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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振兴视角下普惠金融的减贫效应研究

2021-06-29何心怡

安徽行政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贫困线脆弱性普惠

解 垩,何心怡

(山东大学 经济学院,山东 济南 250100)

一、引 言

2021年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宣告,中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解决了区域性整体贫困,消除了绝对贫困。如何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并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是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巩固脱贫攻坚成就需要从脱贫的长效性和动态性出发。而乡村振兴要求“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更为具体地,要求以农民增收为目的、以市场为导向,提高农业质量效益和发展融合农村产业,进行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提升农户的主体意识和综合素质。法治、德治和自治相结合,优化农村基础教育和职业教育资源,招商引资、引入人才,加强医保、低保和养老保险等基本保障建设,最终达到“生活富裕”的目标。

贫困指标作为一种事后测度,只能反映当期贫困状况。而贫困脆弱性指标则测度在面对风险时,家庭在未来陷入贫困的概率,具有前瞻性和动态性,与脱贫长效性有效衔接。从贫困脆弱性出发制定扶贫政策,能有效应对已脱贫的人群返贫和非贫困人员陷入贫困,从而巩固已获得的脱贫成果。在农村地区,贫困脆弱家庭更加集中,为了缓解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就需要提高其风险应对能力。普惠金融将被金融排斥的群体纳入正规金融体系中,以可负担的合理价格提供及时充分的金融服务。其地理和人口的渗透性更为直接、全面地触及贫困弱势群体,提供多样化的金融服务与避险工具,帮助他们进行自身实物、人力和金融资产的建立与积累,从而提高风险应对能力。普惠金融通过帮助家庭建立资产以实现内生性发展,从而减缓脆弱性的过程,也是乡村振兴的五点要求在微观层面的体现。

本文通过使用中介效应检验方法,探求普惠金融是否通过家庭创业决策、教育支出和医疗保险保障水平对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产生影响。创业、投资教育和医疗保险是农村家庭重要的风险应对策略,也是从微观家庭角度实现乡村振兴的重要路径。

二、文献回顾

对于普惠金融影响贫困脆弱性的作用机制的理论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外。Sebstad和Cohen详细论述了普惠金融如何通过影响个人或家庭风险管理,进而降低贫困脆弱性,并强调金融、实物、人力和社会资产在其中的作用。Marsden和Nileshwar讨论了储蓄、信贷、保险以及支付等多种金融服务对家庭贫困脆弱性的影响,指出普惠金融有助于降低家庭贫困脆弱性。Choudhury从理论上建立了普惠金融与家庭贫困脆弱性之间的联系,指出普惠金融促进了家庭对金融服务的获得和使用,通过提高家庭投资能力和风险应对能力降低了贫困脆弱性。宋彦峰指出普惠金融通过增加低收入群体的生计资产和风险防范能力来降低贫困脆弱性。也有学者从普惠金融包含的某些具体服务出发,论述其降低脆弱性的作用。

在实证研究上,首先,国内外关于普惠金融与贫困脆弱性关系的研究大多是单独检验储蓄、小额信贷和小额保险等普惠金融概念中包含的各指标对脆弱性的减缓作用。使用银行服务、参加微型金融项目和参与储蓄和信贷组织显著降低家庭的贫困脆弱性。其次,考虑普惠金融概念具有的多维性质,少数学者通过构建多维度的普惠金融指数来研究其对贫困脆弱性的影响。Koomson等发现普惠金融指数显著减缓加纳家庭贫困和贫困脆弱性,且对农村家庭的减缓作用更大。张栋浩等发现普惠金融指数显著降低农村家庭贫困脆弱性,其中渗透度比使用度更能显著降低脆弱性,对风险脆弱性的影响大于对结构脆弱性的影响;普惠金融通过改变家庭的养老计划方式和贷款渠道偏好,降低贫困脆弱性。周利等认为数字普惠金融显著减缓家庭贫困脆弱性,并发现减缓作用是通过增加信贷可得性、缓解资金约束和信息约束、用于生产经营和耐用品消费支出进行的。

通过以上文献梳理可知,国内外关于普惠金融影响贫困脆弱性的研究多是单独使用普惠金融的各指标进行,而不是构建一个多维的普惠金融指数。从理论角度详细阐述普惠金融影响贫困脆弱性的机制研究,主要集中在国外;从实证角度验证普惠金融减缓贫困脆弱性的机制研究,国内外都较欠缺。因此,本文将通过理论分析,提出普惠金融影响贫困脆弱性的中介路径假设,并进行实证检验。

三、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家庭面对的风险本质上分为五类:①结构性因素,如自然灾害、通货膨胀和价格波动等。②破坏了家庭创收能力的危机和紧急情况,其中疾病对于贫困家庭最为突出。③生命周期事件,其中学费是常见的经济压力事件。④企业经营风险。⑤贷款本身。这五类风险影响家庭收入流和积累资产的能力,特别是影响生产性资产和健康、教育等人力资产,造成脆弱性。家庭通过采用多样化收入来源的平滑收入策略和资产策略,在事前防范风险、在事后应对冲击和经济压力事件造成的损失,以降低脆弱性。而普惠金融通过贷款、储蓄和保险等金融服务,帮助家庭采用多种风险应对策略,建立家庭资产和收入基础。以下依据此逻辑,从具体的家庭风险应对策略落脚进行分析。

1.平滑收入

稳定充足且与家庭现金流需求相对应的收入流,可以排除家庭使用高压力策略,可被用来借款,并且提供了建立资产的基础,从而减缓脆弱性。为此,收入来源多样化,如分散化的投资组合、非农就业或自主创业,可以增加农户收入、减贫和降低贫困脆弱性。

而普惠金融能帮助家庭采取平滑收入的策略。贷款可用于扩大现有的贸易或农业活动,开办新企业,增加劳动力供应,通过家庭企业内部或企业之间的多样化减少收入的季节性变化等。并且,拥有获得贷款的渠道和流动储蓄作为一种保险形式,鼓励较贫穷的家庭投资风险和回报更高的新企业和资产组合,摆脱低风险但效率低下的收入多样化策略。保险覆盖面也能显著促进风险厌恶水平居中的家庭创业。研究发现普惠金融能提高农村家庭非农就业或创业可能性。在冲击发生后,贷款被用于恢复损失的库存和修理房屋或设备。

2.建立实物资产

实物资产是一种价值储存手段,起保护作用,并提供了产生收入流的手段。对于微型企业家而言,积累和保留企业资产对于维持收入来源以防范风险非常重要。而冲击发生后,家庭出售动物、食品或商业库存、典当耐用品和出售其他生产性和非生产性资产来增加收入。但出售生产性资产是一种消极策略,会影响长期收入,家庭试图在出售生产性资产之前最大限度地利用人力和社会资产。

而贷款可用于投资企业的实物资产,降低企业风险。包括购买或维修生产性资产,为牲畜接种疫苗、购买水泵以应对洪水和现金支付供应商。结合平滑收入和建立实物资产的策略,提出第一条中介路径假设:

H1:普惠金融通过促进家庭创业来平滑收入和建立实物资产,从而降低贫困脆弱性。

3.建立人力资产

对预防性保健的投资可以帮助预防疾病,对住房、卫生基础设施和教育的投资是减少健康风险的重要补充,对健康的投资有助于提高劳动生产率。而教育能通过积累人力资本促进代际收入流动,阻断贫困的代际传递,降低贫困脆弱性;可以提高个人劳动生产率,提高农民从事当地非农工作或迁移的概率,获得更有竞争力的工资回报,并改变农民对创新的态度。另外,进行收入来源多样化或将各类生产性资产投入使用,都需要拥有知识或经验的劳动力。在冲击发生后,动员劳动力,发挥人力资产的作用,包括跨地区就业、工资就业和自主创业,具体形式还有延长现有活动的工作时间、预支工资、让孩子辍学去工作或务农,其中让孩子辍学会妨碍家庭的长期正回报。

而普惠金融能帮助家庭采取建立人力资产的策略。在某些情况下,贫困家庭会用贷款支付教育费用。普惠金融的发展通过机构宣传培训或客户自行学习,增加居民的金融知识和技能等人力资产,已有实证检验了金融教育对普惠金融影响创业的调节作用。进一步,普惠金融通过促进创业产生的物质资本效应,要求创业者提高其金融素养和经营才能。另外,把贷款用于预防性保健支出是对健康人力资产的投资。紧急医疗贷款通常用于中度和严重疾病。参与信贷小组也通过增加自信和自尊、社会和领导技能、新的商业和资金管理技能来积累人力资产。小额保险可以帮助家庭在面对危机时保护资产,并保持人力资本投资。结合建立人力资产的策略,提出第二条中介路径假设:

H2:普惠金融通过促进家庭进行教育支出来建立人力资产,从而降低贫困脆弱性。

4.建立金融资产

储蓄对于无法承担贷款风险的非常贫穷的家庭尤其重要。它为应对冲击和经济压力事件提供了关键的缓冲,被用于子女教育、医疗保健和购买土地、建筑材料等生产性投资以及紧急情况。保持多种信贷来源的渠道是一项关键资金管理策略,以备不时之需。对于大的冲击,保险产品能以比储蓄或借贷更低的成本提供保护。保险以定期支付小额保险费的确定性,取代了巨额损失的不确定性前景,并消除不确定性带给居民的预算约束,促进对教育或健康的投资。保险不仅能提高农业生产者收入的稳定性,也可作为银行提供农业信贷的担保,促进农业投资。在冲击发生后,除了使用储蓄存款和接受贷款,保险可以减轻农户因疾病、事故或死亡而造成的贫困脆弱性,采用保险来规避死亡风险比储蓄更有效。其中,医疗保险的参保和保障水平的提高都能显著降低贫困脆弱性。收入端,通过对医疗费用的补偿,提高医疗服务消费水平,促进病人的健康资本、劳动能力与收入的恢复;支出端,减少自付医疗支出,减少为筹集医疗费而出售资产、新增债务或削减人力资本投资,且促进患者及时就医,降低未来发生致贫性医疗支出的可能。

而已有贷款提高了家庭在其他金融机构的信用等级,间接帮助客户加入其他储蓄和信贷组织,帮助其进一步建立金融资产。许多客户,尤其是家庭收入来源较少的贫困客户,将部分贷款以现金储蓄的形式存起来。考虑医疗保险能有效应对疾病风险(即贫困家庭最突出的经济压力事件)造成的贫困脆弱性,并结合建立金融资产的策略,提出第三条中介路径假设:

H3:普惠金融通过提高家庭医疗保险保障水平来应对健康冲击造成的损失和释放资金约束,从而降低贫困脆弱性。

四、数据来源与变量选取和测度

(一)数据来源

使用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2017年的数据。为避免极端值的影响,剔除极端值和重要变量缺失的样本,剔除了户主年龄小于16岁的家庭,得到12 384户农村家庭数据。子样本选取发生住院费用,即遭受健康冲击的家庭共得到4 244户农村家庭数据。

(二)变量选取和测度

1.家庭普惠金融指数测度

本文采用主成分因子分析法,从使用度和满意度两个维度构建家庭普惠金融指数,具体指标选择见表1所列。

表1 家庭普惠金融指数的维度与指标构成

首先,对子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

d

=(

A

-

m

)/(

M

-

m

),

i

=1,2,3

d

=

A

,

i

=4,5,6由于极端值的存在,

M

采用第

i

个指标的90%分位数;

m

采用第

i

个指标的10%分位数,大于

M

的标准化为1,小于

m

的标准化为0。

A

是第

i

个子指标实际取值,

d

是第

i

个子指标标准化后的最终取值。

A

,

A

,

A

本就取值位于[0,1],不需标准化。其次,进行因子分析适合度检验。2017年农村家庭KMO检验结果为0.645 3,超过0.6,达到“普通(mediocre)”标准,而Bartlett球形检验的

p

值为0.000,在1%置信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均表明适合采用因子分析。然后,进行因子旋转。根据Joliffe准则,特征值超过0.7的都纳入因子数,共提取5个因子。对因子载荷矩阵进行旋转,旋转后因子累计解释方差比率达90.23%。5个公因子乘以权重加和,从而得到2017年各农村家庭的普惠金融指数。

最后,线性标准化。把农村家庭普惠金融指数处理至[0,100]。指数的取值每增加1,意味着指数上升1%。

2.多中介变量的选取

家庭创业决策Entr。CHFS中相关问题是“目前,您家是否从事工商业生产经营项目,包括个体户、租赁、运输、网店、经营企业等?”,回答“是”即为创业,取1;“否”即为未创业,取0。家庭教育支出(lnedu_ex)是家庭年教育支出的对数。CHFS中相关问题是“去年,您家在教育培训上一共支出了多少钱?(包括小孩读幼儿园、上学、上兴趣班、留学、教材、器材费及成人学习培训等)”。医保保障水平(Medical)是家庭年住院费用中医疗保险报销所占比例。CHFS中相关问题是“去年,住院费用总共是多少钱?”和“其中医疗保险(包括社会医疗保险和商业医疗保险)预计可报销或已经报销了多少钱?”。实际报销比例不仅反映了医疗保险名义报销比例,还反映了实际自付金额的情况。本文只关注住院医疗费用的报销,是因为门诊通常医疗费用较小,且很多医疗保险不报销门诊费用,或者有很高的起付线和较低的限额。另外,由于中国目前各类医疗保险基本实现全覆盖,本文仅关注医疗保险保障水平高低的问题。

3.家庭贫困脆弱性测度

本文使用预期贫困的脆弱性方法(VEP)测度家庭贫困脆弱性,通过

t

时期的家庭/个人特征计算得到的

t

+1时期家庭/个人陷入贫困的概率。假定家庭人均年收入对数在不同时间上同分布,但家庭之间在同一时间并非同分布,收入对数服从正态分布,使用三阶段广义最小二乘法(FGLS)估计家庭在

t

+1时期收入(

Y

)低于贫困线(

poor

)的概率。具体表达如下:

本文贫困线采用世界银行(2015)提出的国际标准——1.9美元/天(极端贫困标准)和3.1美元/天,根据购买力平价和CPI调整,1.9美元对应2017年人均年收入2 744元,3.1美元对应2017年人均年收入4 476元。关于脆弱线选取,本文采用多数学者采用的0.5脆弱线,原因如下:在计算脆弱性时,0.5是收入水平等于贫困线的点;在假设无风险冲击时,家庭处于贫困边缘时的脆弱性是0.5。因此,当家庭未来发生贫困的概率大于0.5时,本文认为该家庭具有贫困脆弱性。

测度结果表明,农村家庭平均贫困脆弱性水平在1.9美元和3.1美元贫困线下分别为16.83%和31.66%。取50%脆弱线时,农村家庭脆弱率在1.9美元和3.1美元贫困线下分别为11.66%和28.50%。随着贫困线的提高,有更多的家庭具有脆弱性。

4.控制变量的选取

从家庭和户主两方面选取特征变量,并加入东西部地区哑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2所列。①家庭总非金融资产,包括农业资产、工商业资产、房产与土地、家用车辆、耐用品和其他非金融资产。②家庭总金融资产,包括活期和定期存款、现金、借出款、债券、股票、基金、理财产品、金融衍生品、非人民币资产、黄金、公积金余额和其他金融资产。③民间借贷,指从亲朋好友和民间金融组织等非银行融资渠道借的钱。家庭有民间借贷的取值为1,没有取0。④家庭养老保险余额,包含社会养老保险和年金个人账户余额。⑤家庭医疗保险余额,包括社会医疗保险、商业医疗保险、企业补充医疗保险、大病医疗统筹、社会互助和其他医保个人账户余额。⑥户主受教育水平,根据学历从低到高,从“未上过学”到“博士研究生”,共分为9个等级。⑦户主婚姻状态,“已婚”包括已婚、分居、再婚,取1;“未婚”包括未婚、同居、离婚、丧偶,取0。⑧根据国家统计局和CHFS的划分,把所调查的29个省(自治区、直辖市)(不含西藏、新疆及港澳台地区)划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地区。

表2 变量描述性统计

续表2

五、实证分析

采用中介效应模型和

z

统计量检验法,该方法的机制与逐步法、系数乘积检验法和系数差异检验法类似,但是适用于自变量、中介变量和因变量为分类变量或连续变量或混合的情况,构建如下模型。

(一)家庭普惠金融对贫困脆弱性的基础回归结果

采用Logistic模型研究家庭普惠金融对贫困脆弱性的影响,见表3所列。在1.9美元贫困线下,若家庭

i

未来发生贫困的概率大于50%,则认为家庭

i

具有贫困脆弱性,即

Y

=1。表3第(1)列是未考虑异方差的logistic回归。在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时发现,年龄和年龄平方项的方差膨胀因子(VIF)远大于10。而不包含年龄平方项时,所有变量VIF均小于2。比较第(1)、(2)列发现包含年龄平方项的估计是无偏的,故之后回归均包含年龄平方项。而第(3)列的oglm是用来估计异质选择模型的方法,可在有异方差的情况下回归logit模型。其中Wald chi2统计量是选择方程(the choice equation)和残差方差方程(the variance equation)系数是否为0的联合检验,其p值为0.002,表明存在异方差。考虑异方差后,普惠金融指数增加一单位,贫困脆弱性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几率比减少13.65%,新几率比是原先几率比的87.24%(

e

),即家庭发生贫困脆弱性的概率下降。不考虑异方差大大低估了家庭普惠金融指数对贫困脆弱性发生概率的降低作用。此外,通过ivprobit的内生性检验,工具变量选取同一社区内其他家庭普惠金融指数的均值,记作“社区均值IV”。

表3 家庭普惠金融对贫困脆弱性的logistic和oglm回归

(二)全样本中介效应检验

1.家庭普惠金融对创业决策和教育支出影响

在家庭普惠金融对创业决策的回归中,oglm的Wald chi2检验表明在1%水平上拒绝“同方差”假设。户主工作状况是异方差的主要来源,家庭普惠金融指数显著提高家庭创业的可能性。普惠金融指数增加一单位,创业决策在1%的水平上显著性几率比提高3.6%,即家庭更有可能创业。

在家庭普惠金融对教育支出的回归中,怀特检验和BP检验均显著拒绝“同方差”的原假设。使用“社区均值IV”作为工具变量,采用两步最优GMM回归,进行内生性检验,结果不拒绝“外生变量”的原假设,因此采取FGLS回归结果。家庭普惠金融指数提高一单位,教育支出在1%显著性水平上增加1.65%。户主受教育水平在10%显著性水平上对教育支出有促进作用。

2.家庭普惠金融、创业决策和教育支出对贫困脆弱性的影响

在两条贫困线下检验中介路径显著性,结果见表4所列。在1.9美元贫困线下,创业决策的

z

=-0.772 9,中介效应不显著;教育支出的

z

=-0.023 6,中介效应不显著。可见创业决策和教育支出都不是普惠金融降低贫困脆弱性的中介渠道。在3.1美元贫困线下,创业决策的

z

=-2.590 8,中介效应在1%水平上显著;教育支出的

z

=-1.988 6,中介效应在5%水平上显著,说明普惠金融通过促进家庭创业和增加教育支出降低家庭的贫困脆弱性。

表4 家庭普惠金融、创业决策和教育支出对贫困脆弱性的oglm回归

虽然家庭普惠金融可以显著促进家庭做出创业决策和提高教育支出,但是却不能通过这两条中介降低1.9美元贫困线家庭的贫困脆弱性,可见仅满足人均收入1.9美元/天的家庭,收入较低或收入波动性很大,没有能力通过创业和教育支出来提高自己的风险应对能力,而这两条作用路径对于收入较高的群体(3.1美元)作用是显著的。

(三)子样本中介效应检验

1.家庭普惠金融对创业决策、教育支出和医保保障水平的影响

在遭受健康冲击的子样本中,考虑到异方差存在,并进行内生性检验后,采用oglm、FGLS对创业决策和教育支出进行回归。结果表明,家庭普惠金融显著提高家庭创业的可能性。普惠金融指数增加一单位,创业决策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概率比提高4.97%,即家庭更有可能创业。普惠金融指数提高一单位,教育支出在1%显著性水平上增加1.64%。

在估计普惠金融对医保保障水平的影响时,通过ivtobit回归的内生性检验后,使用归并最小绝对离差法(CLAD)作为Tobit模型的设定检验。结果显示,Tobit和CLAD回归结果的系数和显著性均有较大差异,因此使用CLAD模型。普惠金融指数增加一单位,住院费用医保报销比例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提高0.001 95,即提高了医保保障水平。

2.家庭普惠金融、创业决策、教育支出和医保保障水平对贫困脆弱性的影响

采用两条贫困线检验中介路径显著性,结果见表5所列。在1.9美元贫困线下,创业决策的

z

=-0.754 1,中介效应不显著;教育支出的

z

=-0.677 0,中介效应不显著;医保保障水平的

z

=-2.529 8,中介效应在5%水平上显著,说明普惠金融通过提高医保报销比例降低家庭的贫困脆弱性。在3.1美元贫困线下,创业决策的

z

=-2.772 9,中介效应在1%水平上显著;教育支出的

z

=-1.657 8,中介效应在10%水平上显著;医保保障水平的

z

=-1.899 4,中介效应在10%水平上显著,说明普惠金融通过促进家庭创业、增加教育支出和提高医保保障水平降低家庭的贫困脆弱性。

表5 家庭普惠金融、创业决策、教育支出和医保保障水平对贫困脆弱性的回归

续表5

子样本与全样本的创业决策和教育支出中介效应检验结果相同——创业和教育支出在1.9美元贫困线下中介效应不显著,在3.1美元贫困线下中介效应显著。而医保保障水平中介在两条贫困线下均显著,可见是较稳定的中介渠道。

(四)稳健性检验

健康冲击导致的医疗费用支出由于刚性更强,可能挤占教育和生产性实物资产等投资支出,影响人力资产积累和导致生产效率下降,并且健康冲击也会直接降低农户生产效率、妨碍进城务工,影响农户收入,这些均会影响农户贫困脆弱性。因此,使用多重中介且允许交互项存在的逆几率加权泊松回归进行稳健性检验。

1.家庭普惠金融哑变量测度

为适用于逆几率加权的方法,在稳健性检验中重新测度家庭普惠金融变量为哑变量。对金融服务指标进行赋权加总计算家庭普惠金融得分,得分大于0.25,哑变量取值1,否则为0,具体权重和组成指标见表6所列。全样本中有29.47%(3 650户)的家庭普惠金融哑变量取值为1,子样本中28.11%(1 193户)家庭取值为1。

表6 家庭普惠金融哑变量的维度与指标构成

2.使用逆几率加权泊松回归的多中介效应实证结果

全样本多中介效应实证结果见表7所列。在1.9美元和3.1美元贫困线下,普惠金融高(家庭普惠金融哑变量=1)的家庭的贫困脆弱性发生率(incidence rate)分别是普惠金融低(家庭普惠金融哑变量=0)的家庭的41.31%和52.51%,创业和教育支出作为中介的总间接效应(RR=0.638 9,0.708 7)在5%水平上显著,且总效应的50.68%和53.45%(ln(RR)/ln(RR))是通过这两个中介进行的。直接效应在5%水平上显著。

表7 家庭普惠金融对贫困脆弱性的总效应、间接效应和直接效应(全样本)

在两个贫困线下,创业和教育支出的联合中介效应都在5%水平上显著。而之前检验结果表明1.9美元贫困线下这两条中介分别不显著。结果不一致的原因如下:首先,可能是因为交互项的模型界定问题,也可能是因为前文使用几率比测量倾向于夸大直接效应而低估间接效应。其次,稳健性检验中的普惠金融指标选取与前文的区别主要在于,前文是电子支付和互联网理财产品,更易于被收入较低者接触,而此处的权益和债券却门槛较高。拥有权益和债券的家庭本身更有经济能力进行创业等收入多样化的投资和支付持续的教育支出,从而降低脆弱性。

而子样本三个中介的联合间接效应检验结果也表明,在1.9美元和3.1美元贫困线下,普惠金融高的家庭的贫困脆弱性发生率分别是普惠金融低的家庭的50.79%和52.39%,创业决策、教育支出和医保保障水平作为中介的总间接效应(RR=0.636 4,0.762 2)在5%水平上显著,总效应的66.71%和42.01%是通过这三个中介进行的。

六、结论和政策建议

本研究基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2017年截面数据的实证结果表明:第一,农村家庭的普惠金融平均水平较低且家庭间差距较大。第二,在1.9美元贫困线下的农户平均脆弱性为16.8%,在3.1美元贫困线下为31.7%,如何降低贫困脆弱性值得关注。第三,家庭普惠金融在1%显著性水平上降低农村家庭发生贫困脆弱性的可能。第四,创业决策和教育支出的中介效应在1.9美元贫困线时不显著,在3.1美元贫困线时显著,说明这两条路径分别对于收入较高者更为适用。而医保保障水平的中介效应在两条贫困线上都显著,表明医保保障水平对不同收入水平的家庭均是稳定的中介路径。而在考虑交互项的情况下,稳健性检验表明,普惠金融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通过创业、教育支出和医保保障水平的联合中介作用降低了贫困脆弱性。

依据结论,相应地提出以下建议:首先,促进农村地区面向农村人口,尤其是贫困人口的普惠金融发展。政府在倡导和财政支持的同时,加强监管和体制框架政策设计,为私人部门提供必要的商业环境,提高农村地区金融环境的透明度和市场竞争程度,从而促进金融主体的进入和面向农民的多种金融服务的提供,并促进数字金融和产业链金融。其次,为农户创造更好的营商环境,为市场主体减税降负,降低贷款门槛,鼓励农民创业,并提供面向贫困农户的保险产品等分散经营风险的工具。再次,要坚定地贯彻执行义务教育,通过鼓励支教、实施农村义务教育教师特岗计划和改造贫困地区义务教育薄弱学校等方式改善农村地区的教育资源,并通过学费减免、教育补助和提供营养餐等方式降低教育负担。金融机构在提供金融产品和服务时,也可提供培训帮助提高农户创业经营能力、金融素养和风险管理意识。最后,也需提高医疗保险保障水平,增加社会医疗保险可报销的药品种类、提高实际报销比例,增加居民医保财政补助,并鼓励面向农户的商业医疗保险产品的开发,提高农户面对健康冲击时的风险应对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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