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新与延展* 从建国到世纪之交中国画人才培养模式的探索
2021-05-29刘海勇张宝信
刘海勇 张宝信
1949年新中国成立之后,我国美术与美术教育事业进入了崭新的历史发展时期。对于中国画教学和人才培养而言,在古今中西交汇的历史大背景之外,还需要面对中国革命实践和社会主义建设道路探索的划时代新格局。在20世纪下半叶丰富而深刻的社会变革中,中国画的发展充满了复杂的挑战和机遇。
中国现代美术教育以建立社会主义美术事业和培养社会主义美术人才为宗旨,在政治的引领和影响下,中国画专业艺术人才的培养及其社会主义属性的彰显,既是现代专业院系人文知识结构完善的题中之义,亦是新生政权义不容辞的教育责任。本文尝试在新中国建立至20世纪末的五十年时间里,探讨有关于中国画的现代高等艺术教育基本格局如何奠定、现代人才培养模式如何建构成熟、学科和专业建设如何完善等一系列思想和实践进程。
一 20世纪下半叶中国画发展的概况
20世纪下半叶的中国画史,无论是命运跌宕起伏的社会主义过渡阶段,还是多元发展的改革开放时期,以中国画为代表的美术和美术教育事业,在此期间奠定了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基调,社会主义与革命理想主义的实践使得新与旧、中与西的对立更加突出,直接牵动了中国画教学及其人才培养模式的发展趋向。
(一)开新:
1949 至1977年的文艺政策与中国画新发展
1949年新中国建立初期,中国画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能否得到新政权认可,并适应新社会制度和无产阶级人民群众的审美需要;作为传统艺术,也被批判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旧社会的残余,是士大夫阶级的颓废享受等,1潘天寿,〈清算我的文人画思想〉,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院刊编委会编,《美术座谈》第6 期,1952年8月15日。导致国画遭到了被轻视和压制的境遇。中央美院和中央美院华东分院先后将国画专业改为彩墨画科,归入绘画系;同时实施了以写生为主,以人物为主,以工笔为主的“三个为主”方针;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等先后离开教学岗位。这一时期,除人物画有所发展外,山水花鸟专业人才队伍都大为缩减。
在此期间,东北美术专科学校、西南美术专科学校、西北艺术专科学校、中南美术专科学校、华东艺术专科学校等学校先后成立。它们普遍设置了国画或彩墨画的教学单位或相关课程,并推行苏联契斯恰科夫素描体系;文化部曾倡导推行教学上的双轨制办法,即同时采用传统的临摹、师徒传授的教学法与以素描为基础课程的教学法,但在特殊政治气候下,没有能够施行。
中国画命运的转机发生在1956年,毛泽东有关保护民族传统文化的多次讲话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文艺方针开始产生影响。中央美院华东分院和中央美院将原建置于绘画系的彩墨画专业(系、科)先后独立出来,成立中国画系。截至文革前,鲁迅美院、广州美院、西安美院、四川美院等当代全国重要美术院校已大部分改建成立。
“文革”十年给我国美术与美术教育事业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和挫折,新中国十七年以来的教学成果被否定。中国画处在古今中西交冲,又置于政治亟变之际,所以境遇尤为恶化。原有教育机制崩溃,高考中断,原有人才选拔程序被简单化,正常的教学和人才培养工作处于停顿甚至倒退状态。
(二)延展:
1978年至2000年的中国画专业教学和人才培养
改革开放后,中国画教学建制和课程体系逐渐正常化运行,教学秩序稳定;高考制度恢复后(图1),文革中大量积压的人才进入美术院校学习,新人新作不断涌现。在世纪之交,新时代中国画的全面发展,各美术院校基本形成了具有特色的中国画教学模式,形成更为繁荣和多元的面貌,成就了中国画人才兴盛的景象。
图1 1977年浙江美术学院招生简章
综括五十年而总论之,20世纪下半叶是中国画命运起伏跌宕最为明显的时期。到了20世纪末,得益于学科建设的不断推进,中国画教学和人才培养模式已基本结构完备,成为中国画现代转型和发展的重要里程碑。
二 学院与模式:现代中国画高等教育的不同方案
自进入20世纪下半叶开始,在延续晚清民国美术院校和学院制教学基础上,这段时期是中国画教学及其人才培养模式向学院化、正规化、现代化发展的重要阶段,也是中国画发展在继晚清民国之后所面临的第二个窗口期,最终发展出不同地域和院校间各有侧重的中国画教学和人才培养模式,呈现出现代美术教育发展中的不同方案和不同面貌。
(一)社会主义美术教育事业的培养目标
在新中国建立之后,中国画人才培养的目标围绕着各历史阶段政治社会的导向不断发生改变。《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暂行规章》提出,学校的教育目的是“培养具有革命人生观和艺术观,并在美术上掌握一定专门技能的新民主主义建设事业所需要的中级和高级美术人才”。随后,普及与提高问题成为“大跃进”前后的焦点,即国画的一个重要使命是面向社会大众进行审美普及和政治宣教。
改革开放之后,急需能够从事创作、研究、教学等多方面工作的中国画艺术人才,培养和输送具有较强的艺术创造能力的中国画人才成为学院教育的培养目标。在20世纪最后的二十年时间里,各美术学院虽然在培养目标、专业体系、课程建设上各有侧重,但立足传统、融入时代、涉猎古今的思想与临摹、写生、创作三位一体的教学方法,已经形成共识;各学院中国画学科的主要任务集中在大力培养社会急需的短缺专业人才。
(二)新中国建立后中国画人才培养中的
思想与时代之困
在彩墨画教学中,引自苏联、源于西方的现实主义理论和造型写实语言,替代了文人画审美理想和技法体系,创作与教育思想趋向简单一元化,阻碍了中国画的丰富发展和前行探索。在“双百方针”后,这种偏颇激进的做法得到部分纠正,充分认识学习民族文化和传统绘画的优点和特点一度成为各院校侧重的焦点。
改革开放新时代曾带来全盘西化的社会思潮冲击,造成人们对于中国画如何走向现代革新的疑问和彷徨;对异质文化的外求与吸纳也一度带来思想与时代之困,使中国画再三面临着价值危机和大量师生流失的人才危机。学院本是这一时期西化思潮的策源地之一,但逐渐健全的学院体系和教学也同样坚守了对于传统价值思考和文化信心,使得百年以来的中国画界又一次出现了时潮借助西学以冲击传统,却不能借助西学而跳出传统的历史现象。2浙江美术学院国画系,〈中国画发展的契机〉,《艺术教育》1994年第1 期,第15—18页。
(三)社会主义美术教育体系下的中国画师资
1.师资队伍的培养
新中国建立后,培养新师资和美术工作者就成为院校教学的重要任务。较有代表性的例子是1954年由中央美院和中央美院华东分院派遣师生赴敦煌等地学习,使一批教学骨干重新关注传统绘画。同时,中央美院建立了较为完善的教师进修制度,并通过写生、临摹练习学习巩固传统技法;浙江美院中国画系还曾举行拜师仪式,尝试以传统师徒制形式促进青年教师成长;西安美院、广州美院等美术学院也结合自身区域优势,聚合了长安画派、岭南画派的名家,开始显示出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和持续性的师承脉络。
文革结束后,各院校大力进行师资队伍建设。部分老教师重新焕发活力,中青年教师多来自于本院系所培养的本科生中的高材生,并迅速成长,陆续有不少优秀研究生毕业留校,逐步弥补了由于“文革”动乱造成的师资队伍结构不合理、专业水平不能满足教学需求的状况。至20世纪90年代初,各美术院校师资力量的老中青的梯队、年龄、学历层次等比例渐渐达到一种平衡合理状态,使社会主义美术教育体系下的师资力量既能够承担日常本科教学和科研人物,也具有了极高的艺术创作水平,以及承担博士生等高阶段教学指导的潜力。
2.专业教学中的主讲教师
在除旧布新的年代,针对国画教学各科(工作室)、各阶段的重点,以及不同的艺术创作任务,国内院校采取了不同的策略性方法去发挥新老教师群体的特长。在专业建制上,中央美院为例于1959年左右开始推广实施工作室制。国画系教学分为两个阶段:一、二、三年级普遍打下中国画多方面的基础;到了四、五年级,分设叶浅予、蒋兆和、李可染、李苦禅和田世光、宗其香五个工作室,在风格上呈现出多元化探索的面貌,其后续影响直至今日。浙江美术学院除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等教师先后恢复教职外,还在上海中国画院等单位延请顾坤伯、陆抑非、陆俨少等名家担任主讲教师;在鲁迅美术学院执教的有王盛烈、赵梦珠、钟质夫等;广州美术学院有关山月、黎雄才、杨之光等第一代教师群体;西安美术学院则有赵望云、石鲁、何海霞、刘文西等名家。
到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随着师资力量的不断壮大和更新换代,历年来培养的青年教师开始扮演起重要角色,第二代、第三代教师群体崛起,在教学和创作中成为中坚和骨干力量,并以较长的艺术生命周期将影响力延续到了新世纪的今天。
3.作为社会主义事业未来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学生群体
经过历次政治运动和社会主义教育的实践,为社会建设服务、为工农群众开门的教育方针得到贯彻执行,确定了致力于将青年学生群体培养社会主义美术人才和高等美术学校师资的教育工作目标。在招生环节中,中国画专业独立的选拔招录标准逐渐形成,如1957年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招生,报考彩墨画系在提交素描、速写作品外,还须提供本专业方向的作品,考试科目也规定为素描和创作。另外,各院校附属中学为本科招生培养了稳定优质的生源,如浙江美院在1963年创办书法专业时,即在本院附中毕业班遴选了两名有书法基础的学生进入学习。在人才备受重视的20世纪80年代,本科招生工作制度更加严格完善,不再以政治成分作为招考的必要条件。浙江美院在中国画招生方面,试行了对人物、山水、花鸟三专业分别命题考试的制度,人物专业考试科目为素描、速写、专业写生、命题创作;山水专业考树石法、书法、命题创作;花鸟专业考静物写生、书法、命题创作等科目,从多角度测试考生的专业素质。
随着教学氛围的转变,师生们在对待国画传统的问题上有较大的转变,专业信心开始巩固,对“国画不科学”“山水花鸟如何为社会主义服务”、毕业之后的吃饭和出路问题等疑问逐渐消除,如潘天寿先生就曾勉励大家“要着重学术,为一生事业立基础”“要立定自己毕生努力的方向”。
(四)不断改善中的教学条件
新中国建立伊始,百废待兴。各美术学院在临本、笔墨材料和工具等中国画专业教学必需的条件方面,都曾经历了一个较为艰苦的时期。在造型基础教学上所必需的石膏像和模特儿也经历了曲折的发展,1960年10月,文化部向全国美术院校发出《关于“石膏教具改革计划(草案)”的通知》,尝试有计划地塑造一批工农兵形象的石膏作品;1965年7月,毛泽东主席在关于人体模特儿问题上,认为为了艺术学科,可以“不惜小有牺牲”;至1978年文化部《关于美术院校和美术创作使用模特儿问题的通知》之前,大都以现实中的工农兵为创作对象。3吴茀之,〈国画系教学总结〉,手稿,1958年。
另外,以国画临本为例,浙江美术学院潘天寿、吴茀之等老先生在民族美术研究室时曾收购了为数众多的古近画以作教学参考,不乏精品之作(图2);彩墨画系成立后,其数量已达2000件以上,并曾主办古近画观摩会数次,在传统绘画教学上起了重要作用4同注3。。与之类似的,还有西安美术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西安美院院长刘蒙天曾委托刘文西等遍访南方各地,搜购古画以作教学之用,形成了西安美院藏画的主要阵容。中央美院及其前身北平艺专亦有作为临本之用的相当数量的古近藏画。
图2 1960年7月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收藏文物清册
至改革开放后,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国家对于教育事业的投入大为增加,使得教学条件逐步改善,除在教学上所用的临本增加了诸多文献资料外,还有大量写生实践基地相继成立,为每年春秋两季中国画专业师生外出采风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三 从基础教学到高阶培养:中国教学体系的完善
在继承传统、推陈出新的同时,各院校从中国画专业课程的建构到综合素养和选修课程的设置,都体现了现代中国画教学体系从造型基础的入门教学到高阶段笔墨素养培育的科学性和系统性。
(一)课程体系的完善
1.专业课程的建设
建国初期,专业教学中课程的设置,必须服从革命事业的需要。在具体设置上,如中央美术学院保留了素描、勾勒、水彩、油画四门基本练习课;勾勒线描从国画技法体系独立成为一门独立的基础课。《中央美术学院华东分院一九五二年度教学计划》也记述:在绘画系,一、二年级有“勾勒”课,二、三年级有“彩墨”课;彩墨课“要求能掌握中国画的勾勒与渲染方法,切实运用于年画及连环画创作中去”。在吴茀之为中央美院华东分院彩墨画教研组拟订的《彩墨课教学计划》中,全学期分花鸟、山水、人物三单元,共十六周。这种包含了不同专业方向的授课计划,更像是一种简略的教学大纲(图3)。
图3 吴茀之,《彩墨课教学计划》
中央美院华东分院在国画系恢复后,开始进行分科教学,以造就人物、山水、花鸟三科的专门人才。5艺术院校教材工作办公室编,《艺术院校教材编选工作简报第八期》,1961年。分科后,教学内容更为丰富:人物画方面,推翻了“三个为主”,依照教学进度,有白描、工笔淡彩、工笔重彩、兼工带写和大写意等不同课程(图4);山水、花鸟方面,注重各流派技法,还增开速写课,锻炼学生掌握人物动态,以解决人物与配景处理上生疏和不协调问题。而原先被刻意忽略的临摹课程,也重新重视起来,先后组织师生到上海博物馆、敦煌和永乐宫等地临摹(图5、图6)。各科不同年级也配备了理论类课程,如:增开古文课、国画概论课、篆刻及题跋课、画论选读课,以培养学生对传统技法理论的系统研究。6浙江美术学院编,《中国画系1957—1958学年第一学期教学工作总结》。
图4 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59年度第二学期课程进度表
图5 中国画系1960年第一学期教学计划“临摹与写生比例”
图6 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60—1961 学年第二学期教学计划》课程比例
同时,中央美院除卷轴画教学外,各工作室也设有壁画临摹、壁画创作、专题讲座等共同课,还要求掌握年画、壁画、连环画、宣传画等为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民族民间艺术,尤其重视生活、传统、创作三位一体的教学原则。在教学过程中,强调将写生、临摹和创作三者密切地结合起来,强调要从生活出发,学习传统技法和理论,最后归结到创作上。7黄润华,〈中国画的临摹、写生与创作〉,《美术研究》1985年第1 期,第31—32页。针对人物画的临摹和写生有较长的间隔,又有木炭、水墨、重彩之分等特点,进行了具体的时间和授课安排;山水、花鸟则可在临摹之后直接以传统技法写生,从而使写生、临摹和创作在时间上能够连续起来(表1、图7)。在学制设置中,除了不分科的五年一贯制,还有分课教学下的“二二制”和20世纪80年代开始施行的“一三制”。8邵彦,〈中央美术学院与中国美术学院山水画教学体系的比较研究〉,上海书画出版社编,《二十世纪山水画研究文集》,上海书画出版社,2006年,第257—270页。但无论是中央美院还是后来的浙江美院,这种教学方式的本质都是将低年级造型和写生基础教学与高年级人、山、花分科教学有机结合的一种教学体制。9陈振濂,〈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论〉,《新美术》1988年第1 期,第34—37页;曹庆晖,〈析“三位一体”与中央美术学院第一代中国画教学集体〉,《美术研究》 2010年第3 期,第62—65页。
图7 1959年中央美术学院一、二、三年级专业课分配比例
表1 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59年各年级的基本练习和创作课比例
至20世纪八九十年代,以临摹、写生、创作三项内容为核心的课程设置,已经更加成熟。浙江美院中国画系已经非常鲜明的贯彻和实施了临、写、创一体的教学原则,并且在不同年级的学习进度上也有具体安排。而中央美院将专业基础技法分为共同基础训练和各专业具体技法训练两类,在强调具象写实基本训练的同时,注重开展抽象形式及其结构的研究;并且在中国画基础教学方面,将速写、默写、素描、白描等有机整合10于洋,〈致广大而尽精微:新时期以来中央美术学院的中国画创作与教学历程〉,《书与画》2018年第8 期,第31—35页。,以尝试建立符合中国画专业基础训练的合理结构,调整、发扬了“三位一体”的课程体系。
2.综合素养课程的设置完善
专业课程建设获得发展的同时,综合人文素养也在中国画教育体系的发展完善中不断被重视。进行人文教育和政治思想工作,是既教课又教人的问题,也是传统文化中“画品”与“人品”并重理念的体现。潘天寿先生在1957年11月《中国画系分科教学计划草案》中提出,需要加强学生对传统理论的学习,如开设书法、古文选读、国画概论、中国绘画史等课程。在中央美院,设置了包括政治理论、艺术理论、技法理论等共同课,还专门开设“专题讲座”课,邀请院内外画家、艺术理论家、民间艺人讲授,内容包括各种民族民间传统绘画技法。
在改革开放后,各校将文化素质教育纳入课程体系和学校发展规划,注重人文科学知识以及现代科学常识的修习。例如,浙江美术学院在完善课程设置的过程中,形成了主课、副课有机结合的体系(图8),不仅有不同专业方向的课程,还有各种理论类课程,充分展现了学养的综合性和理论的延展性。
图8 1985年浙江美院山水专业教学进程表及主副课比例
同时,中国画教学对于近缘性美术类专业的带动和反哺效应也显示出来。浙江美术学院在潘天寿的提议下成立国画讲师团,在向全院师生传授中国画知识。陆俨少先生和潘天寿先生还提倡“四分读书,三分写字,三分画画”“三分读书,一分写字,五分画画,一分其他”等观点,努力营造学院中人文与技艺并重的风气。诗、书、画、印四种全面素养,成为中国画和书法专业从本科到研究生期间的培养要求。
(二)教学大纲的制定
文化部曾两次主持教学大纲的制定和修改。1961年,中央美术学院、浙江美术学院、上海市美术专科学校修改制定了《高等美术学校教学方案·中国画专业教学方案(修订草案)》等文件11参见《中国教育年鉴》编辑部编,《中国教育年鉴1949—1981》,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4年。,明确了中国画各专业的写生与临摹、基本训练和创作练习相结合的方法以及学时比重规定。1979年,文化部按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原则,对新中国建立以来艺术教育正反两方面经验进行总结,制定了中国画专业等一系列教学大纲。
此外,各院校也有自己不同路向的探索,形成了不同的教学模式。被后来研究者称为“徐蒋人物画体系”和“潘天寿中国画教学体系”的教学模式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逐渐成型,临摹、写生、创作三位一体的教学体系都有一定的发展。
改革开放后,各院校进一步完善了中国画教学体系。文化部委托浙江美术学院主办的“全国高等艺术院校素描教学座谈会”(1979年)、“全国高等艺术院校中国画教学座谈会”(1985年)、“全国高等美术院校中国画教学研讨会”(1993年)12冯远,〈93 全国高等美术院校中国画教学研讨会纪要〉,《艺术教育》1994年第1 期,第12—15页。等学术活动,使得临摹、写生、创作三位一体的课程结构进一步深入到各院校教学体系中。文化部于1988年8月向全国艺术院校转发了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关于制定中央美术学院教学纲要的几点认识》13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关于制定中央美术学院教学纲要的几点认识〉,《艺术教育》1988年第5 期。(图9),持续推动中国画等专业学术研究的开展。浙江美院在1979年、1985年、1986年、1991年对于中国画教学大纲进行了数论修订,形成了临摹、写生、创作各模块互相衔接、有序推进的有机整体(图10);同样,中央美院中国画系在张立辰担任系主任期间,也开始对教学大纲进行修正,进一步完善了临摹、写生、创作“三位一体”的理念。
图9 文化部《转发中央美术学院学术委员会〈关于制定中央美术学院教学纲要的几点认识〉的通知》
图10 浙江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90—1991 学年第一学期教学进程表
总之,无论是在建国十七年、“文革”十年,还是改革开放初期直至世纪之交的各历史分期,新中国培养和产出的中国画专业人才,为社会发展贡献了巨大力量。在对艺术道路艰难曲折的探索中,我国美术教育事业基本形成了完善的格局,也在不同地域内建立起不同文化背景的中国画专业,并发展出具有不同特色中国画人才培养模式,为我国现代社会的进步和文化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人才资源,造就了以“三位一体”中国画人才培养模式为代表的诸多当代美术教育的探索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