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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美学视角下的赵萝蕤译《草叶集》研究*

2021-12-07林晓玲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赵先生草叶译本

林晓玲

(汕尾职业技术学院 外语外贸系,广东 汕尾 516600)

一、引言

一代文学翻译大师赵萝蕤有近五十多年的文学翻译史,前后共翻译了十多部诗歌及小说,翻译量达到一百五十多万字。在近半个多世纪的西方文学作品翻译及创作生涯中,她凭借自身扎实的语言功力以及独特的文学视角,坚守着自己的翻译理念,从形式和内容上力求再现作品的原貌。从她的所有译本中可以看到,简明忠顺是她一贯的翻译原则,如《荒原》《草叶集》等优秀译本。赵先生的翻译风格已经独成一派,对我国外国文学作品翻译领域有着深远的影响。近年来,随着诗学及翻译理论研究热潮的再度掀起,业内很多学者开始以女性主义、翻译的美学元素、形式与内容的关系等为视角,对赵先生的翻译策略及理念进行不同程度的研究。而本文将从形式系统和非形式系统两个方面出发,对赵先生《草叶集》翻译美学进行初步探究。

二、翻译美学理论研究概述

文学翻译不只是不同语言之间的一种词汇的简单转换,更多的应该是对一种语言的文学作品进行另一种语言的再创作的过程。它超越了对语言符号表面上的意义对等转换、结构相似、内容贴合的追求,而是一种对语言及文化的艺术美的理解、追求与再创造,具有一种独特的审美特质与生命张力[1]140-141。好的文学翻译能够为读者带来不一样的审美体验与阅读体验,让读者能够准确地理解到作品创作者的思想感情,准确地认识作品创作的历史文化背景,将阅读过程变成一场艺术盛宴。林语堂认为文学作品翻译与美学性紧密相关,他曾提出“忠实、通顺和美”的翻译理论[2]31-32。翻译者不仅要最大可能性地还原被译文本中蕴含的语言审美形式、特质与感知,同时也要坚守自己对语言美的认识与理解,以确保被译作品在语言、个性、风格与意境方面的审美性被体现出来。

从国内外已有的研究结论来看,虽然有关翻译的著作不胜枚举,但是把翻译美学和文学作品翻译放在一起进行的研究并不多。国外有关文学翻译美学的著作,最典型的代表就是Translating Life: Studies in Translational Aesthetics(1999)这本书;纵览国内,翻译美学理论诞生于20世纪90年代,国内最早的研究翻译美学作品的是《实用翻译美学》(傅仲选1993),《当代翻译理论》(刘宓庆1993)和《翻译美学导论》这三本书[3]18-19,但是,笔者翻阅近十年知网期刊有关文章,发现对于文学翻译美学理论的研究凤毛麟角,学者、同行和专家们对此领域关注不深,因此,从广度和深度来看都需要拓展和延伸。所以进一步深入探讨诗歌翻译的美学性,不管是从理论上讲还是从实践上讲都具有一定的价值。

本文将以赵萝蕤《草叶集》译本为例,从其在形式系统和非形式系统两个方面表现出的翻译美学性进行探究,在分析赵先生在文学翻译中表现出的翻译理念、翻译思想、翻译风格的同时带给读者“美”的享受。另外也希望能通过本文的分析为小说翻译实践提供一定的参考。

三、《草叶集》赵译本翻译策略浅析

关于《草叶集》,创作者本人曾经谈到过在他个人看来这并不是一部普通的诗集,而是可以触碰得到的生命的作品[4]153-156。作为第一个翻译这本书的人,赵萝蕤将这本书带给了更多的中国读者,并获得了国内外诗歌爱好者与研究者的追捧。这本译作的字里行间无不体现着生命的火焰,时至今天赵先生的译本仍然散发着文学性与美学性的光辉,并具有极大的研究价值。

从《草叶集》的众多译本中来看,赵先生的译本可谓是其中的佼佼者。赵先生大量使用直译法,最大限度地保证了原著语言结构与行文风格、意义上的美学性[5]12-15。当然也有研究者不赞同赵先生的翻译方法,但她的翻译理念,对翻译策略的应用却能将原著文学性原汁原味地展现出来,不管是从表层意义还是从深层意义的表达上来看,赵的译本无疑就是经典[6]。

以Song of Myself 《我自己的歌》为例,这首诗蕴意深广,气势恢宏[7]。从诗文结构来看,全诗以行中停顿与内韵构成基本节奏,以炽热诚挚的抒情气氛减少了哲理玄学的晦涩枯燥感,让豪放瑰丽的想象和纵横的议论形成飘逸自如的旋律。赵先生认为在诗歌翻译中自己是个直译者,文学作品翻译应该将作者想要表达的情感与思想如实地再现出来,为了达到真实的效果,她甚至会刻意去还原作者的行文语气。如该诗中第三节,十四与十五诗行[8]100-101:

原诗:“The sniff of green leaves and dry leaves,and of the shore and dark-color’d sea……”

译文: “嗅到绿叶和枯叶、海岸和黑色的海边岩石……”[9]23

如上,赵先生对这一句的翻译采取了并列排比(平行结构)的手法,初看虽然有点一反汉语日常语用习惯,读起来有点别扭,其实则不然。从翻译美学的结构和词汇元素来讲,赵先生将原文中的名词 “气息”用动词“嗅”来转换,让汉译版诗句与原诗在句式上保持一致,虽然从词语性态上来讲 “嗅”并不能代表任何实际的气味,但一系列景物的平行构造却给读者创造了无限的视觉和嗅觉的想象空间。

四、赵萝蕤翻译《草叶集》美学研究译例分析

(一)形式系统层面的审美再现

1.结构

从赵先生的译文可以看出她力求最大限度还原原著行文风格、结构内容、蕴意的翻译态度与原则。《草叶集》译文可以说是赵先生翻译理念最好的体现。从翻译美学形式系统层面的结构要素来看,赵萝蕤《草叶集》译本全文都在追求结构形式上与原著的高度统一,逐词逐句地力求一一对应[10]111。以其翻译的 Beginners《初学者》为例:

原文:“How they are provided for up on the earth,……

And how the same inexorable price must still be paid for the same great purchase.”

译文: “他们是怎样受大地供养的, ……又怎样为了取得同样伟大的收获必付出同样无情的代价。”[9]56

如上,赵先生在这一句的翻译中,同样坚持译文对原著内容结构的高度还原。在原诗句中作者用七个 “how”建构了一种逐层加强的语气和情感,完成了对 Beginner(初学者)的提问。同样赵先生在自己的译文中也使用了七个“怎样”的构成的排比句,也以层层递进的结构来体现原著的气势与语气。而且仔细研究,就会看到在译文中连标点符号的应用也和原著完全保持一样,将原著的艺术美充分再现于另一个国度的读者面前。

2.节奏

赵萝蕤译文的美学性还体现在其《草叶集》译本力求与原著诗歌节奏上的高度一致。如,在Song of Myself中有一句:

原文:“ I celebrate myself, and sing myself, and what I assume you shall assume For every at om belonging to me as good belongs to you.”

译文:“我赞美我自己,我歌唱我自己, 我承担的你也将承担, 因为属于我的每一个原子也同样属于你。”[9]12

赵先生对这一句的处理,不但在结构上和原文保持高度一致,也做到了节奏韵律的一致性,将作者的感情原汁原味地用中文展现了出来,保持了诗歌本来的韵律节奏美,忠实表达了原文的意思。类似的处理方法在整个《草叶集》的翻译过程中比比皆是。不过两种不同的语言之间的转换本来就容易出现大量信息差,完全借助直译法也会影响整部作品的艺术美,所以赵先生在翻译的过程中也会适时地结合意译法,在保持译文的美学性的同时,让读者更加轻松地理解作者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例如,《我自己》中的一句:

原文:“I will……become undisguised and naked”

译文:“我要……,脱去伪装, 赤条条的”[9]40

在这一句的处理中,赵先生使用意译法将“undisguised”转换为“脱去伪装”,不管是在蕴意的表达上还是在诗句韵律节奏的再现上都保留原著作为诗歌的一种艺术美。

3.词汇

因为文化背景,语用习惯等方面的不同,有时候一个字词蕴含的信息量巨大,这决定了翻译活动绝不能是简单的字到字的对应转换。所以一个合格的翻译工作者要具备最大限度忠实于原文,还原原著文学美的理念与能力,要有渊博的文化历史知识与常识,而不是只会机械地进行字与字的转换,破坏诗歌的美学性。赵萝蕤认为适度保留原著中一些词汇、用语的“不可译”性能让这种语言的艺术风格、韵味、异域气质得以更好地体现,它们是作者的世界观的代表,是异域文化特殊价值的物质反映形式,在语言转换中译者不应该“破坏”它们,防止读者会错意[9]45。所以在读赵先生版的“草叶集”的时候,我们发现她的译本中有大量注释,甚至有的时候批注的篇幅要大于诗歌本身的篇幅,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原著的内容和形式,帮助读者准确地感受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感情,间接地提高了翻译质量与艺术美。如《再见》中的诗句:

原文:“I pronounce adhesiveness,……”

译文:“我宣布粘着性,……”[9]51

“粘着性,adhesiveness”一词在大多数读者来看,理解起来十分费劲。这个词语在惠特曼诗歌中是一个术语,而且有着很重要的地位,在中文里也没有明确的对应词。所以赵先生在翻译中采取了直译法,然后对这各词语又专门进行了注释:

“adhesiveness”是颅相学术语,一种表示友谊的特性,即男性之间的伙伴感,见早期作品《大路歌》。惠特曼在晚期作品中似乎也用这个词来表示男女或妇女之间的友谊。”

由此可以看出“adhesiveness”只是一个意义的符号,但是仅仅采取直译法容易出现形式和内容对应空白的问题,影响读者对诗歌的正确把握。注释的存在为“意义符号”赋予了美学性,同时也相应地嵌入了文化元素,产生了更深远的意义,丰富了词语的含义。通过这种翻译形式,读者知道注释意义的存在是为了让读者能更加准确地理解作者想要表达的东西,能够体会到原著的文学美。

(二)非形式系统层面的审美再现

1.“情”与“志”

惠特曼的《草叶集》中“草叶”只是个艺术形象,作者可谓是托物言志,“景生情,情寓志”,表达的是对美国民族气派和民族风格的赞扬,是对民主自由的歌颂。而赵萝蕤在翻译这部诗歌集的时候从外在形式着手,用中文精准地把握并将作者挚诚的情与志表现了出来,再如Song of Myself 《我自己的歌》第一节的十至十三诗行:

原文:“Creeds and schools in abeyance,……Nature without check with original energy”

译文:“信条和学派暂时不论,……保持原始的活力”[9]18

赵先生多这一句的处理同样采取了直译法,力求译文在形式上如实地反映出原文的行文特色。在这种翻译策略下,不但作者的行文风格被保存了下来,同时诗歌的韵味与所要表达的“情”与“志”也得到了最大限度的还原。作者本人于此处想要表达的是对自然的喜爱之情,是不屈于陈规旧调的观念。他的这种价值观念几乎贯穿于整个诗集中。在众多的译本中只有赵先生一贯坚持的翻译理念才能将原著作者自然、恣意、气势恢宏的风格与情志表达出来,而且也正是言辞间的那些留白赋予了译文情动于中,意在言外的美感。

2.“意”与“象”

意象俗称借物抒情,当客观物象被赋予意念,那么它所包含的内容也会更加丰富。从某种程度上理解这里的“意”的存在是以“象”为依托的,为此译者要想充分深刻地表达出“意”中包含的美学性,首先则要充分准确地把握和理解“象”。

原文:“……the race is begun,how the white sails sparkle!”

译文:“……竞赛已经开始了,白帆的金光闪得有多亮!”[9]67

赵先生在处理这句的时候,用了“金光闪得有多亮!”。客观的物象“白帆”是不可能会闪现光芒的,但是如果是其它事物发出的金光照在白如雪的船帆上反射而成的也不是没这个可能。赵先生根据自己的实际生活经验与对全书的整体把握,让“金光”二字的出现不是无中生有。着墨虽少却巧妙地将一番丽日艳阳下千帆争竞,热闹欢腾的赛会盛景展现在了读者面前,似乎她自己就是作者惠特曼本人,由衷地赞美这勃勃生机,欣欣向荣的景象。像这样不着痕迹地将作者的情绪还原出来的翻译,恐怕只有像赵萝蕤一样有着真切厚实的国外文化生活积淀的译者才能做到。

五、结语

对于赵萝蕤来讲《草叶集》的翻译过程并不容易,谈及这本诗集的翻译过程她本人对惠特曼以及《草叶集》的评价相当高,同时她认为比起翻译《荒原》,翻译《草叶集》的工作要更加困难[11]。但是即便是困难重重,赵先生版的译作却成功地打动了美国人,而且她还因为这部译作获得了芝加哥大学颁发的专业成就奖,其在《草叶集》中体现出的翻译特色受到了业内人士一致好评。本文仅从翻译美学角度探析了赵先生版的《草叶集》,再一次感受了赵先生在诗歌节奏与韵律方面高超的翻译水平,以及在诗歌内容与形式翻译中的完美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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