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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山脚下

2021-08-09彭文斌

中国铁路文艺 2021年6期

千年棣村

村庄是我文字的泉眼。行走在新余市渝水区人和乡,对于每一座村庄,我都怀有亲近的心。远处的蒙山,状若其名,云霭蒙蔽,犹抱琵琶半遮面。旷野静谧,稻茬弥漫着芬芳,露珠尚未全部被阳光收藏。

一个路亭忽然孤独地站在田野中央,像长方形的风箱,两侧是拱形券门,有杂树从亭肚子里钻破瓦顶,更添一份苍凉。我好像遇见一位满脸烟火色的故人。有路亭的村庄,一定揣着善美、慈悲之心。这个路亭所在的村庄,叫棣村。

耳际飘着澧陂水的清唱。作为袁河的支流,澧陂水形同翡翠玉带缠绕蒙山之麓,聪明的棣村人在其间修筑起三十六个水陂,使得古村千年不涸。令我羡慕的是,随处可见农妇蹲在水边浆洗衣物,依然呈现一派古风。院前墙角,时而闪出一树黄澄澄的橘子。间或几声犬吠打破棣村的宁静,片刻后,村庄祥和如初。

在“德馨堂”的牌楼前巧遇63岁的退休教师张文学,有意思的是,他还是一位文学爱好者,收集整理了不少棣村的文字。站在月光池前,张文学的语音里透着痛惜,他说,这儿的每一块池壁上都有壁画,前面的影壁上原来写着斗大的“福”字,如今见不到了。影壁还残存一部分墙体,深黄色中浸着黑汁,仿佛大漠里的古城垣。我忍不住跳下枯草覆盖的月光池,去辨识那些漫漶的壁画,除了墨点,便是青苔,像一部部无字的书。

德馨堂是棣村北部的地标建筑,确切地说,这是一座宏大的清代典型徽式砖木、三合土建筑群,现存的“衡庐钟秀宅”只不过是其某个局部而已。白色为底的牌楼斑斑驳驳,多处露出黄色三合土和清水空斗青砖,曾经的华美和光鲜被岁月剥夺了。大门之后,建筑面阔五开间,为三进深、五天井结构,厢房对称排列,干净,空旷。雀替、望柱、槅扇、月梁组合成德馨堂的骨架与肌体,支撑起张氏一脉对日子的展望和憧憬。行走在这种深宅大院中,我坚信自己遇见了旧时光,其间浸满传统耕读的风雅。

张文学满肚子装着棣村的故事。于是,我得知德馨堂的最初主人叫张宏瀛,乃当地的土财主,自道光元年(公元1821年)开始建造德馨堂这座大宅院。其儿子张由鳌曾為翰林院学士,至今留有“馨蜚上国”牌匾。张文学本人系张宏瀛嫡传后裔,他津津乐道着出自棣村的张广训、张钊、张韫三位进士,然而,我查阅了资料,张钊、张韫在地方志中有简略生平,而张广训基本湮没于时光沧海。唯有族谱还记得子孙的荣光,唯有族谱记载着北宋咸平四年(公元1001年)始祖张子昭在蒙山之南肇基的艰辛。幽暗的德馨堂里,我们像一群穿越者,在寻觅着进入往事的密道。

我在一幅壁画前驻足。其实,壁画已经严重风化,与石灰融为一体,无意间构成雕刻图案,有祥云,有花卉,有窗棂,满墙似乎飘动着仙女的衣袂,又如同河流起伏的波澜。阳光沿着墙面奔泻下来,落入狭长的天井。从一侧拱券门往里面看去,壁画恢宏,建筑大气,尽显德馨堂主人的美学追求。

张文学招呼我去看台阶边的石柱,其顶部依稀可辨兽足雕刻,他叹息道:“可惜呀,原本是一雄一雌两只石狮,全部给人为破坏了。”在第一进厅堂的厢房前,倒是幸存两座圆雕小石狮,它们一副怒目金刚模样,威风凛凛,既寓意辟邪,又可做拴马石。据说,张宏瀛当初给这座建筑取名“德馨堂”,是告诫子孙崇德扬善,求得世代温馨和睦。一时之间,棣村族人竞相仿效,致和堂、思成堂、爱敬堂、庆乐堂等建筑如雨后春笋,无不寄寓厚德载物之意。这些建筑的施工缓慢而细致,一砖一瓦、一雕一刻、一门一窗、一柱一椽,无不精心打磨,经年累月,甚至不惜举数代之力,不能不向那些用心生活的棣村先人致敬。

最后一进厅堂的墙壁上,还留有白色粉笔字,记录着棣村出外搞副业人员的名单:文中、水根、勇千、火根、义千……张文学的名字也在其中。他说,这是自己的手笔。出侧门,荒草之间,站着两棵树,一棵是苦楝树,一棵是泡桐树。德馨堂与我相对无语。一句唐诗涌上脑海:“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寒风吹来,枝影摇碎墙壁上的阳光,无声无息。

步出德馨堂,撞见一位正在晒红薯粉的老妪,一群鸡在其身后埋头啄食谷粒。老人穿着红格子棉袄,与牌楼、白云、穹隆构成和谐的画面。而影壁的外侧,藏着棣村更多的精彩。

这是一条幽深的巷道。一排古建筑沉默坚忍地蹲在左侧,地势比德馨堂低了几米,其北面的视线被影壁割断,家家户户门前架设着一块青石为桥,桥下小渠流水潺潺。遗憾的是,只有一幢老房子里还住着人家,木门敞开,地面干净,但悄无人声。走在草蔓间,我想象旧时棣村人居家过日子的情景,家家种植棠棣,处处碧水鸣唱,俨然山间江南。张文学说,摄影家们最偏爱这条巷弄,有时候,模特穿着旗袍婀娜缓步,与古建筑相映成趣,构图唯美。

但凡用心,在棣村很容易邂逅古雅之美。也许是对开的两扇木门,其上部分雕刻着各种花卉图案,刀工精细,活色生香;也许是墙头的一幅壁画,但见几个戏剧人物窃窃而语,说着兴亡更替,抑或家长里短;也许是一溜瓦砖,环环相扣于屋檐之上,既防大风,又遮雨水。瑞兽、吉鸟、莲花、祥云,这些动物、植物、景物,被镶嵌进棣村建筑的各个部位,被雕刻在棣村人的灵魂之门。

“余霞散绮宅”,戴着午时的阳光桂冠迎接我的到来。我惊叹于棣村人的文学功底。几个简单的字,勾勒出黄昏残霞美若绸缎、气象万千的景象。更让人叹为观止的是这座宅院里的木雕戏剧人物,他们站在墙壁上,以亭台、芭蕉、月钩、石桥等为背景,载色载笑,载歌载舞,不知人间更迭,不管沧桑之变。在并不长的一辈子中,能够近抱清澈的澧陂水,远抱苍苍郁郁的蒙山,棣村人如何不乐?

张文学扶着木柱,仰望着天井边的横梁发呆,顺着其视线,我看见一个莲花状的木雕,它好像如今的吸顶灯,弥散着圣洁之光。我不知道这座宅子还能在风雨中屹立多久,可我知道,曾经有一代又一代的张家子孙聚居于此,生儿育女,烟熏火燎,嘈嘈切切,其乐陶陶。天井边的那棵小乌桕一脸无辜地站在野草之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惶恐不安。植物,怕是迟早要占据“余霞散绮宅”。

在棣村,人们将祠堂叫“众厅”,顾名思义,是大伙议事办事的场所。位于村委会附近的张家大祠堂刚刚办完一场白事,残余的一截香烛寂寞地孑立于堂前。祠堂的上厅整体朝右侧倾斜,几根石柱、木柱苦苦支撑危局。天井边的花岗岩柱子上刻写着一副对联:“文凰求仪棣苑,神龙奋跃清河。”有一种力透纸背的感觉。当初,书写者定然一腔豪情,拓者一定满怀虔诚,由此合作出这等不负岁月的作品。祠堂的外面,爬满南瓜藤,遍地果实,无人问津。张文学说:“棣村的土地真肥,这南瓜太多,吃不完,回头到我家拿几个带回城去。”

又一次走到澧陂水畔。橘子树下,一位老妪慢条斯理地晾晒农作物。蒙山依然带着面纱。鸟鸣漫过田野。阳光鲜活,从老人的棉袄滑落,跳到水花上,在一阵阵浅唱里远行。

闽楠与龙施泉

渝水区文化馆干部彭小明念念不忘人和乡西村的闽楠。我从他的手机里看到一张图片,参天古树下,人们惬意地享受闲暇时光,那种安静的氛围,深深打动了我。

汽车蛇行于半山坡上,在西村村委会的办公楼前停下。周围全是山峰,苍苍莽莽,一栋栋房屋由低向高坐落,田野呈现一派淡黄色。西村地处渝水、分宜、上高三县鸡鸣之地,民风彪悍。彭小明指着前方的山峰说:“这是高虎寨,传说南宋时有一位曹姑娘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后来岳飞率军前来镇压,曹姑娘在逃跑过程中因长发被树枝缠绕无法走脱,惨死于官兵刀下。”

向西村民兵营长何云平打听闽楠的具体方位。他乐了,指着左前方说:“就在那儿啊。”百余米外的坡地上,的确伫立着十一二棵秀颀的树木,青青葱葱,四周则再无杂树。我一时愣住了,在我想象中,需要登山才能一睹闽楠的真容,谁知它们竟然位于西村的小广场上。何云平解释道,闽楠群所处的位置原来是山冈,草木丛生,只是这些年村庄建设太快,山冈被开发出来了,下一步,还要围绕闽楠建一个公园。

初见闽楠,我还是惊讶于其修直的样子。这些闽楠树冠不大,躯干挺拔,少有旁枝逸出,干净利落,清清爽爽,其中有三棵被列入古树保护对象,树龄约在一百二十多年。或许属于樟科的缘故,尽管迈入冬季,闽楠丝毫没有风霜的痕迹,依然披绿挂翠,仿佛一群秀发披肩的少女。树下,野草吐着花蕊,泥地上落满黑黑的闽楠树籽。

何云平说:“整个渝水区,目前只发现这些闽楠,很独特,不知什么原因。”忽然,一种遗憾的神情爬上他的脸颊,何云平指着广场一侧的小洋楼说:“那个位置,曾经生长着一棵三四百年的闽楠,很壮观,记得上学时阅读過一本《可爱的新余》,其中有一篇文章是专门写它的,可惜,前些年枯死了。”

闽楠树群所处的地方叫龙背上,原来十分荒凉,罕有人迹。如今,荆棘杳无踪影,乱葬岗化身广场。只有闽楠树们留守原点,看着房屋愈来愈近,蒙山之麓的边界线也随之后撤。曾几何时,村后的蒙山制高点成为西村何氏、潘家两个村庄争夺的山头,二者老死不相往来。光阴是最好的解药,如今,村墙拆除了,建筑的距离日益缩短,村民的目光早已飞出蒙山以外,正应了一句:“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作为百年变迁的见证者,闽楠树群是西村真正的村史。

绕着广场走了一圈。我在思考草木与人类欲说还休的亲密关系,客观而言,很多古村已然落入草木的手掌,但很多村镇、城市也逼退了草木。两者,是兄弟,也是对手。

继续围着蒙山之麓行走,不知不觉,兜兜转转到了“龙施泉”。在新余历史上,龙施泉的名气很响,其得名缘于泉水出口所在的蟠龙山。路边,耸立着一座峭壁,镌刻着“龙施泉”三个正楷大字,乃明朝嘉靖八年(公元1529年)新喻(今渝水区)县令林釴克所题。峭壁右方,原来砌有石坊,并有楹联写道:“养得一番灵气,静观万物生机。”眼前,几棵古树压着无数枝条,朝着泉水倾斜。逐级而下,但见巉岩层层叠叠相互挤压,形同鬼斧神工使然,泉水便从这岩石的底部拱出。然而,我只见一小泓即将干枯的浅水,与传说中的喷泉沸汤景象迥然不同。

彭小明见状,一脸的不可思议,说:“上半年我还来过,泉水十分壮观。”他掉头看看旁边的矿泉水厂,若有所悟,一时陷入沉默。

这时,一辆越野车停在峭壁边,下来两男一女三位青年,他们手脚麻利地沿着石台阶到了龙施泉前,其中一人当即发出惊讶的叫声,连声辩解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亲眼所见,这泉水真的很大。”

我默然,没有马上甩袖离去,转身缓缓登上木栈道,凭高俯瞰,自然,眼帘中没有出现彭小明所描绘的云蒸雾绕的情景。古树和悬崖一起失声。我记起新余的诗友李皓写过一首《龙施泉》:“龙的鳞片/钙化成巨石/阅尽/千年风霜 一潭清泉/汩汩地流向人间/养活/无数的乡亲,和鹅卵石。”诗人自信地称龙施泉五百年如故,却不知短短的时间里古泉已经面目全非。对于他人讲述的仙境一般的龙施泉,我只有想象、羡慕和抱憾。

矿泉水厂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由想起西村广场上的闽楠群,它们和龙施泉的命运将会是怎样的结局呢?我回答不了。我只是跟彭小明说了一句:“我看见,世人装着龙施泉,继续在红尘奔跑。”

日暮武郎

冬日苦短。才是下午四点钟的光景,夕阳便赶着去蒙山的背面。武郎村的橘子林、田垄开始泛起冷色。

对于这座村庄的名字,第一反应自然是《水浒传》里卖炊饼的武大郎,然而,武郎村真正的得名,是因为吴氏一族的先祖在北宋时期担任过忠武郎一职,后人建村时以官衔纪念之。武郎肇基于宋仁宗天圣年间(1023年至1032年),斯时,渝水区域归属临江军。

武郎村以谯楼闻名。江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新余文物与考古》一书中,保存了一张武郎谯楼的图片,它紧邻宣武第前,为歇山顶重檐建筑,砖木结构,上下两层,翼角飞翘,如鸟张翅欲翔,楼前偃卧着一口水塘,依稀见残荷。自然,一进村,我奔谯楼而去。

迎接我的却是一座钢筋混凝土和砖木结构的仿古建筑,色彩鲜艳得几近失真。我忍不住一阵惆怅。旁边的村干部叹息道:“谯楼不幸在1982年1月24日毁于火灾,两年多后,村民们重建了这座楼阁。”

我在空荡荡的谯楼晃悠。故物不存,但我下意识里还是思念起那个谯楼的建设者、明朝才子吴汇,一个担任过翰林院编修、国子监司业的新喻人,渴望寻觅到他的某种信息。吴汇出仕较晚,景泰二年(1451年)在殿试中登进士第二甲第一名时,已是将近不惑之年。明英宗复辟后,吴汇告老还乡,一心一意钻研经义,有《松坡文集》传世。为倡导发扬先祖的“宣武”精神,吴汇牵头在村里建造了一座谯楼,遇事击鼓,声震村野,无事登楼,眺田园风光。昨日如流水,无可挽留。我,一无所获。

怅然而行,走向武郎的深处。令我惊喜的是,小径前端,闪出一座简易牌坊,青砖上攀爬着稀疏的藤蔓,正面的石匾额上阳刻着“圣旨”二字,反面依稀可辨“昇平人瑞”字样。村干部说,这是一座百岁坊,听说是清朝时期有位老太太做寿时皇帝所赐。

通过熟人帮忙,我的手机里很快有了相关资料。据《新喻县志》记载,牌坊是“清嘉庆己未(1799年)知县陆允泽为乡饮耆宾吴大德立”。吴大德曾经在贵州、青州、福州等地为官,其母百岁寿诞时,嘉庆帝御赐了一块“昇平人瑞”牌匾。除此之外,两百多年前的武郎没有遗留更多的文字。这也是大多数村庄的归途。

这是武郎村的北部。夕照给残存的屏墙淡抹着胭脂。墙下,野草肆虐,有的举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触摸着石门框,贴近露出三合土的墙体,我聆听着什么,虫鸣,风声,阳光滑落之声,时间辗转尘世的声音,一切不可怠慢,这都是大地上的事物,与我相融共存。

更意外的是,武郎村还保留着清朝雍正年间的当铺。这座临水的砖木土质结构建筑为南北坐向,呈“田”字形,长36米,宽31米,中间以走廊贯穿东西,两侧设有厢房、私厅、客房等。相传武郎吴氏三兄弟走南闯北经营生意,积累一定财富后,渴望叶落归根,便在故乡建舍颐养天年,顺带开起了当铺。

入口,为一扇条石构建的拱券门。红砖墙体垂挂着纵横交错的藤条,落尽叶子,有的探向窗棂,有的攀爬到了瓦楞和翘角。青石铺路,苍苔如染,廊柱周边的地砖碎成花纹,一扇扇木门紧闭,不见伙计、账房先生,不见东西南北客。几抹夕照透过狭仄幽长的天井,投射在水沟里。水沟上有青石台阶连接两边建筑,底端设有方孔供流水通过。每一座老建筑都记录着岁月故事。武郎的当铺,像一卷泛黄的线装书,等待着有缘人的深阅读。

我们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对当铺里的情形,我一无所知,只是凭这规模,想来吴家兄弟当年的生意应该做得风生水起,而武郎村曾经的繁华热闹,也由此可窥一斑。两三百年的光阴,可以带走多少芳华、理想和爱恋;两三百年的风雨,可以剥蚀多少真实、色彩、情感。当铺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名字,像一篇虚构的小说,任凭我们安排人物、剧情、开头、伏笔、高潮和结尾。我犹如漫步于一座电影城,当铺不过是一处背景而已,誰都可以演绎一幕属于自己的故事。由始及终,白驹过隙,才华和财富仅仅是人生驿道上的佐酒小菜。短短数十米的穿越,我竟然被时间的箭射中了心怀里的柔软部分。

当铺的外面,有一口大水塘,这使得古建筑的倒影斑斓多姿。可惜的是,当铺靠水的一面披挂着厚厚的藤蔓,随风飘若乱发。当年的风雅可想而知,凭窗观鱼,听取蛙声,四季景致入室,一年风光无限,其中惬意,唯有自知。池畔,那口清代的古井波光辉映着夕色,恍若一位佳人,等待月上柳梢。

漫天残霞飞卷,燃烧了武郎的西部上空。三位老妪聚集在水塘附近,乐呵呵地说着什么,不时朝我们看上一眼。不远处的红砖房飘出一缕缕炊烟。我忽然臆测,或许,这些老人,心间藏着关于武郎的如花传说。

作者简介:彭文斌,江西分宜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西省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中国铁路作家协会理事、江西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南昌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出版多部作品集。曾获第四届中国徐霞客游记文学奖,第七届井冈山文学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