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谈:我为什么要写《在孤岛》
2021-11-11文马牛
文 马 牛
为什么要写《在孤岛》?我问自己。是啊,为什么要写呢?为什么?不写就不行吗?用里尔克《给一个年轻诗人的十封信》里的话说,就是“不写会死吗?”会吗?
不会,当然不会。但写了,可能会更好地活着。更好地活。
什么叫更好地活?更好地活着?
活着就是存在着。更好地活或活着,就是更好地存在着。在哪儿存在?在世界上存在。也就是俗话说的人生在世。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向上仰望。向天空,向飞鸟,向云朵,向繁星。
为什么非要向上仰望?为什么不能往下看?是啊,为什么不能呢?答案是,往下看,人会看到深渊,看到恐惧,往上看,人就会变得轻盈,纯洁,甚至是圣洁。
这也是诗人为什么喜欢天空、飞鸟、云朵、繁星这些意象的原因,和它们在高处有很大关系。
是高处低处的问题,上下的问题。首先高低、上下,其次才是好坏的问题。
我是大学毕业一年后,也就是1999年开始写小说的。起因是读到了博尔赫斯的小说。一下子敢写了。之前一直不敢写。主要有两个心理障碍无法突破。一个是没有生活阅历。作家不都得有生活阅历吗?不都得有生活感悟吗?我一个二十一岁的小年轻,哪来这个。就是说,咱没要写的内容。再就是,不知哪儿来的认识,觉得写小说得认识很多普通人不认识的词儿,华丽的,生僻的,文绉绉的。翻开字典看看,要认识的新词太多了,估计一辈子也认不完,干脆就不想了。直到看到博尔赫斯的小说,才恍然大悟,原来,小说也可以这么写,也可以写吃喝拉撒睡、家长里短、单位评职称,这样的话不就太容易了吗……
于是,就走上了一条后现代、超现实、意象派的写作之路。可几年过去,慢慢发现,现实这个东西可不管你写的是什么小说,小说里有没有写它,它仍按它固有的那套,在小说和写作之外运行着。你无视它,并不代表它不存在。它依然存在,并且每天还在你身上发挥作用。嗯,现实是个问题,现实世界确实是个问题。难怪之前有什么现实主义作家。可,什么是现实?现实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它和我是什么关系?或者说,我和它又是什么关系?
好在后来身边多出了一两个喜欢聊哲学的朋友。一开始咱也觉得他们在谈理论,聊的都是脑子里的逻辑,书本上的推理,但慢慢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人家聊的就是这个活生生的、我每天睡着醒来的世界啊,于是赶紧抓住费希特、黑格尔、尼采、海德格尔一通狠读,读差不多了,不想又遇到米沃什的一首叫《礼物》的诗,又一下子明白了世界各国那些一流诗人都在写什么,写的都是什么。再就是去年读到了小学还是初中就知道的老掉牙的托尔斯泰,惊呼相见恨晚,真乃神人一个。
言归正传,从二十一岁的博尔赫斯,再到去年的托尔斯泰,我的小说老师主要就是这两位。博尔赫斯是开端,托尔斯泰呢,我跟他学的主要是如何真诚地写作,让读者通过小说这块透明玻璃看世界,而不是毛玻璃。于是,《在孤岛》就成了非写不可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