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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改编电影《许三观》的受众认同研究

2021-09-10贾学鹏

新闻研究导刊 2021年6期
关键词:社会文化

摘要:近年来,中国文学影视化改编风气盛行,但鲜有外国导演改编中国本土文学作品。《许三观》作为首部也是唯一被韩国导演改编并搬上银幕的中国文学作品,意义重大。本文结合韩国社会文化,从韩国受众的立场出发,深入探讨韩国受众对电影的接受态度,以及这种改编对其接受中国文化的意义。

关键词:中国小说;韩国改编;社会文化;韩国受众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06-0175-02

一、引言

新媒介时代文学与影视相得益彰。对文学作品进行影视化改编,势必会加快其走向世界的进程。《许三观》作为首部也是唯一被韩国导演改编并搬上银幕的中国文学作品,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值得我们研究。目前相关论文多从改编者角度出发,从跨文化差异、电影叙事以及改编策略等角度进行多方面的探索评价,本文则试图将研究视角转换为韩国受众,结合韩国社会文化看待和分析该影片。韩国观众是否能接受该电影,是否存在不同的理解和阐释,这种改编对其了解中国文化有何意义是本文的研究重点。

二、《许三观卖血记》:小说到电影的改编

电影改编自余华小说《许三观卖血记》,小说于1999年被引入韩国,次年被韩国《中央日报》选为“100部必读书”;2003年被改编为同名话剧;2015年被韩国导演搬上银屏。小说中小人物许三观每每以卖血的方式度过难关,却活得坚强而自得其乐,展示了以忍受苦难来消解苦难的东方美学。

导演河正宇在接受专访时表示,《许三观》深挖了原著中观众喜闻乐见的父爱题材[1],有意通过继父卖血来拯救养子性命的故事情节向韩国观众呈现不同寻常的父子情;同时将许三观的人物性格与韩国“恨文化”民族性格糅合,更加“韩国化”。影片中许三观卖血时憋尿所说的“憋住的是希望”这一句台词,对抄家的铁匠笑脸相迎,饥饿时用嘴巴做饭等情节,都映射出“在苦难中隐忍,在隐忍中生出新希望”[2]的韩民族“恨文化”内涵。

三、中国小说韩国化改编:在韩反响冷淡

该电影由韩国实力导演河正宇操刀,有河智苑、伊恩惠等众多金牌演员加盟,斥巨资拍摄。强大的演员阵容、有力的宣传造势以及原著积攒的粉丝力量,一早便吸引了韩国观众的目光。然而作为2015年贺岁档电影,其播出后却反响平平。据悉,电影制作费为100亿韩元,以此估计损益值,观影人数需达到300万。然而,电影最终以卖出额74亿韩元、观影人次97万的成绩惨淡收尾。同时期韩国翻拍的中国电影,如《绝密追踪》《新世界》《沉默的证人》《毒战》等,在费用制作、演员阵容、宣传造势、粉丝基础等远不如《许三观》的情况下,在韩国最大搜索引擎网站naver①、专业电影评价杂志网站cine 21②的评分都高于电影《许三观》(见图1、图2)。

四、韓国受众的认知与认同:接收困难

以韩国最大搜索引擎网站NAVER为调查对象,以7.61分评分为基准,将7.61分以下定为差评来收集数据。在1871条的差评评价中,差评理由为强行煽情与搞笑的占29%、与原著不符的占24%、人物奇怪的占18%、主题不清的占16%、与韩社会不符的占12%。针对电影中所延续的原著中的黑色幽默与感动,韩国观众并未给予认同,而是就故事主题、情节以及人物形象塑造等方面进行了截然相反的解读。结合韩国社会文化来看,“误读”的产生主要有四方面的原因。

(一)背景移植不伦不类

希区柯克指出,“畅销小说搬上银幕应该绝对重视原作,否则是要激怒观众的”。《许三观卖血记》作为韩国畅销书,拥有广大的读者群,原作中时代背景、风格神韵早已活在读者心中。19世纪末20世纪初,小说带着厚重历史感走进了对中国感到好奇的韩国民众视线中。而导演将电影的背景移植到朝鲜战争结束后的韩国经济重建时期,本是为了让观众形成共鸣,却忽略了观众对中国故事的兴趣,使得观众在接收过程中产生了“不伦不类”的感觉。

(二)人物形象整体消极

“外来文化在接受固有的形象,一个外国作品如果不符合这个形象就难以进入新的竞技舞台”[3],韩国观众对这位“韩国化”的许三观显然并不买账。影片所处时期正是韩国政府制定经济开发政策时期,先有韩国士兵积极响应“借兵”政策,奔赴越南战场换得美国资本投入,后有劳动人民赴德赚取外汇以支持国家建设。在整体贫穷却亢奋的社会大环境中,许三观的“隐忍”变质为“懦弱”,从许三观身上找不到精神慰藉的观众,只得将他排斥在外。

(三)卖血行为难以消解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儒家教诲使韩国民众对“一脉相承”的血十分珍视。五六十年代,因贫穷而卖血的现象时有出现,但民众对“卖血”行为普遍持否定态度,甚至不看好献血行为。[4]80年代后,政府严禁卖血,卖血作为不合法行为鲜有出现。而2015年上映于异国他乡的改编电影《许三观》却自动疏远了观影比占69%的年轻群体,尽管导演有意地将小说中的12次卖血行为缩减到4次,但为还债而卖血、为吃饭而卖血等卖血行为在后移植背景中依旧无法得到完美消解。

(四)父子亲情不合纲常

在当今现代化、西洋化风潮中,韩国仍然是个父亲家长制、血缘主义极强的社会[5]。对从新罗时期便接受儒学教育的韩国民众来说,儒家思想可谓根深蒂固。朝鲜战争结束后,在八成学校毁于战火的状态下,韩国父母依旧咬牙坚持让自己的孩子接受教育,当时韩国社会有90%的适龄儿童接受了小学教育,为“汉江奇迹”奠定了基础。透过韩国社会文化缩影看影片人物,五六十年代靠倒卖军火发家的生父何小勇,富有却不肯认养亲生儿子一乐的情节并不符合这一时代韩民族爱子情深的父母形象。

五、电影非经典化改编:原因探究

尽管河正宇作为本土导演对电影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本土化改编,但从韩国受众的立场来看,该电影并非一次成功的经典文学作品改编尝试。经典小说是经受了时间考验而获得公认地位的伟大文本,它们蕴含着某一时代、某一民族弥足珍贵的精神资源,能够跨越时间与空间,同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的人讲述有关人性共同之处的动人故事。[6]小说《许三观卖血记》最初被引进韩国时,先是因韩国民众好奇而备受关注,后随时间的推移引起了韩国读者在本质上的认同,为身处亚洲金融风暴危机的韩国读者带来了极大的精神慰藉。韩国改编电影《许三观》招致批评的原因并不是违背了读者的“审美期望”,而是导演河正宇囿于本土导演的身份,在进行外来小说本土化改编时,未展开深入调查,忽视了本土的受众需求。在导演与受众共同参与电影作品意义构建的过程中,受众会不自觉地结合社会文化,不断观察作品中的主人公和故事,进而与自身进行对比和联想。导演如若对受众需求没有充分的了解,观众也就无法从作品中得到情感上的补偿。电影《许三观》在对观众需求把握不足的基础上贸然进行改编,导致电影丧失了其想要构建的主题核心,因此,本土观众在该影片中观察到的便是不符合韩民族情绪的无能继父替人养子的畸形故事。

六、结语

透过韩国电影《许三观》的在韩接受度可以了解到中国小说国外改编现状及当地受众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不可否认的是,该电影的上映对原作小说的传播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2014年,据韩国教保文库介绍,自电影上映后,小说月平均销售量由241.8本上升到581本,增加了2.4倍。该电影虽没有做到好评如潮,但在某种程度上承担了说书人的角色,促进了中国故事的传播。为此,我们应鼓励外国导演进行中国文学的影视化改编。阳雨秋学者说,中国文化对外传播是“以我为主”的思路,在内容选择上具有很强主观倾向性,而忽略了受众的内容接受与心理认同。其实在中国小说“走出去”的过程中,不管是本土导演还是国外导演,都不可避免地会遇到改编问题,如果不深入地把握中国故事与当地受众的共情点,哪怕是进行了符合语言文化规则的改编,也极易发生“异化”,难以获得当地观众的理解与喜爱,要真正把握受众需求,做到本土故事国际化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 李先必.终于知道了河正宇选择许三观的理由[EB/ OL]. ohmynews,http://star.ohmynews.com/NWS_Web/ OhmyStar/at_pg.aspx?CNTN_CD=A0002073050.

[2] 刘畅.初识韩国恨文化[J].世界文化,2016(11):58-61.

[3] 大卫·丹穆若什.什么是世界文学[M].查明建,宋明炜,等,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131.

[4] 张别.中韩叙事文本翻译和改编探究——中国小说许三观和韩国电影许三观[D].光州:韩国全南大学,2018.

[5] 高洪艳.韩国电影中的儒学彰显[J].电影文学,2007(1):23-24.

[6] 赵明珠.外国经典小说的电影改编对其中国电影“走出去”的借鉴意义[J].电影评介,2010(22):10-15.

作者简介:贾学鹏(1994—),女,山东泰安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韩国社会与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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