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网络及定位系统走私毒品案件侦防对策

路长明

（中国海关管理干部学院 教培处，河北 秦皇岛 066004）

当今世界，全球化的毒品问题已经对人类的生存和发展构成极大的威胁。[1]我国毗邻两大毒源地，现已成为国际贩毒通道、亚太地区的毒品集散地和新型毒品制造地，打击毒品走私任务相当繁重。随着科技的发展，毒品走私犯罪嫌疑人采取的手段越来越隐蔽，继人体藏毒、伪报品名、邮包夹藏、行李藏匿等传统毒品走私手法后，近几年又出现了利用GPS/BDS 追踪器走私毒品、网络交易走私“两头不见人”，隐蔽性更强的走私手法，如何打击利用高科技手段走私毒品犯罪成为亟待解决的难题。

一、利用互联网及定位系统走私毒品案件的特点

近年来，随着我国与东盟国家经济交往不断加深，境外贩毒集团对我国的渗透也持续加剧，手段不断翻新。这种通过夹藏GPS/BDS 追踪器走私、网络交易走私“两头不见人”毒品呈现出智能化高、隐蔽性强、随机性多、危害性大等特点。

（一）走私毒品的智能化高

利用GPS/BDS 追踪器走私毒品、网络交易走私“两头不见人”是一种高智能化的走私犯罪，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设备的智能化

境外的毒贩通过在毒品中夹藏GPS/BDS 追踪器，利用追踪器远程开关机、环境监听、拆除报警、漏光报警甚至拍照等功能对执法部门的查缉、侦破工作进行反侦察。

2.交易的智能化

境外毒贩在网络平台上发布销售毒品的信息，并通过暗语、隐语等在网络虚拟空间上进行交流，通过地下钱庄和网络支付等手段进行毒品交易，给执法机关的监管防控和查缉打击工作带来困难。

3.手法的智能化

境外毒贩在出境货车司机凌晨熟睡、未察觉的情况下，将夹藏有GPS/BDS 追踪器毒品包装利用强力胶带固定于货车底盘大梁与水箱中间很狭窄的空间中，通过大货车回国的行程把毒品带入境内。境外毒贩则通过GPS/BDS 追踪器监控毒品的位置，这种人货分离的走私毒品手法具有较高的智能化水平。

（二）走私毒品的隐蔽性强

利用GPS/BDS 追踪器、网络交易走私“两头不见人”走私毒品是一种隐蔽性强的走私犯罪，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毒品运输工具和人员的隐蔽性强

我国陆路边境口岸平均每天有几十万辆大货车进出境，特别是新冠肺炎期间，为防止境外疫情流入，又保证边境贸易的正常运转，陆路口岸出现了国际代驾业务，境内驾驶员并不出境，更不知自己的车辆在境外什么时间、地点被夹藏了毒品。沿路检查站的执法人员通过察言观色、重点地区排查等传统毒品查缉手段失去了用武之地。

2.定位追踪设备标识特征隐蔽性强

从查获的多起案件来看，夹藏在毒品中的定位追踪器无生产厂商标识，后经对设备的溯源工作，这个行业已经形成了惯例，除定位追踪器包装外壳上有相关厂家型号的标识，绝大部分产品本身除了机身串号或ID 码外，无任何产品品牌型号信息，而机身串号或ID 码也被嫌疑人在使用前撕毁。

3.定位追踪设备购置环节隐蔽性强

从查获的多起案件来看，GPS/BDS 追踪器多通过电商渠道购置，境外毒贩再以虚拟身份、他人代购或倒手转卖等方式入手。加之绝大部分GPS/BDS 追踪器电商销售只登记相关收货信息、不记录设备的IMEI（ID）、物联网卡ICCID 号等唯一性标识，给侦查机关追踪设备购买人带来极大困难。

（三）走私毒品的随机性多

从以往和破获的案件来看，毒品贩运的目的地和境外毒贩找寻的夹藏大货车行驶目的地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只要是长途出省运输货车就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毒贩在大货车司机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车底夹藏走私毒品的目的只是为了安全通过国境线上海关、边检等部门，以及国内外沿途的公安检查站，通过GPS/BDS 追踪器发射的信号，实时跟踪毒品位置，待大货车进入相对检查站较少的省份或区域，再指挥境内人员进行尾随跟踪，随机选取大货车过夜的地点取下夹藏在大货车底盘上的毒品。运输工具和取货地点的随机性给执法机关防控此类毒品走私案件，以及后续的延伸“控制下交付”“全链条打击”工作带来极大困难。

（四）走私毒品的危害性大

毒品犯罪是追逐高额回报的。从犯罪心理学和犯罪经济学的角度看，犯罪决策符合以下公式：犯罪净收益=犯罪总收益—犯罪总成本。其中毒品犯罪卖家成本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毒品走私入境和运输交付费用；二是毒品犯罪被抓获的可能性以及被捕后惩罚的轻重。此种手法走私毒品，通过大货车夹藏方式入境，因大货车司机不知情，省去了传统运毒方式的经济成本，同时采取人货分离的运输模式，最大限度地减少了被执法机关抓获的可能性，故此种走私毒品犯罪手法的犯罪成本很低，极易被其他贩毒团伙所复制效仿，其行为后果会产生极高的社会危害性，从去年以来此类案件频发就是最好的例证。

二、利用互联网及定位系统走私毒品案件侦查难点

（一）发现困难

我国云南省毗邻毒源地“金三角”，4060 公里的国境线每天有几万辆大货车进出境，虽然部分边境海关配有大型集装箱无损检测设备，但由于大货车底盘钢梁厚度基本在15 至30mm，加之大货车出厂后大都经过一些实用性改装，底盘结构相对较为复杂，给无损探测设备的穿透性和判图工作带来较大难度。且毒品藏匿位置极为隐蔽，车辆底盘反射镜都不太适用，需要人工爬到车底盘下，多角度观察才能发现，给海关查验发现工作带来巨大压力。

（二）打击困难

由于GPS/BDS 追踪器具备实时轨迹监控、远程监听、漏光报警、拆除报警、甚至拍照等功能，境外毒贩只需利用对应的 App 软件，即可达到监控毒品的目的。在运输车辆通过重点关口，或发现在某地异常停留，即打开远程监听功能对环境声音进行侦测，一旦发现执法部门查获毒品的声音，或是异常拆除GPS/BDS 追踪器，收到漏光报警、拆除报警等 App 警示提醒，立即切断上下线联系，使执法部门“由物找人”的侦查工作难以开展。

（三）取证困难

刑事案件一般具有一个或多个犯罪现场，因犯罪现场具有相对的固定性，所以侦查人员在勘察犯罪现场时，从犯罪现场收集相关证据、发现相关证据的机率增加。但是，针对走私、运输、贩卖毒品案件一般没有明确、固定的发案现场。走私毒品行为，一般为一对一交易，很难找到目击证人，很难通过走访群众、调查访问等形式得到证人证言，所以收集的证据多为毒品买卖双方的言词证据。由于毒品走私犯罪分子好多具有反侦查能力，在实施犯罪前，多经过周密思考，案发时，犯罪分子往往会采取各种手段销毁能够证明自己犯罪的证据，造成关键证据缺失，给认定犯罪嫌疑人及后续的移送起诉、定罪量刑带来巨大的难题。

（四）认定困难

与普通刑事案件的侦破不同，毒品案件的侦破通常需具备三个条件：一是必须当场抓获犯罪嫌疑人和查获在案毒品；二是抓人与缴毒需同时进行；三是有其他证据证明所抓犯罪嫌疑人与毒品存在特定联系，即人和毒品能够互相印证。

长期以来，毒品案件可以作为定案的证据主要是以言词证据为主而实物证据则较少，如果没有印证言词证据相关间接证据，如通话记录、交易凭证、交易地点的监控录像等相关间接证据，若犯罪嫌疑人到审查起诉环节翻供，相关证据又已经灭失，造成指控乏力。但是随着嫌疑人法律意识的提高，甚至出现了零口供的现象，新刑诉法中对客观证据的认定更加注重。

目前，认定毒品的归属问题存在很多难题，特别是对采取“见物不见人”的方式藏匿毒品时认定毒品的归属更加困难。根据澳洲警方 AFP反映，跨国毒品走私分子在发货前会把物品的摆放位置进行拍照，然后发给收货人，收货人在接收货物前会要求开箱勘验，如果物品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就会拒签拒收。犯罪嫌疑人就算被现场抓获时，也会辩称为他人代购带货，如果没有其他多个买家证实，达到“多对一”的证据，也没有及时提取证明是否牟利的间接证据，将直接影响罪与非罪的定性。犯罪分子随着反侦察意识的提高，往往也会采取各种手段，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销毁能够证明自己犯罪的证据，毒品犯罪因而能够获取的有形痕迹少。[2]

三、利用互联网及定位系统走私毒品屡禁不止的原因

（一）发达的互联网技术让毒品犯罪空间不断扩大

互联网时代，毒品走私犯罪分子利用互联网不用见面、交易便利等特点，在网上贩卖毒品、制毒原料配剂、传播制毒原料和毒品加工工艺等犯罪手法，网上的论坛、聊天室、QQ、微信等通讯工具，正在为不法分子利用作为走私毒品的沟通平台。互联网已成为毒品走私交易的无形市场，且这一市场隐蔽性极强，交易量不断增加。

（二）物流快递业监管不到位，被不法分子利用

虽然，《中华人民共和国邮政法》第25 条、第59 条规定了对邮件、快件的收寄验视制度，但寄递业业务量大，很难做到件件必查。相比起寄递业，物流业的监管能力更是严重缺失，在海运、航空运输渠道中，大量违禁品根本无从发现和查禁。随着物流寄递业的快速发展，近年来寄递渠道案件不断攀升，占到了全部毒品案件的一半。主要原因是“见货不见人”，导致打击社会效果差。如环球邮报（The Global and Mail）报道，之前大部分进入加拿大的芬太尼毒品来自中国，它可以在网上订购，然后用小件包裹寄到加拿大，而所有从中国寄到加拿大的包裹都从温哥华入境，因而温哥华成为吸食芬太尼毒品的重灾区。在中国加强芬太尼类物质打击监管后，芬太尼的源头又转换成墨西哥等南美国家，发达的海运和漫长的海岸线，可以让北美地区瘾君子更近更快获得芬太尼类毒品。[3]

（三）网络支付手段和物流业的发展为此类走私提供了便利

吸、贩毒人员可以通过互联网，向境外订购致毒品并网络支付购毒费用，利用发达的物流业获得由境外走私来的毒品，成本和风险明显降低。因此，在向境外购买致幻剂毒品时，犯罪嫌疑人一般通过各种论坛、聊天室、QQ 等即时通讯工具进行非法交易。

四、利用互联网及定位系统走私毒品的侦防对策

（一）完善相关制度，做到精准预防打击

1.进一步完善实名登记制度

在“中国制造 2025”和“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的背景下，中国物联网市场规模和空间发展巨大，是继计算机、互联网与移动通信网之后的第三次信息产业浪潮，被列为国家重点发展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呈现出蓬勃的发展趋势。作为物联网的必备硬件之一的物联网卡，是一种由企业统一登记购置的物联流量卡，用于智能终端设备连接互联网。如：智能家居，智能穿戴设备，共享单车，POS 机，自动贩卖机，快递柜，GPS，行车记录仪等等设备。根据目前的政策，只由购买企业进行实名认证，企业或者代理商一次购置几万张物联网卡，再进行二次、三次分销，最终的使用者并不需要实名认证。相关通讯管理部门应该加大对物联网卡的管理力度，参照电话卡的管理制度，进一步完善物联网卡最终使用人的实名登记制度，不断压缩犯罪嫌疑人利用物联网技术实施违法犯罪行为的空间。[4]

2.进一步规范GPS/BDS 定位追踪器的产业链管理

GPS/BDS 定位功能给用户带来了便捷的位置信息服务，但与此同时，与定位相关的犯罪活动也越来越多。特别是非接电、磁吸式GPS/BDS定位追踪器，是对目标采取跟踪、监听等非法行为，侵犯公民的隐私权的最常用工具。且该行业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已经形成模具、芯片、组装、销售、平台、服务等一系列产业链。相关部门亟需采取以下措施对相关产业进行规范：一是从生产管理入手，规定非接电、磁吸式GPS/BDS定位追踪器必须要有厂家型号标识，且该标识不易被撕毁和擦除，并要求产品外观型号和国际移动通讯设备识别码（IMEI）必须在行业管理部门登记备案。二是从通讯标准入手，制定相对较为统一的一个或几个TCP 协议格式，规定必备的字段信息和报文规范。以解决该领域几百种TCP协议格式，登记要素不统一，必要字段信息缺失等问题。

3.进一步加强GPS/BDS 定位追踪器的电商销售渠道管控。

由于部分非接电、磁吸式GPS/BDS 定位追踪器用于侵犯公民隐私和违法犯罪活动，所以购置人一般通过电商渠道购置，以隐藏身份信息。应该约谈相关电商平台，进一步加强对售卖非接电、磁吸式GPS/BDS 定位追踪器的商家的管控力度，实行准入制度，完善备案管理。同时制定销售此类产品的品牌、型号、IMEI 号和物联网卡号等信息的严格登记制度。

（二）充分发挥刑事技术在毒品走私案件中的作用

刑事技术是侦查工作的重要手段，它的基本任务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参与犯罪现场勘验；二是根据办案单位的委托，对于犯罪有关的物证进行检验和鉴定。我国刑事诉讼法明确了刑事技术在侦查工作的地位，刑事技术为走私毒品案件提供的各类鉴定书，可以作为鉴定结论在案件侦破中使用，也可以作为定罪量刑的主要证据。[5]刑事技术贯穿于走私犯罪案件侦破的各个环节，在发现、提取、收集与毒品相关的各种物证、书证、视听资料等方面为侦破案件提供线索和证据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利用刑事技术手段进行理化分析，通过技术对毒品进行检验，为审讯犯罪嫌疑人口供、案件起诉、定罪量刑等提供证据支撑。在办理毒品走私犯罪案件中，毒品是最直接的证据。毒品属于化学品，利用化学手段对毒品进行鉴定，在案件侦破中提供了充足证据。毒品检验对侦破、审理毒品案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首先，毒品的定性分析结果是贩毒案成立与否的定案依据。另外，毒品原产地分析和合成毒品前体及合成线路分析为海关查缉和明确侦查方向、毒品案件串并提供重要科学依据。

（三）进一步健全执法部门与通讯管理部门的沟通协作机制

作为互联网的延伸，物联网利用通信技术把传感器、控制器、人员和物通过新的方式联在一起，形成人与物、物与物相联，因此物联网技术的重要基础和核心仍旧是互联网，必须通过各种有线和无线网络与互联网融合，将物体的信息实时准确地传递出去。所以进一步健全执法部门与通讯管理部门的沟通协作机制，形成高效、便捷、专业、全面的业务协作平台，实现涉案特定互联网数据的及时推送和快速查询，是打击通过物联网犯罪活动的必由之路。

（四）大力宣传毒品尤其是新型毒品的危害，提高全民的禁毒意识

除了做好每年“6·26”国际禁毒日的宣传活动，还要继续推进“禁毒宣传进社区”“禁毒宣传进学校”等活动，尤其突出新型毒品犯罪的精品案例，形成典型效应。在宣传工作中要以案说法，要树立反面典型，深入介绍其犯罪过程、造成的社会危害性和受到的法律制裁，使群众认识到，什么行为是参与新型毒品犯罪，以及面临的法律后果。

（五）发挥国际执法效能，将毒品危害坚决堵在国门之外

从我国毒品走私的形势来看，主要是毒品走私进境，但也有一小部分走私出境的案件时有发生。我们要加大与相关国家的情报信息的交流，互通共享，并开展案件的联合侦办、联合侦查、证据交换，以及走私毒品方面的执法业务培训、执法援助等。进一步推进国际禁毒合作，充分利用国际禁毒合作机制，积极开展国际合作，完善情报信息分享平台，加强同国外相关执法部门的信息交流和情报互换，共同打击毒品犯罪。国际打击毒品走私机关要致力于铲除国际贩毒组织，确保各自国家的稳定与安全，共同的发掘资源，为打击毒品的走私犯罪活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