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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2021-11-11梁弓

四川文学 2021年8期
关键词:向东红梅女朋友

□ 文/梁弓

1

实在没想到,繁华热闹的市区,居然有这种出租房,屋子小倒也罢了,最重要的是没有窗户,不开灯仿佛走进了黑夜之中。当然好处也是有的,房租便宜。一个月才三百五,而且可以月交。通过外面中介租房,房租贵不说,一交就是一年房租,好说话点的先交六个月,再加上一个月押金,怎么也得一万多块。潘向东承受不了。

怎么样,到底租不租呀?房东不耐烦地说。这是个年轻小伙子,帮别人看管百十间房屋,所谓店大欺客,就是说他这种人的。

租,就这间吧。潘向东犹豫一下说。

他看过几间,觉得这间算是最好的了。

房租三百五,押一个月租金,水费每个月十块钱,总共七百一。小伙子说,电费一块钱一度,月底结算。潘向东付了钱,向小伙子要收据。

还要收据?真够麻烦的!晚上去我那儿拿。小伙子吹着口哨走了。

几百块钱,要不要收据其实无所谓。反正钥匙也拿到了。潘向东打量着房间,感觉太差了,除了前面看过的那几间,恐怕没有比这再差的了。房屋布置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张小桌子,还有一个凳子,其他什么都没有了。就这样还显得很挤。墙上贴着旧报纸,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美女。

虽然条件艰苦,总算有落脚之处了!

潘向东先把家具检查了一遍。床有点晃,只要不在上面剧烈运动,一个人小心点,睡觉还不成问题;桌子抽屉坏掉了,不影响上面放东西;凳子不行,东倒西歪的,至少是二级残废,一使劲就得趴下。潘向东找房东要个结实凳子,洗刷一下,又买来扫帚、胶水等物品,将房间打扫干净,墙壁上贴了新报纸。这样看着舒服多了。忙活一通,感觉有些累,潘向东回宿舍再住一晚,准备明天搬行李。

如今是七月中旬,毕业典礼已结束半个月。潘向东的同学,回老家的也好,留下来工作的也好,全都搬离了宿舍。只有潘向东还赖在这儿。学校有规定,七月二十日之前宿舍要清空。门卫大妈也是的,这些天碰到潘向东就问,什么时候走,说是领导马上要来检查,搞得潘向东跟耗子似的,看见她就躲,现在租好了房子,也就不怕她再问了。

其他人离校,或者有朋友帮忙,或者干脆找个搬家公司,潘向东没有人帮忙,又想省钱,用破自行车来来回回驮了六趟,总算把东西搬完了。

望着空荡荡的宿舍,潘向东不觉有些伤感。

2

潘向东住处周围,横七竖八有不少电子厂,所以他的邻居,主要是打工的。也有些做小生意的。人流量大,配套设施也齐全。北面有一条小街,衣服、水果、饭菜什么都有得卖。算是此处的繁华区。潘向东不想做饭,怕浪费时间,饿了,上街随便吃点东西。他的精力主要是放在复习上。

现在毕业生多,就业形势很严峻,想找个安稳的工作,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想找个喜欢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潘向东是研究生,专业基础好,还发表过几篇论文,不管回老家,还是留在读书这座城市,找工作,机会比别人更多些。当然选择范围有限,要么做中学老师,要么进企业。若是有其他想法,就不现实了。偏偏潘向东是个有想法的人。他想在专业上有所发展,最好是到高校去。可哪个大学缺研究生?高校要的是博士,最好是名牌大学的博士,像潘向东这种学历,最多做个辅导员。可是能做辅导员的多了,何必一定要你呢?

一时之间,潘向东失去了方向。

周围的同学,早早开始谋划出路。打算工作的,制作了精美的简历,四处投寄,有机会就去面试;打算深造的,通过各种关系联系导师。相对而言,还是选择工作的多,诸多工作中,公务员受欢迎程度最高,潘向东几个室友,连同他,全都报考了公务员。

潘向东报考公务员,并不意味着喜欢这工作。读博是最佳选择。他的导师还只是副教授,不能带博士,转投本校他人门下,可能性不大。大学里,教授之间关系微妙得很。这样只能考外校。找导师帮忙,情况很不理想,这样拖来拖去,读博的事情就黄了。最后一学年,潘向东想听天由命算了,这时女朋友提出,两人一起考公务员。考到她南方那个家乡去。潘向东觉得公务员意思不大,没有成就感,还要去陌生地方,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只是女朋友提出来,他不好拒绝。潘向东一点不上心,其结果可想而知。女朋友却是顺利考上了。女朋友说,我看出来了,你是成心不想考,那就拜拜吧。女朋友挥手拜拜时,离毕业已经没有几天了,潘向东还没反应过来呢,毕业典礼开始了。

女朋友走了,这让潘向东突然意识到,人不能活在虚幻中,得现实一点。或许女朋友是对的。公务员工作稳定,挺好。再说以自己的能力,恐怕也出不了多大成绩。潘向东转变思路,找份代课工作养活自己,全身心投入复习中,准备下一次公务员考试。

虽然租了小房子,其实潘向东待的时候并不多。大部分时间还在学校里。只是晚上回去睡觉。学校有自由阅览室,不需要证件,潘向东只要不出去上课,都会在那儿看书。

这天晚上,潘向东复习结束,在校园转了转,回去将近十一点了。

从学校到住处,路不算远,不过有一段巷子多,七拐八抹的。潘向东刚走进巷子,突然听到含糊的喊叫声。似乎就在拐弯处。潘向东想也没想,立刻赶了过去。不远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拦着一个女子,将她向墙角逼去。潘向东心猛地一紧,向前一步又退回来,往路边瞧瞧,捡起两块小石头,大声喝道,你想干什么?说着走到了跟前。那歹徒没料到有人出头,转过脸,手里晃着一把短刀,说,这儿没你的事,识相的快滚!潘向东举起石头说,我碰到了就要管!作势要砸他。歹徒退后了一步。女子趁机挣脱歹徒控制,躲到潘向东身后,大叫道,来人哪,有人抢劫!歹徒毕竟做贼心虚,转身跑了。

潘向东丢下石头,松了口气。

谢谢,太谢谢您了……女子向潘向东道谢,突然停住了,盯着潘向东说,原来是你呀?灯光之下,潘向东也看清楚了对方。原来是他的邻居。潘向东与其他人不怎么交往,但住在一起,进进出出的,经常见到总有印象。这女孩他见过几次。好像住在斜对面。两人聊着天,知道她叫夏红梅,经常加班到很晚,遭抢劫倒是头一回。

3

这天下午,潘向东准备出门,刚来到楼下,才发现下起了毛毛细雨。正犹豫出不出去,夏红梅撑着雨伞过来了。两人打了个招呼。夏红梅说,出去?潘向东点点头。夏红梅又说,没带伞?潘向东笑了一下。夏红梅把伞塞给他,你拿去用吧。潘向东说,那怎么好意思。夏红梅说,没事,下午我也不出去。

第二天中午,潘向东出来洗衣服,看到夏红梅,想起昨天借伞的事,便说,伞还没有还你呢。

一把破伞,还值得你惦记着?夏红梅笑道。

潘向东笑笑算是回应了,低头洗衣服。夏红梅突然问道,你是大学生吧?他们昨晚有过交流,仅限于知道对方的姓名。潘向东说,你怎么知道的?夏红梅说,有没有文化,感觉就是不一样,你一看就是文化人。潘向东说,文化人不敢当,只是上过几天学,认得字罢了。夏红梅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潘向东也不辩解,倒些洗衣粉,手伸进去,突然“啊呀”叫了一声。原来他手指划破了,碰到洗衣粉就疼。

水龙头在拐角处,地方偏僻,不是走到跟前的话,很难看得清这边的情况。

夏红梅向左右瞧瞧,见没其他人,就说,你手不方便,我来帮你洗吧。潘向东说,不好吧。夏红梅说,咱们是邻居嘛,帮个忙有什么呀,再说昨天晚上,你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呢。话说到这个份上,潘向东再坚持就不好了。夏红梅说,你先回屋吧,我洗好过去叫你。这样最好,免得被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万一她有男朋友,看到就更说不清了。潘向东说,那就辛苦你了。夏红梅摆了摆手。

潘向东回到屋里,翻了翻杂志,不一会儿夏红梅敲门说,衣服洗好了。两人一起把衣服晾起来。潘向东请夏红梅坐坐,夏红梅也没客气。

你这里好多书呀,还骗我说就上过几天学。夏红梅瞄他一眼说。

也就书多些,其他没有什么了。潘向东说。夏红梅哼了一声,走到桌子前,转过脸说,我能动你的书吗?潘向东说,你随便看好了。夏红梅轻轻抽出书,小心地翻着,翻了两页,顺势坐在潘向东床上。

夏红梅没觉得什么,潘向东倒是有些不自在。

跟女孩子靠这么近,潘向东有些紧张,瞧瞧别处,又瞧瞧夏红梅。发现她挺漂亮的。身材也好。潘向东干咳了两声,掩饰内心的惊慌。

你一个人住?大概意识到潘向东看她,夏红梅回过头说。潘向东说,是呀,我一个人在这儿,你呢?夏红梅没有吱声。潘向东笑着说,跟男朋友一起住?夏红梅沉吟一下,轻轻点点头。潘向东说,他是哪儿的?夏红梅说,安徽的,脾气一点都不好,我正想跟他分手呢。这话听着容易让人产生误解。潘向东不好搭话,只是摇摇头。

两人又聊聊,想不到居然是老乡。这样关系更近了。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夏红梅准备离开时,说想借书看,潘向东让她自己挑。夏红梅拿了两本通俗杂志。

先借两本,看完再来找你换。夏红梅笑吟吟地说。

4

潘向东现在的生活,用困顿来形容毫不为过。他在学校里代课,干满一个月结工资,到目前为止,还没拿过一分钱。幸好找了一份家教兼职。只是收入十分微薄。周六晚上,潘向东出去吃饭,一摸口袋,居然只有可怜的七毛钱。邮局存折上有两千块钱,潘向东一般不动,只是现在想取钱,人家下班了也取不出来。七毛钱怎么吃饭?潘向东盘算着,两毛钱打瓶开水,五毛钱买个馒头,还有辣酱,不管怎么说,肚子里能填点东西。出门时碰到夏红梅,想向她借钱,没好意思开口。

一个馒头吃不饱,肚子咕咕叫,潘向东想早点睡觉,突然看到收废纸的,便整理些旧书卖点钱,吃了份面。

第二天,潘向东起得晚,没出去取钱,中午馒头辣酱对付一顿。正吃着夏红梅来了。她是来还杂志的。夏红梅愣了一下,说,你不至于吧,午饭就吃这个呀?潘向东说,这样吃着方便。夏红梅说,我买了几条鱼,一个人也吃不完,过去一起吃吧。潘向东自然不肯。夏红梅硬将他拉了过去。潘向东念头一闪,你男朋友呢?夏红梅淡淡地说,他回老家了。

这样不行,你要是嫌做饭麻烦,买的不好吃,有空就到我这儿来。夏红梅说道。

潘向东顿时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堂堂一个研究生,怎么混得这么惨呢?潘向东下定决心,这次好好考公务员,考上状况自然大为改观,考不上立刻找个稳定的工作。这个把握他还有。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经济状况不好,潘向东几乎没吃过水果,拿到家教费,顺便买了个西瓜。去水池冲洗,恰好夏红梅也在。夏红梅脸色有点青。潘向东说,你脸上怎么回事?夏红梅勉强一笑说,没什么。潘向东说,去我那儿吃西瓜吧。夏红梅没有作声,潘向东感觉不对,但不好多问,洗了把脸,一个人抱着瓜走了。

回到房里,刚把西瓜切开,门响了,打开一看是夏红梅。

潘向东邀请夏红梅进屋,夏红梅嗯了一声。顺手关了门。潘向东瞧瞧夏红梅,再瞧瞧门,说,这天挺热的。夏红梅并不理会,一屁股坐在潘向东床上。潘向东提醒一句,见不起作用,也不管了,切块西瓜给她说,你脸上究竟怎么回事?夏红梅说,他打的。潘向东说,他?哪个他?夏红梅说,那个安徽的。潘向东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再言语。

他不是回老家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见夏红梅吃完瓜,潘向东又递过去一块。夏红梅说,前两天回来的。潘向东说,他在房间里?神态有些不自然。夏红梅说,不在,刚刚去上班,晚上十点钟才回来。潘向东沉吟一下,问道,他为什么打你?夏红梅说,他脾气不好,稍微哪点不如意,拳打脚踢。潘向东轻轻叹口气,又无能为力。气氛有点压抑。吃完西瓜,夏红梅主动把瓜皮收了,把桌子抹干净,然后又坐在潘向东床上,什么也不说。潘向东想睡个午觉,却也不能赶她走。

我真瞎眼了,如果当初,找个……像你这样的就好了。夏红梅说。这话有点暧昧。潘向东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不会是暗示我……遇上不老实的人,夏红梅这么说,稍微主动一点,可能就会把她占为己有。至少可以试一下。他想即便不能算是正人君子,也不能做个小人。

潘向东正想着如何劝走夏红梅,突然夏红梅发了疯似的,冲上来,抱住潘向东亲吻着。

夏红梅,夏红梅……潘向东手足无措,赶忙使劲推她。夏红梅放开手,说,虽然喜欢你,但我知道我配不上,对不起!毅然走了出去。

5

自从冲动了一把,夏红梅开始躲避潘向东。潘向东也怕见到她。虽说夏红梅生活不如意,与自己无关,可是一点帮不上忙,总是有种愧疚感。

下午头脑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天有些黑了,潘向东发了一会呆,出去买了两个凉菜,又买了啤酒。平时他不怎么喝酒,突然很想喝一点。喝着喝着想到以前的女朋友,找出照片,摆在桌子上看了看。这时夏红梅来了。潘向东收起照片,夏红梅显然看到了,说,你女朋友?潘向东苦笑一下,前任。又向夏红梅示意着,喝一点儿?

喝就喝。夏红梅给自己倒了一碗。

两口酒下去,夏红梅脸红扑扑的,娇艳得很。

潘向东望着她的脸,望着她开口很低的领口,丰满的胸脯,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但他没有动。不知怎么的,竟然流出了眼泪。

哥,男儿有泪不轻弹,有什么伤心事,值得你这样啊?夏红梅抽张纸帮他擦拭。

没什么。潘向东接过纸,轻轻抹了抹眼角。夏红梅突然从后面搂住了他,将嘴凑在他耳边,说,哥,别这样,我会难过的。潘向东感觉她胸部顶着自己,心不禁“砰砰”乱跳。身体某些部位也在起着变化。他头脑中一片空白。他想占有她,同时又觉得不妥,使劲地控制着自己,终于将她推开了。

别这样,被你男朋友看到不好。潘向东说。夏红梅仿佛一盆凉水浇下来,良久淡淡地说,他不在,又回老家去了。潘向东说,他怎么经常回去?夏红梅说,前一段时间他妈妈病重,现在去世了,他回去料理后事。潘向东说,那你不去呀?夏红梅哼了一声说,我跟他算什么?我才不去呢!我已经提出分手了。抓起酒瓶咕咕喝一大口。潘向东按住她的手,说,别喝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很显然,夏红梅喜欢他,人也不错,做女朋友倒也合适。潘向东突然想。

出门西行有座石桥,过了石桥是大片的草坪,还有一片小树林,很适合散心。不过石桥还挺热闹,过了桥人就少了。偶尔几对恋人躲在暗处亲热。

每每听到黑暗中传来呻吟声,夏红梅就吃吃地笑。

我们回去吧,免得打扰了别人。潘向东说。他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夏红梅说,好啊,我们去桥上,那儿凉快。两人并肩站在桥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夏红梅出来前才洗的头,长发柔柔的、滑滑的,撩在潘向东脖子上有点痒。还夹杂着淡淡的香味。潘向东忍不住伸手去挠,不想扯住了头发。夏红梅啊呀一声。潘向东赶忙松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夏红梅调皮地说,你怎么对不起我啦?冷不防搂住潘向东亲吻着他。潘向东血往上涌,什么也不管了,手伸进夏红梅怀里,直奔胸部而去。夏红梅忍不住叫唤起来。

潘向东担心别人发现,抽回了手。

去你那儿吧。夏红梅轻声说道。潘向东很想答应她,隐约之中,还是觉得不合适,便拒绝了。

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潘向东说。

那好吧。夏红梅无奈地说。

6

现在,潘向东认真想一想,自己与夏红梅,到底算怎么回事?暂时处一处,还是准备长久交往?按说他是不会考虑夏红梅的。对于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潘向东没有标准,但比照心仪的对象,也能说个一二三。比如说通情达理,比如说相貌还可以,比如说有一定的学历,比如说有份稳定的工作。只是通情达理与相貌,有些柔性。再说工作,自己不也是没有固定工作吗?当然,他可能考上公务员,但那也只是可能,还不一定呢。还有学历,学历高素质不一定就好。这样一想,潘向东觉得夏红梅可以接受。人家相貌好,也很能干,关键是,很把他当回事。

第二天晚上,潘向东主动去找夏红梅,夏红梅惊喜万分,说,哥,你怎么过来了,快进屋坐。

不坐了,我想出去走走。潘向东说。

潘向东说话,夏红梅立马执行。她说换件衣服就走。换衣服也没避着潘向东。那一刻,潘向东又有些心跳,好在夏红梅动作快,牵着他的手出门了。

两人走过小石桥,走过草坪,走进小树林,越走越远,直到四周不见一个人影。只有月光跟着他们。月光真亮啊,照得大地白晃晃的。两人坐下来,夏红梅靠在潘向东身上。

哥,怎么啦?夏红梅小心翼翼地问。

潘向东瞧着天上的月亮,愣愣的,回过脸瞧着夏红梅,仍然愣愣的。夏红梅低着头。身子向潘向东凑近。树影婆娑,在林子间晃来晃去。突然之间,潘向东搂住夏红梅,一边亲吻她,一边把手伸向她的胸部。夏红梅轻声叫道,哥……积极回应他的亲吻。潘向东并不满足于此,撩起夏红梅的裙子。夏红梅说,哥,你想在这……我们回屋去……潘向东根本不理会。

激情过后,夏红梅理了理裙子,躺在潘向东怀里,一脸的幸福。

月光似乎比先前更亮了。

此后四五天,两个人天天晚上在一起。

他这两天要回来了,我们离开这儿吧。夏红梅说。

离开?是得走,潘向东想到她的男朋友,总是提心吊胆的,一点不踏实。潘向东说,你想搬到哪儿去?夏红梅说,离这远一点。我们去其他的小区,不会有人知道的。潘向东说,房子好不好找?夏红梅说,我联系了几个地方,明天上午过去看看,行的话下午就搬。

第二天上午,两人去看了房子。夏红梅有房门钥匙,房间也曾打扫过,显然她早就有所准备了,不是仓促间找的。

潘向东觉得有点不舒服。

夏红梅这人心机太重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怎么样,是不是比原来的好?夏红梅得意地说。

不错,你真能干。潘向东笑道。

老公过奖了,我们回去搬东西吧。夏红梅更加得意了。

夏红梅事先有准备,东西早收拾好了。主要是潘向东这边。潘向东没多少行李,两个人动手,也快得很,不到十一点就好了。潘向东说,我去找辆车来。夏红梅说,不急,现在走不方便,外面人太杂,等到中午大家都午休了,我们再走。潘向东笑笑,说,还是你想得周到,可惜你没上过大学,否则以后定会大有前途。说完便有些后悔,似乎是嫌她文凭低。夏红梅一笑而过。

吃过午饭休息一下,准备搬东西。潘向东想叫黄鱼车,夏红梅说黄鱼车老在周围做生意,说不定老板就认识她男朋友,还是叫出租车好。出租车虽然贵一点,但安全快捷。

不得不承认,她讲得很有道理。

来到新住处,把房间整理整理,打量一下,感觉还不错。潘向东觉得很舒心。关键是跟夏红梅相处没压力,不像跟以前的女朋友……不想那些了,这就是命,每个人都有缺点,每个人也都有精彩之处,夏红梅心思缜密……突然潘向东想到一件事,略显紧张地说,你以前……那个人,知道你的单位吗?他要去找你怎么办?夏红梅说,放心好了,我上周刚换了工作,他不知道的。

噢,潘向东松了口气,但也再一次意识到,夏红梅不简单。

7

潘向东跟夏红梅生活在一起,感觉状态非常好,至少吃饭有规律了。每天早饭和晚饭,夏红梅自己做,中午不回来,潘向东在学校食堂里吃。他找关系办了张饭卡。如果夏红梅休息,午饭也能在家里做。潘向东除了偶尔去上课,其他时间都在复习。他本身基础很好,又能钻进去,每次自己模拟考试,成绩都非常理想。

照目前这种状态,考上的可能性很大。

这天傍晚,潘向东正在阅览室看书,就见外面天昏地暗,下起了大雨。他昨天听天气预报,带了一把伞。夏红梅好像没带伞。眼看要下班了,没带伞怎么回家?

潘向东收拾好东西,向夏红梅的公司跑去。

半路上,雨越下越大,潘向东来到公司,夏红梅正等在门口。看到潘向东来接她,自然非常高兴。夏红梅说,雨这么大过来干吗?潘向东说,怕你淋着嘛。夏红梅心里感动,嘴上却说,你打着伞,不也淋成这样子?等雨小点赶快回家,当心感冒啊。潘向东说,没事,我身体强壮着呢。夏红梅瞧着潘向东,不好意思地笑了。

回到家,潘向东也没觉得不舒服,用毛巾擦了擦身子,上床睡觉了。半夜里,突然觉得浑身发烫。喉咙好像着了火。潘向东叫道,水……水……连叫几声,夏红梅才发觉。夏红梅说,我给你倒水。潘向东想坐起来,但头沉沉的,根本不听使唤,就听夏红梅惊叫道,你发烧了,身子烫得好厉害!潘向东又说要喝水,夏红梅喂他喝了一大碗,说,这样会烧坏的,我们这就去医院!

潘向东含糊着应了一声。

昏昏沉沉中,感觉夏红梅搀着他来到了一个地方,片刻之后,又坐车带他到了另一个地方。之后便没有知觉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一片雪白。夏红梅趴在床边睡着了。潘向东感觉体温已恢复正常,慢慢记起之前的事。神智渐渐清醒。夏红梅应该是先带他去了小区卫生室,估计那儿没有人,又叫了辆出租车,带他来到大医院。

一个女子拖着一个昏迷男人,得费多大的劲啊。

红梅……潘向东轻声叫一句,见她没反应,不忍心再叫醒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了。

时间还早,潘向东又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夏红梅精神抖擞地坐在旁边。见潘向东醒了问这问那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潘向东只是重感冒,当天就可以出院。这次费用八百多。全部是夏红梅出的。潘向东要还她钱,夏红梅说,你要还给我,就当我是外人啊?潘向东这才没勉强。

通过这件事,让他改变了对夏红梅的看法。

从名义上说,潘向东与夏红梅是男女朋友,两人还住在一起,然而在潘向东心里,总有些疙疙瘩瘩,要完全接受她很难。在潘向东看来,夏红梅可以将就过,如果有一天她要离开,自己也不会阻拦。至少心里不会疼痛。自从昨晚生病去医院,醒来看到夏红梅趴在他床边,潘向东就不这么想了,决定要一辈子好好对她。努力让她过上幸福生活。

8

病刚好,潘向东不想出去,躲在床上看书,才翻几页夏红梅就回来了。这才几点钟,离下班时间早着呢。潘向东说,红梅……突然停住不说了。

夏红梅脸上红肿着一块,像是被人打的。

怎么回事?你脸上怎么会这样?潘向东起身问道。

我……嗯……没什么。夏红梅断断续续地说。

你骗我,肯定有什么事,不要怕,快告诉我。潘向东急切地说。

哥……夏红梅说,你能不能……借给我两千块钱,我发了工资就还你。潘向东说,你要两千块钱干吗?你身上没有钱啦?夏红梅说,他看到我了。潘向东疑惑地说,他?哪个他?夏红梅说,就是我以前那个……那个男朋友,凑巧碰到了,他打了我,还扣下我的身份证,说不拿分手费,就别想要身份证。

分手费?说的也是,自己跟夏红梅偷偷离开,背着那个人,的确有点说不过去。潘向东说,他要多少钱?两千?

他说要五千,我现在只有三千。夏红梅说,我也不想跟他纠缠,他要多少,就给多少吧。潘向东不再说什么,取了两千块钱给他。

两千块钱,放在以前,潘向东拿着很费劲,现在倒也无所谓。他拿了两个月工资,这就将近六千块。另外家教还有一笔收入。除此之外,读研时跟导师合作项目,工作早就结束了,有笔经费迟迟未发,前不久导师通知他,去拿了一万块钱。说起来,也算是个小富豪。区区两千元,实在算不了什么。

谢谢你,发工资我就还给你。夏红梅接过钱说。

我们俩,说什么还不还的。潘向东说,要不要我陪你去?夏红梅说,不用,你去不太好。这种场面,潘向东去了很尴尬,他暗中跟着,只要夏红梅不出事就行。

打发过前任男友,夏红梅心情渐渐好转,脸上恢复了笑容,潘向东想破财消灾,也没当回事,何况马上要迎接公务员考试,得全力以赴。很快公布了招考简章。职位表也出来了。潘向东自己的房间不能上网,就往网吧跑,报名截止前一天,终于选定了职位,不算热门,报的人相对少一些。潘向东相信,以自己的实力机会相当大。

报完名,潘向东的兴奋劲还没过去,他给夏红梅打电话,打几遍都没人接。或许她上班没听到吧。先不管她,自己去吃点好东西。吃完饭再打电话,居然关机了。手机没电也很正常。这时潘向东还没察觉到异常,晚上回到住处,才感觉出不对劲。问题出在哪儿呢?潘向东打量着房间,发现少了些东西!被子,脸盆,饭碗,还有……不会遭贼了吧?贼也不偷这玩意!啊,少的都是夏红梅的东西!潘向东奔向衣柜,自己的衣服还在,夏红梅的像蒸发了似的,一件都没有。夏红梅……那天跟夏红梅偷偷摸摸搬家的情景,突然跳进了他的脑子里。

难道夏红梅一声不响搬走了?

潘向东把住处检查一遍,自己的物品都在,不见的,全是夏红梅的东西。他猛地打了个冷战,向字典翻去。夹在字典里的存折没了!

存折明明在这儿的,怎么没有了?

潘向东再打夏红梅电话,回答依然是关机。他试着去了夏红梅公司,一个中年妇女,看起来像是领导,告诉他夏红梅前几天辞职了。潘向东噢了一声。

夏红梅辞职,潘向东已有预感。所以并不显得特别惊奇。只是原本的一丝幻想破灭了。存折不可能放在别处,肯定被她拿走了,现在的问题是,她是否取走了钱?邮局已关门,要挂失也得明天。第二天,潘向东早早起来,好不容易熬到七点半,赶忙去邮局挂失。工作人员说,存折账号知不知道?潘向东说不记得。通过姓名查询。工作人员敲着电脑,说,存折昨天中午取过一万,现在只剩几千块。

居然只取了一万,这个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潘向东以为,夏红梅会全部取完呢,看来她还有些情义,这也说明自己对她了解得还不够透彻。

也有可能她认为,一万块钱就足以补偿她了吧。潘向东想。

9

夏红梅的出走,对于潘向东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好歹他想得开,就算人家照顾他这么长时间,自己付的酬劳吧。当务之急,是准备公务员考试。潘向东的心血没有白费,经过半年的努力,他以笔试第一的成绩参加面试,既而顺利通过面试,完成体检、政审等环节,即将踏入公务员的队伍。

与此同时,潘向东也收获了爱情。

同门师妹杨晓敏,一直对他有好感,只是他在校时有女朋友,始终不曾表白。潘向东毕业后两人仍有联系。后来潘向东考上公务员即将北上工作,杨晓敏抓住了最后的机会。

她也在北京找好了工作。

即将离校,杨晓敏叫上潘向东,在校园里转了转,出来后看到路边围了一群人。还有女人的尖叫声。两人凑上前,原来是一个男子打一个女子。潘向东拦住他说,你怎么打人?男子回过头骂道,滚一边去!那女子头发凌乱,抬起头,用手理了一下,露出半张脸。潘向东失声叫道,夏红梅?上前将她拉到一边。

杨晓敏知道夏红梅,掏出纸巾帮她擦去脸上的血。

你谁呀?活得不耐烦了?男子瞪着潘向东说。

你打人还有理啊?像你这样的,就该送到公安局去!杨晓敏说着掏出了手机。男人看她理直气壮,料想不好惹,嘟囔一句,没那么凶了。

为什么打人?杨晓敏问道。

她是我女朋友,不用你管。男人说。

不要说女朋友,就是你老婆也不能乱打。杨晓敏说。

这个贱货,不想好好过日子,趁我不在偷我的钱,你说该不该打?男人说。他这么一说,潘向东马上明白了,再看夏红梅不辩解,知道是旧病复发。潘向东说,她偷你多少钱?男子说,三千。潘向东身上没那么多钱,又不好意思让杨晓敏出,嗯了两声,一时也无计可施。杨晓敏见状问,你少他三千块钱?夏红梅点点头。杨晓敏说,你们俩跟我来。到附近银行取了三千块,交给男子说,要钱归要钱,不能随便打人啊。男子哼一声,照着夏红梅踢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的存折在家里,麻烦你们……跟我去一趟吧。夏红梅轻声说。

潘向东看看杨晓敏,杨晓敏了解他们的过去,就说,你去吧。

那也好。潘向东点点头说。

夏红梅住处很小,床也很小,让潘向东感到惊奇的是,居然没有男人的气息。潘向东说,你男朋友呢?夏红梅摇了摇头。潘向东问,什么意思?夏红梅说,我没有男朋友。顿了一下,反过来问潘向东,刚才那女的是你女朋友?潘向东说,应该算是吧。夏红梅说,她长得很漂亮。说完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总要这样?潘向东说,你可以过得很好啊。

我……夏红梅说,其实我也想找个男朋友,好好过日子,可是,相处一段时间,总是觉得不合适。我想,我……那么久,要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你觉得我也不合适?潘向东问道。

说实话,我交往的几个人中,你是对我最好的。夏红梅说,可是,整天住在贫民区,过着那种贫穷生活,一天两天还能忍,让我忍一辈子哪受得了?潘向东说,如果我考上公务员,状况就有所改变。夏红梅说,你现在……潘向东点点头。夏红梅说,恭喜你,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你有文化,有个好工作,而我一个没文化的打工妹,怎么配得上你呢?

我不跑,以后你也会跑了。夏红梅顿一下又说。

也就是说,不管我是否考上都不行?潘向东问道。夏红梅嗯了一声。潘向东又问,那你希望找个什么样的?

我也说不清。夏红梅摇摇头说,离开你之后,我就知道,找不到你这样的了。我也不想再找了。刚才打我的那个人,追了我很长时间,我一次一次拒绝他,最终还是答应了,答应之后,又开始后悔。我不想找像我一样的打工者,又没把握抓住条件好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我就该一个人生活。潘向东说,难道说,这世上就没有适合你的?夏红梅苦笑着说,可能吧。潘向东说,我认为……夏红梅说,怎么样?潘向东说,你让自己更优秀,找个同样优秀的人,这样就没人会跑了。

更加优秀?我只能走这条路?夏红梅茫然地问道。

是的,否则的话,不管找多少个男人,最终的结果,都是你一次次逃跑,直到你跑不了为止。潘向东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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