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概念框架指导下的英语搭配教学

黄雅倩

(长沙市东雅中学，长沙 410000)

引言

索绪尔认为语言系统中各个语言成分间存在横向的组合关系和纵向的聚合关系[1]，搭配主要体现了词项间的组合关系。20世纪50年代，英语语言学家J.R.Firth提出了“结伴”说，认为搭配是词项习惯性的结伴使用[2]。20世纪60年代出现了以Halliday和Sinclair为代表的Neo-Firth学派，Halliday提出了词汇共现(lexical cohesion)的概念；Sinclair率先运用语料库来研究英语搭配。20世纪70年代，Mitchell等人主张将语法结构和句型纳入搭配研究。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Cowie、Lakoff等人提出搭配认知法，以认知语言学为理论工具研究搭配。Stubbs指出语义韵(semantic prosody)是搭配的语义特征，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搭配词语的选择[3]。

受到“搭配任意性”观点的影响，传统的英语搭配教学重记忆、轻理解，主要采取“注意—记忆”的教学模式。标记、填空、翻译、选择等是主要的搭配教学方式[4]。Johns提出了数据驱动的搭配学习模式，认为结合语境的大量实例能够提高学习者对词汇的理解力及运用能力[5]。随着计算机语料库技术的发展，英语搭配教学出现了新的理念。王家义介绍了如何运用语料库进行搭配教学和语义韵教学。语料库索引为英语搭配教学提供了大量真实的语料，且能够再现真实的语境，帮助学习者深入理解搭配的内在含义和用法[6]。孙海燕探究了语境论视角下学习者英语搭配的认知特点[7]。黄四宏和詹宏伟利用教学实验验证了认知理据分析对英语搭配教学的效果[8]。范娟指出应该把隐喻、转喻等认知模式融入英语搭配教学之中，注重分析搭配的理据，利用认知语境进行英语搭配教学[9]。

词概念框架理论是在框架理论、域理论和百科知识语义学理论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认知语言学理论。词概念框架理论能够为英语搭配的理解和生成提供理据，因此对指导英语搭配教学具有积极意义。词概念框架理论对英语搭配教学的指导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词概念框架内中心词义的扩展；二是词概念框架的拟构及母语词概念框架与英语词概念框架的对比。中心词义的扩展主要依靠隐喻和转喻来实现，能够帮助解释英语搭配的多义性。同时，中心词义扩展过程的分析能够帮助英语学习者思考英语搭配的理据，从而帮助其理解那些意义更加抽象的英语搭配。教师在帮助学生拟构词概念框架时应密切联系生活、生产经验，以遵循事物内在的、固有的规律为最根本的标准。对比母语词概念框架与英语词概念框架的相似性与差异性有助于更加高效准确地理解和生成英语搭配。

一、词概念框架与英语搭配

词概念框架理论是基于认知体验的一种知识结构理论。拟构词概念框架应以事物产生发展的内在、固有的规律为最根本的标准，尽可能全面地展现出框架内的元素及其内部的关系。搭配的任意性与理据性两者并不矛盾，只是强调了语言不同方面的特征。但在英语搭配教学上，强调语言单位的理据性比任意性更加有意义。

1.词概念框架的定义与拟构

独立于语境的词义即词这种语言单位所表征的概念可称为词概念。当一个形式被用来指一个客体而获得概念意义、再通过语言社区的确认、最终成为音义结合的词单位的时候，词概念框架就已产生。随着人类经验的日趋丰富，框架内的元素会刷新和变化,框架逐步扩展[10]。词概念框架是以最初的那个词概念为起点的百科知识结构，这个起点词概念便是框架里的源头和中心概念。框架里包含不同类型的范畴和事件，是经验图示化的结果，统称为概念或元素[10]。词概念框架以起点概念或中心概念为起点向外辐射出许多的子概念，形成母框架，同时子概念亦可成为中心概念继续向外辐射形成其他的子概念。词概念框架正是通过层层辐射的方式形成“众星拢月”之势，框架的结构也由简单变得复杂。千千万万的概念在大脑中形成复杂且结构严谨的词概念框架。词概念框架式是动态的、开放的，框架中的元素是不断更迭的，最终形成一个庞大的百科知识网络。词概念是这个庞大的百科知识网络的入口，它可以激活一个知识结构，但是被激活的知识结构中元素的地位是不一致的，有的元素被凸显出来，有的元素被隐略。元素的凸显或隐略受主观注意和客观凸显的影响。同时，词概念框架根植于人类经验，受到文化因素的影响。因此，在不同语言社区中形成的词概念框架在元素的种类、元素的凸显和隐略性方面存在差异，反映到语言中则体现为在别的语言中很难找到完全对应的词语，或词语蕴含的文化意义有差别。词语的文化意义指文化所赋予词语的引申义、隐喻义、转喻义、联想义、象征义、感情色彩等特有的含义。

拟构词概念框架要尽可能最大限度且全面地搜集后于起点概念进入框架的、已被语言形式表征且已经(包括曾经)固化在语言体系中的概念。但是，词概念框架的拟构也要尽可能地近似和简化。词概念框架的拟构要符合几项重要的拟构原则：第一，要以符合事物产生、存在、发展、变化、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内在的、固有的规律为最根本的标准。第二，以民俗的、普通的、全民共同语言所表征的概念为主[10]。词概念框架的拟构有利于外语学习者理解和生成形式单位，特别是理解“非等值词语”和语言单位蕴含的文化意义。在英语语言教学中尤其是在英语搭配教学中，词概念框架的拟构能够帮助语言学习者厘清词语与词语之间的关系，帮助其理解英语搭配的理据和搭配的文化意义，与此同时帮助他们记忆和生成地道、准确的英语搭配。图1为拟构以“会议”/MEETING为起点概念的词概念框架。“会议”这一起点概念激活了“开始”“结束”“参加”“举行”“属性”等子概念。同时，子概念本身又可作为起点概念进一步激活其他的子概念，如子概念“属性”激活了“规模”“时间”“会议类型”“评价”等概念，并进一步激活相关概念如“大会”/LARGE MEETING、“年会”/ANNUAL MEETING、“政治会议”/POLITICAL MEETING、“成功的会议”/SUCCESSFUL MEETING等概念，由此形成一个结构严谨，概念之间关系密切的词概念框架。这样的词概念框架能够很好地支撑学习者用形式单位表征概念，有助于其习得和生成英语搭配。

2.英语搭配的任意性与理据性

Saussure 认为语言符号的根本属性是任意性[1]。认知语言学理论认为语言是体验性的，是以意义为中心的。任何语言形式都有其物理、心理、社会等方面的属性。搭配不是任意的而是具有一定的理据性。搭配实际上是语言拟像性与意向性、概念范畴化、概念隐喻制约的产物。意向性是语言表达式体现约定俗成的意向图式。隐喻是分析意义的关键。任何语言形式都受到人类经验的影响或控制。实际上，搭配的任意性与理据性并不矛盾，是从不同层面上看待语言现象，强调的是语言的不同方面的特征。语言的任意性更多的体现在词的层面，而语言的理据性则主要体现在搭配等更大的语言单位上。在英语搭配教学上强调语言单位的理据性比任意性更加有意义，因为对英语搭配理据的分析能够帮助学生理解和产出英语搭配，因此本文着重阐述英语搭配的理据性。

二、词概念框架与英语搭配教学

词概念框架的拟构能够帮助语言学习者在头脑中建立起词与词之间密切的逻辑关系，理解搭配背后的理据并有助于学习者识记和理解英语搭配。同时通过比较英语和汉语的词概念框架能够帮助学习者理解“非等值词语”和搭配所蕴含的文化含义。所以，为充分发挥词概念框架理论对英语搭配教学的积极意义，教师除了要帮助学习者拟构尽可能完善的词概念框架外还应该利用中心词义的扩展和词概念框架的比较助力英语搭配教学。

1.扩展中心词义与英语搭配教学

词在大脑中并不是以词典的方式存储的，而是以网状形式存储的，是以最初的那个词概念为起点向外辐射。这个起点词概念便是框架里的源头和中心概念或中心词义。这种存储形式组织精密，相互关联。词语以双重身份进行储存，一个身份是它的意思，另一个身份是它的形式。在词概念框架中，词会和它相关的词汇联系起来组成网络。这些相关的词汇可能在意义上、形式上或者在意义和形式上相似，也可能在语义联系上密切的词，如近义词或者反义词。由此可见词概念框架是复杂的、具有内部结构的。

中心词义的扩展主要依靠隐喻和转喻这两种认知机制来实现。隐喻是一种从源域向目标域映射的基于身体经验不自觉的思维模式。一般而言，源域是具体的，目标域是抽象的、概括的。这种从具体到抽象的映射使得搭配概念框架中心词义的抽象化及扩展成为可能。概念转喻是同一个域中的映射，能够凸显出域或者是域矩阵的某一方面。概念转喻这种认知操作建立在一致性的基础上。中心词义扩展过程的分析能够帮助英语学习者思考英语搭配的理据，从而帮助其理解那些意义更加抽象的英语搭配。

图2展示了HEAD词义的扩展过程，此过程依靠隐喻和转喻这两种认知机制共同实现。HEAD 的中心词义是人或动物的身体部位“头部”。基于头部位于人体上端，且对各身体器官起到支配作用的特点，中心词义通过隐喻扩展出“领导、首领”的意义，由此英语中出现了“head of the pack”这样的搭配，表征“领头者”的意义。同时，由HEAD扩展而来的“领导”意义进一步扩展得出“领先，有优势”的意义，如“get/have a head start”表示“比别人有优势”，“head and shoulders above the rest”表示“卓然不群，遥遥领先”。又因为头部的主要功能之一是思考，因此通过转喻HEAD扩展出“理解力”的意义，如“head in the cloud”表达的意义是“不专注于某事，云里雾里”，又如“to be over someone’s head”表达的意义是“某事超过某人的理解力”。再者，基于头部受伤会带来巨大伤害的经验，“head”短语搭配也能表达“受伤害、受虐待”的意义，如“to get one’s head blow off”表征“受重伤”。由此可见，中心词义的扩展能够用来解释英语搭配的多义性。除此之外，中心词义的扩展还能丰富搭配概念框架。

2.拟构及对比词概念框架与英语搭配教学

搭配的理解与生成基于词概念框架，因此在英语搭配教学中，教师要帮助学生尽可能全面地拟构词概念框架。英语搭配教学应密切联系生活、生产经验，以遵循事物内在的、固有的规律为最根本的标准。拟构框架时应以民俗的、普通的、全民共同的语言所表征的概念为主。英语搭配教学如果能参照以上原则，经过一系列的教学实践，可以使学生形成较为系统的词概念框架，便能理解和生成英语搭配。

词概念框架的结构、框架内元素种类及数量的产生和发展都基于人类的认知经验。由于生产生活经验的共通性，不同语言使用者头脑中形成的词概念框架存在一定的相似性，因此在英语搭配教学中可以利用母语词概念框架与英语词概念框架的相似性帮助学生高效地理解和生成英语搭配。同时，受地理环境、生活习惯、文化差异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不同语言使用者头脑中形成的词概念框架又存在差异，表现为框架内元素种类的差异、框架内元素凸显程度的差异以及框架内元素间关系上的差异。在学习第二语言时，学习者头脑中已经存在了母语词概念框架，母语词概念框架相较第二语言词概念框架更加系统和全面，对说话人语言的理解与产出的影响更大，因此在学习英语搭配时学习者很容易孤立地参照母语词概念框架而曲解搭配的含义及用法。在第二语言教学中，如果不着重强调对比两种语言词概念框架，学习者倾向于忽略第二语言的特殊性并把母语词概念框架的特色强加在第二语言词概念框架上。所以，在英语搭配教学中应该对比母语词概念框架与英语词概念框架在元素种类、元素凸显程度、元素间关系等方面的差异以达到更加准确地理解和地道地产出英语搭配的目的。

结束语

词概念框架理论对英语搭配教学的指导意义在于能够帮助学生分析英语搭配的理据，理解和生成英语搭配。词概念框架理论对英语搭配教学的指导具体体现在中心词义的扩展和词概念框架的拟构及对比上。中心词义的扩展能够帮助学生理解英语搭配的多义性并解释抽象搭配。词概念框架的拟构帮助学生建立有关搭配的相对完备的知识体系。母语词概念框架与英语词概念框架的共通之处能够帮助英语学习者更加高效地理解和生成英语搭配。同时，对比母语词概念框架与英语词概念框架的差异可以帮助英语学习者更加准确地理解和地道地产出英语搭配，尽可能避免母语词概念框架带来的干扰。