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企业内部审计质量与公司绩效的关系研究——基于深市A股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

张 丽

（广州华商学院，广东 广州 511300）

一、引言

近年来，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康美药业、康得新等公司舞弊事件、审计丑闻的频频曝光，说明外部审计监督并非完美无缺，存在着弊端和死角。内部审计作为企业内部治理的重要工具和手段在优化内部控制、加强风险管控、抑制违法、舞弊，提升经营效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和重视。孟志华等（2016）企业通过加强内部审计的管理可以达到提升会计信息质量、内部控制水平以及公司绩效的目的。内部审计通过发挥获取内部信息的优势，及时审查和评估组织的业务活动，对企业的内部管理和风险管理进行确认和咨询。内部审计人员能够全面了解公司运营状态，贴近一线，及时发现并改进管理中存在的问题，为单位增加价值、提高运作效率。

内部审计发挥效用的大小取决于内部审计的有效性即内部审计的质量。领导赋予内部审计的权利的大小及尊重内部审计成果的力度，直接影响内审发挥独立性。根据我国相关制度要求，上市企业必须设立内审部门，但很多企业的内审部门被边缘化处理，很难真正发挥作用，内审质量较差。民营企业作为我国经济发展中的一个后起新秀，在国民经济体制中的比重越来越大、地位越来越重要，目前已有很多学者站在上市企业整体、国有企业等不同主体运用理论研究和实证分析研究了内部审计质量和企业绩效的关系，有较少学者单独关注到民营上市企业这个单独主体。本文将研究视角单独针对民营上市企业，单独针对民营上市企业而言，内部审计的质量是否影响企业绩效，以及影响因素有哪些和如何影响。因此，本文选取2017年～2019年A股深交所上市的民营上市企业作为研究对象，剔除金融类和ST等企业后，研究民营上市企业内部审计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发现影响公司绩效的内部审计质量指标，帮助民营企业内部审计进一步转型升级，加强治理功能的发挥，为提升企业绩效、促进组织目标的实现做贡献。

二、制度背景

国际内部审计师协会（llA）在1999年确定了内部审计增值型本质，明确了内部审计在企业价值增值上的作用。2002年国际内部审计师协会认为内部审计可以通过控制活动、风险管控对企业业务活动实施有效的监督，保障企业经营目标实现的同时增加企业价值，同时作为内部监督机制的内部审计还能够有效解决治理层与管理层之的委托代理问题，协同外部审计有效治理企业。

2013年，中国内审协会紧跟国际内部审计师协会的步伐，修订了《中国内部审计准则》，和国际内部审计师协会接轨，明确内部审计的“确认”“咨询”作用。审计署《内部审计基本准则》（2014）认为内部审计的作用不仅仅是管理职能，更多发挥内部审计的治理作用。2018年，新修订《关于内部审计工作的规定》，将内部审计的目标重新定位，明确到“完善公司治理”的层次。在国家大力提倡和相关制度要求下，我国上市企业设立了内审部门，但是部分企业内审部门名存实亡，内审被架空、无实权，导致内审发挥作用并不大。究其本质还是因为企业对内审价值认识不够，特别是民营企业缺乏对内审价值的认识。内部审计的名存实亡，不仅不利于我国企业的健康发展还会对我国经济的长治久安带来不利影响。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根据我国公司法规定，上市公司必须设立独立的内部审计部门，并配备具备专业技能的内审人员，同时赋予内审部门足够的权利保证其监控、检查等工作职能的有效实现。内部审计质量的高低程度会影响内部审计机构有效性的发挥，从而影响公司绩效。大量的文献证明，内部审计的质量会正向影响企业绩效。Calota G（2014）调查结果显示，有效的内部审计活动能够促进内部审计工作对公司绩效的提升作用，为公司管理提供有用的建议，促使组织目标实现。与此同时，内部审计的质量的高低，也体现在其是否能够提供有建设性、有意义的建议，确保企业的有效运行。Pröbstlhaider U（2018）针对奥地利上市公司内部审计机构的研究发现，高管理层定期对内审机构评估确定内审体系的有效性，以及确定是否需要调整和改变内审工作内容的必要性，这有助于提高内部审计的质量，对提升公司业绩非常重要。

我国很多学者也研究得出内部审计对公司财务绩效的提升作用。郭慧（2010）通过实证分析对比研究发现设立内审部门的公司比未设立内审部门公司的绩效更好。内部审计通过规范、完善内审制度，及时公开内审信息，对内审发现问题及时反馈和整改，有助于企业加强制度建设和风险管理进而提高企业经营业绩，达到提升公司绩效的目的（席文燕，2012；张伟立，2013）。陈燕飞（2016）从公司价值评估和风险估计的角度来看，分析了内部审计在企业价值评估中的作用，并指出内部审计将对企业价值评估产生积极影响。

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很多学者开始对内部审计质量影响因素的探究。美国会计监督委员会（2007）建议从内审人员的专业胜任能力、独立性以及工作效率三方面来衡量内审质量的高低。王炳（2015）发现内部审计部门的整体质量受内部审计部门规模的正向影响。内审规模越大，内部审计部门的整体质量越好，越能发挥内审的监督作用。孟志华等（2016）通过对甘肃省深交所上市公司的实证研究发现了内部审计的质量不仅和公司绩效显著正相关还显著影响会计信息质量水平和公司治理水平。周婷媛（2018）通过对深户两市创业版公司2012年～2016年数据实证研究发现公司治理能力和企业增长对内部审计质量产生了积极影响。

近些年，研究出现了多样化，不断有学者从不同角度去探究内审质量影响公司绩效的作用机理。郑石桥（2017）基于价值链理论，内部审计质量与企业治理关系的研究表明，内部审计参与了企业价值创造过程。胡畅闻（2019）研究表明，审计环境、审计人员分配、审计管理机制以及本公司使用审计结果的程度直接受本公司业绩的影响。贾佳（2018）正如我们调查上市公司结果显示，有风险管理委员会和董事会下置了独立风险管理委员会的企业，可以营造企业风险管理和内部审计系统运行的科学环境，从而降低风险，提高运营效率。刘鹏（2018）从2012年到2016年研究了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制造公司的数据，发现内部审计质量有助于上市公司提高其自主创新能力，从而提高企业绩效。内部审计不仅能防错纠弊，降低外部审计费用，还抑制管理层的盈余管理程度，降低代理成本。综上所述，上市企业内部审计质量越高，企业经营绩效越好。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民营上市企业内部审计质量与公司绩效呈正相关。

四、研究设计

1.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由于上海证券交易所对内部审计相关信息披露较少，相关数据较难获取，本文研究对象针对深市A股的民营公司。本文内控相关评级数据主要来源于深交所网站的内控考评信息披露，公司内控自评报告来自与巨潮资讯网，内审隶属层级主要参考企业公司章程，财务数据来源于CAMAR数据库并和上市公司年报审计后财务数据进行核对确认，剔除金融类、ST及数据不全企业，共获得1206条数据，数据通过EXCEL手工整理汇总。为了防止极端值对样本结果导致的影响，在实证分析中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1% 缩尾处理（Winsorize），降低解释变量间可能存在的多重共线问题。

2.变量定义与模型设计

（1）变量定义

①被解释变量——公司绩效的度量

已有研究在度量公司绩效指标上面有和股市相关的托宾Q、EPS，以及和股市无关的总资产收益率（ROA）和净资产收益率（ROE）。基于我国股票市场的不完备性，本文参考已有研究（郑石桥，2017）选择ROA作为度量公司绩效的指标。同时在稳健性检验时，选择ROE作为替换变量。这样将一个企业ROA和ROE一起分析可以更严谨表示企业财务绩效的真实水平。

②解释变量的选取——内审质量的度量

根据前面已有文献研究分析，影响内部审计的质量特征的因素包含很多方面，受限于数据，本文主要从内审独立性、内审规模、内控报告意见以及内控信息披露评级四个方面来衡量内审质量。不同地位内审组织其独立性不同，当内部审计的独立性越强时，其在降低财务报告的错误率和提高财务报告质量等方面就越有效。朱传宝（2013）内部审计的独立性会影响内部审计的有效性，进而间接影响公司绩效。独立的内部审计机构能够让内审工作得到更有效的执行和实施，保证审计质量，从而提升企业绩效。部分学者研究发现单独设立审计委员会的企业其内审独立性最高（王会金等，2008；王守海，2009；贾佳，2018）。内审的独立性可以通过企业内审的模式，也就是内审部门的隶属层级来体现。当前我国内审机构有三种不同隶属关系：董事会（审计委员会）、监事会以及管理层（财务部），不同管理层级具有不同内部审计管理水平和组织状态。董事会（审计委员会）具有最高的管理水平和最高的内审组织地位，在研究过程中按照隶属层级高低不同分别给予赋值3分～1分，据此量化内审独立性对内审质量的影响。2018年4月，深交所各板块《规范运作指引》由原来的董事会下面可以设置审计委员会，修订为董事会下面应当设置审计委员会。

内审质量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内审部门的人数，内审规模是影响内审质量的重要因素之一（谢志华等，2015）但是内审规模相关数据获取存在一定难度，我们用内审人数这个变量来衡量企业对内审工作的重视程度，代表内审规模。企业内审规模越大，内审配备相关专业人员数量越多，代表企业越重视内审部门，经费配备也会更充分，进而越能保证内审工作质量。本文在研究过程中，使用内审人数作为审计规模的变量。

内部审计是否具备完善的内部审计制度，是其是否能够得到有效执行和实施的先决条件，是衡量企业内部审计质量的重要因素（刘国常等，2008）。自2006深交所，陆续发布一系列上市公司内控指引和规范内控披露通知，强调上市公司保障内审机构的独立性同时加强和规范内控自评信息的披露，促进和提升内部控制的作用和质量，增加信息披露系统以确保审计的独立性，从而提升内审质量。在这里我们用内审信息披露质量来表示是否具备完备的内部审计制度，参考深交所信息披露考评结果ABCD等级制度，分别赋值4分～1分。

内部控制的有效性和内审质量之间相互促进，相互影响，内控好坏往往能够直接反映内审质量。本文选取是否有独立董事或监事会对内控报告意见作为衡量内审质量的一个指标，独立董事能够提升内审的独立性，进而达到提高内审质量的目的（陈俊忠，2011）。监事会作为公司的监察机构，能够对管理层实施有效的监督，维护公司的合法权益。独立董事和监事如果对内控信息报告做出反应，说明企业内部审计得到有效的监督和管控，说明企业具有完备的内审制度并能够得到有效执行，企业内审质量越好。本文在研究过程中，针对发布内控信息报告的不同情况分别赋值。独立董事、监事会两者同时发布对内控报告意见时，赋值为2，独立董事或监事会其中一个发布对内控报告意见时，赋值为1，如果两者都没有发布时，赋值为0。

③控制变量的选取

在控制变量的选择上，我们参考了郝祥坤（2015）的绩效评价指标体系，结合数据的可获取性选着了公司规模、资产负债率、公司股权集中程度以及公司成长性四个能够很好体现上市公司经营业绩的指标，进行建模和实证研究。具体指标数据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释义

（2）模型设计

本文采用多元回归模型来分析内部审计质量和企业绩效的关系，研究民营上市企业内部审计的质量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建立如下回归模型：

五、研究结果

1.描述性统计结果

本文对2017年～2019深市A股402家民营上市企业的内审信息和相关财务数进行汇总整理，并对这些数据进行了描述性统计。ROA最大值为0.68，最小值为负0.74，说明民营上市企业的盈利能力之间差异较大，公司之间绩效差别较大。部分企业在某些年份净利润率为负，说明企业资产管控能力较差。ROA的均值为0.065，说明公司价值的差异分布程度不太均衡，不同民营企业之前差异较大。

内部审计的质量因素的描述性统计来看，内部审计模式的统计结果分析可以看出内审部门的隶属层次，绝大部分内部审计部门由董事会（审计委员会）领导，这可能和2018年深交所发布相关要求影响有关。内部审计部门的直接领导机构权利越大，级别越高，内审独立性越强，这种情况下内部审计工作范围越广，专职审计人员越多，内审发挥作用的效果就越好。我国公司中董事会作为企业的决策机构一般不会参与企业的日常管理，那么如果管理层需要对企业的日常经营实施监督的话，就需要有一个像内部审计这样独立的职能部门实施监控，内部审计负责人要能够和董事会之间进行直接交流，并将内审结果直接上报给董事会。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绝大多数的企业将内审部门设立在了董事会领导下。通过文献显示，这个数据和非民营上市企业差异较大。

表2 相关变量描述性统计

从内审规模的描述性统计来看，最大值是10，最小值是1，样本的均值为2.774，民营上市企业内审配置人数大概在2人～4人的区间内，相对于国有企业而言人数配置上面还是有待提高，人数配置上面符合证监会要求的。

从信息披露考评结果来看，样本的均值为3.141，说明大部分公司年度信息披露的质量都比较好，得分在3分及以上的企业比较多，从2019年度上市公司考核情况看，A类、B类合计数占比高于往年，表明上市公司信息披露整体质量在稳步提高的同时，但同时D类的企业依然存在，说明个别上市公司信息披露不规范的情况仍然较为突出。

从独立董事和监事会对内控报告的反馈意见来看，两者同时发布时分值为2，只有一个发布时分值为1，两者都没发布时为0。数据显示这三种情况都存在，样本均值为0.294，说明同时董事、监事都发布内控反馈意见的企业并不多，大部分企业只是一个机构发布或者两者都没有反馈意见。

2.相关性分析

从相关性分析（见表3），可以看出，描述内部审计质量的各因素和ROA之间在1%水平下显著正相关，实证分析结果得到了初步的验证。其他变量之间相关性系数较小，说明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关系。

表3 变量相关性分析结果

3.回归结果及稳健性检验

通过表4实证结果可见影响内部审计质量的4个因素和公司绩效之间全部显著正相关，说明内审的独立性越高、内审规模越大、内控信息披露质量越好以及董事会、监事会对内控意见及时反馈都可以提升内审质量进而影响企业绩效。同时我们还发现，公司规模、股权集中度、公司成长性与公司绩效之间显著正相关，资产负债率与公司绩效之间显著负相关。

表4 变量回归分析结果

4.稳健性检验

为了增强结论的可靠性，本文还采用替换因变量将ROA替换成ROE、控制变量以及剔除极端值的方法对模型进行重新拟合，拟合结果说明原模型回归结果具有较好的稳定性。

六、研究结论

通过实证检验，证实前期假设，对于上市民营企业而言内部审计质量和企业业绩之间显著正相关，内部审计能够起到增值效果，内部审计质量越高，企业经营业绩越好。当内部审计职能完善时，内部控制会更规范，进而达到控制风险，提升公司绩效的目的。现代内部审计不仅仅只是查账就可以了，内部审计应该更多发挥自身优势，作为除治理层、管理层、外部审计以外的公司治理手段，加强企业内部管理和风险控制。民营上市企业应该更多注重企业内部审计质量的提升，虽然现在上大多数上市公司都设有审计委员会，但是从可有变成必须有可以看出监管层的态度，目的是要提高上市公司对于审计委员会的存在意识，解决部分中小型上市公司审计委员会基本形同虚设的问题。同时，民营上市企业要完善内部控制的信息披露制度，加强董事会、监事会对内部控制报告的反馈工作，真正重视企业内部审计质量的提升。

上市企业特别是民营企业应该加大对内部审计机构的重视程度，提高内审独立性同时保障内审机构地位；同时注意提升内审人员的能力和相关素质，进一步规范、建立和完善内审相关制度，建立以企业价值增值为导向的内部审计考核激励制度，保障企业绩效的同时促进我国市场、经济有序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