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回鹘文《华严经·如来现相品》残叶研究*

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萨仁高娃

（1.新疆大学 图书馆，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6；2.中国国家图书馆，北京 100081）

《华严经》，具名《大方广佛华严经》，汉文译本有三种，一为东晋佛驮跋陀罗译本，名《大方广佛华严经》六十卷，又称《六十华严》；一为唐武周时于阗人实叉难陀之译本，名《大方广佛华严经》八十卷，被称为《八十华严》；一为唐贞元中般若译本，题曰《大方广佛华严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四十卷），简称《普贤行愿品》或《四十华严》。此经不仅在内地得到广泛流传，在敦煌等地多种文字古籍中亦见其译本，尤其回鹘文译本不断被发现，引起学界关注和研究刊布。

一、已公布回鹘文《华严经》

随着世界各地散藏回鹘文文献的不断公布，所涉内容亦被学界深度挖掘，内不乏我们所关注的《华严经》。具体情况如下：

（一）《四十华严》回鹘文译本

1911 年拉德洛夫（W.Radloff）发表“不知名”回鹘文佛经2 叶84 行，后被确定为《四十华严》残叶。①参见石濱純太郎《回鶻文普賢行願品殘卷》，载《羽田博士頌壽記念東洋史論叢》，京都：東洋史研究會，1950年，第63-73页。1953 年，羽田亨研究刊布了内容属《四十华严》第33卷的5叶半吐鲁番出土回鹘文残卷。②参见羽田亨《トルコ文华严経断簡》，载《羽田博士史学論文集》下卷，京都：同朋舍，1975年，第183-205页。茨默（Peter Zieme）发表了柏林藏木刻本《四十华严》尾部普贤行愿赞的12 行跋文，知其刻印于1248年，他还发现柏林所藏吐鲁番写本中尚存有其它《四十华严》写本。③See Peter Zieme.Zum uigurischen Samantabhadracaryāpranidhāna.In:Aldo Gallota and Ugo Marazzi(ed.):Studia Turcologica Memoriae Alexii Bombaci Dicata.Napoli:Istituto Universitario Orientale,1982,pp.599-600.近期，橘堂晃一刊布了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藏回鹘文《四十华严》残叶28 件，分别属于《四十华严》序、卷2、5、8、16、19、37、38、39、40，与吉川小一郎所拍摄图片属于同一写本。④See Koichi Kitsudo.New Light on the Huayan jing in Old Uighur from the Krotkov Collection and Yoshikawa Photographs,Essays on the Manuscripts written in Central Asian Languages in the Otani Collection Buddhism,Manichaeism,and Christianity.Irisawa Takashi,Kitsudo Kōichi(ed.).Ryukoku University,2017,pp.105-150.

（二）《八十华严》回鹘文译本

《八十华严》回鹘文写本亦有发现和刊布。日本羽田明处藏有折叠本9 叶写本残卷照片，楷书体，内容相当于汉文本第36、38卷的《十地品》和第40 卷的《十定品》，由百济康义、小田寿典研究。①参见百済康义、小田寿典《西域出土仏典の研究——ウイグル语訳八十华厳残简》，《龍谷大学佛教文化研究所紀要》，1983年第22集，第176-205页。耿世民刊布了甘肃省博物馆藏折叠式写本2 叶和敦煌研究院文物陈列中心收藏写本1叶，二者同属一个写本，内容分别属于《贤首品》和《净行品》。②参见耿世民《甘肃省博物馆藏回鹘文〈八十华严〉残经研究（一）》，《世界宗教研究》，1986第3期，第68-77页；耿世民《甘肃省博物馆藏回鹘文〈八十华严〉残经研究（二）》，《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6年第2期，第84-89页；耿世民《回鹘文〈八十华严〉残经研究》，《民族语文》，1986年第3期，第59-65页。敦煌莫高窟北区石窟出土的B128：2 由张铁山刊布，属第45卷《阿僧祇品》。③参见张铁山《莫高窟北区B128窟出土回鹘文〈八十华严〉残页研究》，《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3年第4期，第112-115页。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藏本，折叠式2叶，楷书体，由张铁山和茨默合作刊布，属第13卷《光明觉品》。④参见张铁山、皮特·茨默《两页回鹘文〈华严经·光明觉品〉写本残卷研究》，《民族语文》，2012年第4期，第73-80页。笔者与杨富学合作刊布了兰州范氏私人收藏写本2叶，内容分属于《十无尽藏品》和《毗卢遮那品》。⑤参见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杨富学《回鹘文〈华严经·毗卢遮那品〉残叶研究》，《内陸アジア言語の研究》，2007年，第25号；杨富学、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回鹘文〈华严经·十无尽藏品〉写本残卷研究》，《敦煌研究》，2007年第3期，第74-80页。

台北傅斯年图书馆藏有14叶《华严经》回鹘文写本，编入书名为《西史H.A.“回鹘文佛经”》中，折叠式黄色厚纸正反两面书写，楷书体，天地有红色边栏。每页行数10至15行不等。1至14纸原纸宽23公分、高34公分，栏高1至2纸约29公分、3至13纸约25 公分、第14 纸为28 公分。⑥参见郑阿财《台北中央研究院傅斯年图书馆藏敦煌卷子题记》，载《吴其昱先生八秩华诞敦煌学特刊》，台北：文津出版社，2000年，第389-390页。写本编号形式为“188171_a0X”等，其中188171_a01书有“畏兀儿文。西史H.A.1-14张；15-17残页；另残页一张；另残字两小块”等字。188171_a02书有“西史H.A.1-14 张 ，共 14 张 ”等 字 眼 。 188171_a03 至188171_a54 内容属于《华严经》。经笔者考证，傅斯年图书馆藏《华严经》写本分别属于《世界成就品》（188171_a51～a54）、《四圣谛》（188171_a43～a46）、《光明觉品》（188171_a15～a18）、《十无尽藏品 》（188171_a35～a38）、《 兜 率 天 宫 品 》（188171_a23～a26）、《 兜 率 宫 中 揭 赞 品 》（188171_a27～a30）、《十回向品》（188171_a19～a22）、《十地品》（188171_a07～a10；188171_a31～a34）和《十定品》（188171_a11～a14；188171_a39～a42；188171_a47～a50），其中《十地品》和《十定品》与百济、小田刊布的羽田私人收藏《八十华严》照片为同一写本，可以相互缀合。⑦台北傅斯年图书馆藏《十地品》和《十定品》与百济、小田刊布的羽田私人收藏《八十华严》图片内容可以缀合的分析，参见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安藏与回鹘文〈华严经〉》，《西域研究》，2013年第3期，第79-80页。另傅斯年图书馆藏一纸四页（188171_a03～a 0 6）内容为《四十华严·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第39卷）之散文体译本⑧对傅斯年图书馆藏《华严经》回鹘文写本内容的研究和考证，参见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安藏·ウイグル語訳＜華厳経＞の翻訳法について》，《囯語囯文》，2015年第84卷第5号，第1-21页。。

从以上分析可见，目前所公布的回鹘文古籍中尚不见东晋佛驮跋陀罗译《六十华严》。学界也相信回鹘文文献并不存在此本。随着对新发现回鹘文文献的进一步整理和研究，相信结合世界各地所藏回鹘文写本将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华严经》全貌。

二、回鹘文《华严经》的译者

如上所述，《华严经》回鹘文译本见有《四十华严》和《八十华严》。根据已刊布的羽田藏《四十华严》跋文和阿拉提发表的《四十华严》韵文跋文可以确认回鹘文《四十华严》为安藏所译⑨See Juten Oda.On the Uighur Colophon of the Buddhāvatamsaka-sūtra in Forty-Volumes.The Bulletin of Toyohashi Junior College,1985,Vo.2,pp.121-127.。笔者在拙文《安藏与回鹘文〈华严经〉》中根据《四十华严》《八十华严》写本中的页眉、经名、品名、帙数以及傅斯年图书馆藏品内容的比较，提出《八十华严》的译者同样为安藏。⑩参见阿依达尔·米尔卡马力《安藏与回鹘文〈华严经〉》，《西域研究》，2013年第3期，第74-84页。

橘堂晃一赞同以上观点，对《华严经》10帙100卷的问题，他提出，回鹘文《华严经》收录《八十华严》59卷（第1至39品）和《四十华严》40卷，即《入法界品》未采用《八十华严》的译本，而采用了《四十华严》的译本。①《入法界品》部分若采用《四十华严》之《入不可思议境界普贤行愿品》，那意味着《八十华严》最后一卷没有收录在此回鹘文《华严经》中。按照10卷为1帙的传统，第六帙就只有9卷了。对此橘堂认为的安藏所做《四十华严》第39卷的韵文诗有被编入第六帙可能性，See Koichi Kitsudo,New Light on the Huayan jing in Old Uighur from the Krotkov Collection and Yoshikawa Photographs,Essays on the Manuscripts written in Central Asian Languages in the Otani Collection Buddhism,Manichaeism,and Christianity,Irisawa Takashi,Kitsudo Koichi(ed.),Ryukoku University,2017,pp.113-114。这样《八十华严》的60卷6帙和《四十华严》的40卷4帙就为了完整的100卷10帙②橘堂晃一在其论文中对圣彼得堡藏《华严经》跋文及安藏翻译《华严经》的背景进行了详细的分析和研究，故本文不作赘述。参见橘堂晃一《古代ウイグル語〈華厳経〉研究の新展開——奧書と訳出の背景を中心に》，《東洋史苑》第86·87合併号，2016年，第1-23页。。

橘堂同时认为回鹘人虽把《八十华严》和《四十华严》进行合本，但未将其混同，将《八十华严》《四十华严》分别使用avatansak sudur（Skt.avatamsaka sūtra）和p(a)dma-alangkar（Skt.*padmālamkāra）加以区别，其中p(a)dma-alangkar并非《四十华严》之译文，它是为了将《四十华严》区别于《八十华严》由安藏还原梵语原义所新造的词语。③参见橘堂晃一《古代ウイグル语〈华厳経〉研究の新展开——奥书と訳出の背景を中心に》，《東洋史苑》，2016 年第86·87合併号，第4页。笔者对照了至今已发现写有经名和卷名的所有写本，有经卷名的《八十华严》写本有两件，经卷名为mxa vaipuli-a buda avatansaka，有经卷名的《四十华严》写本有一件，经卷名为mxa vaipuli-a buda ptmalangk(a)r。笔者同样对照了所有《华严经》写本的页眉，其形式如下：

A.avatansaka ikinti čir ikinti ülüš bir otuz（傅斯年图书馆藏《四圣谛品》）

B.avatansaka ikinti čir baštïnqï ülüš beš y(i)g(i)rmi（兰州范氏藏《毗卢遮那品》）

C.törtünč čir onunč ülüš yeti y(i)g(i)rmi（傅斯年图书馆藏《十定品》）

D.törtünč čir säkiz-inč yeti qïrq（傅斯年图书馆藏《十地品》）

E.törtünč čir o[n]unč ülüš bi[r]（羽田藏图片《十定品》）

F.onunč čir-ning üčünč ülüš bir（羽田藏图片《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

G.avatansaka onunč čir toquz-unč ülüš iki（傅斯年图书馆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

可以看出，页眉完整的是A、B，其形式为“经名+帙+卷+页数”（avatansaka+čir+ ülüš+ 页）。傅斯年图书馆部分藏本、兰州范氏收藏本及甘肃省博物馆藏本采用了此种记述。傅斯年图书馆虽属同一版本，但其记述方法并不同一。如在《十定品》（C）和《十地品》（D）中省去了前面的佛经名avatansaka，这一点与羽田私人收藏图片《八十华严》（E）和《四十华严》（F）残卷一致。值得注意的是，例子G中，即傅斯年图书馆藏《四十华严·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的页眉中并未写p(a)dma-alangkar，而是写avatansaka。这证明回鹘文《华严经》的译者并未用p(a)dma-alangkar 和avatansaka来区分《八十华严》和《四十华严》，而是将p(a)dmaalangkar 作为avatansaka 的同义词或平行词来处理。伦敦收藏译自《四十华严》卷39、40和《大方广佛华严经普贤菩萨行愿王品》颂文的回鹘文韵文诗中也采用 buda avatansaka atlïγ sudur、buda avatansaka uluγ kölüngü sudur 等名，而非 p(a)dma-alangkar。故p(a)dma-alangkar 并不单一指代《四十华严》④现藏伦敦，发现于敦煌莫高窟的回鹘文《说心性经》（心 tözin uqïtdačï nom）中使用padma-langkar来指代《华严经》，这一点值得深究。。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藏《华严经》跋文中出现的qayimke为“华严经”三个汉字的音译。依笔者见，该跋文为一韵文，作者采用qayimke来指代《华严经》很大程度上与诗歌的押韵和音节数的一致有关，以便与其他几行保持均匀。

值得注意的是，p(a)dma-alangkar 这一提法目前只出现于吐鲁番本《四十华严》中，即编号以SI Kr 开头的俄罗斯科学院东方文献研究所藏所谓N.N.Krotkov 收集品和羽田私人收藏由吉川小一郎拍摄于吐鲁番的图片中。这些文献的特征为贝叶式，中央有穿绳用圆孔。⑤据研究，柏林藏吐鲁番文书U4304属《八十华严》，但形式与羽田藏《四十华严》一致，为贝叶式，中间留有穿绳用圆孔（See Abdurishid Yakup,On the Old Uyghur translations of the Buddhāvatamsaka Sūtra.In:East Asian Studies:Festschrift in Honor of the Retirement of Professor Takata Tokio.Kyoto,2014,pp.455-466.)这与兰州、北京、台北等地收藏品和羽田藏《八十华严》照片的折叠式文献具有明显的差异。同样，贝叶式《四十华严》中“善财童子”一词译作vasubadiri（＜Skt.vasubhadra），但在折叠式《四十华严》中还原为标准对应词sudhana。①参见橘堂晃一《古代ウイグル语〈华厳経〉研究の新展开——奥书と訳出の背景を中心に》，《東洋史苑》，2016 年第86·87合併号，第4页。

由此可见，回鹘文《华严经》虽为安藏译本，各版本在语言特点、术语使用、翻译风格等方面保持着高度的一致，但吐鲁番发现的贝叶式写本和敦煌发现的折叠式写本应为其不同版本，折叠式写本很可能为贝叶式写本的修订本。

三、中国国家图书馆藏回鹘文《华严经》

众所周知，中国国家图书馆藏有若干件回鹘文文献残叶，均未得到深入整理和研究。近日，笔者精心检视该部分文献，发现有不少残叶即为我们关注的《华严经》。今将对其中同属一个写本的二叶进行整理研究，与学界分享。

（一）文献考证

本文研究的二叶四面回鹘文《华严经》残片收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为论述方便，笔者对此二叶四面暂且编号为GT15-65 和GT15-18。GT15-65为残叶，黄色纸，边上有红色烂线，楷书体，正背每页各 16 行，背面页眉书有 avatansaka baštïng čir altïnč tört“华严经第一帙第六卷第四”。至今已刊布的《华严经》回鹘文写本和傅斯年图书馆藏品中均无第六卷内容，本写本属首次发现，可填补以往空白。GT15-18特征与GT15-65基本一致，同样属于《华严经》第六卷“如来现相品”，应属同一个来源，其页眉书有[avatansaka baštïng č]ir altïnč sekiz yigirmi“华严经第一帙第六卷第十八”，可见与GT15-65中间隔了14页7纸写本。另，GT15-18残缺较为严重，每页只留有11行，但根据GT15-65行款，断其原写本行数应同样为16 行。该二叶写本虽皆为残叶，但根据纸张、书写风格、字体、格式、边栏等特征看，与兰州、台北收藏的回鹘文《华严经》写本保持一致，其原件应为折叠式写本，与敦煌研究院、甘肃省博物馆、兰州私人收藏品和傅斯年图书馆藏诸写本属于同一写本，其行数与傅斯年图书馆藏品第七卷《八十华严·世界成就品》（188171_a51-54）较为接近，可能为同一人书写。

下面为对文献的拉丁字母转写、译文和汉文原文。转写中[ ]表示原写本残缺之处，其括号内的内容为笔者进行的补正，斜体字表示原文中该字模糊，不易辨认，( )表示漏写了里面的字符。汉文原文来源《大正新修大藏经》。

1.GT15-65

正面

01 [bir ün]i ülgülänčsiz bolmaq üz-ä sudur-luγ täring uluγ taluy-lar-ïγ [nomlayur-lar]

02[suγanč]ïγ nomluγ yaγmur-uγ tüz-ü yaγïdïp tïnlïγ-lar-nïng köngül-lär-ingä[ ]

03 iki adaq-lïγ-lar-nïng ayaγu-luγ-ïnga tägimlig ärür barïp körünč-lügli[üč ötki burxan]

04 lar-nïng qayu barïnča qutïn küsüš-in buda sögüt altïn-ïnta barča[ ]

05 bir kšan ikin arasïnta barčanï yüz yügärü qïlursïz-lar täng[ barïng-]

06 lar vairočana atl(ï)γ uluγ bilgä biliglig taluy:aγïz-lïγ yïman y(a)r[uq yaltrïq-ïγ]

07 bir qalïsïz körüng-lär amtï quvraγ-nïng yïγïlγusïn kütär nom noml[amïšïn]

08 körünglär nom nomlamïš-ïn äšidinglär tep:ol ödün ontïnbu[lung yïngaq]

09 taluy-lar-taqï alqu yïγïlmïš quvraγ t(ä)ngri burxan-nïng y(a)ruq[ïn tuyunu]

10 tükädük-lär-intä öngin öngin birgärü vairočana ančulayu kälmiš-kä tapïnur-

11 lar udunur-lar:inčä qaltï lenxua čačak aγïlïq etiglig yaratïγ-[lïγ yertinčü taluy-]

12 nung öngdün-intä arïγ süzük y(a)ruq yaltrïq lenxu-[a čäčäk etiglig yaratïγ-[lïγ]

13 yertinčü uγuš-ï-lïγ taluy bar ärür ol yertinčü[ičintä mani yeviglig]

14 tizig-lig vžir aγïlïq atl(ï)γ il uluš bar ä[ür nom suvïn tuymïš kök qalïq]

15 učdïz qïdïγ-sïz ilig x(a)n atl(ï)γ burxan[ ol ančulayu kälmiš-ning quvraγ]

16 taluy-ïnta yeg adruq nomuγ qolu[lamaq lenxua čäčäklig tuuγ atl(ï)γ bodistv mxastv]

背面

avatansaka baštïng čir altïnč tört

17 bar ärür : ol bodistv yänä [yertinčü uγuš-lïγ taluy-nïng parmanu sanïnča bodistv-lar]

18 birlä t(ä)ngri t(ä)ngrisi burxan-qa kälip tägi[pon türlüg bodistv]

19 ät’öz- intäki laksan bälgülüg bulït- larïn[bälgürtüp kök qalïqta tüzü tolu boltï-lar]

20 inčip sačmadï artatmadïlar yänä on türlüg[yaγmur alqu ärdini-lig lenxua]

21 y(a)ruq yaltrïq-lïγ bulït-larïγ bälgürtüp yänä on türlüg[taγ ardini-lig ]

22 bulït-larïγ bälgürtüp:yänä on türlüg kün t(ä)ngri tilgän[-lig y(a)ruq bulït]

23 yänä on türlüg ärdini-lig lenxu-a čäčäk yevig-[lig tizig-lig bulït]

24 yänä on türlüg oyun bädiz-lig bulït-larïn bälgürt-üp[yänä on türlüg usatmïš]

25 yïdlïγ sögütlüg bulït-larïγ bälgürtüp yänä on türlüg[türtägü yïd-lïγ]

26 qamaγ önglüg bä(l)gülüg bulït-larïγ bälgürtüp:yänä on türlüg[alqu yïd sögütlig]

27 bulït-larïγ bälgürtüp:muntaγ osuγluγ-ta ulatï yertinčü uγuš-[lïγ parmanu san-]

28 ïnča alqu tapïγ uduγ-luγ-larïγ barča-nï kök qa(l)ïq-ta tüzü yap[a inčip sačmadï]

29 artatmadï-lar:ol bulït-larïγ bälgürtü tükätdüktä tängri bur-[xan-qa yükünmäk]

30 üz-ä tapïγ uduγ qïltï-lar ol oq öngdün bu(l)ung yïngaq-ta adruq a[druq lenxu-a]

31 [čäčäk]yaltrïq-lïγ aγïlïq atl(ï)γ arslan-lïγ orunuγ bä(l)gürtüp ol orun üz-ä[baγdašïnu]

32 [olurtï-lar]bu lenxu-a čäčäk atl(ï)γ yertinčü uγuš-ï-lïγ taluy[ ]

译文：（颂曰：）通过（如来之）无量声音，佛经之甚深大海使妙法之雨普惠于众生之心，故应获得两足者尊崇往见。（三世诸佛）把所有的愿望在菩提树下刹那间就可以显现。比卢遮那大智海无一遗漏地目见面门之光。现在待众生之集结时，请观看倾听其演说佛法。

尔时，十方世界海所有聚集众生受佛光明开悟完结时，所有（众生）一起供养比卢遮那如来佛。犹如在华藏庄严海之东有叫做清净光莲花的世界海。那个世界（中）有叫做（摩尼璎珞）金刚藏的土地。佛（号）为（法水觉虚空）无边王。在（如来大众）海中（有菩萨摩诃萨名叫观察）胜法（莲花幢）。

那个菩萨又与（世界海微尘数一般多的菩萨）一起……显现（十种菩萨）身相云，（遍满虚空）而不散去不毁坏。还显现十种（雨一切宝莲花）光明云，还显现十种（须弥宝峰）云，还显现十种日轮光（云），还显现十种宝华璎（珞云），还显现十种音乐云，还显现十种末香树云，还显现十种（涂香烧香）众色相云。如此世界之微尘数一般所有供养（云）遍布虚空而不散灭。那些诸云显现完毕后，向佛作礼以事供养。于是在东方各个化作莲花光明藏狮子座，在其座上结跏趺坐。此名莲花之世界海……

汉文原文：

大音震吼遍十方，普为弘宣寂灭法，随诸众生心所乐，种种方便令开晓。

往修诸度皆圆满，等于千剎微尘数，一切诸力悉已成，汝等应往同瞻礼。

十方佛子等剎尘，悉共欢喜而来集，已雨诸云为供养，今在佛前专觐仰。

如来一音无有量，能演契经深大海，普雨妙法应群心，彼两足尊宜往见。

三世诸佛所有愿，菩提树下皆宣说，一剎那中悉现前，汝可速诣如来所。

毘卢遮那大智海，面门舒光无不见，今待众集将演音，汝可往观闻所说。

尔时，十方世界海一切众会，蒙佛光明所开觉已，各共来诣毘卢遮那如来所，亲近供养。所谓：此华藏庄严世界海东，次有世界海，名：清净光莲华庄严。彼世界种中，有国土，名：摩尼璎珞金刚藏，佛号：法水觉虚空无边王。于彼如来大众海中，有菩萨摩诃萨，名：观察胜法莲华幢，与世界海微尘数诸菩萨俱，来诣佛所，各现十种菩萨身相云，遍满虚空而不散灭；复现十种雨一切宝莲华光明云，复现十种须弥宝峯云，复现十种日轮光云，复现十种宝华璎珞云，复现十种一切音乐云，复现十种末香树云，复现十种涂香烧香众色相云，复现十种一切香树云……如是等世界海微尘数诸供养云，悉遍虚空而不散灭。现是云已，向佛作礼，以为供养。即于东方，各化作种种华光明藏师子之座，于其座上，结跏趺坐。（T.10,p.26,l.b29~p.27,l.a20）。

2.GT15-18

正面

01[ ]alqu-nï bil[ ]

02[tüzü ya]pa bolmïš ärür-lär alqu[ burxan-lar]

03 ät’öz-i ulatï y(a)r[uq yaltrïq öng-läri bälgü-läri saqïnγuluqsïz sözlägülüksiz]

04 ärür : kertgünč taplaγ-lïγ tïnl(ï)γ-lar [eyinbarča-qa körgitmiš bir burxan-lar ät’öz-]

05 intä ülgülänčsiz burxan-lar bälgürmiš[ ]

06 tüzü yapa bolup taluy- qa oxšatï täring[kengürü nomlamïš birär birär tüü ]

07 yaruq-luγ toor-larï ontïn bulung yïngaq-lar[burxan-lar-nïng suγančïγ]

08 üni ägsiki üz-ä kengürü nom nomlap ol[anču-]

09 layu kälmiš-ning y(a)ruq-ï yaltrïq-ï ičintä tär-[ing suγančïγ üni ägsik uzatï ünüp]

10 burxan-nïng ädgü-lüg adruq-luγ taluy-ïn[uzatï bodistv yorïγïn ävir-]

11 miš köni nomluγ [tilgän ]

背面

[avatansaka baštïng č]ir altïnč säkiz y(i)g(i)rmi

12burxan-nïng ät’öz-i uzatï[bälgürüp nom uγušï ]

13 ärür:turqaru keng uluγ ünüg üntürüp[ ]

14 ančulayu kälmiš-ning ät’öz-in tüzü yap-a[ ]

15 tïnl(ï)γ-lar-nïng sävig-läringä taplaγ-larïnga[eyin ridi bögülänmäk-lig küčig bälgür-]

16 tür-lär : t(ä)ngri burxan tïnl(ï)γ-lar-nïng kö[ngül-läringä eyin olarnïng üskinintä tüzü]

17 yapa közünür tïnl(ï)γ-lar-nïng körmäki[ärsär alqu burxan-nïng ridi-lïγ küčï ärür]

18 [y(a)ruq]yaltrïq- ï učsuz qïdïγsïz ärür[nomlamïšï ymä ök ülgülänčsiz ärür burxan]

19 urï bilgä biligi eyin[kirgäli uyurlar qolulaγalï adïrtlaγalï uyurlar burxan-lar]

20 ät’öz-i-ning tuγmaqï yoq[ärür inčip ]

21[nom]töz-i kök qalïq-qa o[xšatï alqu burxanlar arasïnta tururlar ]

22 ymä ök y[oq ]

译文：周知一切（法）。具足（一切智，便知）一切（法）。（佛）身及其光（明色相不可思议）。乐于信念之众生（便可目见一切）。（在一佛身）上显现无量之佛。（演法）普及所有（边际）犹如甚深大海。（在一一微尘上）光网（遍布世界）十方。（通过佛之妙）音广说佛法，（调整一切难调者）。在如来之光明中，（不时发出其妙音）。（赞扬）佛之功德海（以及菩萨之修行）。（佛所）轮转正法之轮，（无量且无边）……

佛身时常（显现，充满所有法界）。发出永恒的广大之音，（在世界所有边际显现）如来之身。随众生之爱欲，（显现他的神力）。佛随众生之（愿望），显现在（其面前）。众生之所见，(是佛之神通力)，其光明无边无际，（其所说之法无边无量。佛）子依其智慧（可进入，可观察。佛）身没有出生之说，（但能显示出生过程）。法性如虚空，（诸佛立在其中）。没有……

汉文原文：

尔时，众中复有菩萨摩诃萨，名：观察一切胜法莲华光慧王，承佛威神，观察十方而说颂曰：

具足一切智，遍知一切法，一切国土中，一切无不现。

佛身及光明，色相不思议，众生信乐者，随应悉令见。

于一佛身上，化为无量佛，雷音遍众剎，演法深如海。

一一毛孔中，光网遍十方，演佛妙音声，调彼难调者。

如来光明中，常出深妙音，赞佛功德海，及菩萨所行。

佛转正法轮，无量无有边，所说法无等，浅智不能测。

一切世界中，现身成正觉，各各起神变，法界悉充满。

如来一一身，现佛等众生，一切微尘剎，普现神通力。

尔时，众中复有菩萨摩诃萨，名：法喜慧光明，承佛威神，观察十方而说颂曰：

佛身常显现，法界悉充满，恒演广大音，普震十方国。

如来普现身，遍入于世间，随众生乐欲，显示神通力。

佛随众生心，普现于其前，众生所见者，皆是佛神力。

光明无有边，说法亦无量，佛子随其智，能入能观察。

佛身无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虚空，诸佛于中住。

无住亦无去，处处皆见佛，光明靡不周，名称悉远闻。

（T.10,p.30,l.a26~p.30,l.c04）。

（二）注释

GT15-65：01）[bir ün]i：“一音”。该段对应于“如来一音无有量”，故补如此，但根据该行长度ančulayu kälmiš-ning“如来”应书写在另一页之末。

03）iki adaq-lïγ：对应“二足”，指人间。

06）aγïz-lïγ yïman yaruq：对应于“面门舒光”，属在回鹘文佛教文献中首次出现。

09）[tuyunu]tükädük-lär-intä：对应“觉已”。回鹘文献中“动词+已”模式固定对译为“V+u/ü副动词 tükä-”，表示某一动作完结。

13—14）[mani yevig-lig]tizig-lig vžir aγïlïq：对应于“摩尼璎珞金刚藏”，第14 行tizig 前面残缺，而第23行中与“璎珞”对应的yevig一词后面亦残缺，可以互补，可确认yevig tizig对应“璎珞”：on türlüg ärdini-lig lenxu-a čäčäk yevig[-lig tizig-lig bulït]“十种宝华璎珞云”。yevig tizig 在其他文献中常对应于“资粮”“资具”。

17）y’n’后残缺，对应于原文的“与世界海微尘数诸菩萨俱，来诣佛所”。傅斯年图书馆藏品中也有同样的表现形式，故补正为 yänä [yertinčü uγuš-lïγ taluy-nïng parmanu-larï sanïnča bodistvlar]。傅斯年图书馆的例子如下：yertinčü uγuš-ïlïγ taluy-lar-nïng parmanu-larï sanïnča burxan-larnïng ünmäk bälgürmäk-lig adïrtlarï bar ärür“世界海微尘数佛出现差别”（傅斯年图书馆藏《华严经·世界成就品》，编号188171_a51）。

19）kök qalïqta tüzü tolu boltï-lar：对应“遍布虚空”，此种表现多次出现在《华严经》其他写本中。如 ：keng uluγädgülügadruq-luγ bulït-larïγ ük(l)itip ašïp nom uγuš-ïnta tüz-ü yapa bolmïš üčün“广大功德云遍法界”（傅斯年图书馆藏《华严经·世界成就品》，编号188171_a54）。

21）on türlüg[taγ ardini-lig ]bulït：为“十种须弥宝峯云”之译文。“须弥”本对应sumer“须弥山”，但在笔者研究刊布的兰州范氏收藏《华严经·比卢遮那品》中对应taγ“山”：ol alqu ädgülüg adruq-luγ taγ soγančïγ ediz yeg ïduq bulït atlïγ t(ä)ngri burxan“一切功德须弥胜云佛”。依据相同句型特点，构拟为taγ。“峰”字一般对应于qaya“峭壁”。

25）[usatmïš]yïdlïγ sögütlüg bulït：对应“末香树云”，yïdlïγ“香的”前面残缺，在敦煌研究院藏《华严经》写本中“末香”译作 qayu barïnča yeg soγančïγ xu-a-lar-ïγ türtägü yïd-larïγ usatmïš yïd-lar-ïγ“所有胜妙华涂香末香”。①参见耿世民《甘肃省博物馆藏回鹘文〈八十华严〉残经研究（一）》，《世界宗教研究》，1986第3期，第68-77页。

25—26）on türlüg [türtägü yïdlïγ küyürgü yïdlïγ]qamaγ önglüg bä(l)gülüg bulït-lar：“十种涂香烧香众色相云”，其中türtägü yïd对应“涂香”，具体见上例；“烧香”对应 küyürgü yïd，例子可见 alqu küyürgü yïd-lïγ bulït-lar“一切烧香云”。②参见耿世民《甘肃省博物馆藏回鹘文〈八十华严〉残经研究（二）》，《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86年第2期，第84-89页。

31）[baγdašïnu olurtïlar]：对应“结跏趺坐”。该词在 k(ä)ntü k(ä)ntü kälmiš bulung yïngaq-lar-ïnta öngin öngin ol arslan-lïγ orun-lar üz-ä bäk baγdašïnu olurdïlar“诸菩萨众在所来各方之狮子座结跏趺坐”（傅斯年图书馆藏《八十华严·兜率宫中揭赞品》，编号188171_a28），故补正如此。

GT15-18：01-02）该二行应为“具足一切智，遍知一切法”之译文。第二行开头只见p’字，对应“遍”，故补正为tüzü yapa bol-“遍布”，“遍”对应tüzü yapa bol-的例子见本文GT15-65之注释19。

06）kengürü nomlayur-lar：对应“演法”，该词在傅斯年图书馆藏回鹘文《华严经》中固定模式译作kengürü nomlayur-lar，如：inčä qaltï alqu bodistv-larnïng on türlüg buyan ävirä bermäk-lärin kengürü nom(l)aγïl:burxan oγlï-y-a sän inčip burxan-lar-nïng čoγlïγ yalïn-lïγ ridi-lïγ küčingä tayaγ-lïγïn bu nomuγ kengürü nomlaγïl“演说诸菩萨十回向。佛子！汝当承佛威神之力而演此法”（傅斯年图书馆藏《八十华严·十回向品》，编号188171_a20）。

15）ridi bögülänmäk-lig küč：对应“神通力”。在笔者研究的兰州范氏收藏写本和耿世民研究的写本中“神通力”共出现四次，统一译作ridi bögülänmäk-lig küč。

17）ridi-lïγ küčï：对应“神力”。在其他回鹘文《华严经》中“神力”固定对应ridi-lïγ küč。如：t(ä)ngri t(ä)ngrisi burxan-nïng ridi-lïγ küči-ning uγur-ïnda tuž-it t(ä)ngri yer-ining iligi xanï santužïde t(ä)ngri-lär iligi täprämäksiz soqulmaq-sïz köngül-lüg boltï“以佛神力，令兜率王心无动乱”（傅斯年图书馆藏《八十华严·升兜率天宫品》，编号188171_a24）。

19）[kirgäli uyurlar qolulaγalï adïrtlaγalï uyurlar]：对应原文的“能入，能观察”。至今已经刊布的《华严经》和傅斯年图书馆藏写本中“能入”共出现7次，皆译作kirgäli uyur-lar。所有回鹘文《华严经》写本中“观察”对应 qolula- adïrtla-二字，据此补正为 kirgäli uyurlar qolulaγalï adïrtlaγalï uyurlar。

四、小 结

回鹘文《华严经》的译者安藏原籍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北），根据程文海（1250—1319）之《雪楼集》卷九之“秦国文靖公神道碑”记载，他“九岁始从师力学，一目十行俱下，日记万言。十三，能默诵《俱舍论》三十卷。十五，孔释之书，皆贯穿矣。十九被征，召对称旨，为特赐坐。世祖即位，进《宝藏论玄演集》一十卷，嘉叹不已。”据传，他还翻译了《尚书·无逸篇》《贞观政要·申鉴篇》《资治通鉴》《难经》《本草》等，至元年间曾以翻译检查官的身份参与了《至元法宝勘同总录》的编纂，后成为世祖之顾问，获得翰林学士、嘉议大夫、知制诰、同脩国史、商议中书省事、翰林学士承旨、正奉大夫、领集贤院会同馆道教事等官，至元三十年（1293）去世。死后，根据皇帝之命，整理其遗书，发现诗歌偈赞颂杂文数十卷。皇帝命将这些遗物木版印刷，以广为流传，延祐二年（1315）追为靖国公。①参见森安孝夫《元代ウイグル仏教徒の一書簡——敦煌出土ウイグル御文献補遺》，载《内陸アジア·西アジアの社会と文化》，東京：山川出版社，1983年，第219-220页。安藏虽出身边疆，但远赴首都，身居高位，身兼重任。在阿里不哥亲王之命亲自翻译《华严经》，足见《华严经》在当时朝野受到的重视程度和重要意义。安藏本身采用汉语名字，学习儒家文献和史学经典，远赴京城实现个人梦想也诠释着当时西域各地强大的中华文化认同和家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