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政策影响企业发展的机理研究

唐东会 唐沿源

摘要：税收政策影响企业发展的机理可归纳为四个方面：一是所得税通过要素成本影响企业投入，包括通过资本使用者成本和现金流影响投资，通过改变要素相对价格影响要素投入比，通过税收待遇差异和风险分担机制影响创新创业;二是流转税通过商品价格影响企业产量和产出结构，且增减税影响可能存在不对称性;三是企业税负差异影响企业竞争地位、竞争行为和竞争格局;四是企业税负水平通过公共资本供给水平影响企业生产效率。依据以上作用机理，分析了我国税收制度和近期税制改革对我国企业发展的影响。

关键词：税收政策;税负水平;税负差异;企业发展

一、引言

为减轻宏观经济下行压力，达到稳增长、保就业、调结构的预期目标，近年来我国实行了规模空前的减税降费政策，对第一大税种增值税实施了大幅降低标准税率的改革。针对小微企业的普惠性减税在企业所得税、增值税和其他小税种上给予较大优惠。2019年我国减税降费规模超过2.3万亿元，2020年再创新高达到2.5万亿元。我国的减税降费政策，比如增值税，是制度化的永久性减税，具有不可逆转性（郭庆旺[1]，2019）。巨额减税对财政造成巨大压力，化解财政风险应当充分发挥减税激励效应以实现我国经济稳定增长。企业是经济增长的微观主体，我国税收政策如何影响企业发展值得深入研究。

二、税收政策影响企业发展的机理

本文通过系统梳理相关文献，将税收政策对企业发展的影响机理概括为四个方面（如图1所示），即：通过要素成本影响企业投入、通过商品价格影响企业产出、通过税负差异影响企业竞争和通过公共资本影响企业效率。在此基础上，对我国税收政策和税制改革作了相应分析。

（一）税收政策通过要素成本影响企业投入

税收政策会影响资本和劳动等生产要素成本，从而影响企业投资决策、劳动雇佣决策，并会对创业创新产生影响，具体体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作用于资本使用者成本，影响企业投资

税收政策通过影响资本使用者成本来影响投资（Halletal.[2]，1967）的路径主要有三条：一是所得税直接减少税后利润，当公司所得税和股利分配税的税率降低时，资本使用者成本随之降低;二是折旧的抵税作用，如果采用加速折旧法，企业可推迟纳税，获取税金的时间价值，从而降低资本使用者成本;三是投资税收抵免可直接降低资本使用者成本，提高投资收益。各种税收政策会相互影响，投资税收抵免降低资本品入账价值，从而减少折旧抵税利益;公司所得税税率降低，折旧抵税利益会减少。

我国近来的几次税制改革都以减税为基调，降低了资本使用者成本，显著促进了企业投资。2008年施行两税合一改革，企业所得税基本税率从33%下调至25%，按前面分析可降低资本使用者成本，促进投资。2009年完成了增值税转型改革，增值税由生产型转为消费型，理论上看相当于实施了投资税收抵免，能降低固定资产资本使用者成本，促进投资，但固定资产增值税进项税额抵免也减少了固定资产入账价值，从而影响折旧抵税利益，抑制投资。2012年开始试点并于2016年全面完成的营改增，从理论上讲，原营业税行业以及原增值税行业的不动产投资，其资本使用者成本均会降低，从而促进投资，特别是不动产投资。

2.作用于现金流，影响企业投资

由于信息不对称，企业内外部融资成本存在差异，外部投资者要求更高回报。许多企业特别是成长型企业主要依靠内部融资。企业面临融资约束时，不得不放弃许多净现值为正的投资项目，此时税收对投资影响不再遵循资本使用者成本，而是通过改变企业现金流发挥作用（Keuschniggetal.[3]，2013）。因此，在税收政策促进投资的实证检验中，当加入现金约束解释变量后，模型解释力更强（Edgerton[4]，2011）。

税收优惠可改善企业现金流，促进企业投资（Chirinkoetal.[5]，1999）。优惠税率能直接降低企业税负，减少企业现金流出;投资税收抵免减少企业投资时现金流出;加速折旧推迟企业税收支出相当于为企业提供了一笔无息贷款;加计扣除减少企业应纳税所得额可以减少企业应纳所得税。由于中小企业、创新型企业外部融资约束强，现金流比较紧张，因此对这些类别企业的税收优惠更能促进其投资。Zwicketal.[6]（2017）实证表明加速折旧对小企业、现金流量少的企业和不分红企业等现金约束强的企业投资促进效果更加显著。我国对技术型企业税收优惠较多，比如：企业所得税中对高新技术企业一直采用15%的优惠税率，远低于基本税率;对企业技术转让所得采取免税和减税政策;近几年对研发费用加计扣除适用条件放松、优惠费用归集范围拓宽、加计扣除率由50%提高到75%;计税工资按实发工资据实全额扣除，职工教育经费税前扣除限额由工资总额的1.5%提高到8%，以及允许重点行业加速折旧的政策规定都更有利于技术型企业。近几年来，我国对小微企业税收支持的力度不断加大，大幅提高了增值税起征点，对小微企业进行普惠性企业所得税减免。这些政策极大地降低企业税收支出，非常有利于企业改善现金流，从而促进小微企业投资。

税制改革对现金流产生影响。企业所得税直接影响企业现金流，税法中降低企业所得税税率，增加税前扣除以减少企业应纳税所得额，都能降低企业所得税税负，从而减少企业现金支出，促进企业投资。我国两税合一改革明显降低了企业平均税负，能有效促进企业投资。流转税作为间接税常被认为由消费者承担，但完全税负转嫁肯定是特例，正常情况下企业同样要承担部分税负，因此，降低流转税的税制改革，也可改善企业现金流，同样能促进企业投资。我国增值税转型和营改增使企业税负总体下降，有利于改善企业现金流。2017年以来的增值税改革，标准税率从17%降低到13%，我国企业，特别是制造业企业税负明显降低，因此，增值税改革将改善企业现金流，促进企业投资。

3.改变要素相对价格，影响资本——劳動投入比

企业税负要由资本和劳动等生产要素所有者承担，税收政策能够影响资本和劳动等要素价格。当税收对两种生产要素价格产生不同影响时，企业投入的资本——劳动比也会发生变化。实证研究表明，对资本的税收优惠能提高资本-劳动比（Skurasetal.[7]，2006）。

按照Arnoldetal.[8]（1962）一般均衡分析框架，公司所得税是部分要素税，税负归宿受产量效应和要素替代效应共同作用，对劳动和资本相对价格的影响带有不确定性。一般认为，我国企业所得税主要是由资本所有者承担（田志伟[9]，2018），征收企业所得税显著提高了劳动要素收入分配份额（常晓素[10]，2017）。因此，2008年我国企业所得税改革降低基本税率，以及之后出台的一系列企业所得税优惠政策都有利于降低资本要素税负，从而降低资本价格。在劳动价格不变时，企业生产中采用了更多资本要素，即提高了资本——劳动比。股利分配税作为资本要素税，提高股利分配税税负，将降低资本——劳动比。增值税作为一种普遍征收的商品税，相当于同时征收了资本税和劳动税，不会影响要素相对价格，从而不会干扰资本——劳动投入比。增值税改革可能会改变要素相对价格，比如：我国2009年的增值税转型，改革后允许固定资产进项税额抵扣，结果降低了资本税负而不直接影响劳动税负，因此将改变资本——劳动投入比。我国营改增同样可提高资本——劳动比，因为营业税是商品税。企业税负由资本和劳动共同承担，是中性税，但征收消费型增值税后则对资本优惠，结果与劳动税负相比，资本税负相对降低。2019年实行的新个人所得税，大幅降低了工薪阶层所得税负，将有利于企业劳动要素成本降低，从而降低资本——劳动投入比。

4.税收待遇差异和风险分担机制影响创新创业

税收政策对企业创新的影响表现在两个方面：（1）对企业创新行为实施更优惠的税收待遇。激励企业创新是各国税收优惠政策的重点，为刺激企业研发投入而采用的所得税优惠税率、研发投资税收抵减、研发设备加速折旧、研发投入加计扣除等都是各国常用的所得税激励手段。这些税收政策有利于企业增加研发投入、提升创新水平（Rao[11]，2016）。我国在增值税上对企业创新有不少優惠政策，如：对技术收入免征增值税、软件产品即征即退政策等，同样可促进企业创新（李林木等[12]，2014）。（2）所得税对创新风险分担的影响。不确定性是创新最显著的特征，公司所得税具有风险分担功能，具体表现为：第一，税收直接减少了企业创新收益;第二，亏损弥补机制下能够分担企业部分创新亏损。因此，公司所得税能够降低企业创新风险，促进企业创新，这在累进税率时表现更加明显。Arnoldetal.[13]（2008）认为，限额亏损弥补不利于企业从事风险大的创新。

税收政策能够影响创业。Gentryetal.[14]（2000）将其归结为三种渠道：一是税收对创业者和雇员的税后收益影响不同。创业收入归为企业收入，雇员收入是工薪所得，两者适用不同税种、不同税率，从而有不同税收待遇。二是税率结构对风险的影响，对于风险回避者来说，累进税率有保险作用。三是创业者避税更容易。我国创业者和雇员所得的税收差异主要体现在个人所得税上。根据我国个人所得税法，二者归为不同类别所得，适用不同税率表和税前扣除方法。从税收待遇和避税等角度来看，总体上更有利于创业者。我国对小微企业实施较优厚的税收优惠政策，从2013年开始不断提高小微企业增值税起征点，2019年起征点定为月销售额10万元，小型微利企业适用20%的优惠企业所得税税率，2019年对小微企业的普惠性税收政策中还对其应纳税所得额进行减记优惠。这些小微企业优惠政策能有效减轻企业税负，从而有利于创业。

（二）税收政策通过商品价格影响企业产出

1.打破市场均衡，影响企业产量和利润

征收流转税会提高商品价格和减少企业产量，其幅度变动除受税负轻重影响之外，还受商品的供需弹性影响。依据市场均衡分析可以发现，商品供给弹性越大、需求弹性越小，市场均衡价格上升越多;商品供给弹性、需求弹性越大，市场均衡数量减少越多。征收流转税会减少企业利润，减少程度主要受两个因素影响：一是税负转嫁程度。商品需求弹性越小、供给弹性越大，企业税负转嫁越彻底，对利润影响越小。二是企业销售量的减少程度。产量降低越少，对利润影响越小。综合来看，当商品需求价格弹性较小而供给价格弹性较大时，征税对企业利润影响更小。因此，当流转税税负一定时，征税对企业的影响程度由商品供给价格弹性和需求价格弹性决定，对不同行业、不同企业的影响程度很可能不一样。征收流转税会减少产品市场均衡数量，还会传导至生产要素市场从而减少对生产要素的派生需求，所以在一般均衡分析下，征收流转税对经济抑制作用会更强。

在我国减税降费政策中，增值税是重头戏，税率有了较大幅度的降低。根据前面分析，这次减税对企业产出和利润的影响效果为：如果企业产品供给价格弹性和需求价格弹性都较大，则有利于企业产出增长;如果企业产品需求价格弹性较大而供给价格弹性较小，则有利于企业利润增长。

2.改变商品相对价格，影响产出结构

流转税影响商品产出结构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商品税负差异大小。不同商品之间的流转税差异直接影响商品的相对价格，从而影响各商品的相对产出。税负重的商品产出得以抑制，税负轻的商品产出更多，其影响程度取决于税负差异大小，税负差异越大，对商品产出结构影响越大。二是商品的价格弹性。在税负差异一定时，需求弹性和供给弹性大的商品受税收影响更大，征税更能抑制其增长。

我国流转税存在行业间税负差异，会传递到产品价格上从而影响行业产品的相对产出。营改增之前，我国商品销售征收增值税而劳务提供则主要征收营业税，聂海峰等[15]（2011）发现增值税比营业税更容易转嫁，使得增值税实际税负更低。营改增后，所有行业统一征收增值税，我国增值税有多档税率，制造业适用的税率普遍高于服务业。与制造业相比，营改增更有利于服务业。2018年和2019年实施的增值税改革，总体脉络是降低标准税率和归并税率档次，结果缩小了制造业和服务业间的税率差异，这对我国经济结构调整将产生深远影响。

3.增减税对企业的影响可能不对称

根据理论分析，提高流转税会降低企业产量、减少企业利润，反之，降低流转税则可增加企业产量和企业利润，增减税的影响具有对称性。实践中同等增减税时，往往是增税时商品价格上升幅度远大于减税时商品价格下降幅度，即增减税对企业影响具有不对称性。Benzartietal.[16]（2017）通过分析1996—2015年欧盟国家资料，发现增值税增税时引起价格上涨是减税时引起价格下降的3—4倍。

为了促进经济增长，我国2019年实行大幅度的减税降费政策，增值税标准税率由16%降至13%，但商品市场价格没有明显降低，说明增减税对企业的影响存在不对称性。根据前面理论分析，减税将不会对企业产出产生较好的刺激作用，但有利于改善企业盈利状况。

（三）税收政策通过税负差异影响企业竞争

税收政策中的税制结构、税基税率和税收优惠等都会影响企业税负差异，税负差异对企业竞争行为、企业竞争地位和市场竞争格局都会产生明显影响。

1.影响企业竞争行为

税负差异导致寻租和机会主义行为。当税收激励强度过大，企业更有动力去寻租，腐败更易发生（Zeeetal.[17]，2002），从而导致社会资源浪费，激励效果反而不好。享受税收优惠要符合一定标准，企业为满足优惠标准而人为操纵，这种机会主义行为影响激励政策效果发挥。黎文靖等[18]（2016）发现选择性产业政策只激励企业策略性创新，企业为寻扶持而增加创新数量，创新质量并没有显著提高。

税负差异对企业产生不同激励机制。当税收激励对象受到限定，其他企业难以进入享受优惠的特殊圈子时，被激励企业受到的竞争压力明显减弱，此时，如果优惠幅度很大，被激励企业很容易在保护墙后持续昏睡，从而失去创新动力和竞争能力。Kruegeretal.[19]（1982）认为低税负部门企业发展内在动力机制的弱化不利于企业长期增长。高税负部门竞争动力更足。Pástoretal.[20]（2016）认为税负差异具有选择效应，高税负部门企业家能力更强、更具有冒险精神，拥有更高生产率。

税负差异改变企业竞争策略。税负差异会影响企业选择行业和区域位置，我国对先进技术产业和基础设施产业的税收优惠，有利于企业进入这些领域。我国早期对东部沿海地区的税收优惠以及之后的西部大开发税收优惠等都有利于这些区域吸引企业进入。企业税负差异强化了企业避税动机，杨明增等[21]（2019）发现高新技术企业减税激励政策会产生同伴压力效应，显著提高了非高新技术企业的税收激进度。

2.影响企业竞争地位

税负水平直接关系到企业在竞争中所处地位。当其他因素相同时，税负越重的企业，竞争地位越不利。当企业税负相同时，高生产率企业可以承担更多税负，销售价格提高更少，所以其产出受税收影响更小，能在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结果资源从低生产率企业流向高生产率企业，资源配置不断优化。当出现税负差异时，如果高税负企业是高生产率企业，则损害了高生产率企业竞争力，阻碍了资源从低生产率企业向高生产率企业配置，从而不利于资源优化配置;如果高税负企业是低生产率企业，则会严重损害低生产率企业竞争力，结果加速了低生产率企业退出市场步伐，但这种对市场价格的人为干扰，也有可能破坏资源优化配置。可见，税负差异引起的税收政策扭曲使企业面临异质性价格，导致资源在企业间重新配置，从而产生资源错配，这一点在现实经济中比较常见，如：陈晓光[22]（2013）就实证发现我国增值税有效税率差异引起制造业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损失达6%以上。

税制改革可能改变企业间的相对税负水平，导致企业竞争实力发生变动。2008年我国统一了企业所得税法。与外资企业相比，内资企业税负明显降低，有利于提高竞争实力。我国增值税转型允许购入固定资产进项税额抵扣，与其他企业相比，资本密集型企业的税负水平显著降低，竞争实力也相对提高。营改增后企业购入服务能获得进项税额并允许抵扣，这有利于促进专业化分工，提升服务企业，特别是生产性服务企业的竞争地位;市场势力强的企业税负转嫁能力更强，营改增可为其带来更有利的市场竞争地位。营改增之后的增值税简并税率档次改革，特别是2019年大幅降低标准税率，总体上缩小了不同行业的税负差距，更有利于提高制造业企业的竞争地位。

3.影响市场竞争格局

企业间税负差异既可能阻礙也可能促进市场竞争。当低生产率企业税负明显低于高生产率企业时，税负差异会干扰市场优胜劣汰竞争机制，低生产率企业因低税率而避免了被淘汰命运，这不利于高生产率企业进入和发展。如果市场有垄断趋势，对弱势企业优惠，则有利于增加市场参与主体，维持市场竞争格局，阻止垄断市场形成。世界上大部分国家对小企业采取更为优惠的税收政策，其目的就是保护小企业在市场竞争中立足并不断成长壮大，以维持良好的市场竞争生态。落后地区的税收优惠有利于提高其竞争力，产生虹吸效应（罗鸣令等[23]，2019），但梁琦等[24]（2012）认为这种优惠更倾向于吸引低效率企业进入，能缩小地区之间的经济差距，也能扩大地区之间的生产率差异，不利于欠发达地区的可持续发展。

税负更低的行业可能缺乏竞争也可能竞争更激烈。当其他条件既定时，税负越低，税后利润越高，竞争压力越小，竞争程度更低。Lee[25]（1996）通过对1963—1983年韩国38个产业部门资料的实证研究，发现过度优惠能减少竞争，导致产业低效率，但Aghionetal.[26]（2012）认为，产业政策使企业在同一部门竞争，避免了因竞争激烈而使企业离开本部门，企业从事垂直创新而非差异化战略，这种状况有利于技术进步，有利于生产率的提高。

（四）税收政策通过公共资本影响企业效率

宏观税负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比较复杂，一般认为呈倒U型，其原因在于税收对经济增长存在两种相反作用。一方面，税收作为企业成本能减少企业对劳动和资本等生产要素的使用，减少企业产出，阻碍经济增长;另一方面，税收为政府提高公共品供给水平提供融资，公共品能优化企业产出结构，促使企业平均成本曲线下降，激励企业提高产出，进而提高经济增长率。

公共资本能够提高私人投资效率。在内生增长模型中，如果考虑公共资本，则私人资本要素边际报酬可能不是递减而是不变（Barro[27]，1990）。公共资本主要包括基础设施和研发资本。政府投资建设基础设施、开展基础研究和发展教育，都可整体提高企业全要素生产率水平。企业税负水平与公共资本水平密切相关，其作用链条如图2所示。

从图2可见，企业税负水平对公共资本的影响要经过很长链条，且每个环节都不一定是决定作用，也就是说，企业税负水平与公共资本水平并不存在完全对应关系。企业是重要的纳税人，一个国家的财政支出水平由其财政收入水平决定，税收是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各项财政支出比例有其相对稳定性，因此，从长期来看，企业税负水平与公共资本水平存在较稳定的关联，企业税负水平过低，意味着公共资本水平也不高，从而损害企业效率。

三、结论

本文从企业投入、企业产出、企业竞争和企业效率等四个方面探讨税收政策影响企业发展的机理，并对我国税收制度进行分析。归纳起来，主要得出以下结论。

其一，所得税通过资本使用者成本和现金流约束影响企业投资，通过税收待遇差异和风险分担机制影响创新创业。企业所得税的税收优惠能促进企业投资，对成长型企业和中小企业效果更加显著。我国企业所得税税率降低有利于企业投资，对小微企业优惠有利于创业，亏损弥补有利于企业创新。增值税中固定资产进项税额抵扣类似于所得税中的投资税收抵免。我国的增值税转型和营改增都能促进企业投资，对资本密集型企业更有利。当资本品供给价格弹性缺乏时，税收促进投资的政策效果大打折扣。

其二，流转税影响商品供给曲线，形成新的市场均衡价格和均衡产出。减税作用效果受商品供需价格弹性影响。当商品需求价格弹性较大时，政策效果显著，此时，如果商品供给弹性较大，则产出增加较多;如果商品供给弹性较小，则企业利润明显改善。我国营改增降低企业税负，提高企业产出，并能改变行业产出结构。我国增值税税率大幅降低利于企业产出增加，因为增减税影响具有不对称性，增值税减税更可能显著改善企業盈利水平。

其三，税制结构、税基税率和税收优惠等因素会引起企业税负差异。税负差异对企业产生不同激励机制，低税负企业发展内在动力机制弱化，高税负时竞争动力更足;税负差异导致资源在企业间重新配置，干扰正常市场竞争机制，不利于资源优化配置;税负差异可能阻碍也可能维持市场竞争。税收优惠易导致企业寻租和机会主义行为发生。我国两税合一改革有利于内外资企业公平竞争;对技术型企业和小微企业的税收优惠有利于提高其竞争地位。我国增值税税率档次归并有利于行业间更公平竞争。

其四，税收是公共资本的主要资金来源，高税负有利于政府投资建设基础设施、开展基础研究和发展教育，为企业提供更好的生产环境，有利于企业效率提高。企业税负过低会影响公共资本有效提供从而不利于企业长期稳定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