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面临的多重挑战及其应对措施

□杜海洋 郭华东

[内容提要]二战结束之后，欧洲一体化逐步推进，欧盟的成立是欧洲一体化的重要成果和标志，促进了欧洲各国合作和欧盟整体国际竞争力的提升，但目前欧盟面临诸多挑战，包括国际合作与国家主权的矛盾、欧盟经济增长面临问题、欧盟各国的政治和社会危机以及百年变局的世界形势等等，面对多重挑战，欧盟也在采取内部机制改革、促进经济增长、加强防务合作等多方面措施应对，欧盟采取的措施必须切实可行充分有效，未来欧盟的发展才有可能相对顺利。

欧盟是世界上重要的区域性国际组织，长期以来被人们和学术界视为全世界一体化程度最高、合作紧密、合作成果丰富的国际组织，欧盟成立以来，各成员国在政治互信、军事安全、货币金融、经济贸易、商业物流、人员流动、能源资源、科学技术、文化教育、环保节能等一系列领域开展了合作并且取得了很多重要进展，欧盟的产生和不断改革完善，在实践层面促进了欧盟各成员国的和平安全、经济繁荣和社会进步，同时欧盟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和全球议题，争取对外协调外交立场和具体政策，对世界和区域局势变迁也产生着关键作用，成为国际舞台上不可忽视的重要角色和政治格局多极化中的重要一极，在理论层面，欧盟成立之前欧洲各国合作的经验和成立之后内部制度建设，为其他地区性国际组织提供了一定借鉴，也在很大程度上挑战了传统的主权国家理论，作为一个超国家的具有联盟性质的行为体，对原有思路认为国家是世界国际社会主要行为体的观点也提出了补充和新的研究课题。但近些年来我们发现，欧盟的发展和欧洲一体化进程明显遇阻，内外多方面因素综合在一起，欧盟的未来面临相当大的不确定因素，在此背景下，对欧盟目前面临的问题和未来趋势进行研究，有助于我们结合新的国际背景深入了解欧盟和欧洲，同时也能够为我们关注其他地区的区域一体化合作获得的进展和存在问题起到参考对照意义。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回顾

目前国内关于国际组织产生发展变化以及欧盟的研究已经有相对比较多的成果，这些研究和分析包括了定量和定性等多种分析方法，从欧洲一体化进程、欧盟内部治理机构完善、欧盟机构和欧洲各国在政策制定和出台过程中的博弈、欧盟尤其是欧元区经济政策应对欧债危机政策、发展新型经济模式应对全球化挑战、欧盟发展过程中的认同问题、欧盟应对科学技术网络安全等非传统安全议题等多方面进行了深入研究，为我们进行下一步观察探索提供了丰富的经验与重要的基础。外交学院的贺刚选择克罗地亚和塞尔维亚两国加入欧盟过程和加入后面临的不同情况角度出发，分析了欧洲一体化中非常重要的国家认同与欧盟认同之间复杂的关系[1]。北京外国语大学的王展鹏从规范性力量和市场性力量两种研究路径的对比出发，解读了欧盟在欧债危机大背景下采取措施的原因和影响[2]。中国社会科学院的陈新从公共管理、税收体系、产品和劳动力等多方面入手，分析了欧盟在应对欧债危机方面各项措施的实际效果以及不同国家效果存在差异的原因[3]。同济大学的宋黎磊和任桑从科层治理、网络治理、市场治理三种模式相互对比开始，重点研究了欧盟如何通过处理好周边国家和地区的关系确保自身团结，实现更好地内部治理和周边治理相协调相适应。上海政法学院的周秋君关注了欧盟治理中相对新兴的话题，网络治理，从机构设置、文件规划、技术保障和网络安全等几个角度全面分析了欧盟网络治理的特点、成果和局限性。复旦大学张亚宁重点考察了欧盟应对社会危机方面的措施，选取难民治理这一重要问题，认为欧盟应对难民问题主要采取了非正式治理模式，而非正式治理模式包括中心化和去中心化两种，研究认为欧盟难民治理的非正式治理模式需要进行必要的调整[4]。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程卫东分析了欧盟机构的法治建设，认为欧盟统一的法治建设追求和各国不同特点之间的张力是影响欧洲一体化和欧盟发展完善的关键问题[5]。西班牙学者麦克伦南在其著作《欧洲文明如何塑造现代世界》一书中从历史和文化的角度出发，论证了欧洲在人类历史进程中的作用，以及欧洲试图通过欧洲一体化方式推动欧洲文明发展的成果和不足。中国社会科学院张健雄在《欧洲联盟》一书中详细分析了欧盟的组成、发展过程和启示。中国人民大学王义桅在《欧洲文明启示录》一书中详细指出了欧洲目前面临的几大挑战，包括了自由主义政治内在的矛盾、对建立欧盟过于理想化的追求、过度发展金融业等等。

二、欧盟面临的多重挑战

欧盟成立后，成员进一步扩充，目前已有27个，先后一系列重要机构成立，包括欧盟委员会、欧洲理事会、欧洲央行、欧洲议会、欧洲法院等等，欧元国际影响力上升，成为国际储备货币，欧元区成为世界重要经济力量，对外关系上和美国、中国等国家保持了持续友好关系，在多领域开展了富有成效的合作，但近些年欧盟发展面临诸多挑战。

(一)欧洲一体化与民族国家主权之间的矛盾

总的来说，欧盟各成员国在历史传统、政治制度、经济发展等方面有较多共同点和较高相似度，这也是欧盟之所以能够深入合作，欧洲各国利益深度融合的积极因素。但我们仍然要看到，欧盟各成员国在经济水平、产业结构、社会文化、外交方向等方面存在一系列差异，尤其是在西欧与东欧、大国与小国、北欧与南欧之间，立场观点上存在不同，给欧盟内部达成一致继续合作带来了不确定因素。英国地理位置上不在欧洲大陆，长期以来在历史上就有所谓光荣孤立的外交传统。二战结束后，英国在初期也并未加入欧洲一体化进程，在英国试图改变原有政策，提出加入欧共体想法后还曾面临法国的反对，后来英国虽加入了欧洲一体化进程和欧盟，但并没使用欧元，仍然保留了本国货币英镑。随着欧盟内部问题逐渐浮现，英国于2016年公决脱离欧盟。经过英国和欧盟多次反复谈判达成最后协议，2020年1月英国正式脱欧。英国脱欧既是欧盟面临挑战的表现和反映，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欧盟内部对欧盟的质疑、批判甚至扬言退出情绪。

一个国家决定加入某一国际组织，在事实上会存在多种原因，但其中有一个共同的重要动因就是，该国认为加入这一国际组织能够给自己带来某种利益好处(可能是安全保障、可能是经济增长、可能是国际影响力等等)，但我们也要看到，加入国际组织也是享有权利和履行义务、接纳福利和做出贡献、获得更强大的集体安全感与可能转让部分自身控制权的统一，尤其是在安全、经济、货币等方面深入合作的欧盟，其运作发展势必会对各主权国家所拥有传统主权(军事上、经济上、社会管理上的国内主权和主权对外独立性)构成挑战和干涉，在欧盟发展过程中，长期存在多国深化合作与确保本国主权的矛盾与悖论，为了更好地维护自身利益需要寻求国际合作，而国际合作有可能在不同程度上损害自身主权。近年来在难民危机等问题上，各国之间为了优先维护本国利益产生了一些争议，尽管欧洲一体化进行到了深入阶段，但在可预见的未来，主权国家仍然是捍卫国家安全、保护本民族本国国民切身利益、实现国家经济社会稳定发展的牢靠后盾，国家的部分作用职能是国际组织无法替代和弥补的，因此，欧盟未来继续发展必须处理好国际合作与国家主权之间的关系，在国际组织超主权机制和成员国主权安全感之间达成一定平衡和默契[6]。

(二)欧盟经济面临的挑战

2008年先后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给欧元区经济、欧元的发展带来了诸多负面影响，受欧债危机影响，希腊等国不得不接受欧洲央行援助才能维持经济社会稳定和正常发展，欧盟多国采取削减开支、降低福利、刺激经济等方式减少危机对经济社会发展造成的损失，目前经过努力欧债危机基本结束，但受美国贸易战和世界经济整体环境影响，欧盟经济仍然面临许多不确定性[7]。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来新自由主义思潮开始在欧美西方世界广泛传播，新自由主义经济主要内容包括了减少税收、降低福利、减少政府管制、推行小政府大市场大社会观念、企业私有化、放松监管进一步推动金融业自由化等等，短期来看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虽然有利于政府融资、发挥市场活力、促进经济增长，但长远来看其对经济发展造成了负面影响不可忽视，欧盟多国受到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影响导致经济发展面临问题，长远来看若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较为彻底地扭转新自由主义的经济发展模式。2020年爆发的新冠疫情对各国经济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为应对疫情欧洲多国不得不采取多种封锁措施，封锁措施和引发的社会秩序动荡对欧盟国家经济增长严重不利。世界多国采取的人员商品货物流动的封锁措施以及危机下多国纷纷推出的供应链产业链自主计划，对本就问题重重的经济全球化带来新考验，一时间脱钩思维在世界经济领域迅速增长，根据德国著名智库基尔研究院的报告，仅和中国的脱钩欧盟就将损失每年GDP的大约1%。面对新冠疫情和经济下滑，欧盟推出了多个经济复苏计划并实施，2021年8月欧盟在两个季度负增长之后实现反弹，但面临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欧债危机、疫情问题、各国价值链供应链脱钩问题和逆全球化趋势等多重因素叠加交替，欧盟经济未来仍难言乐观。

(三)欧盟核心领导法德合作面临问题

欧洲一体化和欧盟发展进程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两个西欧大国德国和法国，长期以来法德两国以自身较强政治影响力、经济实力和潜力、军事能力在欧盟各项事务中实质上发挥着领导作用，被称为法德轴心，但近年来两国国内局势面临不稳定因素给两国继续发挥地区领导力造成了一些干扰。2017年马克龙当选为法国新一任总统，执政后表示要开展一系列改革推进国家发展，但兴起的黄马甲运动给马克龙的雄心壮志蒙上了阴影，黄马甲运动表面是由提高燃油税引起，实质上是因为法国人民对于长期以来国内的经济增长缓慢、社会差距扩大、声称维护人民利益的民主政治并未充分回应人们的诉求等等严重不满，马克龙通过发表电视讲话、亲自与反对派对话、调整政府措施暂时缓解了国内局势。随着2022年法国总统大选的临近，法国国内代表民粹主义的政治势力再次活跃，将对马克龙的政治地位及其对外政策产生一系列影响。德国长期执政的默克尔虽然在2017年再次当选，但是得票率偏低不得不和其他政党联合执政，从德国国内政局变化来看，其他政党对执政党构成明显威胁与挑战，同时随着默克尔任期的即将结束，外界对其可能接班人选今后的政治地位是否稳固和对德国原有外交政策是否充分坚持产生种种质疑，这些都对德国发挥欧盟事务至关重要的领导作用提出了新问题。法国总统马克龙所公开表态的北约已经脑死亡等言论，默克尔给予了批评，未来德法两国需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达成更多协调和默契、共同在欧盟运作中发挥关键作用[8]。

(四)不当干涉中东导致的难民危机

欧洲多国近年面临难民危机和社会危机。难民危机的起因比较复杂，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后虽然表示萨达姆政权已被推翻战争目的已达到，但之后伊拉克重建工作进展不够顺利，国内秩序混乱暴力事件时有发生。2011年利比亚内战爆发，利比亚反对派和执政当局展开作战，包括法国在内的西方大国通过联合国表决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并对利比亚政府军展开代号为奥德赛黎明的空袭行动，利比亚执政当局被推翻，但反对派难以控制全国局面。叙利亚内战是中东地区另一焦点问题，由于叙利亚的地理战略地缘政治价值和政府与伊朗的密切关系，美国俄罗斯欧盟等多个域外大国开始了在叙利亚的角力和竞争。2011年以来，在突尼斯、埃及、也门等国陆续出现社会抗议浪潮、政府在不稳定环境下更换、社会秩序动荡不安等问题，西方国家对伊拉克、利比亚、叙利亚等国国内事务的军事干涉、多国国内不稳定局势加上中东地区原有复杂的民族宗教政治争端导致该地区处于经济社会不稳定状态，很多地方甚至陷入战争混乱局面，产生了大批难民，这些难民涌向欧洲，一些欧盟国家出于人道主义原因接纳难民，但由于难民入境后管理方面的问题，欧盟多国出现了由于难民入境带来的种族歧视、社会治安、恐怖主义等问题，欧盟多国纷纷表示加强边境控制，难民危机让欧盟国家之间相互指责对欧盟内部人员自由流动计划面临重大挫折[9]。

(五)民粹主义冲击欧洲多国和欧盟建设

欧盟多国近年社会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民粹主义的增长和极端化。民粹主义是一种社会政治思想，它的产生存在和发展有相应的原因，民粹主义强调政治精英、政府机构和人民群众之间的差异和对立，认为国家和社会面临的问题是由于政府和政治精英们的无能、腐败和失职造成的，民粹主义呼吁改变人民群众在政治中被忽视被贬低的弱势地位，号召人民群众积极发出自己的声音参与政治运作维护自身权益和诉求。民粹主义不大可能被彻底消除，它的存在有可能有利于调动普通公民参政议政积极性，让政府制定决策的时候更多考虑群众的想法，但民粹主义思想中强大的精英/群众二元对立思维不利于社会稳定和团结，也具有反民主的性质，民粹主义的增多和极端发展对社会有很大负面影响。近年来，由于对长期以来政府难以解决群众关心的问题而感到不满、政府长期宣称的民主政治其实仅维护上层阶级的利益、对传统政治精英和政治人物感到失望等原因，欧盟多国民粹主义思潮明显增多，民粹主义政治组织和政党吸引力上升，冲击了传统政党的执政和优势地位，造成了政治和社会不稳定，也给欧盟的未来提出了新课题[10]。

三、欧盟面临挑战的原因

欧盟目前面临的挑战具有多方面多领域的原因，包括了政治经济社会多种因素相互结合，包括了国际组织普遍可能面临的矛盾和欧洲地区合作面临问题相互作用，包括了长期存在的问题和新近出现的问题，概括来说欧盟面临一系列挑战的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政治制度的缺陷和不足

欧盟多国长期实行所谓的西方式自由民主制度，其基本特征为法律赋予人民参政民主权利和普选权，实行多党竞选轮流执政、议会国会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占据关键地位、立法权行政区司法权三权分立，对政党政治、选举活动、政府更替方式、宪法和法律制度进行明确规定，通过资产阶级政治制度调节社会各阶层关系巩固和加强资产阶级专政，这样的资本主义政治制度对欧洲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具有一定积极作用，但近些年来，这一政治模式的负面后果逐步显现，传统政党影响力下降导致新兴政党上升政府更替频繁政治不稳定，多个党派参与政治造成政府决定难以及时产生议会议而不决政府施政效率低下，政府代表资产阶级根本利益人民群众对自身诉求利益未被充分回应感到失望，由于民众对政府的不满情绪民粹主义政治兴起使政治更加不稳定。

(二)经济全球化和经济过度金融化的负面影响

经济全球化促进了国际分工和世界范围内的经济要素分配，但同时造成了欧洲一些国家的产业外流和产业空心化问题，部分国家重点发展金融业务，实体经济不够重视，2008年金融危机充分暴露了金融业的种种缺点。这些都对欧洲经济发展带来不利影响。

(三)欧盟东扩新旧成员内部差异和分歧

冷战结束后，欧洲一体化取得重大进展，多个欧洲国家新加入欧盟，但新加入的欧洲国家在政治、经济、文化方面和原欧盟成员国存在差异，伴随欧盟一系列问题的浮现，欧盟内部成员国的不够团结相互矛盾也更加显著。

四、欧盟采取的应对措施

面对多重挑战，欧盟也在积极采取多方面措施应对。主要包括以下几方面，

(一)实行政治机构改革，加强和群众互动，缓解欧盟发展对主权国家构成威胁的疑虑

积极提高政治制度回应性听取人民群众的建议想法，欧盟相关机构长期以来被人们批评为精英化专业化严重，对人民群众诉求不够重视。为了缓解这一问题，欧盟机构积极通过网站、新媒体等形式及时发布重大决定，和人民群众进行互动联系，逐步改变欧盟决策忽视民众的缺失，缓解政府和群众之间的对立情绪，充分减少民粹主义极端民粹主义对欧盟发展的冲击，实现欧盟和欧洲各国人民之间的良性互动。通过修订《里斯本条约》，对欧洲议会相关部门和职能进行改革，将欧洲议会政策咨询与监督职能向共同决策转变，设立公民参与机制，确保公民中获得足够支持率的提案可以进入议会得到商讨，加强决策方面的民主性。欧盟发展和欧洲一体化过程中长期存在的强化欧盟国际组织领导和主权国家自主权之间的矛盾也得到了相应缓解，通过重大决策事先向人民群众发布、及时收集意见诉求、对可能存在的问题进行必要改进等，欧盟及时有效地向社会传达欧盟的存在与发展根本上还是为了欧洲各国人民根本利益、欧盟为正常履行职能应对危机挑战采取的措施与各国自身主权将实现和谐互动、欧盟的各机构工作将不会破坏而是更好的保障人民生活捍卫人民群众的各项政治社会权利和自由等关键承诺，通过政治机构改革，2019年欧盟议会参与率投票率有所上升，民调显示社会群众对欧盟的支持度也有所提高。

(二)稳定经济形势争取经济平稳增长

法国德国充分发挥了重要作用。作为欧盟和欧元区处在领导地位的国家，德国坚持重视发展实体经济尤其是制造业，积极发展对外贸易，德国为欧盟克服危机起到了重要作用。此外，法国作为欧盟中另一个大国也发挥了关键作用。经过长期努力，2021年初英国脱欧协议开始实施，英国脱欧虽对欧洲一体化带来冲击，但也有利于欧盟其他国家减少英国干扰更加顺利地推进各项措施。应对债务危机促进经济增长。欧债危机之后，欧盟提出了对债务危机较为严重的国家实施援助的计划，同时要求受援助国必须实行相应改革，经过长期努力，一些国家经济情况有所好转。2010年欧盟提出了欧洲2020战略，目的是恢复经济和通过结构性改革提高危机应对能力。2018年欧元区峰会中，欧盟对于金融银行货币问题提出了一系列解决计划，包括了强化欧洲稳定机制，减少银行业不良贷款，建立欧元区预算工具等等[11]。

(三)加强各国防务安全合作

加强欧盟安全防务能力建设，加强各国安全防务合作，有助于增强欧盟内部成员国向心力凝聚力，也有助于欧盟提高非传统安全治理危机应对管理水平同时增强在国际和地区重大问题上的发言权和影响力。2016年7月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全球战略发布，提出未来要加大在国防、网络、反恐等方面的工作。一个时期以内，欧洲多国防务支出有所下降，影响了各国军事能力建设和安全保障体系。网络技术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出现了包括加强网络主权保护、网络安全面临威胁、网络攻击现象频发、网络经济行为缺乏监管、网络虚拟社会法律规制不足等一系列新问题，同时各种形式的恐怖主义破坏了欧洲多国社会稳定，恐怖主义活动呈现更加分散化、隐蔽化、和网络新技术等形式相结合等新特点，欧盟加强防务、网络、反恐等方面的合作，对欧盟未来发展具有重大意义。

(四)倡议战略自主思维争取稳定国际环境

对外措施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提出和强化战略自主思维，另一个积极发展和中国、俄罗斯与美国等大国的国际关系，争取相对稳定的国际环境。

欧洲和欧盟地区长期以来在世界范围内保持了政治稳定、经济增长和文化繁荣，在发展取得丰硕成就的同时，欧洲地区也数次经历危机和考验，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带来的人员伤亡和经济破坏，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资本主义世界经济危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欧洲地区的社会动荡，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等等，近些年欧盟面临着包括政府治理能力下降和民主政治制度失灵、欧债危机带来的经济增长缓慢甚至倒退、社会族群相互冲突和多种思潮争论等多方面的危机和挑战，目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原有的二战后世界秩序出现不稳定，全球化退潮和逆全球化去全球化趋势浮现，大国关系竞争明显，新科技革命方兴未艾，诸如气候变化治理、网络安全、人工智能治理、能源安全与治理等全球性问题尤其是非传统安全问题影响日益显著，尤其是新冠疫情给欧盟各国的社会治理、经济增长、对外战略更是提出了一系列新挑战。欧盟领导人意识到未来的世界很可能进入中美两国竞争的两极化时代，而欧盟为了更好地应对国际战略环境和进一步加强自身建设应对各种问题，就必须提出和强化战略自主思维。欧盟的战略自主追求包括了坚持以安全防务作为重点、加强科技工业等关键行业竞争力、抢占包括价值观环境保护数字经济气候变化等国际政治重点热点领域话语权等方面。欧盟的战略自主追求虽面临各种问题需要解决，但作为欧盟未来发展的重要战略目标，欧盟将继续坚持这一发展方向。

特朗普上台之后美国多份对外战略报告明确将俄罗斯、中国作为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挑战，特朗普任期内中美关系在政治互信、军事安全、经贸合作、重大的地区和国际问题上对立分歧明显，中美关系中的合作面下降竞争冲突面明显上升，拜登执政后，相对延续了特朗普的对华政策，同时积极拉拢欧盟日本等盟友团结一致共同应对中国，但欧盟领导人表示，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对华政策，我们和中国有竞争也有合作[12]。2014年乌克兰危机后美国联合欧盟通过北约对俄罗斯进行制裁，但是欧盟中的关键国家包括法国德国一个时期以来并未放弃和俄罗斯改善关系的努力。拜登执政后，欧盟和美国关系也相对有所改善。

(五)法德加强合作巩固欧盟领导

在欧盟发展和欧洲一体化进程中，法国德国作为两个处在领导号召地位的国家对欧盟的稳定发展、克服危机起到了重要作用，在重大关键问题上法德两国合作更为关键，在英国脱离欧盟、世界处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美欧同盟松散、世界经济增长缓慢、新冠疫情和全球非传统安全治理面临重大考验、欧盟内部面临诸多问题的大背景下，法德合作很大程度上关系到欧盟的未来。面临诸多危机，尽管法国德国两国在军事防务合作、经济改革、制度改革等一系列问题上分歧明显，但双方仍坚持大局为重的必要合作，2019年法国总统马克龙和德国总理默克尔签订了《亚琛条约》并设立条约落实监督保障机制，条约明确了新形势下加强两国全方位多领域深层次合作，同时两国共同努力发挥好对欧盟的领导作用。在条约中，包含了推动建立欧洲军欧洲防务基金加强设备合作、提出新的欧洲工业战略和财政一体化计划、推动欧盟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等等，新冠疫情初期欧盟各国没有统一协调的应对措施，2020年5月法德两国共同倡议设立了5000亿元的复苏基金，对促进欧盟各国应对疫情、恢复经济、稳定内部秩序起到了关键作用。

(六)应对难民危机稳定社会秩序

面对二战后最大规模的难民危机，欧盟采取了多种方式予以应对，在评估整体形势、各国经济社会情况、难民的流向意愿等因素的基础上，制定各国能够接受的难民配额计划，加强边境管理，边境管理局加强执法检查力度，通过大数据、电子档案、智能识别等科技手段防止和减少犯罪分子流动可能性，各国掌握的数据等资源实行动态更新和互联互通协调应对，提高难民营登记筛查安置工作的效率，加强对中东地区的援助力图在源头上减少难民等等，通过一系列措施难民问题得到了缓解。但长远来看，欧盟各国需要在摒弃霸权主义强权政治不公正的国际政治经济规则、停止不当方式尤其是片面武力干涉中东局势、实现社会不同群体和谐共处等方面做出更多努力，欧盟面临的难民危机才有可能根本上解决。

五、思考与结论

从国际组织变革相关理论出发，可以对欧盟面临挑战大背景下应该做出怎样的抉择得到一些启示，国际组织变革的理论包含了对成员国、国际组织机制、国际组织面临的问题、国际组织变革可能的措施等方面的研究和预测，欧洲一体化进程中始终存在着不同国家差异、国家和国际组织、国际组织扩大与深化等根本性矛盾。参考复旦大学余博闻的观点，国际组织变革的理论包括了国家中心主义和国际组织中心主义两种分析方法。从国家中心主义角度来说，欧洲一体化在2008年之前相对顺利，欧洲多国认为加入欧盟虽然会在让渡本国主权上存在弊端，但能有效提升本国国际地位、享有各种经济优惠福利、改善国家的安全防卫环境，自2008年之后由于欧盟多种问题的浮现，欧盟成员国对欧盟的问题认知超过了优点认知，欧盟向心力团结性面临重重考验。因此欧盟未来必须从根本上解决面临的各种问题，回应成员国的诉求与利益，充分了解到各国存在的差异及其原因，对当前的“多速欧洲”方式进行必要调整。欧盟成员国还要从根源上治理民粹主义，实行国家、市场、社会三者重新平衡，恢复国家和社会对公民个人权益的保护作用。从国际组织中心主义角度来看，必须对欧盟内部机制进行必要改革，改变其官僚封闭僵化的缺点，在民主协调灵活等方面持续努力。目前欧盟仍然具有相当程度的韧性，对全球经济和国际格局仍然发挥着重要作用，欧盟面临的问题既是挑战也是欧盟重新出发的机遇，同样也对国际组织相关理论提出了关键启示，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思考国际组织的未来、国际组织如何应对问题实行变革、世界政治思想中民粹主义民族主义地区主义全球主义等复杂的相互关系等重大课题。

总的来说，欧盟国家之前引以为豪的民主政治制度遇到民粹主义的冲击、欧盟经济增长出现新考验、多种社会思潮相互对立矛盾、起到关键作用的法德两国继续发挥领导力遇到一些问题，欧盟的未来一定要充分重视和解决以下问题，善于听取、包容和理解不同国家的想法与诉求尤其是发展相对落后的国家，展现与加强欧盟内部治理机制的公平性和合法性，在欧盟本身强化权力的同时也要适当照顾到主权国家本身对本国生存安全、民族文化传统和社会认同方面的正当条件，加强各国经济政策协调、开发新的经济增长点、改革产业结构和经济增长方式、缩减政府债务、提供适度的社会福利、对经济相对落后的国家给予一定援助重在提升其自主发展能力，推动各国政府积极听取和解决人民群众关心的问题减少民粹主义尤其是极端民粹主义对政治的不利影响，倡导统一、开放、包容、和谐的欧洲共同体意识和欧盟行动观念，加强各国军事国防和安全合作尤其是应对非传统安全议题的能力[13]。如果以上方面应对得力，欧盟的未来仍然还有很大发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