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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者的决绝

2021-07-16余芳

关键词:小说教学文本解读

余芳

摘    要:在语文教学中,对小说文本的解读不能限于故事情节和人物形象。对卡夫卡的小说《骑桶者》的解读,可以环境描写为切入点,以人物分析为着力点,以细节赏析为深入点,而这也可成为课堂教学的三个主要环节。

关键词:文本解读;小说教学;《骑桶者》

卡夫卡的小说《骑桶者》因其情节的荒诞性和人物的模糊性,让教师很难实施生动的课堂教学,往往出现解读得越多学生越觉得枯燥、分析越多学生越感到困惑等情况。鉴于此,抓住一个恰当的切入点,找到一个贯穿始终的抓手,对实施课堂教学尤其重要。笔者以为,《骑桶者》的教学可以从以下三个环节对文本进行多维度解读。

一、以环境描写为切入点

小说开头的环境描写,可以作为文本分析的切入点。茅盾曾指出:“作品中的环境描写,不论是社会环境或自然环境,都不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而是密切联系着人物的思想和行动。”环境与人物的表现、心情、身份、时代相适应,环绕在人的周围,制约着人的思想和行动,同人的生活命运有着血肉相连的关系。

文章开篇强调“煤烧光了,煤桶空了,煤铲也没用了”,一切空空如也的感觉让人一下走进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经济萧条、人民穷困的社会,这是奥匈帝国那个缺煤的冬天的真实写照。煤烧光了,求生的意念仍在;天空是冷酷的,拒絕提供帮助,暗示了主人公最后的悲惨结局。看似是环境描写,却影射了当时的社会状态,然而即使在这样贫乏的社会,也有极大的贫富悬殊,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接下来作者写“火炉里透出寒气”“满屋冰凉”,其实这不仅是自然环境的寒冷,更是整个社会大环境的折射。这是一个怎样的现实世界?人与人之间是那么冷漠,没有一丝温暖,连天空也成了“一面银灰色的盾牌,挡住向苍天求助的人”。上帝也漠然,无视人间疾苦。穷人困苦,有能力帮助他人的人如后文煤店老板及其妻子却并未给出帮助,反而将“我”扇走,世界是冷漠的,如同寒冷的天气,冰冷到了极点。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社会,将如何生存?人无处藏身。

《骑桶者》讲述的这个故事像一个荒诞的梦境,而梦里的寒冷却是真实存在的,或许寒冷的不只是身体,更是心灵。

二、以人物分析为着力点

紧承第一段的环境描写,接下来,人物分析应是着力点。高尔基提出“文学应该是人学,人是文学注意的中心”。经典小说的不朽,有时就在于成功的人物形象塑造,而人物的性格特点也直接关乎小说的主旨,有时不起眼的小人物看似不经意的言行举止也暗藏着深意。

小说中的人物老板和老板娘,在“我”眼里,是高高在上的富人,“我”对他们而言,自始至终都只是顾客而已。老板似乎听到有人要煤,但他心里想的只是生意,他要做的事情是报煤的价格。老板娘呢,不管她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看见,她不愿意接待没钱的顾客。他们眼里只有金钱,没有同情。这是一个金钱至上、自私自利、没有温情的社会。这样的社会,多么可怕!

可是,如果说“我”是个下层人,老板和老板娘其实也只能算“中层人”,在他们上面,还有上层人、上上层人。在这个社会的金字塔里,这三个人或许都身处弱势群体,但他们之间也是界限分明。这让我们想起了鲁迅小说里的阿Q,自己被赵太爷鄙视,但还看不起跟他一样处于社会底层的王胡。还有《祝福》中的祥林嫂,因为“克夫”、死了孩子命苦而被同样是穷人的柳妈们鄙夷。于是,一个尚有一丝尊严的贫穷者,最后的结局只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被人无视,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文中的“骑桶者”是一个贫穷、守信、害怕失败、有几分自卑懦弱又有几分自尊、善于用神胜利法安慰自己的小人物。他开始怀揣着一个美好的幻想,并以自己滑稽的行为去实现这个幻想,他像浪漫主义骑士堂吉诃德一样可笑而可悲。骑桶者注定是一个悲剧性人物,更不用说后来被老板娘用围裙扇走,消失在一片虚无的冬日之中的结局。其实从文章的表面来看,骑桶者就是一个失败者,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却很骨感,他在那样的社会中绝对不是特例。骑桶者的悲剧不是性格悲剧,而是社会悲剧,他是那个时代底层小人物的缩影。

三、以细节赏析为深入点

实施课堂教学的第三个环节是细节赏析。匈牙利文学批评家卢卡契指出,在卡夫卡的笔下,“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最不真实的事情,由于细节所诱发的真实力量而显得实有其事。必须明白,没有这种恰恰在次要细节中显现的现实主义的‘比比皆是,则对我们总体存在中所产生的魔幻的不断召唤,就会把梦魇降低为一种牧师的说教。所以卡夫卡作品的整体上的荒谬和荒诞是以细节描写的现实主义基础为前提的”。文中有几处细节,看似不经意,实则颇具匠心,暗藏着作者内心深处想要表达的真实情感。

(一)骑桶飞升的方式

“我”的煤桶会飞,虽然飞不高。这样的方式很神奇,也显得很荒诞。它像《天方夜谭》中阿拉伯神话里神奇的飞毯,像天使的翅膀,像哈利·波特的魔法扫帚,但感觉又很不一样。它自己无法控制,飘忽不定,无法着陆,只能被动地、不由自主地低飞。异化的煤桶成了一个空中的漂浮物,成了“我”的如同一头跛足骆驼一样的坐骑,预示了借煤失败的必然性。作者用虚构想象的方式表现心灵的真实体验,小说从现实走向了虚幻,使一切变得不确定。

此外,作者还特别强调,骑着这个煤桶,“我时常被升到二层楼那么高”。这里用一个被动句表现出“我”处于被动的人生状态:不能主动掌握自己的人生,命运掌控在别人手中,任人宰割。“被自由”,实际上并不是自由,而是苟且偷生。

(二)煤店老板的对话

煤店老板和老板娘自始至终显得高高在上,与“我”的乞求截然对立,与“我”的低声下气形成鲜明对比。正是这种不对等的价值诉求,才从本质意义上使“我”和煤店老板夫妇隔开在两个世界里。最终,现实粉碎了“我”的梦想,粉碎了“我”对他们的善意想象。骑桶者在严寒中的乞求,无情者在钟声中的谎言,“我看不见,我听不见”,看不见的是心底的一点怜悯,听不见的是冰山升起的声音,是良心的自我谴责。

从老板和老板娘对话的内容中,读者隐约能感觉到,他们也并非真正的上层人。老板娘对丈夫身体的关心,只出于为她自己考虑,或许,她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让自己出去打发“我”。被生活压迫的人压迫着比他更底层的人,而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悲剧的深义正在于此。

(三)漂浮消失的结尾

小说结尾,煤店老板娘用围裙把“我”扇走。她的围裙就像铁扇公主的扇子一样,轻而易举就将“我”扇得远远的。“我”被疏离、被隔离和被驱赶,“我”的一切努力无法唤起现实世界对“我”的关注。“我”最后升腾,走向另一种绝望。

卡夫卡说:“巴尔扎克的手杖上刻着‘我在摧毁一切障碍,而我的手杖上则是‘一切障碍在摧毁我。”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苦苦哀求,你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毫不在意,无视地走过。这表现出“我”与这个世界的彻底决裂。

“我”其实是主动逃避到一个比这更寒冷的神秘地方——冰山区域,这里远离人群,这里没有可恶的人类,这里岁月静好,只有“我”一个。在这里,是生存还是毁灭,已无意义。

一个孤独者与现实世界的诀别,如此决绝!其中夹着多少悲哀、无奈和跌至谷底深渊的绝望!

卡夫卡的作品大都用变形荒诞的形象和象征手法,表现被充满敌意的社会环境所包围的孤立、绝望的个人。骑桶者是卡夫卡自身的影子,是一个彻底的孤独者形象,反映了人与世界的不可通融性。

从以上三个维度进行的文本解读,也是课堂教学的三个主要环节。切入点是小说开头的环境描写,再由环境的冷酷引入人心的冷漠,转入教学环节的第二步——分析人物形象。第三个环节就是抓文中的细节设置,如骑桶的方式、人物对话和结尾安排,挖掘其背后的寓意,从而深度理解小说主旨。对小说的深层解读应基于小说本身,从文本的字里行间发现隐藏其中的深义,并注重多维度的细节解读,拓宽语文学习的外延,而不是将之视作无用的闲笔浮光掠影地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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