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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的价值嬗变及其当代启示*

2021-11-30康翠萍

关键词:少数民族中国共产党民族

邓 锐,康翠萍

(1.中南民族大学 教育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4;2.江汉大学 期刊社,湖北 武汉 430056)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是中国共产党从孕育、诞生到发展,再到壮大的一个重要时期。现有研究对这一时期党的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及其政策的专题研究较少,大多数学者仅将这一时期作为整体研究中的一个小部分来探讨,研究的针对性和系统性不够。从现有的研究来看,杨学平从历史的角度对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民族干部培养进行了梳理,但对相关政策的研究比较欠缺;①参见杨学平《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民族干部培养历史述略》,《民族论坛》,2016年第1期,第65-68页。陈夕虽然对这一时期党的少数民族干部政策的形成和实施经验进行了梳理和总结,但未对该政策的价值嬗变进行探讨。②参见陈夕《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少数民族干部政策的形成及其实施的基本经验》,《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07年第9期,第38-43页。笔者认为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及其价值经历了一个曲折的嬗变过程,通过梳理和探究这一时期该政策及其价值嬗变的旨向,可为当今我国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的制定、调整、优化提供参考和借鉴。

一、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的嬗变历程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主要可以划分为建党初期和大革命时期、土地革命时期、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四个阶段,依次对应的是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的初步探索期、广泛开展期、不断深化期、重大突破期,经过四个时期的发展,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日臻完善,为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和新中国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一)初步探索期(1921年7月—1927年7月)

初步探索期处于建党初期和大革命时期,由于中国共产党诞生不久,为开辟和做好民族地区工作,中国共产党把发展少数民族党员和培养少数民族干部置于重要地位。1921 年7 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中规定,“凡承认本党党纲和政策,并愿成为忠实的党员者,经党员一人介绍,不分性别,不分国籍(也有译为‘不分民族’),均可接收为党员,成为我们的同志”[1]3。

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主要通过以下四种途径培养少数民族干部:第一,参军参战和工农运动。例如,参加北伐战争的就有许多回、苗、土家、壮等少数民族青年,部分还担任了领导职务,如蒙古族党员李裕智在内蒙古人民革命军中担任副司令。1925 年,水族党员邓恩铭先后领导了胶济铁路大罢工和日本纱厂大罢工,在中共建党初期发动和开展工人运动方面作出了重要贡献。第二,短期培训。中国共产党通过蒙藏学校、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黄埔军校等机构培养革命工作需要的少数民族干部。例如,李大钊等人在蒙藏学校先后动员了蒙古族学员荣耀先、乌兰夫、奎壁等加入中国共产党。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总计培养800名左右的农民运动骨干,其中包括一大批蒙古族、满族、回族、土家族等少数民族干部。①参见李资源《中国共产党民族工作史》,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47-48页。此外,1925 年冬,中国共产党选派蒙古族高布泽博等十余人前往黄埔军校学习。②参见《当代中国》丛书编辑部《当代中国的民族工作(上)》,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3年,第26页。第三,建立各级党组织。中国共产党先后在内蒙古、甘肃、广西等民族地区建立各级党组织,发展少数民族共产党员,部分少数民族党员还担任党组织的负责人,如多松年、吉雅泰等分别担任察哈尔特区、绥远特区工委书记。第四,出国学习。1925年上半年,中国共产党先后派奎壁、赵诚、佛鼎等蒙古族干部前往蒙古人民共和国党务大学学习;1925年下半年,中国共产党又派乌兰夫、多松年、康根成、云润等蒙古族干部前往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③参见李资源《中国共产党民族工作史》,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47页。

(二)广泛开展期(1927年8月—1937年7月)

广泛开展期处于土地革命时期,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非常重视少数民族干部的培养,原因主要有三:一是在革命战争中少数民族干部损失惨重,数量出现严重不足;二是红军长征途经许多少数民族聚居区,由于历史因素和国民党的民族压迫政策,形成了少数民族对汉族的敌视心理,红军通过少数民族地区遇到诸多阻碍;三是大革命失败后,革命重心由城市转到农村,开展土地革命和武装斗争,开辟少数民族革命根据地均需培养少数民族干部。

基于上述原因和考虑,党在许多重要文件、指示、报告中均强调要培养少数民族干部。1931 年11 月,《关于中国境内少数民族问题的决议案》中强调“当地干部的培养与提拔”[1]170-171。1935 年8月5日,《中共中央关于一四五方面军会合后的政治形势与任务的决议》中指出,要遴选一些表现优良的少数民族同志,通过相关内容培训,培养他们民族自己的干部。④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307-308页。1935 年,《中国工农红军总政治部关于争取少数民族的指示》中指出尽力引导少数民族参加红军,“特别注意与培养他们自已的干部”[1]339-340。

此外,中国共产党也特别注重不同地区不同少数民族干部的培养。1934 年7 月7 日,《中共中央驻北方代表给内蒙古党委会的信——关于蒙古民族问题》中强调“培养与提拔蒙古民众工作的干部”[1]233。1936年11月,刘晓在《回民工作中的一些问题》中指出要培养回族工作需要的回族干部,这“对于工作是有决定意义的”[1]531-532,并提出通过工作过程、开办短期流通训练班来培养回族干部等等。这一时期,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取得重大成效,许多少数民族干部走上了军队、政府的领导岗位。例如,长阳红六军1 400 余名指战员中,少数民族占57.1%,该军大部分主要领导人都是土家族;红二十一师师长韦拔群,副师长黄治峰均为壮族。闽东暴动时,13 个红军队的26 个正副队长中,畲族占11人。此外,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也特别注重吸收少数民族干部参与苏维埃政权管理,例如,万宁县苏维埃政府委员杨仕英为苗族,右江工农民主政府委员韦拔群为壮族,鹤峰县苏维埃政府委员陈宗瑜为土家族,等等。⑤参见李资源《中国近现代少数民族革命史要》,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267-277页。

(三)不断深化期(1937年7月—1945年8月)

不断深化期处于抗日战争时期,因大革命失败和土地革命受挫,损失的干部较多,少数民族干部也概莫能外,干部数量不足的矛盾突出,毛泽东称之为“干部的恐慌”,随着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扩大,干部数量不足的问题进一步加剧,为此,这一阶段明确提出了“干部教育第一”的战略思想。

为缓解少数民族干部不足的情况,中国共产党多次提出要保障和增加少数民族干部从政的权利和机会。1938 年10 月12 日,毛泽东在《论新阶段》中强调允许回、蒙、苗等民族与汉族权利平等,在共同抗日的前提下,享有管理本民族事务的权力。1940年4月,《中共中央西北工作委员会关于回回民族问题的提纲》中指出,回族在政治上和汉族权利平等,在共同抗日的前提下,回族拥有管理本民族事务的权力。⑥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591-656页。

中国共产党通过多种途径培养少数民族干部,争取知识分子、工人农民,甚至附逆分子。1937年11月5日,《少数民族工作委员会关于宁夏工作报告》中指出,要全力以赴遴选和培养回族干部,“马恒蔺那里的回民应尽量训练和争取”[1]569。1938 年8 月1 日,《我们对于第三期抗战中保卫陕西与保卫西北的意见》中指出,“培养回、蒙军事政治的青年干部担任战时各个战线的领导工作”,“争取回、蒙中少数不明大义的附逆分子,特别是伪蒙古军,回到祖国来,一致抗日”[1]762。1938年10月15日,张闻天在《关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与党的组织问题》中指出,要全力争取少数民族中的先进知识分子,通过相关教育、培训,把他们培养成开展民族工作的干部。①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605-606页。

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先后通过创办陕北公学民族部、延安民族学院等途径培养了许多德才兼备、骁勇善战的少数民族干部。抗日联军中许多领导职务由少数民族干部担任,如第七军军长李学福、第三师政治部主任李一平,第三军第一师、第三师政治部主任李福林、黄玉清等均为朝鲜族。第五军第二师师长傅显明、王光宇等均为满族②参见李资源《中国近现代少数民族革命史要》,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5年,第311页。。

(四)重大突破期(1945年8月—1949年9月)

重大突破期处于解放战争时期。随着民族解放区的范围不断扩大,党接管国民党民族地区的城市越来越多,干部需求剧增,干部紧缺的问题日益显露。为缓解干部紧缺问题,中国共产党通过以下三个渠道大力培养少数民族干部。首先,创办干部学校。1946 年3 月3 日,《胡锡奎关于东蒙问题材料及意见》中指出,“准备在赤峰设一个蒙古自治学院”,“招收蒙古青年入院,计划招四百学生培养一批干部”[1]1014。1946 年 3 月 7 日,《中共中央冀热辽分局关于热河蒙古工作问题给中央的报告》中指出:“在热河设立蒙古学校,训练蒙古干部。”[1]1022第二,开办少数民族干部训练班。1946年4月17日,《中共中央东北局关于东蒙工作方针的意见》中指出开办四种不同性质的训练班,即革命党员的训练班、一般知识青年的训练班、农民牧民运动训练班、军事训练班。③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044页。1948年8月3日,高岗在《在内蒙古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故,除把内蒙军政大学办好外,各师还必须办短期训练班,轮流训练在职干部,并特别注意工农干部。”[1]1153第三,通过群众运动和工作锻炼的方式培养。1946年9月13日,《中共中央西满分局关于蒙古工作的总结及几项政策的规定》中指出,通过开展群众运动来培养现有干部,选拔新的干部是当前培养干部的重要方法,各类短期训练班和军政干部学校要继续开办和加强。④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071页。

二、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价值嬗变的旨向

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具有一定的价值负载,伴随着该政策的嬗变,其政策价值也随之嬗变,其政策价值嬗变的旨向主要体现在培养质量、培养途径、培养规格、培养内容等方面。

(一)培养质量:以数量为主转向数量与质量并重

少数民族干部数量不足贯穿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但进入不断深化期和重大突破期,党对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质量要求更为迫切。初步探索期,由于中国共产党刚成立不久,少数民族干部的数量极度匮乏,这一时期的主要任务是发展少数民族党员,扩充少数民族干部的数量。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通过参军参战和工农运动、短期培训、出国学习等形式培养了一批少数民族干部。

广泛开展期,大批少数民族干部在革命战争中牺牲,加之开辟少数民族地区革命根据地的需要,这一时期少数民族干部数量不足的问题也日益严重。据统计,从1927 年到1928 年上半年,许多少数民族共产党员在战争中牺牲,其中包括马俊、李裕智、多松年、向警予等少数民族干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中,仅长阳红六军牺牲的营级以上的干部为32 人,其中包括18 名土家族干部。⑤参见李资源《中国共产党民族工作史》,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69-81页。1931 年,中共中央通过《关于干部问题的决议》中指出“因干部需要的增加和干部的缺乏,形成干部恐慌的现象”,“没有真正能工作的干部,一切计划和决定,将成为纸上空谈”[2]。

不断深化期,由于许多少数民族干部在土地革命中牺牲,加之民族地区敌后抗日根据地的迅速扩张,对少数民族干部的需求较大,少数民族干部数量不足的问题进一步加剧。同时,这一时期少数民族干部质量的问题也亟待解决,具体表现在虽然部分老干部革命意志坚定,但文化知识匮乏;虽然新干部文化水平较高,但政治方向不够坚定。因此,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德才兼备的干部培养标准。1938年10月,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强调,“中国共产党是在一个几万万人的大民族中领导伟大革命斗争的党,没有多数德才兼备的领导干部,是不能完成其历史任务的”[3]。

重大突破期,随着解放的少数民族地区和中国共产党接管的民族地区的城市越来越多,对少数民族干部的数量和质量都提出了更高要求。1946年6月15日,《中共中央华东局关于回民工作的指示》中指出,一般的下级回民干部不但质量低,而且数量缺,要下定决心有计划的培养、选拔。①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056页。1948年8月3日,高岗在《在内蒙古干部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老干部少,经验也差,能掌握一个局面的不多。新干部提拔快,掌握政策更困难一些”,“西蒙局面进一步打开后,也要准备派一批干部。因此,在干部的质量与数量方面,远赶不上形势的发展,需要努力提高”[1]1146。1948 年6 月19日,《中共中央西北局城工委员会讨论伊盟工作纪录》中指出,“在蒙人中发展党员和培养干部的工作,应该特别强调。去年战争中证明,在许多急紧关头,蒙人党员和干部起了决定的作用(如西乌部队中的党员在环境逆转,军心动摇的情况下,坚定的保证了拖出部队的任务)”[1]1330,但现有的蒙古族干部和党员数量不足,应当大力培养与发展,将蒙古人民中的优秀、先进青年吸收到中国共产党的队伍中来。②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330页。

(二)培养途径:从非专门化转向专门化

少数民族干部培养专门化是指通过专业、专门的机构和训练班来对少数民族干部进行有针对性的培养。初步探索期,虽然党通过创办干部学校、农民运动讲习所等形式培养了一批少数民族干部,但是与汉族干部培养相比,少数民族干部的培养是零星的、分散的,专门化的程度不高。

广泛开展期,中国共产党尝试通过创办少数民族干部训练班、在少数民族聚居区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等途径培养了大批少数民族干部。1928 年6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六次代表大会通过了《政治议决案》,其中规定革委会“要立即设法开办短期军事训练班,以资提高革命工农的军事知识”[4]。例如,壮族韦拔群在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结业后回到广西省东兰县举办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了壮、瑶等民族干部500余人,极大促进了该县革命工作的开展。③参见《当代中国》丛书编辑部《当代中国的民族工作(上)》,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3年,第26页。虽然这一时期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专门化程度有了一定提高,但专门化的培养机构仍未成立。

不断深化期,中国共产党通过创办少数民族班和民族学院来进行专门的培养少数民族干部。1937年,延安中共中央党校创办少数民族班,学员有苗、彝、藏等民族青年。1940 年9 月,少数民族工作队在陕北公学成立,对象是少数民族学生。1941年6月,该校民族部开学,170多名来自来蒙、回、藏等7个民族的学生参加开学典礼。1941年9月,延安民族学院成立,这意味着我们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专门化得到极大提高。随后,其他民族地区也开始大量创办民族学院,例如,1945 年2月,朝鲜革命军政学校举办开学典礼,目的是培养朝鲜族干部以解放朝鲜民族;1945年3月,延安民族学院迁至城川,城川民族学院成立,目的是培养内蒙地区的民族干部。④参见皇甫束玉等《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纪事》,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181-285页。

重大突破期,民族学院、军事院校大量创办,培养了大量少数民族干部。1946 年2 月,东北军政大学成立,并成立四个分校,其中有两个分校专门培养蒙古和朝鲜族干部。该校从成立到东北解放,总计培养2.5 万多名军政干部。1946 年,内蒙古自治学院成立,该校在两年多的办学中培养了1 000 名左右的民族干部。1949 年4 月,延边大学成立,该校旨在培养朝鲜族干部。1949年6月,据《东北教育》报道,内蒙古军政大学和高级干部学校有学生1 000余名。⑤参见皇甫束玉等《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纪事》,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311-396页。

(三)培养规格:从短期培训转向正规化培养

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正规化主要是指培养机构有专业系科、修业年限较长、文化课和业务课的比重较大、有正规的管理制度等。初步探索期,少数民族干部培养主要是以短期培训为主,正规化较为缺乏。例如,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两年多时间办了六期,课程以农民问题、军事教育等内容为主,不仅修业时间短,还缺乏相关专业系科。广泛开展期,中国共产党高度重视干部教育,相关干部学校和干部训练班大量创办,专业系科设置更加精细,修业年限延长,正规化程度与上一时期相比有了较大进步。不断深化期,中国共产党逐步认识到干部教育正规化的重要性,逐步提出干部教育由短期培训向正规化转变。1940 年9 月21 日,中共晋绥分局书记林枫在《对晋西北政权工作的意见》中指出,短期训练班只是救急的办法,没有正规化的教育,干部困难就没有办法解决。①参见皇甫束玉等《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纪事》,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180页。例如,延安民族学院成立初期,修业年限为6年,实行新制度、新课程,在管理制度方面充分尊重不同少数民族的习俗习惯。

重大突破期,中国共产党高度重视干部教育正规化,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正规化进一步提高。1948 年10 月18 日,中共中央通过的《关于准备夺取全国政权所需要的全部干部的决议》中指出:“在可能开设大学的地区,应即开办正规大学。”[5]1948 年8 月12 日,东北行政委员会主席林枫在第三次教育会议上指出,在正规学校里,要有一定的程度才能入学,要有一定的程度和年限才能毕业。在毛泽东思想的指导下,学习文化、科学、政治理论和各种知识。②参见皇甫束玉等《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纪事》,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367页。

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在培养规格上从短期培训向正规化培养转变与客观环境密切相关。初步探索时期,韦拔群在东兰创办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一期原计划半年毕业,后因敌人破坏,学员学习三个月就结业了。抗日战争时期,许多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机构的正常教学秩序均难以维持,敌人进攻时,师生都投入到战争任务之中,学校关闭;战争结束后,少数民族干部培养转入正常。因战争因素影响,仅1947年3月—1948年6月,延安民族学院就在靖边、定边、吴旗、绥德、临县等地辗转办学。解放战争时期,尤其是后期,相对稳定的客观环境为少数民族干部的正规化培养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使少数民族干部培养远离战争的侵袭和破坏,保证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连续性、系统性。

(四)培养内容:从单一化转向多元化

初步探索期,少数民族干部主要通过工农运动、短期培训班等途径培养,学习内容以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知识、农民问题、军事技能等知识为主,内容相对单一。

广泛开展期,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内容在前一阶段的基础上提高了政治教育、思想教育等内容的比重。针对“八七会议”后党内忽视党员的政治教育,1928年11月11日,中共中央发布的《告全体同志书》中指出“加紧党内的政治教育,提高党的理论”[6]。针对大革命失败后,红军被迫从城市转移到农村,部分将士士气低落,甚至对革命前途表示疑虑,中国共产党特别注重以革命理想信念为核心的少数民族干部的思想教育。

不断深化期,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内容与抗日战争密切相关。以延安民族学院为例,该校根据学员的年龄和文化程度的差异,设置研究班、普通班和文化班,研究班和普通班的学习内容主要有马列主义、中国革命问题、民族问题、时事政策等;文化班的学习内容主要有汉语文、民族语文和数学等。③参见李资源《中国共产党民族工作史》,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65-166页。

重大突破期,由于中国共产党接管的民族地区城市逐步增多,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内容日益多元化,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党务、文化教育等诸多内容。1948 年9 月9 日,《中共内蒙古党委关于开办党校的决定》中指出党校的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第一是有关新民主主义革命基本问题和党的相关政策的教育;第二是有关民族问题的教育,具体包括蒙古族问题、党的民族政策、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民族理论等;第三是党的自身建设的教育。④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165页。

三、对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当代启示

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高度重视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制定出台了许多关于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政策,⑤参见邓锐、康翠萍《论以习近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集体的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贵州民族研究》,2020年第3期,第179-184页。我国少数民族干部培养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少数民族干部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有了很大提高,基本满足了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但是,正如2014 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指出的,我国少数民族干部还存在如下问题:结构不尽合理,急用现找现象突出,适应市场经济和复杂环境能力的干部少等。①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政治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160页。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经验对当前少数民族干部培养仍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

(一)紧扣党的中心任务开展

整个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政策在不同阶段呈现不同特点,这些特点并不是先验产生的,而是由不同阶段党的中心任务使然。建党初期和大革命时期,党的中心任务是宣传马克思主义,培养大革命需要的工农运动干部、军事干部等;土地革命时期,党的中心任务是开展土地革命、武装斗争和根据地建设需要的干部;抗日战争时期,党的中心任务是培养充满斗争与牺牲精神的抗日革命先锋队;解放战争时期,党的中心任务是培养为解放战争和新中国成立服务的人才。针对不同阶段党的中心任务不同,党对于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方式方法、机构和内容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和优化。

当前,党的中心任务是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让人民共享改革开放发展成果,实现共同富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硬的骨头”和“最重的担子”在民族地区,没有民族地区的全面小康,就没有全中国的全面小康,没有民族地区的现代化,就没有全中国的现代化。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全党同志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都要有本领不够的危机感,都要努力增强本领,都要一刻不停地增强本领”[7]207。只有党的本领增强了,“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才能实现。少数民族干部曾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在革命、建设、改革过程中攻克不少难关,创造不少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在当前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中,必须要抓住少数民族干部这个“关键少数”,依然要发挥他们的主心骨和定盘星作用。因此,各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机构应围绕党的中心任务科学确定和规划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内容,进行有针对性的培养,确保党的中心任务的实现与达成。

(二)坚持培养与实践锻炼有机结合

中国共产党对于少数民族干部的培养,既注重理论知识的学习,又坚持在实践中历练,体现了培养与实践锻炼的有机结合,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理论学习与实践调查相结合,如建党初期和大革命时期,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既给学员讲授政治基础、农民运动等理论知识,还组织学员到海丰、韶关等地进行实习和社会调查;第二,培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如1942年前后,由于敌人对解放区攻击,加之华北地区自然灾害频发,导致根据地出现严重的经济困难。延安民族学院学员积极响应毛泽东号召,投入到大生产运动中,学员平均每年要参加生产劳动约两个月;第三,培养与革命实践工作相结合。如抗日战争时期,冀中回民支队马本斋司令员在回、汉人民的支援下,坚持抗日游击战争,配合八路军主力进行反“扫荡”,六年多的时间,历经870多场战斗,消灭日伪军3.6万多人。②参见李资源《中国共产党民族工作史》,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150页。

习近平强调,当前干部队伍“本领恐慌”和能力不足的问题比较突出。③参见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中央“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领导小组办公室《习近平关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第223页。解决这个问题,既要各级干部,包括少数民族干部学习好理论知识,又要他们积极投身于实践中去,在实际工作中锻炼、成长、提升。各级干部,包括少数民族干部参与实践锻炼犹如到大海中游泳,只有呛过水,遇过漩涡和风浪才能学会游泳,倘若一遇到风浪就退回港湾,那永远也抵达不了彼岸。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好干部除了要加强学习,还要加强实践。”“越是条件艰苦、困难大、矛盾多的地方,越能锤炼人。”[8]习近平总书记还强调,干部的培养和成长没有捷径可走,只有经历过了风雨,见过世面,方能长才干、壮筋骨,因此,他提出将干部有组织、有计划地安排到重大斗争一线磨砺,使他们成为行动者而不是清谈客,使他们在摸爬滚打中增才干,在各种历练中积累经验。④参见中共中央党史和文献研究院,中央“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领导小组办公室《习近平关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9年,第244-245页。少数民族干部要在学习好理论知识的基础上积极投身到工作实践中去,练就过硬的能力和本领,坚定不移地做党的政策在民族地区的传播者,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推动者,少数民族人民脱贫致富的见证者。

(三)良好的师资队伍是保障

良好的师资队伍是少数民族干部培养质量提升的重要保障。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主要是通过以下三种途径提高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师资队伍:首先,邀请党中央领导干部承担部分课程教学任务。在建党初期和大革命时期,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聘请毛泽东讲授《中国农民问题》课程,周恩来教授《军事运动与农民运动》课程,肖楚女讲授《帝国主义》《中国民族革命运动史》等课程;其次,通过遴选、选调、配备优秀师资。抗日战争时期,为办好延安民族学院,中共中央和西北局抽调了一批优秀的干部和教师来这里工作,包括乌兰夫、高克林、牙含章、刘春,等;①参见皇甫束玉等《中国革命根据地教育纪事》,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1989年,第127页。最后,通过创办师范院校培养师资。土地革命时期,中央苏区、各根据地通过创办师范学校、师资训练班等途径培养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师资。

习近平强调,干部“要拜人民为师、向人民学习,放下架子、扑下身子”[7]143,切实做到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真心对群众负责,诚心接受群众监督。此外,习近平还强调,兴趣是激励学习的最好老师,干部应当把学习作为一种追求、爱好和健康生活方式。有了浓厚的学习兴趣,就可以变“要我学”“学一阵”为“我要学”“学一生”②参见习近平《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1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第406-407页。。当前,世情国情党情发生了较大变化,我国社会也处于转型期,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也面临一些新问题、新矛盾、新挑战,这要求少数民族干部的能力和素质也要与时俱进,这对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师资队伍要求更高。加强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师资队伍建设可以从以下三方面着手:首先,要注重教学名师的引进。各培养机构要加大教学名师吸收力度,把少数民族干部教育培训师资纳入各级人才政策支持范畴;其次,注重骨干教师的培养。通过实施骨干教师培养计划,对骨干教师实施特殊政策支持,促进其又好又快成长;最后,构建专兼结合的师资队伍。坚持“不求所有,但求所用”的原则,打造一批少数民族干部培养需要的兼职教师队伍,构建以正式在编专职教师为主,专、兼职相结合的教师队伍。

(四)注重现实性和前瞻性相结合

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培养少数民族干部,既注重解决工作中的现实问题,又着眼长远,为未来的工作作好准备。1946年5月18日,《中共中央华东局关于回民工作的指示》中指出,在一定条件下,要将回族干部抽调集中,作为骨干在各战略区发展回民支队,但在抽调集中的时候要避免连根拔起,而应该预留20—30%左右,便于后续的扩大与提升。③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050页。1948年9月9日,《中共内蒙古党委关于开办党校的决定》中指出,虽然抽调干部参加培训,工作上可能暂时受些影响,但绝不能因此而不送来学习,如果不争取时间培养提高干部,未来新形势、新任务来临时则无法迎接和胜任。④参见中共中央统战部《民族问题文献汇编(1921.7—1949.9)》,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1年,第1165页。正因为中国共产党的这一正确举措,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我国已有少数民族干部一万人左右,⑤参见孙懿《探寻西部民族地区发展之路——少数民族干部现状调查与研究》,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页。为解放战争的胜利和新中国成立后民族地区的各项事业发展创造了一定的干部条件。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当前我国少数民族干部队伍存在梯队不完备,急用现找的问题,并指出少数民族干部培养“要有总体规划,一茬一茬,一拨一拨,形成结构合理的梯队,不能等到岗位空缺了再扒拉人头”[9]。因此,各级政府除了培养当前工作需要的少数民族干部外,还应作好少数民族干部培养的中长期规划,提高少数民族后备干部的比例,综合考虑少数民族干部的专业、学历、年龄、职称、性别等结构,确保少数民族干部的梯队完备,结构合理,后备充足。

综上所述,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少数民族干部培养政策经历了一个由不成熟到成熟,由不完善到完善的嬗变过程,在这些政策价值嬗变过程中,中国共产党不断总结少数民族干部培养中的宝贵的政策经验,这对我国当今少数民族干部培养工作仍具有启示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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