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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冲击下的农业规模经营:风险应对能力与改进路径*

2021-12-14肖荣荣任大鹏

农业经济与管理 2021年1期
关键词:主体经营农产品

肖荣荣,任大鹏,乐 章

(1.中国农业大学人文与发展学院,北京100083;2.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武汉430073)

一、引言

随着工业化、城镇化进程加快,农村劳动力转移规模逐渐扩大,非农收入逐渐成为农户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农业成为“副业”,土地抛荒弃耕现象较严重。为稳定农业生产,国家鼓励能力较强农户流转土地进行集约化生产,开展适度规模经营,我国农业进入新型农业经营体系的重构阶段。农业逐渐向集约化、专业化、组织化、社会化方向发展,规模化农业经营主体,如专业大户、家庭农场、农民专业合作社、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得到进一步发展(赵军洁等,2019)。这些规模经营主体的出现促进了农业发展,推动农业转型,成为实现小农户与现代农业有机衔接的重要载体和脱贫攻坚战中产业扶贫的有力抓手。规模经营主体在对接小农户过程中,实现对小农户的改造,增强了其农业生产能力、组织化程度及社会适应能力,与小农户建立利益联结,形成了有效耦合(徐晓鹏,2020)。以农民专业合作社为例,单一农民因生存环境和自身能力不足等原因,抵御自然、市场及社会风险能力较弱,但合作社通过强化成员的群体性和组织性,可有效组织农民群体在抵御市场风险时发挥集体合作作用,实现单个农户特别是贫困农户的反脆弱性发展(向德平等,2017)。

农业是高风险产业,自然灾害、动物疫情疫病、农产品质量安全、生态危机等个案性、突发性事件不断出现,对农业农村经济产生深刻影响。规模经营主体作为效率提升代表被组建,试图通过组织化、规模化、专业化化解单个小农户面对风险时的脆弱性,但却忽视了规模经营主体自身抵御风险能力的前提讨论。理论上讲,相比小规模、兼业化的小农户,农业规模经营主体在技术使用、资金储备、市场信息掌握上更有优势,抵抗风险能力更强。另一方面,因规模经营主体经营以农业经营为主,经营规模大,生产投入大,投资回报期长,市场依附力强等特点,决定了市场、自然、技术、政策等农业风险对其威胁更大,一旦遭遇,其损失较普通农户更多,更难恢复生产和经营。有学者指出经营户在自然与市场双重风险压力下,经营盈余非常有限,生计系统异常脆弱,仅能维持低水平的“年吃年用”生存型经济状态(张丙乾等,2011)。虽然规模经营主体可通过农业产业化分散部分风险,但农业产业化背景下各产业链条间关联度和风险规避机制的缺陷经常增加风险的集聚度。规模经营主体镶嵌在农业产业链条上,参与产前、产中或者产后多个环节,任何一个经营环节的断裂均可能会发生连锁反应。

农业规模经营呈现出经营脆弱性。脆弱性是指由自然、社会、经济和环境因素及过程共同决定的系统对各种胁迫的易损性及系统在受到破坏和伤害后的恢复能力(田亚平等,2013)。新冠肺炎疫情这一广域性突发紧急事件在全国范围内爆发,凸显规模经营主体生产经营风险与应对能力间矛盾,甚至发生“养蜂人自杀”等悲剧。疫情冲击对规模经营主体的损害递延到小农户,影响小农户的生计可持续性,一定程度上影响脱贫攻坚战略成果的巩固提升。规模经营主体+小农户成为农业生产经营格局的主流模式,只有规模经营主体农业生产经营的稳定和可持续发展,才能保证实现决战决胜脱贫攻坚战略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任务。本文从脆弱性视角,以新冠肺炎疫情对规模经营主体的影响为例,揭示规模经营主体的生产脆弱性并提出规模经营主体提升风险应对能力的改进路径,旨在明确当前农业产业化经营的脆弱性及疫情冲击下规模经营主体遭遇的风险形式,并针对规模农业的灾中救助、灾后风险预防和应对机制完善提出改进策略和建议。

二、脆弱性:农业规模经营的风险应对能力

在灾害学意义上,脆弱性分析包含暴露程度、敏感性与适应能力三个要素,以测算系统受到气象灾害损害的可能性、程度或状态(IPCC,2007)。因脆弱性具有揭示系统内部各要素间耦合变化和演进逻辑的独特属性(徐洁等,2019),脆弱性分析作为一种新的研究范式已在多学科领域中得到广泛应用(黄建毅等,2012),如生态学、经济学、人口学等。目前脆弱性分析在农业领域的应用多用于自然灾害对粮食生产的影响(武洪涛等,2018;宋建新,2016;谢立勇等,2014),尚缺少农业生产经营主体微观层面分析,而农业生产经营主体的风险应对能力会直接影响风险应对效果。考虑到农业生产的高风险性和规模经营主体的重要意义,本文将脆弱性分析应用于规模农业生产经营系统分析。农业规模经营的脆弱性是规模经营主体的生产经营系统受各种农业风险不利影响的暴露程度,敏感性和适应能力的综合体现。

(一)从暴露程度看,农业规模经营明显高于普通农户

暴露程度是指系统遭遇灾害或危险的程度,其决定系统在灾害事件影响下潜在损失的大小,主要取决于人和区域暴露在危险事件中的概率(田亚平等,2013)。农业规模经营的暴露程度可从接触面和深入度两个维度理解,接触面是指从风险影响的截面看,规模经营涉及的产业链条长,遇到风险时会对各个链条形成冲击,受风险损害的机率高;深入度是指规模农业因低效率的长期投入和资产专用性特征限制,在遭遇风险时难以及时规避。主要表现为以下几方面:第一,规模农业经营生产投入大,周期长。规模农业经营是小规模农户生产资源配置上的延展,需要较多土地(土地租金)、劳动力(雇工费用)及技术设备投入等。且农业生产经营投资回报周期较长,一般是3~5年。先期大量且长期的资金投入意味着规模经营主体在风险面前的暴露程度更高。第二,规模农业经营对市场依赖性强。与小规模农业相比,规模农业社会分工体系融入程度更高,无论是产前生产资料供应,产中社会化服务提供,还是产后农产品销售、运输、深加工等均依赖市场,产业链任何环节的波动均会直接影响规模农业生产经营系统的稳定性。第三,农业经营收入直接关系规模经营主体的存活发展。普通农户大多从事小规模兼业生产,其农业生产主要以维持和满足自身成员基本需要为目标,是家庭非农收入的补充。而农业规模经营主体专业从事农产品生产经营,其经营利润是维持发展的主要甚至唯一来源,暴露程度较高。

(二)从敏感性看,农业规模经营的生产系统易受影响

敏感性反映系统对外部干扰易于感受的性质,主要取决于系统结构的稳定性(田亚平等,2013),与系统被破坏的临界条件有关(刘小茜等,2009)。农业规模经营自然嵌入、市场嵌入、村庄嵌入和制度嵌入的特点决定其敏感性很高,气候变化、市场信息变动、村庄社会环境改变和政策制度改变,均会影响农业规模经营。第一,自然灾害的发生容易引起农产品产量和质量的不稳定。自然环境与农业发展密切相关,自然环境的变化对农业产生的影响远超于其他行业。特别是全球生态环境恶化,气象灾害、病害和虫害等自然风险频发,一旦受灾,农业规模经营的产量和质量难以保障。第二,市场供需变化容易引起农产品价格不稳定。由于农业生产周期长和市场调节滞后性,农产品价格易发生较大变动。在生产投入初期价高易售的农产品可能在产出回报期变成价低难销的农产品,销售回报甚至不抵前期生产资料投入。第三,村庄社会环境的变化易引起土地、劳动力等要素供给短缺。农业规模经营是立足于村庄的规模经营,村庄为规模农业经营主体提供劳动力、土地等要素,为规模农业经营的发展营造良好经营环境。一旦规模农业经营利益与村庄利益发生冲突,规模农业经营将会遭到村庄排斥,因土地、劳动力短缺陷入僵局。第四,政府政策变化易引起种养结构调整。农业规模经营的快速发展,离不开政府政策支持和引导。政府基于自身对农业发展目标的定位会调整或制定新政策,新政策与规模农业经营者对政策的预期形成错位,致使规模经营者的政策适应成本加大。如北京某深山区,政府长期鼓励以规模化养殖业发展带动小规模农户就业,但2018年起基于环境政策改变,当地政府明确要求养殖业全面退出,小规模农户通过进城务工实现了生计维持目标,但从事规模养殖的企业和合作社只能普遍停业甚至濒临破产。

(三)从适应能力上,农业规模经营难以抵挡大规模风险冲击

适应性是指系统对灾害事件的响应与应对能力及灾害损失恢复能力,反映系统可避免损害的程度,决定系统在灾害事件影响下的实际损失大小,主要取决于社会财富、技术、教育、信息、技能、基础设施、稳定能力和管理能力等(田亚平等,2013)。从静态层面看,农业规模经营的资本占有量、技术水平、信息获取能力、基础设施建设及管理能力均优于小规模农业,对不确定事件更需具有应对能力。但从动态发展看,农业规模经营的生产系统本身蕴藏着巨大风险。第一,经营专业化、规模化导致多样化经营传统风险规避策略失效。从事多样化活动并不能减轻每一种活动本身风险,但随着多样化水平增加,风险会被分散(陈传波,2007)。而专业化、规模化的农业规模经营,其各项资源要素的培育和维护成本相对较高,资产专用性约束强,通过资源要素重组方式改变生产经营结构的成本更高,面对灾害事件遭受的风险因此更大。第二,产业化经营带来新风险。农业规模经营基于自身优势可较顺利与产业的上下游形成产销一体化,通过产业化化解农业生产中灾害事件的损害,形成共赢。但农业产业化过程实现共赢的前提是双方能够履约且利益分配得当,规模经营主体可能会面临龙头企业恶意压价,甚至违约,不收购的风险(张叶,2001)。当风险持续存在时,“公司+农户”模式陷入“内卷化”困境(周力,2016)。第三,农业保险体系不能满足农业规模经营需求。农业保险是通过金融市场机制分散风险的一种手段。当前我国政策性的农业保险体系不够完善,存在保费高、损失补偿水平低、险种少、地区覆盖范围有限等问题,农业规模经营过程中很多实际问题缺乏相应的保险应对措施。第四,农业规模经营“自保”状态的风险应对策略难以持续。农业市场缺乏完善的风险外部分担机制,农业经营者面对风险时大多采取借贷、经营方式转移、大规模裁员等“自保”方式。而农业经营需要持续不断的资金投入,特别是规模农业经营资金的使用量大,回笼速度慢,在生产过程中极易遭遇风险造成资金链中断,一旦超过规模经营主体的承受范围将走向破产。

三、风险遭遇:疫情冲击下的农业规模经营

新冠肺炎疫情是新中国历史上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一次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习近平,2020)。尽管发生在公共卫生领域,但影响是全方位的。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后,多省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采取一系列行动控制疫情,如实施人员进出管控措施、从村到市逐级封闭,暂停城市交通、限制人员、车辆流动、控制行业经营等。疫情防控措施有效控制了疫情蔓延,但对暴露程度较高的农业规模经营产生了冲击。朱守银等(2020)指出,86.6%受访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表示受到疫情的不利影响,75.6%的受访主体反映疫情造成的经济损失平均达37万元,其中疫情越重省份,经营规模大、水平高,以果蔬、禽类和水产等农产品销售为主,以超市、餐饮等为主要销售渠道、从事粮油和果蔬种植的受访主体受到的不利影响越大。农业规模经营对市场依赖性强,所谓“船大难掉头”,对已形成的成熟种植结构、销售渠道、不能不易不宜不敢随便调整结构(朱守银等,2020)。从本次疫情影响看,农业规模经营面临以下风险。

(一)规模经营农产品市场销售受阻

规模经营主体主要从事商品农产品生产,以市场需求为导向。春节前后既是肉、蛋、奶、蔬菜、水果等消费的高峰期,又是这些农产品供应比较集中的时期。但因疫情发生,规模经营主体的市场销售面临严峻考验。首先,为防止人员聚集增加病毒感染几率,餐饮等行业被禁止营业,集贸市场关停,农产品需求骤减,交易量下降,如四川青神的规模化水产养殖因餐饮企业歇业不得不延长养殖期,致使养殖成本大幅上升。其次,严格的交通封锁导致农产品跨地区运销困难,造成农产品积压,滞销严重。为降低损失,种植专业户不得不降价处理,如寿光物流园的白萝卜1月28日批发价为2~3元/千克,1月31日价格已跌至0.6元/千克,而不耐储的草莓价格从往年市价40元/千克跌至6元/千克(梁小波,2020)。一些种禽养殖户通过活埋鸡苗、鸭苗、种蛋降级成商品蛋等措施减少损失。以年销售各类禽苗10亿只以上、全国最大的禽苗市场——广州竹料禽苗市场为例,自2月份起每天需要处理两百万只以上鸡苗(宁中华等,2020)。此外,从区域看,消费者对湖北地区的农产品产生排斥情绪,疫区的规模经营主体损失更为严重。疫情发源于武汉,湖北省整体疫情最为严重,规模经营主体除受以上两方面影响外,即使农产品来自无疫情村庄,仍受到消费者排斥。

(二)规模经营生产资料短缺

我国农业生产已融入到社会分工体系中,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已被完全消解。规模经营主体就是典型生产社会化,主要负责中间的生产环节,在产前和产后两端对市场依赖度高。所以当疫情爆发时,生产资料投入端最先暴露问题,以养殖业为代表,养殖饲料极度紧缺,饲料库存也难以维持正常的生产,短期内面临生猪、毛鸡、毛鸭死亡率上升的问题;同时,兽药等动物防疫资料短缺,增加了动物疫病防控风险。此外,又恰逢农时,春耕在即,云南、江苏等春耕启动比较早的南方地区存在农资紧缺问题①疫情当前,农业生产怎么办?—中国乡村振兴40人(青年)论坛专家观点[EB/OL].[2020-2-17].https://mp.weixin.qq.com/s/Bwedd SGS9cO Fa6BfOKEqGg。种子、化肥、农药、兽药、饲料等生产资料供应不足的矛盾在疫情爆发初期相当尖锐,主要原因在于大量农资生产企业未复工复产,农资储备不足,生产资料销售网点多处于关闭状态,交通管制导致农资运销最后一公里受阻,难以进店进村。

(三)规模经营资金压力大

投入大,产出慢,周期长是农业生产经营的特点。当前农业市场竞争激烈,城乡居民的食品消费结构不断升级,迫使生产端转向高附加值农产品的生产。以市场为导向的规模经营主体不仅需要在基础设施、品种选择、技术装备上提升,还要打造品牌,做好市场对接,这一系列活动均需资金支持。规模经营主体的资金来源主要是自有资本和借贷资本。疫情的突然发生,致使农业供应链断裂,规模经营主体先期大量的农业投入并未达到预期的效益回报,损失惨重。农产品不能及时上市变现,资金循环的现金流被阻断,但维持农业生产仍需现金投入,规模经营主体资金周转困难。使得自有资本经营的规模经营主体可能面临负债风险,对依靠借贷资本的规模经营主体则面临破产威胁。

(四)规模经营农业生产雇工难

规模经营主体因经营面积大,需季节性雇工或长期雇工。尽管机械设备已在很多行业代替人工,但农业的产业特性仍需人工精细化作业,水果、蔬菜、花卉、中药材等产业总体仍是劳动密集型产业。随着进城务工的农民增加,农村季节性劳动力短缺的矛盾突显,用工价格逐年提升,增加了规模经营主体的用工成本。春节前后本身就是规模经营主体农业用工的紧张时期,赶上疫情发生,农业生产人工短缺的形势更加严峻。一方面,疫情防控实行严格人员管控制度,禁止人员流动和聚集,非本地的农民工很难返工,即便本地出行也受限制;另一方面,疫情发展迅速给人们造成心理恐慌,农村地区医疗水平有限,生命健康得不到充分保障使农民务工的主观能动性降低,此点在疫情严重地区尤为突出。因雇工难,农产品采摘、日常田间管理等农事活动均无法正常进行。

四、能力建设:农业规模经营的风险应对能力的改进路径

新冠病毒的蝴蝶效应使国民经济受到重创。从新冠肺炎疫情对规模经营主体的冲击看,规模经营主体不具有抵御这种非常规风险能力,暴露出农业产业化背景下规模经营主体的脆弱性。2020年2月24日,习近平对全国春季农业生产工作做出重要指示强调:“越是面对风险挑战,越要稳住农业,越要确保粮食和重要副食品安全。把农业基础打得牢,把‘三农’领域短板补得更实,为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实现全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任务提供有力支撑。”因此,需要从完善规模农业自身和增加外部支持两方面提升规模农业的风险应对能力建设。

(一)提升农业经营模式,解决产品销售不稳定问题

此次疫情中农产品滞销情况较为严重,尽管其中大部分原因是运销不畅,但也反映当前规模经营主体农业经营模式问题,即农业规模经营主体不能有效对接市场,没有稳定的产品出口,销售渠道单一,主要依靠批发商或农贸市场等传统的销售渠道。因此,需进一步拓展销售渠道,构建稳定的产销关系,提升农业经营模式。第一,短期内可在一定区域范围内发展CSA模式,使消费者与生产者直接对接,这种模式可快速建立,特别适合完全封闭下疫区内部供求矛盾的协调。第二,从长远发展看,市场是逐渐细分的,规模经营主体可通过订单农业、采购协议等方式构建新的经营模式,增强农业组织化经营,稳定产销关系。鼓励有能力的规模经营主体向产业链上下游延伸,分散产业链风险。第三,重视电商等新形式的销售渠道,充分利用网络平台拓展新的销售渠道。

(二)支持农业规模经营主体从事在地化农产品贮藏和加工,降低对下游产业的过度依赖

农产品,尤其是鲜活农产品市场依赖度高,贯穿于产业链中的规模农产品生产过度依附于下游的贮运和加工体系,是其风险应对能力低的重要原因。发展在地化农产品贮藏和加工,可降低规模经营主体过高的风险暴露程度,避开疫情导致的风险峰值,也可增加农民就近就地就业机会。

(三)畅通流通渠道,促进复工复产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之所以对农业生产产生较大冲击,主要是疫情防控导致流通环节不畅所致。经济社会是一个动态循环系统,不能长时间停摆。随着疫情控制逐步稳定,可逐步打开农业生产运输通道,做到防疫优先并兼顾农业生产。第一,严格贯彻农业农村部三个“不得”要求,落实好鲜活农产品运输“绿色通道”政策,同时将农业生产迫切需要的生产资料运输纳入绿色通道支持体系中。第二,推动物流企业复工,降低物流成本,增强冷链运输能力。第三,做好农资农机服务保障,以保证春耕需求。第四,优化审批服务,开通线下、线上复工复产申请渠道,有序推进复工复产。

(四)加强财政金融支持,缓解农业规模经营的资金压力

资金短缺是规模经营主体发展遇到的普遍问题,疫情冲击使得该问题在短时间内积聚凸显。从微观上讲,使得规模经营主体破产风险增加;从宏观上讲,这使农业生产力整体下滑,全社会恩格尔系数面临上升风险。因此,需增加规模经营主体生产力恢复的资本保障。第一,加强对纳入重点保障的规模经营主体设置专项金融信贷支持,促进“菜篮子”产品主产区的经营主体恢复生产。第二,落实人民银行关于专项再贷款、支农支小再贴现政策。第三,推广“农担信用贷”,降低信贷门槛,对规模经营主体在疫情防控期间的贷款利息给予一定的财政贴息补助,降低其融资成本。第四,对损失较大者给予延长还贷期限、放宽贷款担保等政策支持。

(五)完善风险化解机制,为规模经营主体提供风险保障

为提高小农户抵抗风险能力,国家鼓励通过专业化、规模化、组织化等农业产业化模式分散风险,但规模农业的生产方式在消解传统风险的同时又增加了新风险。此次突发疫情的应对过程,折射出规模经营主体对公共突发事件风险应对的脆弱性。因此,政府应构建完善的保障体系,降低农业规模经营风险。第一,完善灾害救助制度,给予因疫情造成损失的规模经营主体资金补偿,加强受灾经营主体的救助指导,帮助其及时止损和恢复生产。第二,打造农产品公共信息服务平台,保障农业经营者及时调整经营策略,减少市场信息不对称性。第三,积极引导保险公司扩展险种种类,拓展保险覆盖范围,降低保险费用,参与政策性农业保险体系的构建,满足农业规模经营的保险服务需求。第四,健全农业应急管理体系,强化重要生产资料的储备能力,提升农业经营危机应对能力。

五、结论与反思

改革开放40年以来,我国农业生产经营主体和农业生产经营模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国农业进入构建新型经营体系阶段,出现一批以专业大户、家庭农场、合作社等为代表的规模经营主体。这些规模经营主体的稳定发展不仅有经济意义,还有保障粮食安全,带动小农户发展,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实现农业现代化,实现全面小康等社会意义。我国现代农业体系逐渐建立,但对应的现代农业风险防御体系并未建立,且规模经营主体的风险应对能力常被忽略。风险预防和应对能力一定意义上是检验现代农业体系发展质量的重要指标。本文沿暴露程度—敏感性—适应能力的分析框架分析农业规模经营的风险应对能力,发现生产投入大、周期长,市场依赖性强,以农业生产为主等特点决定了农业规模经营的风险暴露程度较高,农业规模经营的自然嵌入、市场嵌入、村庄嵌入和制度嵌入使其生产系统易受影响,而经营专业化、农业产业化风险、农业保险体系不健全、自我防御能力不足等原因使农业规模经营的适应力难以抵挡大规模冲击。总体上,农业规模经营的生产系统呈脆弱性状态。疫情冲击下的规模经营主体受交通和人员流动管制,市场供应链断裂,遭遇农产品市场销售受阻、生产资料短缺、资金压力大、雇工难等风险。为此,需从提升农业经营模式、支持农产品在地化贮藏和加工、畅通流通渠道、加强财政金融支持、完善风险化解机制五个方面构建规模经营主体的风险应对策略。

基于农业规模经营面对持续风险时表现出的风险应对的迟滞和无奈,有以下几点需反思。第一,农业规模经营质量有待提高。规模经营主体的发展一直被寄予厚望,但实际上这些规模经营主体的经营模式并未完全升级,一些大户仅为规模稍大的小农,合作社也仅为高于小农一级的松散经济组织,对市场把握程度和资源整合能力不高。所以当遭受疫情冲击时,损失会格外惨重。因此,要引导和支持农业规模经营提质增效,增加风险抵抗能力。第二,农产品供应链建设仍需强化。农产品市场产品同质性强,生产者众多,需求弹性小,需通过加强产销对接缓解农产品集中上市时的市场风险。从当前发展看,订单农业、合作社等农业组织化生产的程度还不够高,供应链条不够强劲且不稳定。因此,需鼓励开展多种产销对接模式,应用互联网、冷冻冷链、城市配送等技术整合产业链,提升价值链,增强供应链。第三,避免盲目推进“一村一品”“一县一业”工程。农业生产专业化、规模化有利于生产效率的提高和区域性农产品品牌的打造,但这种模式下的农业生产风险暴露程度较高,不利于疫病防治,受市场影响波动较大。当遭遇类似新冠肺炎疫情等极端事件后,矛盾较为突出且短期内很难在区域内部消化。因此,需在区域范围内构建合理的产业结构,促进区域范围内全产业链的构建。第四,进一步加大农业保护力度。农业是国民经济基础,具有正外部性和部分公共物品的性质,但农业又是弱质性产业,不仅面临自然风险,还存在潜在的市场、社会和政策风险等。与发达国家农业相比,我国农业整体投入不高,需进一步加强农业补贴力度并在支持对象上向新型经营主体倾斜,增加技术投入和服务平台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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