枚敬题5

其九

易理广大，神圣之极。贤士学之，以协天则。先生读《易》，盖玩其占。研精象数，大言炎炎。我瞻遗像，如闻德音。焚香敬赞，以写倾心。

年侄梁国治题6

其十

定斋先生古贤者，合沓高名我心写。服官欲与子房俱，说经不在康成下。黄门前辈亦吾师，家风欣得时见之。万里牂牁渺烟树，瓣香空自萦相思。前年准拟款通德，邮签又阻程迂回。壬午奉使贵州，以安平非驿路所由，不果谒。今秋橐笔住白下，黄门船檝临江湄。先生已跨鲸鱼去，黄门自泣吾摧悲。黄门袖出易一卷，道是先生手排纂。复示研朱三尺图，大儒得力于兹显。我归披图复读书，天心道昧来舒舒。何幸生能识眉宇，俨如请业身趋隅。虬松五树翠层滴，胎禽双立翎重梳。想见说心爻象外，研极万古周六虚。京房之数辅嗣理，纷纷费辞犹其馀。吁嗟乎，先生为人应不朽，先生之书益可久。黔山高兮黔水长，兹图亦共神明寿。西风今夜吹箾掺，黄门又挂湖湘帆。无限情怀不能说，心旌直过飞云岩黔中之名山也。

姪夫椒蒋和宁题

其十一

苞符衍奥，河洛阐精。匪静弗彻，匪虚弗莹。神虚气静，妙谛环呈。谁玩斯旨，繄我先生。先生养邃，止水澄明。默参爻象，洞契朱程。以日以月，以荟我诚。惟诚惟一，纤繄不萌。体身运世，政治权衡。晚归林壑，一卷舒情。有松磵立，有鹤轩鸣。香凝茗净，淡泊无营。观物则和，观心则清。心与物适，厥道含宏。缅昔风采，瞻谒星城。元精耿贯，亮节峥嵘。慨兹逝矣，希夷系赓。嗣君给谏，孝思忧萦。江干握手，挥涕纵横。捧图展示，肃对怦怦。黔山岫叠，朗水波瀠。白云乡杳，想象容声。易笺载读，导我景行。

年姻晚橘洲张九镒题

其十二

九师训诂乖，四圣精微晦。有宋得朱程，煌如日中再。义理与象占，终古不偏废。聿洗谶纬疑，尽拄群儒喙。相望七百年，入室何人在。定斋乡先贤，至理有默会。一编手官阁，剖析穷纤壒。馀绪及文章，发挥传政最。微言付剞劂，功在遗经大。杖履归林泉，何遽骑鲸迈。江干晤给谏，骨立悲相对。遗书犹在案，画像空瞻拜。嗟予未识公，理学师前辈。敬跋研朱图，凄然发深慨。

乡晚李世杰顿首题

其十三

缥缃旧德，涆文雄。萃扶舆气，补造化功。艺林犀象，理窟虬龙。皋比拥座，坟索罗胸。衍周孔绪，振濂洛宗。葩金叶玉，翥凤翔鸿。学山启秀，道岸希踪。宕千秋鉴，开万古蒙。流川峙岳，先生之风。

丁亥仲秋年姻眷侄卢世昌沐手题

其十四

天地泄大文，粹然在河洛。利用归前民，指点开橐钥。羲文暨周孔，厥微复厥彰。六十四卦义，伊谁析毫芒。汉代九家注，禨祥流术数。饮食见天心，臆说多乖错。崛然先生起，天机动自然。出处两无咎，耄耋一韦编。忆昔邵尧夫，爻象供陶冶。梧月与柳风，襟怀何潇洒。先生得秘谛，旷世追其踪。研朱方滴露，双鹤耕青松。嗟嗟易笺谱，高风已千古。吾道辟莽蓁，把玩沁脾腑。给谏振箕裘，动止协刚柔。哀咽秋风里，惊涛送归舟。

定斋先生前辈令嗣给谏，绍同年莫逆交也。二十年聚处，稔悉先生经术湛深，于《易》理尤邃，欲亲灸霁光不可得。丁亥闰七，给谏衔恤归黔，舟次鄂渚，手出先生《玩易图》索题。展拜德容，洒然物外，敬缀鄙言，用志景仰。

汝南年侄胡绍南拜题

其十五

隤确无藏，一画泄元眇。奇偶因而重，系辞1演浩浩。翼赞申其微，穷变无不到。古人多默契，未暇训诂巧。卜筮乃馀绪，占兆同烛照。藐彼术数家，偏据判囷窌。义惟辅嗣长，注或康成妙。卓识归程朱，传述最得要。黜数但研理，枝说坐可埽。造化极浑沌，六凿谁知窍。至今言易辈，折角舌空掉。先生黔中儒，进止凛兹道。三《坟》学既精，玩象耄弥好。风旨今邈然，遗简墨未燥。欲以雅颂笺，直入坤乾奥。抱书徒跣归，嗟哉给谏孝。锁院幸分将，金错愧难报。仰止抚斯图，奉还献以芼。闭门读易人，生平予所傚。

后学卢文弨敬题

其十六

三古前民用，象变观至精。六虚浩周流，一诚素位行。合并人鬼谋，旁通性命情。所以求寡过，惟动善恶生。争先空万化，让后葆孩婴。咄哉二氏学，忍馁忘其耕。愚者贪未得，黠者逃无名。俯仰咸覆育，跬步钦父兄。平生抱萤爝，未敢摩光晶。先生起黔阳，学老仕宦轻。归山手韦编，理数穷朱程。我闻易箦书，反覆辨悔贞。再拜披遗图，酌此江汉清。岁行昨在戌，月闰今先庚。劳劳见星客，珍重逾金籯。

乾隆丁亥又七月二十一日，敬题定斋先生《玩易图》于鹄峰之下2，时令嗣来章给谏舟过江干。年侄朱珪3

其十七

无极统妙理，二仪涵众生。一物一理该，飞跃象互呈。大哉天地间，万化难悉名。四圣发其机，群贤契其精。先生踵前1迹，玩理无遗情。著书2括宏义，旨远言益3清。久大继德业，哲嗣驰贤声。展图缅遗风，此心良独倾。

后学王猷顿首敬书4

其十八

粤稽古圣贤，所守道而已。一身悔吝与穷通，持循不越先天理。先生行谊夙所敦，六经笺注罗纷纶。就中得力在周易，羲皇一画搜5根源。往年作书辟王陆，危微授受真传续。分析义利严毫芒，抉摘纰缪炳如烛。驰驱皇路敷嘉猷，兴除利弊6民思讴。自有一心盟宥密，岂縻7爵禄为身谋。道义所关争出处，稜稜风节倾肝腑。奉扬声教历边陲，敬信行能洽蒙古。归来图史乐朝昏，满腔真意相吐呑。五夜谈经开马帐，三冬立雪满程门。榕门夫子联同气，渊源濂洛无参异。作述唯将绝学绍，冥8探不使微言。恨予不学生穷乡，彖爻象传9心茫茫。同谱幸叨犹子列，未能负笈一登堂。今日披图见容貌，光风霁月精神到。大慰生平仰止心，典型未远堪崇傚。含毫吮墨起傍偟，敢把芜词缀末行。学易假年思寡过，愿将一瓣炷心香。

敬题定斋年伯大人遗照

古虞年侄荆如棠谨书10

其十九

黔阳山水窟，淑气结灵隩。盛代产伟人，阳阴穷至道。古今说易家，议论各深造。惟公集其成，百川归溟峤。象数探名理，图书剖精奥。书成名易笺，谦辞见风操。忆昔趋庭时，谆谆垂训告。负笈恨已晚，景行犹在抱。公昔官河干，狂澜资引导。保障功已殊，尸祝今已效。回首卅年前，事往等飞鹞。今来二月春，桃李花含笑。哲嗣黄门郎，还朝舣征棹。示我玩易图，盥沐敬瞻眺。画手拟唐仇，渲染极工妙。轩楹厰朝晖，竹木荫清潦。双鹤步褷，灵芝气腾掉。赋咏诸钜卿，词源各倾倒。手躜见先公，风木意惊悼。音容缅如昨，昊天胡不吊。省郎轶群材，圭璋荐天庙。衮职自无阙，花砖侍晨儤。纲纪肃卿僚，文章知制诰。通家孔李交，感旧星霜眇。繄予蒙圣恩，监司职缗钞。天海泽无涯，涓埃愧难报。平生嗜易学，矻矻事编校。赠我先天图，悔吝从今少。离筵歌落梅，分手惜同调。北雁向南时，尺素传佳耗。

古燕后学李奉翰顿首题

其二十

苞符原秘惜，龙马启幽沉。末学难窥奥，先生独会心。躬行探月窟，笺释度金针。理自环中得，言从象外临。乾坤只尔室，鱼鸟亦知音。老矣编希孔，颀然文见琴。三爻梦转幻，一画朔堪寻。展卷典型在，庖羲与古今。

正音宦游南黔，以不懈民事独受知定斋太老先生。丙戌冬遽爾仙逝，追仰音容，辄感慨系之。戊子春，令嗣给谏以《玩易图》见示，披瞻之下，典型宛在。因念《易笺》一书，躬行心得，敬成八韵，以志道在斯欤之意云尔。

后学吕正音拜题

其二十一

易自无文先，已括天下事。及其系之辞，令人识时义。人道自中庸，天工匪奇秘。小儒妄1管窥，天人归2而二。徒使老庄辈，傲睨人间世3。千载穷钻研，所见分仁智。先生起黔南，蔚为任道器。读书破百家，六籍是炉锤。旷观造化机，圣作万物备。其用利安身，绰然裕进退。中外自4回翔，祇思不出位。故于此一经，皓首竟厥志。图象披案前，心源长默识。萧疏斗室中，澹泊无他嗜。但觉日孳孳，讵知老将至。渺学景崇修，念祖时增愧。科捷高、曾、祖父于易学各有著述。画像凛丹青，只5尺灵光岿。典型属吾宗，文范今不坠。

时乾隆己丑二月朔前书于长沙节署 闽南愚侄科捷拜藳6

其二十二

图契方圆奥，笺该7理数详。天机真活泼，人事足包藏。著有8《易笺》，云：“《易》所言者，人事耳。”扫象迂王弼，呑爻笑仲翔。辞占玩不尽，易道本微茫。儒术归康济，经师人亦师。中朝仪共式，上相9毂交推。起起惊宵梦，铿铿及耄期。平生安进止10，绝学绍希夷。哲嗣心源合，遗编手泽新。黔山深仰止，朗水结11芳邻。朗江寓馆与给谏衡宇相望。韦郑传家学，谈迁世史臣。典型真不坠，大雅信扶轮。

庚寅春二月旅寓朗江敬题 后学秦黉12

其二十三

癸巳冬，予摄抚楚南，时方奉命采访遗书，标题封送者不下数十百种。于盈箱插架中得二编，识其签曰“易笺”，曰“明辩录”，为黔南定斋观察陈公手辑。研其理，则天人之奥也;味其辞，则性命之精也。非深窥乎卦、象、爻、彖之微而心接乎周、程、朱、张之学者，其孰能见之明、辩之确若是？盖私淑之衷，方以不得接音容、承謦欬为憾。越二年，于李宝幢学使斋得晤陈约亭给谏，与言论甚欢，出其先人《玩易图》索题。予曰：“嘻，是固予素所景仰者，顾不图于画卷中见之耶。”夫《易》之道广矣，大矣，予何能窥其藩篱？乃今于立谈之顷，而先生当日正襟兀坐，研精索微，不啻奉几席而亲灸焉。兼以知其承家学、裕后昆者，正未有艾也。因志之以抒仰止之意云尔。

乾隆丙申秋仲下浣六日长白觉罗敦福敬题

其二十四

图传太极，维周元公。千载而下，先生与同。其同伊何？《易笺》易通。《明辩》一录，觉寐振聋。余生也晚，不获相从。生绡载1展，有晬2其容。太邱之长，希夷之翁。先生兼备，孰与比隆。澶州遗爱，至今功宗。位不称德，返故山中。屡荐不起，玩《易》以终。黄门先达，继述益崇。缵未竟绪，光大恢宏。太平黼黻，接武夔龙。劳谦君子，体道持躬。观象观变，研说3无穷。克承绝学，启迪愚蒙。推原世德，式仰清风。

馆后学李汪度顿首拜题4

其二十五

《易》原太极，惟圣是则。孕含人事，厥奥谁识？聿有哲人，身体尤力。乃读乃笺，念兹不息。念兹不息，师保俨如。天人理彻，阐发成书。继王郑后，契河洛初。用佐文治，爰献石渠。渊源家学，有子克成。鸿渐协吉，豸角呈能。哲人云迈，旧德斯称。韦编几绝，遗像堪凭。遗像欣瞻，聿焉俯首。人往神留，仪型不朽。道昧既充，德容亦厚。想见生平，一编在手。

乾隆丙申季秋，来章给谏舟过星沙，出示定斋先生《玩易图》，敬题于后，以志向往之意云尔。

钱塘后学梁敦书顿首

其二十六

六爻乘应，得一以贞。万象消息，惟变所成。苞符闭泄，阃奥谁明。考亭而后，更仰先生。极深研究，悟尽虚盈。性恰天理，神游太清。吟风松竹，宛助书声。举形毕肖，留画粹精。绿波绕砌，白鹤和鸣。尺幅之内，浑然至诚。于今家学，太邱齐名。对兹向慕，不罄哀情。

宛泾后学胡承壂谨书

其二十七

九师百氏费研寻，孰探图中天地心。赖有高人传绝业，易笺明辩起聋喑。

宦海归来世事屏，研朱点易镇常惺。松风庭院须眉古，山斗岿然见典型。

馆后学汪新敬题5

其二十八

龙图出荣河，要妙泄元理。一画启苞符，万象森罗此。自非神圣姿，谁与发厥旨。后儒泥象数，焦房最恢诡。太元1既妄准，参同亦窃儗。范侯荀虞徒，卦变纷无纪。所以尚清谈，辅嗣独后起。矫枉固为疏，痛扫殊有以。伊川传略宗，考亭义异轨。近世说易家，搜抉穷端委。趣舍各分途，如蠹钻故纸。吾师著易笺，蹈道契天只。日用常默证，时观在切己。会晤体自然，驳辨归一是。匪曰竞言诠，只以振波靡。夫子早登朝，东观耽文史。出守建旌麾，褰帷晋监使。恺泽流蔀屋，惠绩膺褒玺。偶尔上封章，谪戍临北鄙。哲嗣泣陈情，赐还征素履。返驾荒穹庐，悬车圣泉里。当道崇明德，干旌畀文绮。贵山何爽垲，绛帐欎蕤繠。图书列几筵，门墙遍桃李。薹也朽钝资，质2经荷提耳。未窥枕中秘，空脱户外屣。尔来卅3载馀，存殁感流晷。廷尉推前髦，同官曾接趾。文孙笃世讲，望衡时步跬。恍忽瞻遗像，音容宛近似。缅怀水木源，怅望松鹤戺。覙缕附瑶篇，弇拙安足齿。

戊申寎月受业李臺拜手谨书4

其二十九

易本四圣书，书一二厥旨。羲易肇卜筮，周易明义理。义理蕴无形，羲画通太始。画前原有义，康节斯言美。以此见先天，其言转失矣。康节因有画前一语，遂但为先易数，创立诸图，均属无当。卦象与系辞，阐发皆后起。夬姤分剥复，损益生泰否。此皆后天事，先天岂有此。至理贯显微，天道即人事，所以三圣人，静观而动拟。阴阳变往来，刚柔审进止。吉凶言得失，悔吝介忧喜。系辞示劝惩，险易各有指。寡过思假年，孔叹良有以。义理与象数，本自相表里。术家竞占卜，儒业详动履。下士懵圣传，谶纬杂巫史。卓哉王辅嗣，继述有程子。注传扫群纷，三圣同道揆。紫阳真大儒，见道如日晷。惜哉言易义，乃为康节掎。岂知四圣书，同原而异委。以卜筮为《羲易》，《本义》可也。以卜筮为《周易》，《本义》不可也。我读朱氏《易》，占卜词橤橤。作为经义审，本经以求是。余有《周易经义》八卷，本经求传，宗程辟邵。大半取王程，百辕归一轨。望古窃自疑，一编时徒倚。乃今见公图，端坐凭棐几。展卷静忘言，安玩情渺瀰。图题曰“玩易”，分明居安乐玩之意。此岂同卜筮，心入而身体。闻公有《易笺》，未见略可揣。文恭与文达，两公言亹亹。怡然契我心，豁然洗尘滓。以此为我词，不顾流俗诋。庶使三圣书，不与繇辞比。安得起公灵，大开予愤悱。披图再拜言，瓣香酌清酾。

年愚再侄卢淅顿首拜稿

其三十

玉门演，铁挝折。十言宣，一画泄。汉宋竟，理数歧。猗先生，一贯之。起边隅，官中外。震旡咎，乾知退。万山中，手一编，俛孳孳，服拳拳。猗先生，不可作。天地心，圣贤躅。叹末学，白纷如。高山仰，在斯图。

年再侄鲍桂星敬题

其三十一

四圣泄苞符，数中该至理。九师论纷如，徒以供卜筮。程朱宋大儒，辅嗣亦后起。研穷河洛精，折衷归一是。天地之秘宣圣贤，圣贤授受有心传。吾徒幸生圣贤后，读书得解谁其然。黔中山水甲天下，菁英所聚生儒者。制行有本学有师，理探秘奥言守雅。昔年衔命视河上，洋洋天汉劳鞅掌。河干问答愿陈谟，经纶久已邀宸赏。成败利钝不可知，与人同过何能辞。自陈就狱甘远戍，万里军台一卷随。赐还1林下多岁月，等身著作卒乃业。宣尼学易得假年，醇乎其醇盈卷帙。少时我曾读公书，今日再拜观此图。想见为人心仰止，古之名臣今大儒。乃知公之所践履，得力已在著书初。进退存亡不失正，揆之圣贤如合符。伟望炳烺光青史，范马风流长思彼。知人犹贵论其世，愿对公图纪公事。

定斋先生，深丁卯同年名体正之曾祖也。道光丁亥，深官京师，从其孙闻之世叔处得观所绘《玩易图》，因作歌以纪之。

馆后学徐培深拜手书

其三十二

定斋先生历仕中外，文章政事、行谊风节，卓然为世称仰。晚年退归，以圣贤之学为教，著述甚富，而尤邃于《易》，用力最勤，《玩易图》所为作也。其言《易》主人事，务躬行，有《易笺》八卷，高宗朝修四库书，采而登之。所谓既殁，其言立者欤？今上即位之八年，里人论列其事，请祀乡贤，疆吏以告天子，下廷臣议。佥谓学行醇笃，居官廉而正，居乡善诱而爱人，于祀典宜，制曰“可”。盖距先生之殁六十有三年矣。

呜乎，士大夫砥行砺名，当世不乏标榜，人往风微，泯灭无闻者比比然也。非甚盛德与有功及人，乌能称于后世如先生者哉？先生世居安平，次子来章先生由翰林历官廷尉，廷尉之后居京师，有子曰若畴，字闻之，以进士为邑宰;若藻，字芳洲，官副指挥。居黔者，嫡曾孙曰体正，登贤书，官司铎。累世甲科，仕宦相续，馀亦彬彬庠序间，方兴未艾。其为人率多谨厚，以是嘆先生之遗泽孔长，教于家者久而弗替也。闻之芳洲既闲居，无馀财，乙酉冬告于乡人曰：“有宅一区，愿以馆黔之来试者，此先志也。”乡人高其义，为设来章先生位而祀之。忆昔先生讲学于黔，捐修脯千金以广学舍，今其孙复为增馆于京都，有德于乡人甚厚，后先辉映，先生有贤子孙矣。日晸去先生居最近，先生之冡妇与我前母王宜人为兄弟，有葭莩亲，因得与先生之孙曾游。既读其书，复瞻拜斯图，肃然如侍几席而亲炙2也。先生之学与行，前哲言之详矣，不具论。论其没世之名及后嗣之贤，此所谓久而弥光者耶？所谓相得而益彰者耶？古者不朽之三，世禄弗与。今则士无世官，其能以禄相继者，家学之征、旧德之应也，故并书之。《易》曰：“积善之家，必有馀庆。”先生玩之蚤矣。

道光九年岁在己丑春二月后学张日晸谨跋并书

其三十三

定斋先生，吾乡孙文恭公后之一人。《玩易图》者，先生平生之所乐玩而图之，以示不忘者也。盖先生尝撰《易笺》矣，其外又著有《醒心集》《明辩录》《敬和堂文集》《内心斋诗集》以及《河干问答》《犹存集》诸书。庚寅春，潢待选京门，先生之嗣孙芳洲公以其子履正从予学，得一一读之，而未知其意。继乃以其图见示，而后知先生平日为人与一切服官行己诸大事悉本乎此，而非犹夫炫神奇、矜淹雅者之第以词章训诂鸣也。是故绝势要，守贞也：毁寺观，去蛊也：争赔补，明罚也：却荐扬，遂志也。一生之进退存亡，举世之平陂往复，蕴之为德，发之为事，广之为经济，传之为简编。其于《易》也，精矣，大矣，殆不可方物也已。夫潢生也晚，恨不获从先生游，亲炙夫口讲指授，然微旨大义，昭如日星，而其精神丰采，又适于斯图遇之，其为欣幸岂浅鲜哉？所惜者，历碌半身，风尘困敝，不能窃其绪馀，以矫乎目前俗吏之所为，终觉展对斯图而不能无忝于先生矣。爰成二律，用志是怀：

山深斗焕绛堂开，返首经游我尚孩。堆卷一龛兼俎豆，遮寒万厦剪蒿莱。招呼撒手常如岸，指点观心别有梅。独愧灵根逊苏幼，希文在眼识琼瑰。

浭水官归踏软尘，忽成香火一重因。叙来前令曾尊甫，康熙中，先生尊人曾宰丰润。读到遗书果异人。寒暑松过心自古，风波屋打望犹春。取携实具无穷乐，怪底研寻老此身。

后学傅潢拜题

荣闻之族兄绍书云：“甲辰会试到汴，尚亲见《玩易图》于岫轩公公子梅生叔处。”梅生公所生之小梅不禄，莲洲兄又未知有所出否，以故年来未通音问，此图现刻未知入于谁氏。因忆定斋祖所临《圣教序》，原藏蓉屏公家，厥后家中人不知轻重，致为亲串中他姓取去，只于周之冕《跋云麾碑》中见其名称而已。岁癸亥，荣赴省垣，适他姓晒书，《临圣教序》宛然在焉。荣一见，喜出望外，继思应如何酬报方能取回，而主人慨然赠与。祖如有灵，此图或于无意中如《临圣教序》之例，能归子孙手也。倘仁人君子肯出以示陈氏，无论何人，决不吝惜，重价购求。敬志数行，用作广告。梅生公在甲辰年如能将此图摄一影赠黔中族众，方不愧贤子孙。或已困于區区金钱，亦可函达黔中商榷。黔中当时亦不知讬公交车之便，到汴办理此种摄影，可见无族务会之涣散之弊矣。又今日不吝重价购求者，以下诸图及先人手泽皆然，不仅此也。

二十八年文蓉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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