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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性奖赏及其作用的神经机制*

2021-10-09吕房艳谭敬斌徐鹏飞熊希灵金泽慧高定国

应用心理学 2021年3期
关键词:脑区社会性范式

吕房艳 谭敬斌 徐鹏飞 熊希灵 金泽慧 高定国**

(1.中山大学心理学系,广州 510006;2.中山大学社会认知神经科学与精神健康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实验室,广州 510006;3.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部,北京 100875;4.中山大学旅游学院,珠海519000)

1 引 言

人类社会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系统,个体之间存在着频繁互动,且人与人之间的互动是复杂和多样性的(Preston & Stephanie,2017),正如Donne(1975)被广泛引用的一句话“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人们有强烈的动机去寻求社会关系,享受友谊、相互支持和理解。群体的认可/接受被认为是各物种生存和繁殖的基础(Baumeister & Leary,1995;Lieberman & Eisenberger,2009)。对社会认可/接受和归属的追求被认为是人类的一个基本动机;而社会归属使人们关心他人的需求,并激发人们的合作、亲社会行为(Rademacher et al.,2016)。另外,基于互惠利他主义的合作构成了人类社会生活的核心行为原则,即使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子也会倾向于以合作的方式获得奖赏,而不是单独获得奖赏(Rekers et al.,2011)。社会性奖赏(social reward)是指在社会互动过程中能够使个体获得动机性或娱乐性体验的社会刺激或社会关系(Foulkes et al.,2014)。鉴于个体的社会性本质,社会性奖赏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它存在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Rademacher et al.,2016)。因此,想要全面理解社会性奖赏加工,必须清楚人们如何认识和评估社会性奖赏、社会关系和社会互动如何改变人们的奖赏寻求行为、人们如何向其他人学习以及如何决策等(Bhanji & Delgado,2014)。一直以来金钱奖赏是研究者们关注的热点(莫田甜,周欣悦,2020;龚梦园,贾珂,李晟,2018)。然而,社会性奖赏加工是当前的一个新的研究领域(Pelletier-Baldelli et al.,2018)。Buss(1983)最早提出社会性奖赏的概念,定义了范围广泛的社会性奖赏,包括:过程性社会奖赏(process social reward)和内容性社会奖赏(content social reward),并预测了哪些人格特征可能与不同社会性奖赏的价值相关。社会刺激,如微笑面孔,是一种典型的社会性奖赏(Rademacher et al.,2014);人们之间寻求的和体验的社会关系或涉及他人的社会互动方面的积极体验也是一种社会性奖赏(Bhanji & Delgado,2014;Fareri,Delgado,2014)。实证研究中常使用一种刺激或体验来表征社会性奖赏,涵盖各种积极的社会刺激或体验,从简单的静态面孔图片到复杂的社会体验,如社会认可/赞许(Gossen et al.,2014)、社会名声(Izuma,et al.,2008)、捐赠行为(Izuma et al.,2010)和互惠性合作(Rilling et al. 2002)等。

综上,不同研究关于社会性奖赏的内涵都有向广义发展的趋势。因此,本研究认为在社会互动过程中任何一种对个体来说可以获得动机性的或令人愉悦的社会刺激或社会关系都可称为社会性奖赏。鉴于该领域的快速发展,目前依然缺乏及时的综述。本文将详细介绍社会性奖赏的概念、测量方式和脑机制,对社会性奖赏加工的相关研究进行系统评述。

2 社会性奖赏的评估

社会性奖赏的度量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量表度量,另一种是通过范式度量。量表度量对测量社会性奖赏的个体差异具有重要意义。范式测量,如社会性奖赏延迟范式及其变式,有助于该领域的研究者探究社会性奖赏加工的脑机制。

2.1 问卷测量

早期Buss(1983)定义了范围广泛的社会性奖赏,然而该分类并没有得到证实。先前研究只使用一种类型的刺激或体验来表征社会性奖赏,并没有对社会性奖赏的范围进行严格的界定。因此,人们无法充分地了解什么是社会性奖赏,以及这种奖赏的社会刺激/体验的范围。Foulkes等(2014)区分了不同类型的社会性奖赏并测量这些社会性奖赏对个体的价值差异。在评述了外在讨论的社会性奖赏和相关的社会观念的基础上编制了《社会性奖赏量表》(Social Reward Questionnaire,SRQ),该量表包括六个维度。后续研究者多采用量表形式测量个体的社会性奖赏水平,相继提出了三维(Lv,2016)、四维SRQ模型(Arab Mohebi Shahrabi et al.,2017),未来研究者可进一步丰富和完善这一概念的测量。详见表1。

表1 社会性奖赏的维度与测量

2.2 范式/任务测量

当前的社会性奖赏加工的研究范式可归为两类: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对比研究范式和互动情境下的社会性奖赏范式。

2.2.1 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对比研究范式

(1)社会性奖赏延迟范式

社会性奖赏延迟范式(social incentive delay task,SID)是借鉴Knutson等(2000)的金钱奖赏延迟范式(monetary incentive delay task,MID)。Spreckelmeyer等(2009)提出社会性奖赏延迟范式。该任务有两种奖赏类型:无社会性奖赏和有社会性奖赏。该范式要求被试在线索刺激之后,对呈现的一个靶子刺激(白色方框)按键反应。如果被试在目标呈现的时间内(160~260ms)按键则“击中”白色方框,获得社会性奖赏;而超过规定的时间则“未击中”,无社会性奖赏。这一范式允许测量不同阶段的社会性奖赏加工(奖赏预期、目标反应和结果反馈)。在此基础上,Gossen等(2014)使用动态的刺激作为社会性奖赏对该范式进行修订。这种设置创建了一种更为生态的社会情境。这种设计能够在预期金钱奖赏加工的基础上进一步探讨预期社会性奖赏加工的神经机制。这类范式都由三个阶段组成:线索提示奖赏的预期阶段、反应阶段和结果反馈阶段。该类型任务通过操纵预期线索比较不同水平的金钱奖赏和社会性奖赏的加工特点,并且将获得奖赏的动机通过努力按键次数进行操纵,具有较好的外部效度。

(2)社会性奖赏门范式

社会性奖赏门范式(social reward door task,SRD)最初借鉴于Proudefit(2015)的金钱奖赏门范式。在金钱奖赏门范式中,每次试验都以两个相同的门开始,要求被试分别通过点击左右鼠标按钮来选择左或右门。告知被试他们可以在每次试验中赢得0.50美元或损失0.25美元。这项任务的目的是猜测哪扇门包含奖赏,同时尽可能多地赚取奖赏。Distefano等(2018)对该范式进行修订,设置在试验结构、时间和反馈刺激上相匹配的社会性奖赏任务。在该范式中要求被试分别点击鼠标左键或右键来选择他们认为“喜欢”自己的人。正确选择是反馈“喜欢”,表示社会接受,绿色箭头指向上。不正确选择是反馈“不喜欢”,表示社会排斥,红色箭头指向下。这种范式提供了一种新的方法来对比社会性奖赏和金钱奖赏加工。

(3)社会性奖赏型go/no-go范式

社会性奖赏型go/no-go范式中常采用面孔作为社会性奖赏(Depue et al.,2005)。如Kohls等(2009)设计了一种奖赏型go/no-go范式,发现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ADHD)组在社会性奖赏下的成绩会更好。同样Kohls等(2011)设计了线索提示的奖赏型go/no-go范式,发现自闭症(autism spectrum disorders,ASD)儿童能从社会奖赏中获得更多的益处。Pankert等(2014)修订了Kohl等(2009)的范式,要求被试分别对视觉或听觉模态的no-go刺激进行抑制以获得社会性奖赏或金钱奖赏。比较ASD儿童在熟悉和不熟悉的社会性奖赏及金钱奖赏条件下的任务表现,探究奖赏的熟悉性对ASD儿童的影响。结果发现每种奖赏都提高了所有被试的反应抑制准确性,与已有发现一致,即社会性奖赏能改善被试的任务表现(Kohls et al.,2009)。这类奖赏型go/no-go范式是针对于特殊儿童被试的开发的,可探究特殊儿童和正常儿童的社会性奖赏加工的差异。

以上范式共同点:任务模式相匹配;可对比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加工的差异;可考察不同类型奖赏加工的不同阶段的特点。不同点:社会奖赏延迟范式通过操纵预期线索比较不同水平的奖赏加工特点,并将获得奖赏的动机通过努力按键进行操纵,具有较好的外部效度;社会性奖赏门范式通过操纵预期一致与不一致条件,可比较社会性奖赏获得和损失的脑机制特点;社会性奖赏型Go/no-go范式针对特殊群体的社会功能障碍特征进行奖赏设置,可为特殊群体社会功能障碍的治疗与干预提供参考。不足之处:这两种奖赏学习范式存在共同的缺陷是任务中完成每个试次,对应的奖赏量固定,这种设置容易引发被试倦怠。未来的研究中可采用奖赏量不固定的形式(如,概率性奖赏),让被试无法预计每次出现的奖赏的大小,避免被试的倦怠。

2.2.2 互动情境下的社会性奖赏范式

聊天室范式(the chat room paradigm)最初是由Guyer等(2008)提出的,该范式在两个阶段中模拟青少年的社会互动行为。这种聊天室范式采用快速的事件相关设计,且所有的照片上都是愉悦的表情。第一阶段:聊天兴趣评估。让被试相信正在进行的是全国范围内的基于互联网的互动交流调查,完成磁共振实验后他们将会在网络上与另一个参与实验的青少年进行在线聊天。这个阶段的任务是让被试查看参与该研究的同龄人的照片,并评定他们对与每个同伴聊天的兴趣程度。这些评分将用于实验中的被试分组。被试会被拍照,并告诉他们,那些他们评价过的同龄人会查看收到的评价,也会评估被试的照片。第二阶段:他人反馈(接受/拒绝)和被试评分。大约2周后,被试进行磁共振扫描时观看他们先前评过的照片,并让被试回答每一个被评过的照片上的同龄人将会有多大兴趣跟被试聊天。随后,该范式也被进一步修订,如Guyer等(2014)提出一种新的聊天范式的变式。该范式也包括两个阶段的任务:第一阶段,告之被试该研究的目的是对基于网络的社会互动进行研究,而在第二阶段时,他们将会和被认为与其匹配良好的其他的被试在网络上进行聊天。随后要求被试将60个同龄人的照片按照是否喜欢与其聊天,分成喜欢与其聊天的一组和不喜欢与其聊天的一组,每组各30人。分类之后照片会再次伴随“有兴趣”或“无兴趣”的汇出现以此提醒被试对方的选择。第二阶段,被试进行磁共振扫描时,首先,呈现照片并提醒被试之前对照片上的同龄人的选择;随后,再次呈现该照片并在下方附上该同龄人的反馈:接受或拒绝。最后,呈现评分测试,要求被试对预期接收到该反馈的程度进行评估。这类聊天范式及其变式结构相似,模拟交互式的情境,关注的是同伴评价,能够较好地模拟真实互动得到个体获得社会性奖赏的真实体验(Schilbach et al.,2013)。

综上,以上范式可为未来研究提供参考。一方面,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对比研究范式,从不同角度对比了社会性奖赏和金钱奖赏加工的神经机制差异。另一方面,情境互动研究范式具有较高的生态效度,能够在比较真实的互动中探究社会性奖赏加工的神经机制。

3 社会奖赏加工的神经基础

3.1 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共同的激活的脑区

许多研究发现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加工存在共同的神经基础(Barman et al.,2015;Gossen et al.,2014;Gu et al.,2019;Izuma et al.,2008,2015;Martins et al.,2021;Rademacher et al.,2014;Spreckelmeyer et al.,2013),但是也有相关研究发现那些共同的大脑区域也存在程度上的差异(Gu et al.,2019),详见下图1。

图1 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加工的神经基础

3.1.1 腹侧纹状体

纹状体(Striatum)在社会行为的价值计算中起着关键作用,如社会性奖赏预测和学习(Martins et al.,2021;Olsson et al.,2020)。腹侧纹状体(ventral striatum,VS)是大脑奖赏系统的关键组成部分,是控制奖赏与动机的大脑区域。研究证实在奖赏加工中,腹侧纹状体(和中脑多巴胺通路)与动机加工相关,而不依赖于刺激效价(Brooks & Berns,2013)。社会性奖赏和金钱奖赏都激活VS区域(Barman et al.,2015;Gossen et al.,2014;Gu et al.,2019;Rademacher et al.,2014),且二者在VS上引发的活动存在部分重叠,如左侧尾核(left caudate)和双侧伏核(bilateral nucleus accumbens)等(Rademacher et al.,2010;Wake & Izuma,2017)。这种重叠可能反映了对社会性奖赏和金钱奖赏做出反应的是同一群神经元,也可能反映了同一个脑区内为每一种奖赏而专门化的数量上大致相等的不同神经元。Ruff和Fehr(2014)提出两种加工图式,第一种是“扩展的共同货币模式”,它认为相同的神经过程将动机相关性分配给社会/非社会信息,预测了编码社会和非社会刺激奖励值神经元的相似数量。另一种是“社会价值评估特定模式”,该图式假设了一种进化而专门的神经回路,专门编码涉及他人互动和决策相关的奖励值。关于这种重叠激活是否反映了相同的神经元群的活动,或仅是两个重叠但功能独立的神经元群的活动,目前仍存在争议。

3.1.2 内侧前额叶与眶额叶

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包括背外侧前额叶(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dlPFC)和腹内侧前额叶(ventromedial prefrontal cortex,vmPFC),参与奖赏加工和执行控制。腹侧前额叶可分为两部分:腹内侧前额叶皮层和眼眶周围部分的眶额叶(orbitofrontal cortex,OFC),且二者有重叠(Koenigs & Grafman,2009),是奖赏加工中价值评估的关键脑区。研究表明vmPFC和OFC中神经活动的增加与金钱奖赏的加工有关(Oldham et al.,2018),vmPFC和OFC编码刺激的主观价值(Piva et al.,2019)以及刺激与结果之间相关关系(Wit et al.,2009)。此外,vmPFC还参与社会认知的多个方面,如面部表情识别、心理理论和自我相关信息加工(Hiser & Koenigs,2018)。在价值评估研究中,vmPFC在一个共同的尺度上对不同类型奖赏的主观价值进行编码(Clithero & Rangel,2014;Lin et al.,2012;Sminth et al.,2014; Zaki et al.,2013)。在价值计算时存在vmPFC与VS相关的共同的区域(Izuma et al.,2008;Lin et al.,2012)。Smith等(2014)发现了社会性奖赏加工过程中皮层区域之间更强的连接,尤其是后部vmPFC和通常区域的连接受到社会信息的调节。这些结果只强调对两种奖赏的编码存在共同的区域,但并不能说明参与这两种奖赏加工的所有的大脑网络是完全相同的。如涉及心理理论的计算领域,社会性奖赏比非社会性奖赏在选择时更有可能变得活跃(Krach et al.,2010)。OFC也参与刺激的奖赏价值的评估过程,这一区域的神经信号反应了预期的奖赏信息,目标导向的行为对预期结果的奖赏价值很敏感。OFC对社会性奖赏刺激做出反应,包括有吸引力的面孔(Smith et al.,2010)、社会性合作(Rilling et al.,2002)等。此外,神经病理学研究发现,内侧OFC与典型的神经障碍的奖赏加工相关,即减少的内侧OFC体积与以减弱的积极情绪体验为特征的疾病有关(Carlson et al.,2015)。

3.1.3 前扣带回

前扣带回(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ACC)与VS、vmPFC、OFC以及中脑等众多脑区均有关联,是构成奖赏环路的主要成分之一(Haber & Knutson,2010)。目前已有少部分研究者的发现提示ACC的作用。研究发现与陌生人的互惠性合作会激活ACC,且只特异于人与人之间的社会互动(Rilling et al.,2002),人类的合作行为可以特异的调节大脑的活动(Sanfey et al.,2003)。Lindgren 等(2012)发现人与人之间的接触性按摩(Touch Massage)能激活一个特定的大脑区域:扣带前回膝前区(Pregenual 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PgACC)。Nakagawa等(2015)在人类的求爱关系研究中发现,与非浪漫礼物相比女性对男性熟人的选择性偏好调节了ACC对浪漫礼物的活动。相反,如果女性对男性熟人无动于衷,则不会有任何调制活动。此外,腹侧前扣带回(Ventral ACC,VACC)与社会评价之间有着密切联系。在社会评估阶段,VACC的激活可能受到社会刺激的价态(Winecoff et al.,2013)、确认主观期望属性或两者兼而有之的机会的调节。Kuzmanovic等(2016)提出两种假设:一种认为,VACC的激活是探测社会刺激的积极效价;另一种认为,VACC的激活是探测主观奖赏的机会。Rigney等(2018)发现VACC的一个亚区的活动受到积极效价的调节,而另一个VACC 的后部区域受到主观奖赏机会的调节。这表明将VACC特别是膝下扣带前回(Subgenual ACC,SgACC)和PgACC功能,融入社会认知模型中的重要性,为人们对VACC功能在社会互动的社会评价中的心理意义以及在奖赏和情绪等相关领域的认识提供了新的途径,同时也为了解健康和疾病中的社会决策提供重要的新途径(Lockwood & Wittmann,2018)。

3.1.4 其他脑区

杏仁核(Amygdala)是大脑奖赏系统神经网络的中心组成部分(Rademacher et al.,2010)。它通常被认为是与消极情绪加工相关联,近来被认为是对刺激的突显性/唤醒性而不是效价进行反应(Zheng et al.,2017)。在金钱奖赏加工中,杏仁核参与对金钱奖赏的效用和情感价值的表征,这一过程包括编码刺激情绪价值的信息从杏仁核传递到不同大脑系统,包括脑干回路(Hampton et al.,2007)。此外,杏仁核也被认为在情绪和社会相关信息的加工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包括加工来自面部的情绪,这些情绪面孔通常被用作SID范式中的反馈刺激(Todorov,2012)。

丘脑(Thalamus)对奖赏价值更敏感(Komura et al.,2001)。Rademacher等(2010)发现在奖赏加工的预期阶段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激活相同的脑区,而在奖赏消耗加工阶段却引发了各自不同的激活模式:社会性奖赏加工是杏仁核的激活较强,而金钱奖赏则是丘脑更强烈地被激活。这可能是由于杏仁核对面孔线索更敏感,而丘脑对奖赏的主观价值更敏感。

前脑岛(anterior insula,AI)与纹状体紧密相连(Ghaziri et al.,2018),与编码结果的不确定性有关(Gorka et al.,2016),这是SID设计的预期阶段的一个关键过程(鉴于结果收益是概率性的并取决于表现)。AI是凸显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Menon & Uddin,2010),被认为是参与情绪加工和社会认知的中心区域,包括检测社会刺激或事件的突显性(Luo et al.,2018),如积极和消极面孔(Chen et al.,2009)、比预期更好或更糟的社会互动(Feng et al.,2019)、社会性奖赏的预期(Martins et al.,2021)等。AI整合来自腹侧被盖(Ventral tegmental area,VTA)、VS、和杏仁核等多个脑区的奖赏相关信息以表征突显刺激是奖励或损失(Critchley et al.,2013)。在奖赏系统中,丘脑通过AI传递到纹状体的内感受信息编码突显刺激的变化的信号(Wolff &Vann,2019;Zhu et al.,2018),然后选择适当的动作反应(Huang et al.,2018)。因此,AI与丘脑和纹状体形成的通路,是大脑奖赏系统的一部分,这些区域共同工作以编码任务相关的预期线索的突显性。

辅助运动区(supplementary motor area,SMA)通常参与运动的计划和控制(Tanji,1994)。SMA的活动受到奖赏预期的调节,可能反映了对奖赏线索的一种准备行为(Gu et al.,2019)。鉴于奖赏延迟范式是运动反应的时间任务,都发现了SMA区域的活动(Martins et al.,2021)。另外,研究发现运动区和前运动区也编码奖赏预期和接收阶段的奖励信号(Ramakrishnan et al.,2017)。

3.2 社会性奖赏特异激活的脑区

社会性奖赏加工不仅会引起奖赏系统的相关脑区对奖赏价值进行预测、编码和评估,还涉及对社会认知加工非常重要的特定脑区域(详见图1)。

3.2.1 颞顶联合区

颞顶联合区(Temporoparietal Junction,TPJ),是“社会大脑(Social brain)”中的一个关键节点(Frith & Frith,2010),尤其是右侧TPJ,该区域参与信念推断、重新定位和加工社会相关信息(Kraw et al.,2015)。社会性奖赏神经回路被认为是某些神经障碍行为发展的神经基础。如具有高风险的性行为的青少年在接受社会性奖赏时,右侧TPJ和楔前叶表现出更多的激活,且在双侧TPJ和楔前叶及dmPFC和左AI之间也表现出更强的功能连通性(Eckstrand et al.,2017)。这表明青少年出现高风险的性行为可能与社会性奖赏加工相关的神经回路的异常活动有关。

3.2.2 背内侧前额叶

背内侧前额叶(dorsal medial prefrontal cortex,dmPFC)是内侧前额叶(medial prefrontal cortex,mPFC)的子区域,在功能上参与对他人的社会知识的表征,并且dmPFC通常和其他一些区域参与印象形成与思考他人的意图和心理状态(Wagner et al.,2012)。如阅读故事或观看动画片中人物对一个事件的错误信念(Mitchell,2008),准确推断他人的情绪状态(Zaki et al.,2009)或观看社会互动(Wagner et al.,2011)时,这些区域的活动会增加。dmPFC涉及抽象特征和形成印象,但其他区域,如杏仁核,在第一印象期间对信息的评价性诊断很敏感(Schiller et al.,2009),并在获取个人知识的过程中调节dmPFC的活动,从而增强社会信息与不同社会目标的匹配(Baron et al.,2010)。一些神经障碍者表现出社会互动加工受损,尤其是社会性奖赏的异常加工可能与疾病的发展和预后有关(Esther et al.,2015)。如神经性厌食症(anorexia nervosa,AN)患者在加工社会接受时dmPFC活动低下,而加工社会排斥时AN患者的视觉区域过度激,但dmPFC活动依然减少,表明对他人心理状态的推断尤其可能在加工社会奖赏反馈被破坏,导致社会性奖赏加工中适应性反应的受损(Esther et al.,2015)。

3.2.3 楔前叶

楔前叶(precuneus)是大脑的社会和自我参照环路的关键区域,经常被选作为功能连接中的种子区域(Eckstrand et al.,2017)。研究发现具有高风险性行为的青少年对社会性奖赏加工(Eckstrand et al.,2017)以及自我和社会加工(Rodrigo et al.,2014)时,右侧楔前叶表现出异常的激活和与社会和情绪加工相关区域的功能连通性增强。研究发现社会互动频率的增加与娱乐性增强和奖赏系统的激活有关,基于名声的社会行为会激活楔前叶(Kawamichi et al.,2016)。在掷球游戏中,高频的掷球互动的条件可能会提醒被试他们之间的社会关系。通过这种包括接受声誉在内的社会互动,人们更新了自我相关形象表现为楔前叶的激活。因为楔前叶与奖赏系统中的纹状体存在功能连接,积极的自我形象可能会转化成社会性奖赏在腹侧纹状体中表征(Kawamichi et al.,2016)。此外,研究也发现述情障碍患者加工社会性奖赏比金钱奖赏时,楔前叶、TPJ、杏仁核等区域活动更强(Goerlich et al.,2016)。

3.2.4 颞上回

颞上回(superior temporal gyrus,STG)也是社会认知加工中的重要区域(Barman et al.,2015;Goerlich et al.,2016)。最新研究已证实这一区域参与社会性奖赏加工(Gu et al.,2019;Martins et al.,2021)。研究发现述情障碍患者获得社会性奖赏时STG、梭状回/副海马回和舌回的活动较低(Goerlich et al.,2016),这表明STG与述情障碍患者大脑的社会情绪加工功能障碍有关。

总之,随着对大脑网络功能的认识越来越深刻,研究者们逐渐发现单独从某个脑区的激活不足以全面了解社会性奖赏及其加工的神经机制。未来的研究可尝试以VS或vmPFC与其他脑区的功能连接为切入点探究社会性奖赏加工的神经机制。

4 总结与展望

社会性奖赏加工是近来认知神经科学和心理学的一个研究热点。社会性奖赏的概念界定和评估方式的归纳总结有助于未来研究者更好地了解该领域的研究进展。当前的证据表明,社会性奖赏与金钱奖赏加工不仅存在一个相同的神经基础,且社会性奖赏加工还激活另一些社会性脑区。未来仍有以下几个方面的重要问题需要解决。首先,鉴于个体对社会性奖赏的反应稳定性不同,研究人员尚未确定对奖赏结果的敏感性是否与社会或非社会环境有关。因此,需要从个体差异的角度,全面理解社会性奖赏加工的神经机制。其次,个体需要对具有社会意义的刺激进行奖赏价值评估,使得一些社会性脑区参与其中。因此,需要运用生态有效的研究范式,尝试从不同脑区相互作用的神经网络做进一步探索。最后,社会性奖赏加工对了解特殊群体,如自闭症、注意缺陷障碍等的社会功能异常的病理机制具有重要意义。然而,目前尚不清楚这些症状的社会功能异常是脑区特异性的,还是与支持奖赏加工的神经网络功能连接的异常有关。因此,未来可结合认知神经科学技术,利用基因、激素和多模态的数据可以多层面多维度地探索社会性奖赏加工的脑机制,进而拓展到特殊人群的社会功能异常的治疗上,为探索特殊群体的治疗干预提供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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