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医结合治疗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34例的回顾性研究*

魏 来 毛起超 杨建飞△

（1.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40；2.黑龙江中医药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40）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主要由呼吸道进行传播，但其与普通的上呼吸道感染所表现的症状并不相同，而是以发热、咳嗽和乏力为首发症状［1-2］。新冠肺炎的治疗以对症为主，目前尚无特异性药物［3］。由于新型冠状病毒在低温下更容易存活［4］，自2021年1月初黑龙江出现疫情，中医药做出了突出贡献，中医药特有的辨证论治诊疗思路，以及中药汤剂和针灸等多种治法齐头并进，大大减轻了患者临床症状，针对性地对患者进行了治疗［5］。本研究立足于本次疫情，针对黑龙江省新冠肺炎救治中心收治的34例运用中西医结合方法诊治的新冠肺炎患者，对其临床相关情况指标进行回顾性研究，并进行自身前后对照以期望能对新冠肺炎的进一步诊治提供新的思路和方向。

1 资料与方法

1.1 病例选择 诊断标准参照《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八版）》［6］《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西医结合防治专家共识》［7］《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中医证候诊断标准（试行）》联合制定［8］。1）轻型。（1）寒湿蕴肺证：此证为机体受寒湿之邪侵袭或湿久寒化所致，主要表现为恶寒发热、咳嗽少痰、痰稀色白、头痛或全身酸痛、食少纳呆、大便溏或黏腻不爽，苔白滑伴齿痕或白腻厚腐，脉濡或滑。（2）邪热犯肺证：此证为外感风热夹湿或湿热郁肺所致，主要表现为低热或不发热、微恶寒，咳嗽咯痰，痰稠色黄，咽干痛，口渴，头痛或全身肌肉酸痛，舌红苔黄腻，脉濡数或滑数。2）普通型。（1）湿毒郁肺证：此证为湿热伤及肺卫所致，主要表现为发热、汗出而热不退、咳嗽痰黄黏稠、胸闷气促、腹胀、小便色黄、大便不畅或便秘，舌红、苔黄腻或黄燥，脉滑数或濡数。（2）湿阻肺胃证：此证为湿蕴于肺兼伤脾胃，主要表现为身热不扬、畏寒、干咳少痰、胸闷呕恶、肢体困重、神疲乏力、便溏，舌淡胖，苔白滑或白腻，脉濡。3）重型。（1）气血两燔证：此证为气血同病，气分邪热不解，营血热盛所致，主要表现为高热、烦渴、神昏谵语、斑疹、四肢抽搐、惊厥，舌红绛，少苔或苔黄燥，脉数。（2）疫毒闭肺证：此证多为湿邪顽固难去，化火化燥，致使津液严重耗伤，重者引起心神不宁，为肺心同病。主要表现为发热、面红赤、咳嗽、痰中带血、胸闷气促、小便短赤、大便干燥或大便难，舌绛紫，苔黄腻，脉滑数。4）危重型。亦称之为“内闭外脱证”，此为两种重型证候的恶性发展，主要表现为呼吸困难、甚者需要辅助通气、大汗淋漓、四肢厥逆、神昏烦躁，舌紫暗，苔白腻，脉微欲绝。5）临床恢复期。（1）肺脾气虚证：此证为湿邪已去而正气未复的脾虚状态，仍夹杂有痰湿等余邪，主要表现同轻证表现类似，脉为沉缓之象。（2）气阴两虚证：此证为邪气久居体内导致肺胃阴伤，主要表现为潮热盗汗、手足心热、烦渴汗出，舌淡红或红，苔少，脉细数。纳入标准：满足上述诊断标准中关于轻型、普通型的诊断标准；无严重的合并疾病，如肝肾损害、心力衰竭、心肌梗死、脑出血、恶性肿瘤等。排除标准：排除重型、危重型、临床恢复期患者；有以上严重的合并疾病者；妊娠期、哺乳期妇女；合并严重的认知及精神异常等。

1.2 病例资料 选取2021年1月22日至2月17日出院的34例收治于黑龙江省新冠肺炎救治中心的新冠肺炎患者，所有患者均符合诊断标准，运用中西医结合方法诊治，由至少2名副主任中医师进行辨证、分型。

1.3 治疗方法 在西医治疗的基础上加用中药汤剂治疗。西医治疗：1）对症处理：退热、止咳、化痰。2）静息时SpO2≤93%吸氧。3）普通型患者影像学进展或累及双下肺面积较大时，采取俯卧位通气。影像学轻度改变者，可采取俯卧位及体位变化，鼓励下床适度活动。4）淋巴细胞绝对计数<0.6×109/L，给予胸腺法新/胸腺肽。中医治疗：经国家专家组成员、北京中医院院长刘清泉针对本次疫情患者查房指导，协同制定药方。1）轻型方药：银翘散合达原饮。若热重于湿，表现为咽痛、溲黄、舌苔黄厚腻者，宜用银翘散合甘露消毒丹。基础方剂：金银花15 g，连翘15 g，淡竹叶20 g，荆芥穗15 g，淡豆豉15 g，薄荷10 g，芦根10 g，桔梗15 g，牛蒡子10 g，草果10 g，槟榔15 g，黄芩15 g，厚朴15 g，清半夏15 g，赤芍15 g，知母15 g。煎服法：每日1剂，水煎400 mL，分2次服用，早晚各1次，发热且无汗加荆芥15 g，防风15 g。加减：伴有间断发热加入柴胡15 g；伴有气虚血瘀症状加入党参20 g，黄芪30 g，丹参15 g，虎杖15 g；伴发热无汗加入羌活15 g或防风15 g，荆芥15 g。2）普通型方药：宣肺败毒方。基础方剂：炙麻黄10 g，杏仁15 g，生石膏45 g，生甘草10 g，生薏苡仁30 g，全瓜蒌30 g，桔梗30 g，芦根 30 g，马鞭草30 g，虎杖10 g，青蒿 15 g。每日 1～2剂，水煎400 mL，分3次服用，发热明显每日2剂，每6小时1次。入院给予中药汤剂，由于本研究为回顾性研究，所以中药汤剂的疗程较为弹性，因此不统一规定服药天数。

1.4 观察指标 中医证候量表参考《中药新药临床研究指导原则（试行）》［9］及夏文广等［10］相关新冠肺炎研究拟定，并对患者进行评分。观察总积分及疗效、中医证候量表各症状评分、汉密尔顿焦虑量表［11］评分、实验室检查指标（血常规、尿常规、肝功、肾功、凝血功能、降钙素原），以及患者入、出院时肺部CT影像学变化。

1.5 疗效标准 参照文献［12］拟定。显效：与治疗前相比，中医证候量表总积分下降≥50%。有效：与治疗前相比，中医证候量表总积分下降≥25%且<50%。无效：与治疗前相比，中医证候量表总积分下降<25%。总有效率=［（治疗前积分-治疗后积分）/治疗前积分］×100%。

1.6 统计学处理 应用SPSS25.0统计软件。描述性统计以频数、构成比或百分比描述，满足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s）表示，运用配对样本t检验进行统计分析，不满足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用非参数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新冠肺炎患者住院时间 此次收治的34例新冠肺炎患者均好转出院，病程5～22d，平均住院时间（12.68±4.80）d。

2.2 新冠肺炎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比较 见表1。与治疗前相比，治疗后患者中医各项症状明显缓解，经配对样本t检验，除乏力外其余症状积分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

表1 新冠肺炎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情况比较（分，±s）

表1 新冠肺炎患者治疗前后中医证候积分情况比较（分，±s）

注：与治疗前比较，△P<0.05。下同。

images/BZ_74_223_1043_1227_1110.png发热恶寒咳嗽（有痰、无痰）乏力胸闷食少纳呆咽痛口渴（口干、口苦、口黏）总积分0.00±0.00△0.00±0.00△0.62±0.49△0.94±0.49 0.09±0.29△0.56±0.50△0.06±0.24△0.18±0.39△2.91±1.16△0.56±0.70 0.29±0.46 1.79±0.77 1.12±0.64 0.53±0.61 1.06±0.60 0.26±0.51 0.59±0.56 7.47±2.71

2.3 新冠肺炎患者中医证候疗效 此次收治的34例新冠肺炎患者无死亡病例，显效25例（75.53%）、有效3例（8.82%）、无效6例（17.65%），总有效率为82.35%。

2.4 新冠肺炎患者治疗前后汉密尔顿焦虑量表评分比较 此次收治的34例新冠肺炎患者汉密尔顿焦虑量表评分治疗前（7.32±2.78）分，治疗后（4.06±1.84）分，经配对样本t检验，新冠肺炎患者治疗前后焦虑情况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

2.5 新冠肺炎患者治疗前后相关实验室指标比较 见表2。入院时大部分患者白细胞计数、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指标异常，ALT、AST偏高，治疗后ALT均有好转（P<0.05）。

表2 新冠肺炎患者相关实验室指标比较（±s）

表2 新冠肺炎患者相关实验室指标比较（±s）

项目白细胞计数（×109/L）中性粒细胞（%）淋巴细胞（%）ALT（U/L）AST（U/L）治疗前5.85±2.39 61.81±13.95 27.76±12.65 42.41±24.65 31.35±19.82治疗后6.16±1.15△59.33±7.10△31.52±7.01△38.92±17.01△37.43±49.45△

2.6 新冠肺炎患者降钙素原及肺部CT变化 治疗前降钙素原异常者11人，治疗后复原10人，加重0人，复原率为90.91%。肺部CT影像好转时间5～22 d，平均（12.12±4.72）d。

3 讨 论

此次黑龙江省疫情以轻型和普通型患者居多，临床症状表现轻微，多数患者以咳嗽为主，伴有低热、乏力、纳差、便秘、嗅觉减退等症状。而且有发热症状的患者，其热度不高，高热多集中在重型和危重型患者中。北方冬季气候干燥寒冷，北方人体质壮实，平素汗少，正气充实，卫气充盈，腠理密实，体质偏阳，易发生燥化、热化。因此本轮疫情表现的病情特点为湿毒化热快，并且易化燥伤阴，尤其是表现在大便的变化上。从本研究的统计数据中不难发现，最早武汉疫情时期致病邪气以寒湿为主不易化燥，大便多表现为便溏的较多，而本轮黑龙江疫情结合地域及患者体质，大便多表现为便干或秘。结合现在早期核酸检测能及时发现阳性患者，使疾病关口前移，加之北方人体质壮实，正气充实，故此次疫情患者临床表现症状较轻，发展为重症及危重症的患者相对较少。

从中医学角度分析，新冠肺炎符合湿温类疫病特点，病位主要在肺，胃肠，涉及膜原，逆传心包，延及心、肾、肝、脑等多脏腑。基本病机为疫毒外袭，正气亏虚，多脏受邪，耗气伤阴。病机特点为湿、寒、热、毒、瘀、虚、疫戾之气，以湿为主，但证型复杂多样。“风寒暑湿燥火六气失时，是谓六沴。沴气之作……中其毒者，率由口鼻入，稽留气道蕴蓄躯壳，病发为疫”，此次黑龙江的疫情以寒性的疫毒之气为诱因，患者多为轻型和普通型，因疫病具有无问大小、症状相似的特点，结合“三因制宜”原则，在救治轻型新冠肺炎患者时选用银翘散合达原饮加减，普通型基础方药为宣肺败毒方加减。尤其是达原饮［13］，能直达膜原以驱邪外出。邪伏膜原不是疾病的终结，继之传变是其重点，而如何阻止病邪传变吴氏认为疫疠邪伏膜原有表里分传之说，达原饮的作用在于截断疫疠之气的传变，可以说使用达原饮是一种截法，用来截断疫疠之气。治疗疫疠的全过程并非仅局限于此，但这一过程对应的治疗非常关键，关键之处在于控制疾病的发展，使之趋于缓解。上述组方中药物具有透表达邪、抗病毒、抗炎、抗肺纤维化、提高机体免疫力的作用［14］。从西医药理学角度分析［15］，中药汤剂成分复杂，其发挥治疗的作用机制尚未完全清楚，可能通过多靶点、多环节、综合协同地发挥其抗病毒、调节机体免疫力、抑制炎性反应，从而减轻肺部损伤、保护相关脏器，本研究也发现通过中西医结合治疗后，患者的免疫功能（淋巴细胞百分数）、炎性指标，心、肝、肾功能相关指标（ALT、BUN及D-二聚体）均明显恢复，由此说明中西医结合治疗有助于保护新冠肺炎患者的脏器功能，减轻炎性反应，改善机体免疫系统功能。与其他地区研究报告一样［16］，患者入院时相关血常规、肝肾功能、降钙素原等实验室指标的异常，经中西医结合诊治能有效控制缓解病情，提高异常指标复原率，加速病情好转，加速核酸转阴，缩短住院周期。本次研究发现在新冠肺炎的治疗过程中，西医基本上采取对症治疗，并无证据明确的治疗药物，而且本次疫情多数患者症状比较轻微，西医干预的措施较少，因此采取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式尤为重要，在有效控制病情进展的同时，能够缓解患者焦虑情绪，这一点从患者入院前后的汉密尔顿焦虑量表评分可以看出。

突如其来的疫情使患者出现不同程度的紧张、焦虑情绪，及时到位的病情观察和心理护理尤为重要，合理的饮食结合音乐、运动疗法，如太极拳、八段锦等，可以有效缓解患者心理压力。本次研究为回顾性研究，整体样本量偏小，时间短，且有地域局限性，期望未来参与大样本、多中心的长期研究，为提升本病中医临床诊治的有效性提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