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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层叙事的影像修辞与公仆形象的人性书写
——论电视剧《经山历海》的人物塑造

2021-11-12何红泽

声屏世界 2021年18期
关键词:周斌石屋安澜

□ 何红泽

以影像的方式阐述了农村在脱贫攻坚这一重大的历史进程中的时代风貌,立足于脱贫攻坚全面胜利与乡村振兴战略全面实施的现实语境,电视剧《经山历海》以女主人公吴小蒿任楷坡镇副镇长后与贺丰收等干部一起奔走于基层,为石屋村的脱贫与安澜村的振兴砥砺奋斗为主线,串联起了“易地搬迁”“安全生产”“绿色发展”“网销产品”“红色旅游”等热议的乡村话题。总结乡村脱贫成果,展望乡村振兴未来,“《经山历海》上接《山海情》等脱贫叙事的余波而下启乡村振兴叙事的序幕,可以说在乡村脱贫与乡村振兴叙事之间的衔接上有着承上启下的转折性意义。”

道德规约下的底层叙事与人物形塑

“底层”主要指“生活处于贫困状态并缺乏就业保障的工人、农民和无业、失业、半失业者。”我国电视剧自诞生以来,创作者便以一定的文化自觉将创作的目光投向了底层劳动人民。如第一部电视剧《一口菜饼子》通过姐姐向妹妹讲述解放前农村一家人的悲惨遭遇,以此传达出忆苦思甜、节约粮食的精神。可以看出,底层形象的塑造首先要求贴近底层人物本身的生存现状、思维方式与文化心理,才能更好地服务于主流意识。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指出:差序格局的社会是由无数私人关系搭成的网络,这网络的每一个结附着一种道德要素,所有的价值标准不能超脱于差序的人伦道德而存在。利用人伦道德来构筑情感世界并加以褒贬判断,不仅符合农民的文化品格,也能引起观众的情感共鸣。因此,底层叙事的道德规约往往是一个直接而奏效的修辞策略。对于人物在底层环境下依然恪守“忠诚”“孝义”“善良”“直率”“诚实”“吃苦耐劳”“乐于助人”等传统伦理道德和传统文化中的美好品格加以赞扬,通过设置“斤斤计较”“好吃懒做”“不爱卫生”“不讲公德”等反面人物进行对比共构,对不同性格人物进行命运殊途的设置,体现主流意识之下的社会秩序与价值观念。

然而,《经山历海》并不直接将“好”与“坏”两类人进行对比共构,而是将一个人的“好”“坏”进行前后对比,以此完成对新时代下富于转变的新农民形象的塑造。剧中,虽为石屋村支书的刘贤达却也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他有自己的良知,同样也有短视的一面。为了改善常进宝的居住情况,解决全村的搬迁问题,刘贤达放下脸面恳求多年未见的石屋村开药厂致富的刘建设一家。刘精明去北京后,刘贤达发动村民一起照顾傻聪,为了给村民补贴伙食费不惜冒名顶替集体作弊而被罢免村支书一职。刘精明为了照顾哥哥傻聪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和追求,但这种生活始终不是他想要的,在机缘巧合下甚至动了杀死傻聪的念头。善良与隐忍,梦想和现实在这个农村年轻人身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冲突。吴有金既诚信也虚荣,为了补偿年轻时因犯错给全村人造成的损失还债还了一辈子,但他总以此为傲不厌其烦地吹嘘自己的经历。

《经山历海》塑造了一个个兼具道德传统又时常与现代发展相悖的农民形象,底层人物的复杂性也凸显了乡村工作的复杂性和艰巨性。人物的转变实际上也就是精神脱贫的环节,精神脱贫的过程则由拯救者与被拯救者的苦难叙述加以呈现。

底层代言者与拯救者的苦难叙述

“主旋律基调下的底层叙述,其惯用的一个修辞策略便是把底层塑造成被代言者及被拯救者,而担当拯救角色的,往往是代表正义力量的媒体记者与代表国家形象的政府官员。”在《经山历海》中,底层代言者无疑是石屋村与安澜村的村民。石屋村地处山区,不利的地理位置、出走的年轻人群以及村中守旧的村民等不利因素使石屋村变成了贫困村。安澜村虽然靠小码头脱了贫,但依然面临着绿色发展、安全发展与规模化发展等持续振兴的问题。拯救者即是以周斌、贺丰收、吴小蒿等人组成的楷坡镇党委领导班子。通过干部带领村民与贫困宣战、向振兴奋进过程中的苦难叙述,电视剧实现了干部与群众从贫困共情到鱼水深情的转变。

对于处于贫困状态的人来说,他们所面临的问题不是“追赶”与“成功”带来的焦虑,而是更为直接、具体的“一方水土养活不了一方人”的焦虑。电视剧一开始便指出这种问题:刚到楷坡镇任副镇长的吴小蒿就被指派为石屋村扶贫搬迁的负责人,村民对政策不了解导致大多数人不愿意进行搬迁,直到一天夜里下起瓢泼大雨,石屋村全是危房,情急之下贺丰收等人冒险带领群众撤离,而多数房屋都被雨水浸泡。与石屋村相对的,是随之而来安澜村的爆炸,这次爆炸导致渔民老黄被炸死。石屋村脱贫问题安澜村安全问题的急迫性被明确提出。围绕脱贫与振兴,周斌、吴小蒿、贺丰收、慕平川等人扎根基层,逐步与村民一起探索两个村子的发展之道。在了解石屋村的历史后,吴小蒿主张不搬迁,而是基于红色记忆打造旅游产业,依据土地特质种植金银花;为了良性发展,安澜村的小码头必须拆除,转而兴建海洋牧场。

这些苦难叙述同时塑造了底层代言者和拯救者形象,并蕴于人物以上下求索的实干精神与自强不息的探索精神,极力彰显着艰苦环境下、苦难岁月中的人性之美。

公仆的人民性指向与人性叙事

公仆在中国的话语体系中往往指为人民服务的党员干部。电视剧中,公仆形象往往是国家政治的艺术化表述。区别于“楷模”这种模范人物的崇高感,公仆形象往往是亲切的,这首先来源于公仆的人民性指向。从公仆的身份来考虑,农村基层的大多数党员本身也是农民,他们强调的是“现实的”而非“理想的”。吴小蒿是楷坡镇平湖村走出来的大学生,贺丰收和慕平川两人都生于楷坡长于楷坡,这些人就来自于底层人民,他们深知百姓疾苦,因此在服务人民时流露的情感也更加真实、亲切。而服务人民意味着走进基层,公仆的另一内涵则强调他们要以公仆的姿态和标准来把握基层事物,不仅要顾全脱贫与振兴的大局,更要切实把农民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从群众中来,公仆代表着农民最为核心的价值诉求;到群众中去,公仆体现着国家意志并践行政治策略。同时,公仆还有另外一种极为重要的属性,那就是“人”。

表达意识形态要求的同时也不能回避公仆具有普通的人性,他们也有如妻子、丈夫、父亲、母亲等社会属性。在体现那些令人敬仰的高尚品质外,他们对于亲情、友情、爱情的诠释,对于与农民建立的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鱼水深情,常常是最能打动观众的。从这个角度看,《经山历海》正是从家庭、同事、朋友等多个维度不同程度地刻画了一群既符合国家意志又表现公仆人性的基层干部形象,以独特的人性叙事将公仆形象立体化、复杂化,在一段时间以来以二元对立模式塑造基层干部的表现手法上拓展了审美内涵。

在家庭层面上,该剧着力描写了吴小蒿的家庭境况。吴小蒿在公公的鼓励下深入楷坡镇做基层干部,丈夫由浩亮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的工作并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繁杂的工作使得吴小蒿没有精力照顾孩子,在救火过程中又险些丧命,由浩亮担心其安全以孩子需要母亲陪伴为由逼迫吴小蒿辞职,又激发了更大的矛盾。尊重与理解、关爱与依赖,不时的矛盾以及对孩子的百般呵护,吴小蒿这个基层干部的家庭就这样呈现于屏幕前,与她的扶贫事业一起合力共构了一个奔走于基层又盘旋于家庭的现代女性形象。同样地,作为同事吴小蒿率真直楞敢于讲真话却四处碰壁,贺丰收粗犷豪放工作务实但容易得罪人,而周斌沉稳细致统筹全局却在党支部民主生活会上对大家表面批评实际却互相表扬的行径默不作声。三人都有各自的缺点,但在工作中优势互补,配合越来越默契。作为朋友,周斌被查出胰腺癌晚期住院后吴小蒿和贺丰收争抢着去医院看望照顾周斌,不时关心着周斌的身体状况。周斌去世的噩耗传来,贺丰收痛哭着大喊道:“人没了……”这些影像不仅表明了三人之间的一体同心的朋友深情,也不时提醒着观众,这些向贫困发起挑战的基层扶贫干部也是普通人,他们也会生老病死。对公仆的书写也不再流于个人英雄、扶贫先锋式的影像表达,而是在家庭、同事、朋友的多维关照下,着力描摹公仆所散发的人性光辉,为公仆赋予血肉,形象更为丰满。

结语

新时代下的农村场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无论是底层的农民群体,还是作为国家象征的公仆,都成为重要的叙事元素参与电视剧创作。《经山历海》以底层的道德叙事展现社会发展之下农民群体的生存现状与价值诉求,以底层代言者与拯救者共度苦难阐述两个群体的鱼水深情,并以多维度的人性叙事延拓了公仆形象的审美内涵,在农民与党员的形塑中,完成了扶贫叙事的总结性回顾与振兴叙事的开拓性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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