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对初中生抑郁、焦虑的影响及心理弹性的中介作用
2021-08-31陈江河
陈江河,曲 淼
2019年12月在湖北武汉首次发现不明原因肺炎,之后证实为由新型冠状病毒感染所致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由于COVID-19传播速度快,感染范围广,防控难度较大,我国为控制疫情的进一步发展,全面实行居家隔离措施。面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长期的紧张、恐慌给人们带来精神压力,特别是对开始逐步建立世界观同时缺乏社会经验的初中生而言。疫情流行期间潜在感染的风险作为不良应激源可能对初中生的心理健康产生持续影响,甚至可能带来长期损害,如抑郁、焦虑等常见精神疾病。心理弹性作为一种能力或特质,可帮助个体应对生活中的积极、消极事件,促进创伤后心理建设与恢复。本研究探讨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对初中生抑郁、焦虑的影响及心理弹性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为疫情流行期间初中生的心理健康教育及心理危机干预提供科学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20年3月底,采用分层整群随机抽样方法,以班级为最小抽样单位,对山东、河南、陕西、辽宁、福建五省份6所学校初一年级至初三年级共11 702名学生进行了问卷调查,回收问卷11 702份,应答率为100%,剔除无效问卷263份,有效问卷11 439份,有效率为97.8%。
1.2 调查方法 调查采用问卷星网络匿名自填问卷方式,由各班班主任给予统一的调查指导语,在讲明调查意图基础上安排各班级在统一时间段内独立填写问卷并提交。每个条目需填完才能提交,相同IP地址仅能作答1次。本研究数据收集方案遵循美国舆论研究协会(AAPOR)报告指南进行,并经过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人类伦理学研究委员会(批号BZYSY-2019KYKTPJ-21)审批。
1.3 调查工具
1.3.1 自编一般情况调查表 内容包括年龄、性别、生源地、是否独生子女、家庭关系、周围人感染COVID-19情况(即潜在感染风险情况)等。
1.3.2 抑郁症筛查量表健康问卷(PHQ-9) 该量表共包括9个条目,分别为做事兴趣、情绪状态、睡眠质量、活力程度、食欲好坏、自我评价、专注力水平、行动快慢、轻生念头。PHQ-9量表在国外已成为基层卫生中心筛查抑郁症的首选工具之一,且相关研究显示其在我国青少年抑郁症筛查中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Cronbach ′s α系数为0.85,并推荐以10分作为青少年抑郁症诊断的最佳界值,灵敏度为93.33%,特异度为96.83%[1-2]。量表总分越高提示抑郁情绪越严重。
1.3.3 广泛性焦虑障碍量表(GAD-7) 该量表[3]是根据第4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DSM-Ⅳ)诊断标准研发的简易焦虑症自评量表,对成人焦虑情绪筛查的灵敏度和特异度较高,对青少年焦虑症的筛查具有相同表现[4-5],Cronbach ′s α系数为0.91,内在一致性与结构效度均良好。总分0~4分为无焦虑,5~9分为轻度焦虑,10~14分为中度焦虑,15~21分为重度焦虑。
1.3.4 心理弹性量表(CD-RISC) 采用Yu等[6]2007年修订的中文版3维度分法,将心理弹性分为坚韧性、力量性和乐观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89,再测信度为0.87,相关研究表明该量表适用于中国青少年创伤后心理弹性的评价,内部一致性为0.86[7]。量表总分和各分量表得分均采用5分制,量表总分为所有25题得分均值,分量表得分为各分量表对应题目得分均值,得分越高提示心理弹性越好。
1.4 统计学处理 采用IBM SPSS 26.0、AMOS 26.0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定性资料以例数和百分率表示,倾向评分匹配采用卡钳匹配,卡钳值为1.00E-08,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相关分析采用斯皮尔曼相关分析,模型建构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检验水准为α=0.05。
2 结 果
2.1 研究对象基本资料 11 439名初中生,年龄为(14.3±1.1)岁,男5823名,女5616名;无潜在感染风险9 520名,不确定有无潜在感染风险1 655名,有潜在感染风险264名。所有初中生检出抑郁症1 678名,占14.7%;焦虑症2 708名,占23.7%。
2.2 倾向指数匹配前后协变量分布情况 倾向匹配前,有潜在感染风险者与无潜在感染风险者的人群样本量差异较大(264∶9 520),地区、年级、父母间关系、与父母关系分布不均衡(P<0.05),性别、生源地、是否独生子女、成绩满意与否分布均衡(P>0.05)。采用卡钳匹配,完全配对254对。倾向匹配后,所有协变量在两组间的分布全部达到均衡(P>0.05)。详见表1、表2。
表1 匹配前潜在感染风险分布情况 单位:人(%)
表2 匹配后潜在感染风险分布情况 单位:人(%)
2.3 有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与无潜在风险学生的抑郁、焦虑检出比较 对倾向匹配前后有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与无潜在风险的初中生抑郁症、焦虑症检出情况进行观察分析。倾向匹配前,有潜在风险与无潜在风险初中生抑郁、焦虑检出情况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倾向匹配后,有潜在风险与无潜在风险的初中生抑郁、焦虑检出情况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其中无潜在风险初中生抑郁症检出率为12.6%,焦虑症检出率为27.2%;有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的学生抑郁症检出率为24.8%,焦虑症检出率为39.8%。详见表3、表4。
表3 匹配前潜在感染风险分布情况 单位:人(%)
表4 匹配后潜在感染风险分布情况 单位:人(%)
2.4 潜在感染风险与抑郁、焦虑、心理弹性相关性分析 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潜在感染风险程度与心理弹性各维度,即坚韧性、力量性、乐观性三维度间呈负相关(P<0.01),而与抑郁、焦虑呈正相关(P<0.01);心理弹性各维度均与抑郁、焦虑呈负相关(P<0.01)。详见表5。
表5 潜在感染风险情况与抑郁、焦虑、心理弹性的相关性分析(r值)
2.5 心理弹性的中介效应 根据研究假设建构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情况与心理弹性、抑郁、焦虑负面情绪的相互作用模型,并根据温忠麟等[8]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模型,采用IBM AMOS 26.0进行模型建构。由于χ2检验受样本量的影响较大(n=11 439),因此采用逼近误差均方根(RMSEA)、比较拟合指数(CFI)、Tucker-Lewis拟合指数(TLI)、拟合优度指数(GFI)和调整后的拟合优度指数(AGFI)来评价模型的拟合优度。当CFI、TLI、GFI和AGFI值>0.9时,RMSEA<0.08时,模型拟合认为可接受[9],该拟合模型CFI=0.993,TLI=0.987,GFI=0.993,AGFI=0.983,RMSEA=0.046。潜在感染风险对心理弹性路径系数显著(a=-0.23,P<0.05),心理弹性对抑郁、焦虑路径系数显著(b=-0.41,P<0.05),说明心理弹性在潜在感染风险情况与抑郁、焦虑之间的中介作用显著,中介效应值a×b=(-0.23)×(-0.41)=0.094 3。控制心理弹性中介变量的影响后,潜在感染风险情况对抑郁、焦虑路径系数仍显著(c=0.17,P<0.05),表明心理弹性在潜在感染风险情况与抑郁、焦虑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占总效应比例为(a×b)/c×100%=55.5%。详见图1。
图1 潜在感染风险、抑郁、焦虑与心理弹性的相互作用模型
①P<0.01。
3 讨 论
3.1 初中生抑郁、焦虑情绪现状分析 本研究结果表明,COVID-19流行期间,初中生抑郁症检出率为14.7%,焦虑症检出率为23.7%。同时结果表明周围人(包括亲戚朋友、居住小区)有感染COVID-19的初中生(即存在潜在感染风险)抑郁、焦虑情绪检出率显著偏高(倾向匹配后结果仍一致),可能与COVID-19特点有关。COVID-19于2020年3月被世界卫生组织宣布为世界性大流行病,这种新型传染病引起呼吸道疾病,可能导致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多器官功能衰竭,甚至死亡,儿童发病率为1%~5%[10],其传播途径未完全明确,COVID-19主要通过飞沫、呼吸道分泌物传播,粪便中可能存在病毒[11],家庭聚集性暴发是COVID-19人传人的危险因素[12],潜伏期为1~14 d,且潜伏期内具有传染性,存在无症状感染人群[13],目前未研发出特效药[14]。当周围人出现感染COVID-19的确诊病例或疑似病例,学生由于担心亲戚朋友、邻居病情,担心自己及家人遭受传染,存在潜在感染风险而无从筛查、无法确定,处于长久的、未知的紧张、恐惧当中可能导致抑郁、焦虑情绪产生及加重,与Wu等[15]对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研究结果相似,有朋友或近亲感染SARS受访者患创伤性应激障碍综合征的可能性是未感染受访者的2~3倍。由于COVID-19早期症状易与普通感冒混淆,胸闷、心慌是COVID-19的表现之一[13],当出现感冒症状及意念导致的胸闷、心慌可能加重学生担心,从而导致抑郁、焦虑情绪产生及进展。
3.2 潜在感染风险、心理弹性与抑郁、焦虑的相关分析 本研究结果显示,初中生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情况与抑郁、焦虑情绪呈正相关,与心理弹性呈负相关,心理弹性与抑郁、焦虑情绪呈负相关。将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理解为负性生活事件,与袁文萍[16]结果一致。心理弹性又称为心理韧性、复原力,至今无明确统一的定义[17],分为3种概念:能力性定义、过程性定义和结果性定义。参考Anyan等[18-19]研究结果,心理弹性系统机制与躯体免疫有相似过程,在遭受创伤事件或处于逆境后机体出现心理的应激反应(类似于躯体遭受病原体入侵后的炎性反应),此时心理健康处于低水平,之后在心理弹性作用下心理健康水平恢复到最初水平的能力(类似于免疫修复),并在今后遇到相同应激事件或逆境做出经验性调整(类似于细胞免疫中记忆细胞作用)。本研究中潜在感染风险情况与心理弹性的负相关性解释了应激事件对心理健康水平的破坏作用,表明提高个体心理弹性可较好地抵御潜在感染风险对个体的冲击;心理弹性与抑郁、焦虑情绪呈负相关,表明个体处于抑郁、焦虑情绪的不良体验中,心理弹性作为调整自身状态应对负面情绪以恢复或维持自身心理功能的复原力,其水平越高,个体越不易产生抑郁、焦虑情绪。
3.3 心理弹性在周围人感染情况与负面情绪间的中介作用 中介效应分析表明,心理弹性在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导致抑郁、焦虑情绪提升过程中发挥着中介调节作用。一方面心理弹性缓冲了潜在感染风险对抑郁、焦虑情绪的直接作用,发挥保护作用;另一方面心理弹性加快抑郁、焦虑情绪产生过程中的心理健康重建,起复原作用,与朱清等[20]研究结果一致。拥有高心理弹性的学生意味着其可较好地抵御负性生活事件的冲击,提示可有效制约负面情绪的产生[21]。因此,在COVID-19流行期间,应注重开展学生的心理弹性教育,改变学生对负性生活事件的认知,在压力面前较好地保持坚韧、力量、乐观,减少抑郁、焦虑等负面情绪体验。对有COVID-19潜在感染风险的学生应重点关注心理健康,做到早关注、早筛查、早干预,防止心理弹性较低个体不能较好地抵御负性生活事件及负面情绪的双重攻击,避免个体因修复水平低下导致心理建设处于恶性循环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